且不说穆初夏心中感受,她这一嗓子, 硬是将院子里的三个人震得脑袋发麻, 等反应过来,就齐齐惊愕住了。
不过还是俗话说得好, 家有一老, 如有一宝。赵老太在愣了两秒后, 依据她丰富的人生阅历,率先做出了行动, 只见她果断丢下手里的锅铲,发挥她年经时回乡的逃命技能,老腿一蹬,“咻”得一下冲出了厨房, 边走边有条不紊地大声吩咐道:“梅子, 快打盆水出来!”
居然生了!
哎吆, 咋连点动静都没听到就突然生了?这生孩子又不是拉——咳,咋说生就生了呢?
倒霉孙女,你能靠谱点不?平常也就算了,咋生孩子都和别人不一样,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
赵老太的一张老脸皱巴成菊花。
“哦、哦。”张梅从惊骇中回过神,也停下手里的活,袖子一挽就开始打水。还好现在是早晨,她们煮饭时在顶锅里温了热水,打算给大伙洗脸的。
袁向北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抚了两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颤抖着双腿跟着老太太往厕所冲去。
他刚跑进厕所,就被赵老太嫌弃的撵了出去,“你跟来做啥?去去,别添乱,去屋里把孩子穿戴的东西找出来,然后去帮你妈烧火,多烧些热水出来。”
袁向北木木地“哦”了一声,退出厕所,同手同脚地跑去给他儿子拿衣服。
他这会儿又是激动,又是惊愕。
生了、生了!
不过,咋就这么生了呢?不就拉个肚子,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穆初夏站在便桶旁边,抱着自己的新儿子,满脸的不知所措。
她不过就是想上个厕所……
穆初夏望着新鲜出肚的娃,狠狠地皱着眉头。这娃子肚子上的这一根是啥玩意?该不是自己把崽子拉出来时,伤到了他,所以才会——
蠢魔完全不知道生孩子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怎么生,自然也不知道孩子的脐带是啥东西。
她心底担心得很,难道自己崽子的身体有毛病?想到这里,穆初夏双眼一横,就算有毛病那也是自己崽子,谁都不许嫌弃他,要是袁向北敢嫌弃自己的崽子,那她就——家!暴!他!
穆初夏虽说在心底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孩子有问题她也可以养大他……但是等到看到赵老太进来,她还是红了眼,指着孩子肚子上的脐带,瘪瘪嘴道:“奶……”
穆初夏是真伤心了,她崽子的肚子上……咋就带着根肠子呢?
“别哭,别哭,哭不得。”赵老太看她要哭,立即软声去哄,然后让初夏先把孩子抱回屋。
厕所不干净,可不能在这里处理。
赵老太是个过来人,家里几个媳妇生孩子都是她自己接生的,虽然多年没动手,但处理起来依旧很利索。
好一番手忙脚乱,总算收拾好了。
袁向北笨拙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喜悦之情无法言表,对于自己媳妇异于常人的生孩子过程,他只是惊震了下,很快就抛到了脑后。一方面是神经已经被媳妇儿训练得特别粗壮,另一方面,他儿子出生了,高兴也来不及,哪还有空想别的?
再看穆初夏,完全不像刚生完孩子的孕妈,解决完一宗事,就精神抖擞地靠在床上,端着张梅给她煮的鸡蛋,吃得特别欢快。
要不是张梅和赵老太把她压在床上,这会儿她说不定已经抱着自己的崽子出门溜哒庆祝了。
“把儿子抱来我瞅瞅。”穆初夏这会儿终于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小崽子没毛病,强壮得很。
穆初夏放下碗,闪着眼珠子,兴奋地盯着袁向北怀里的孩子。
这可是她的幼崽,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与魔域那种用精血所造出来的孩子不一样。
袁向北把孩子抱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进她怀里。
望着床上两个最亲密的家人,袁向北脸上挂起了幸福的笑容,媳妇儿子他都有了,二十几年的不幸,在这一刻终于圆满。
“袁向北,你不可能嫌弃我儿子,他长得不好看,你也是有原因,不是我一个人的错。”穆初夏瞪着对大眼睛,仔细看了小宝宝老半天,又发现一件叫她愁闷的事。
瞧这小脸皱巴的,胳膊和小腿细的,活似一个小老头!崽子长得这么丑,长大了咋办?
袁向北愣了愣,笑着道:“……我儿子哪丑了,好看着呢!”瞧这眼睛和鼻子,跟媳妇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以后,肯定是个俊小伙子。
穆初夏听到这话,心里是受用的,没嫌弃儿子丑就好,她睨了他一眼,道:“就算安慰我,也不能说瞎话,丑就是丑。不过没事,到时候我们多教教他……谁要敢嫌弃他长得丑,就让他揍谁!”
