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感慨,“今这一哭,可是没白哭,当真是哭来一世富贵啊。”
第168章 大公主事件之凤凰大神的诅咒
哭没哭得来一世富贵不知道, 但,秦凤仪在朝上嚎了一嗓子,直接导致,再小朝会时, 御史们都去参秦探花御前失仪, 大公主之事反没人去说了。或者是叫秦凤仪的话戳了肺叶子,按律八十大板还可用钱赎的事, 陛下夺了大公主尊位你们还不算完, 你们是人吗?
这是秦探花朴实的话语。
还有秦探花抬出君臣之情来,那些邀名的小御史有甚要紧,要紧的是朝中大员, 哪个不是为景安帝器重提拔的?还是秦探花的话, 陛下心里也不好过啊,你们安慰过陛下吗?就知道攻诘大公主, 这与给陛下难堪有什么不同吗?
弄得朝中最讲规矩礼法的礼部卢尚书在此大朝会之后, 都不想再多提大公主之事了。
于是, 御史们转而攻诘秦探花去了!
特别是当朝被秦探花推一趔趄的御史, 简直是恨的咬牙切齿的, 说秦探花御前失仪,还有诬蔑他族人侵占邻里房舍,天知道他族人从没有这样的不法行为好不好?再林林总总的再算上秦探花谄媚君上的罪行,反正是该御史熬了个通宵, 然后参足三大本。
其他附和的御史硬是不少!
因为, 大家都知道, 若是不加以遏制秦探花的势头,这一外来小子,就要把陛下的恩宠夺完了有没有!
御史纷纷上本!
至于秦探花,你爱上你上呗。
倘别个朝臣被御史这么参,早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秦探花不一样,他在翰林院呆的好好儿的。朝廷的规矩,有御史参你就得停下手中职司上折自辩。秦探花现在没职司,就是上课做学问,你也不能不让他上课啊。至于上折自辩,秦探花根本没理会这些参他的人。
这下子,御史更气愤了!
于是,参秦探花的折子愈发的多了!
连方悦都劝他,“写个折子辩一辩,你又没什么罪过。写个折子,无非就是叫朝廷规矩上好看些。”
秦凤仪道,“理这些长舌妇呢。”
秦凤仪根本不理这些人,他另有事同方悦商量,“这几天,我媳妇就帮着大公主搬家了。哎,大公主经此一事,脸面上也不大好看。听我媳妇说,先时与大公主来往的许多家族,这会儿也不愿意与大公主来往了。囡囡认识大公主不?”
方悦道,“她如何能认得大公主。”
秦凤仪道,“我叫我媳妇没事时带着囡囡找大公主玩儿吧,她们妇道人家,说些胭脂水粉的,总能说到一处去。就是以前不大认得,来往久了,也就熟了。”
方悦倒没意见。方悦本身就不是个古板的,想也知道,他祖父方阁老若是古板根本就做不了首辅。方悦是方阁老一手带大的,家族下一任的掌舵人,行事自有分寸。方悦就代他媳妇应了,“成。就是得叫阿镜妹妹提前教她些大公主的忌讳什么的就成。”
秦凤仪点点头,“放心吧,大公主挺好相处的。”
方悦心说:怕也就是秦小师叔这样想了。
大公主身为本朝第一个和离的公主,必将是要载入史册的一位公主了。
虽则景安帝手下留情,只是收回公主府,还允公主将用得着的物什带走,但有许多东西,唯公主尊位可用,无此尊位,也就不可以用了。
大公主好在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她的身边的人,有愿意留下的,悉数留下。若想另奔前程的,大公主也会发放个大红包,不枉主仆一场。另则就是能带走的私房,大公主基本上都搬到别院去了,现在不是虚客气的时候,以后吃喝用度,没有朝廷的俸银,没有公主的供给,就要全靠自己了。
大公主私下很是谢了李镜一回,李镜埋怨她道,“先时你竟不与我说一声,可是把我吓得不轻。”
大公主满面羞愧,“阿镜,乍一知有了身孕,我是既惊且惧且喜。要说能商量的人,除了张将军,就是你了。可我百般思量,都未告诉你。绝不是信不过你,我比信自己都要信你。只是,我要先告知你,你必要有所准备。一旦有所准备,定瞒不过父皇的眼睛。你有所准备,父皇怕会误会我与你们串通此事,那时,你们再为我求情,父皇怕会多心的。倒不若不告知你,如此,父皇方会信你与秦探花的品性。”
李镜长叹一声,拉着大公主的手道,“你这也算熬出来了。”
一句话说的大公主眼泪都下来了。失去生母,母族低微的苦楚,怕也只有李镜能明白她这些年在宫里宫外的不容易。如果她生母健在,或是母族显赫,她如何会被指婚恭侯府。便是少时指婚,恭侯世子非良人,也不一定就要下嫁。纵是下嫁,倘有母亲或母族可依,她又何须用如此鱼死网破的方式与驸马和离。
有时觉着日子没意思,大公主都想过下毒毒死驸马,守寡反是清静!可有什么样的毒能逃过御医的眼睛,没有。
或者令驸马犯下大错,可不论驸马有如何过失,宫里宫外都会说一句: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吧。
真是魔咒一样的生活。
大公主宁可不要公主的尊位,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尤其是在有了自己骨血之后!