袁向北纠正她:“你从哪看出我儿子丑了,明明长得很像你!”
在穆初夏听来,这话说得很欠扁了。袁向北是拐弯儿骂她丑吗?
穆初夏回头瞪他:“你哪只眼睛看出他长得像我了?他明明就谁都不像,红通通的,脑袋还是尖的!”
呃,话都说到这里,袁向北总算知道穆初夏是啥意思了。
他无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别瞎操心,我敢打包票,咱们儿子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小伙子。”
蠢魔的脑袋瓜子在怀孩子期间被养得没褶了,一心以为袁向北是在安慰她。看着丑不拉叽的儿子,心底泛着淡淡的忧愁……
算了,丑就丑吧,以后自己多护着些就好!
******
穆初夏的月子生活正式开始,这段时间,可把一向好动的她憋得抓狂。
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连想去院子走走都不行。每次她憋不住,想要偷摸出门,亲妈和亲奶眼睛像长在后背似的,次次都能抓住她,然后就齐齐上阵,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好一顿咆哮。
张梅和赵老太这一个月也不轻松,不但要带孩子,还要时时注意着随时准备偷溜的穆初夏,完了,两婆媳还得抓紧时间给小外孙、曾外孙做衣服。谁让自己养出来的闺女、孙女是个不会做针线的…
孩子出生十几天后,脸蛋养得光滑细嫩,穆初夏终于相信了袁向北的话,自己崽子很俊,俊上了天。而且在儿子亲妈看来,自家娃比他爸还俊。
袁向北给自己儿子取名叫袁铭志,说娃子出身的时辰缺金。穆初夏听后,不干了,…铭志,名字,以后一叫崽子的小名,就叫成名字了。
名字…名字…
这哪叫名字?
……好吧,袁向北率先一步被自己取的名字给绕进去了。
两人为了宝宝的名字,一直闹了一个月,最后才拍板决定,叫袁宏铭!
一个月匆匆而过,穆初夏除了吃,就是睡,完了就是喂喂孩子奶,坐月子期间,愣是连块尿布都没给她儿子换过。
倒不是张梅和赵老太不想让她学带孩子,而是,不敢让她带。
孩子一落到穆初夏手里,她就立即把他翻过来趴在床上,然后戳着他的小屁股,让他爬。
张梅、赵老太:“……”一个月的宝宝怎么爬?
两婆媳也管不了她是不是在坐月子了,拉着她就是一顿吼,连着吼了两三天。
魔妈穆初夏眨着眼,觉得自己很无辜,魔族的崽子一出生就能爬,她的崽子起点就比魔崽子低,后天再不努力,往后可怎么办哦…
所以每次她都趁两人不在,训练儿子。
这不,有一次被赵老太撞到了,从此以后,她就被剥夺了带小宏铭的权利。
穆初夏出了月子半个月后,张梅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芭蕉村了。
回家前两天,她偷摸着找袁向北商量,看能不能把小宏铭带回芭蕉村,让她这个外婆来养。她实在是不放心穆初夏带孩子,瞅瞅,娃子才一个多月,就见天想让娃子爬,小胳膊小腿,吃奶都费劲,哪有力气爬啊。
这倒霉闺女,太狠心!
可袁向北哪舍得?小宏铭现在可是他的心头肉,他一万个不愿意。
张梅觉得自己这主意确实有些不地道,回头,又愁着眉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赵老太。
最后赵老太一拍大腿,道:“你放心回去,我留在城里给她带娃子,带到一岁多,能跑能跳了,再交给初夏带。”
对于穆初夏,赵老太也是没辙了,这辈子千奇百怪的人她见无数个,唯独没见过像自家孙女这样的!
说她笨吧,她不笨。说她聪明吧,她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那样,想法太奇怪了,平常人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
赵老太自动接过带曾孙的活,让张梅和袁向北松了口气。
三口人直接无视穆初夏幽怨的小眼神,拍板决定好,完全不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
穆初夏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瞅着袁向北怀里正不亦乐乎吐着泡泡的儿子。
崽子是我的…我的!
你们欺负人!
第135章 再遇苏凤
张梅离开三天后, 穆初夏就去周主任那里销了假。
时隔几个月再回仓库, 仓库的壮汉们态度大变样,一见着她,就大声吆喝, 很热情地欢迎她回归。
经过穆初夏请假生产后,壮汉们终于体会到了穆初夏的好,他们深刻的领悟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这话的意思。
以前光顾着面子, 觉得被个女人比下去,忒丢脸, 放不下脸面和她相交。却没想过,有这么个大力士在仓库卸货, 减轻了他们多大的工作量!