李镜安慰了公主许多话,两人本就是自幼一道长大的,李镜本也不是什么三从四德的性子,李镜道,“当初大皇子议亲时我就看透了,我看平家争到大皇子妃的位子,难道日子就过得比你我痛快了?我反是喜欢与相公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纵不能大富大贵,心里舒畅。”
大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原我觉着,对那人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可看你成亲,日子真是过得有滋味。”大公主又道,“你我就不谢了,这回,还多亏了秦探花四下走动。”
“这不是应当的么。夫妻本就该同心,难不成,我到处张罗,他站干岸看热闹?”李镜笑道,“张将军也是一道长大的,再可靠不过。那一回在驿馆与北蛮人比武。相公就看出你与张将军有些情分,我未多想,只以为你们彼此爱慕,还叫他不要乱说。”
“原本,我与他皆是恪守君法的……”大公主没好再说,其实,他与张羿就是那次酒宴后那啥的。大公主道,“先时瞧着秦探花是个大而化之的,他倒是个细心人。”
“他是自小招蜂引蝶惯了,对这上头灵光的很。”李镜很为大公主高兴,道,“如今想想,当初我该劝你早走这一步的,幸而你明白的也不晚。光阴多短暂啊,可能一眨眼,我们就都老了。我过得好,也盼着你过得好。咱们生来不缺富贵,缺的,不过一个知心人而已。”
“是啊。”大公主道,“待张将军回来,我与他设宴请你和秦探花吃酒,你们可得过来。”
“唉哟,你们要是不设宴,我家那个该不高兴了。他早说了,要你和张将军好生谢一谢他。”
大公主不禁一乐。
大公主将家搬到城里的一处别院,虽则与先时面阔七间的公主府没法比,但也是五进的大宅子,宽敞的很。只是少了长史司等人,大公主也就效仿豪门设了内外管事门房库房等职司。她也是掌过公主府的人,性子亦是强势,虽则现下没有了公主的尊号,也是正经皇女。况,与她出来的皆是身边心腹近人,故而,不过三五日,别院便运转起来。
只是有一件令大公主担忧,她倒是自宫里出来了,张将军却依旧没有消息。
李镜是每日都要往大公主这里来的,大公主说起此事,李镜道,“张将军并不在宗人府,先时我就叫相公去宗人府打听过了。”
大公主忧心道,“怕还是叫父皇秘密关押着呢。”
既已出宫,大公主是再难进宫的。李镜本身诰命都不是,更是难到宫里去,上次是求了长公主,长公主看在她与大公主自小到大的情分上带她进去的。倘李镜进宫打听张将军的下落,长公主不见得就像上次那般好说话了。
李镜道,“你也莫急,陛下要是杀张将军,怕是早就杀了。既是没杀他,他性命便是无碍的。我让相公去问问。”
大公主道,“父皇深厌张将军,倘秦探花贸然开口,反是得罪了父皇。”
“这你放心,我让相公看情况开口,寻个陛下高兴的时候。陛下一向明断,不会扣着张将军不放的。”
大公主叹道,“我原就在宫里说不上什么话,如今没了尊位,更难说话了。”
“说这个做甚,咱俩谁也不是宫里红人。”
大公主亦是一笑,今出得宫来,且父皇手下留情,她的日子并不难过,只是眼下担心情郎罢了。相较先时在公主府,反是更舒心些。
不过,李镜还是悄悄把景安帝对秦凤仪说的话与大公主说了,李镜道,“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只是眼下这事,还是先冷一冷再说。张将军一向稳重能干,以后不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像相公五年前来京城,京城里谁瞧得上她,那会儿说我的人也不少。可如今呢?待张将军建了功业,谁还会提如今的事呢?”