穆初夏眨巴着眼睛, 盯着与她打招呼的壮汉看了一会儿,最后抬头挺胸,高冷的瞥了大伙一眼, 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搬货。
那小模样, 要多拽,有多拽。
哼哼, 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晚了,大腿才不伸给你们抱。
赵老太留在城里帮忙带宏铭,让夫妻俩没了后顾之忧。不过眼下孩子还小, 一天得吃七八顿, 一点都不能饿着。他肚子一饿, 就会哼哼唧唧地哭闹。
好在家里离厂子很近,早上出门前穆初夏会喂一次奶,然后等九点过的时候,老太太就会带着孩子去仓库找孩子妈,让她再喂一次。完了就在仓库等着穆初夏下班,中午再一起回家。
多亏小宏铭很好带,除了肚饿子时会哭,平时很少吱声。
这日,穆初夏早早就从厂里下班回了家。
机械厂的效益越来越不好,现在一个月里几乎有半个月在停工。像穆初夏这种在仓库里卸货的职工,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不,穆初夏上班两天后,又一次休息了。
“奶,走,咱们去上街。”穆初夏跨进家门,对着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赵老太喊。
她奶来了城里这么久,不是家里就是市场,都没闲功夫出去逛街,今儿天气不错,带她去走走,散散心,可不能把她憋坏了!
“行,等我洗完衣服,咱们就去!“
老太太一口应下,她确实想去逛逛,想看看省城与自己曾经呆过的城市有什么不同。
穆初夏逗了逗箩筐窝里正啃着小爪子的儿子,喂了次奶,便帮老太太晾衣服。
晾好衣服,回屋拿了几张票和钱就抱着儿子,带上她奶去了街上。
“你今儿咋回来这么早?”赵老太一边走,一边和穆初夏闲聊,她本还想洗完衣服就带小宏铭去厂里喂奶,不想她却回来了。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但适应能力却很强,进城没多久,和周围邻居打起交待来,一点也不自卑怯场。
许是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过活,还别说,为人处世一套一套的,特别会来事,人际关系处理得比搬过来近一年的小夫妻俩还熟络。
穆初夏:“今天只有一车货,卸完就下班了,最近这几天都不上班。”
赵老太:“你们厂怎么老是上几天班,就没事干啊?”
穆初夏:“我也不清楚!”
穆初夏向来不过问厂里的事,有活她就做,没活她就玩!
两祖孙闲聊了几句,没多久就到了供销社。
进了供销社,穆初夏带着老太太逛了一圈,称了两斤软糖和半斤米糕给老太太当零嘴。
她年纪大了,牙齿不大好,太硬的东西她吃不动。每次看她吃饭,穆初夏心里都有些不得劲,只能想方设法找些她咬得动的东西给她吃。
赵老太在卖棉花的地方停下脚,回头问穆初夏:“你有棉花票吗?我想给宏铭做两件袄子。”
去年的时候,他们小夫妻就寄了几斤棉花回老家,给穆福昆的儿子做小被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余?
穆初夏:“有,还有两张一市斤的票!”这两张票,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厂里发的。
“够了,够做好几件了!”如今这年头,像宏铭这种小婴儿,一件棉袄也就五六两棉花。
买好布和棉花,俩祖孙就出了供销社,准备去市场买些菜,回家做午饭。
刚出供销社,就见迎面走来一对青年男女,两人一看就是夫妻,那男人不知和他妻子说了什么,逗得女子呵呵轻笑,羞涩的把脸撇开。
只是,当她侧过脸看到穆初夏的刹那,脸上明媚的娇笑嘎然一顿,呆愣了几秒。
苏凤打望了穆初夏两眼,随即把眸光落到了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在看到孩子瞬间,她眼里顿时充满嫉恨。
哪怕她现在已经嫁人,她依旧怨恨穆初夏和袁向北。他们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皮肉里,不动不知道痛,稍微一撩拨,就一抽一抽疼的难受。
穆初夏感官向来很敏锐,苏凤仇恨的目光刚落到她身上,她就蹙眉扭头,往那道目光所在的地方怒瞪了过去。
见穆初夏看来过,苏凤下颌低垂,眼帘轻合,躲开她的眼光。
穆初夏凛眉,疑惑地瞅了眼苏凤,心里非常纳闷:这女人是谁啊?莫名其妙就恨人是几个意思?
什么毛病!
她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不过……好像有点面熟?
一时半会儿,穆初夏还真没想起来苏凤是谁。
……好吧,心大的穆初夏早就把苏凤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抛到了脑后,能记得住才怪!
苏凤完的恨意,完全是单方面的,人家穆初夏早就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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