大公主笑,“放心吧,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就是父皇那里,纵不是公主,我也是父皇的女儿。以往,我深怨他为了赐了那样一桩亲事。可如今,还是父皇对我手下留情了。”
李镜对于自家相公在御前的体面是极有信心的,尤其秦凤仪那殿前一嚎,李镜深觉丈夫虽则科举上已是极有天分之人,但对于帝心之事,丈夫更是一等一的天资。李镜不是清流出身,她家是豪门,自娘家听闻丈夫此事,李镜还在父兄跟前夸丈夫,“不是我说,相公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实诚,感情真,至情至性。”险没把父兄给肉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镜把张将军的事与丈夫说了,秦凤仪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叫他俩成亲的,如何又扣住孩儿他爹不放呀~”
李镜有些担忧道,“在大公主跟前儿我没好说,是不是陛下改变了主意?”
“不可能的。陛下不是这样的人。”秦凤仪很是依赖景安帝,与媳妇道,“明儿我进宫问一问陛下就是。”
“没有陛下宣召,你能进宫么?”
秦凤仪一笑,“有法子。”悄悄与媳妇说了自己的法子,李镜道,“你可别过了头。”御前对答李镜不担心丈夫,但陛下一向重规矩的。
“放心吧,不会的。那些个酸生,总是参我,当我泥捏的啊。”于是,秦凤仪终于写了个自辩折子,折子不长,但写得甭提多没规矩了。秦凤仪在奏章的第二页,用他那还算可以的行书写道:禀陛下,闻近来多有参奏臣不实罪名之小人,请陛下快宣召我,臣要当面向陛下诉说臣的清白。
另则,秦凤仪在奏章开篇写了一行字:除陛下之外,凡是偷看此奏章者,必将受到来自凤凰大神的怒火!
第169章 大公主事件之秦凤仪的小算盘
先不说秦凤仪这自辩折子引来清流何等的诟病, 就他这折子里夹带诅咒的行为,还什么凤凰大神,这是啥哟,你秦凤仪自己封的吗?
真的, 略学识不渊博的, 都不能晓得凤凰大神是哪位真神。
这自来上折子有上折子的规矩,秦凤仪虽则不能去小朝会, 但他能上折子。不过, 秦凤仪不晓得的是,这折子,先要经内阁看过, 给陛下分出轻重缓急来, 由内阁简批,写出内阁意见, 再由陛下过目。
然后, 内阁里帮着整理奏章的一位江郎中看到秦探花的折子, 以为是秦探花的自辩折子。事实上, 也的确是秦探花的自辩折子, 只是,江郎中打开奏章,看了第一页硬是没敢再往下翻,生怕受到“来自凤凰大神的怒火”。
江郎中直接就拿给卢尚书看了, 江郎中道, “大人, 秦探花这折子不叫看,这可怎么给他分?”
卢尚书接过来看一眼,道,“什么狗屁的凤凰大神。”卢尚书不怕凤凰大神,翻来一看,气得卢尚书就把秦凤仪的折子摔案几上了,怒道,“简直不成体统!”卢尚书原就不喜秦凤仪,清流进士出身,硬是靠脸搏得探花位,今种种举动,更不是往正道上走,越发的哗众取宠了!
卢尚书一摔折子,郑老尚书看他一眼,道,“怎么了?”以为卢尚书发现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卢尚书带了三分薄怒,又说了一遍,“简直不成个体统!”把秦凤仪的折子拿给郑老尚书看,郑老尚书觑着有些老花的眼看了一回,笑道,“这个秦探花啊,脑袋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说左都御史耿御史,“让那些御史别参他了,你参个脸皮薄了,兴许他能明白个慎重的道理。秦探花这个,脸皮八丈厚,参他也没用。”
耿御史跟着瞧了一回带有“凤凰大神诅咒”的奏章,问骆掌院,“凤凰大神在你们翰林院也这么神神叨叨的。”
骆掌院诊断了一下秦凤仪在翰林的行止,道,“神经倒还算正常。”
郑老尚书笑道,“罢了罢了,才多大个孩子,我家长孙比他还大十来岁,哪天秦探花学会些规矩礼仪,说不得也是朝中一栋梁。”把秦凤仪的探花分到杂务一类,这类是陛下最后才看的。
其实,这些老大人,哪怕就是秦凤仪一向不对付的卢尚书,无非也就是骂秦凤仪几句,真正从没有如那些个参奏秦凤仪的御史一般说秦凤仪哪里哪里的大不是,无非就是觉着秦凤仪规矩上一塌糊涂。而且,秦凤仪明明是正经进士出身,哪怕探花是刷脸刷来的,但进士绝对是凭实力的啊。如卢尚书痛心的是,明明是清流,你怎么就总是要往佞臣的路子上要走啊!
卢尚书十分看不上秦凤仪平日里行止跳脱,认为秦凤仪如此下去,迟早要走偏。
不过,看好秦凤仪的也大有人在,郑老尚书就很喜欢秦探花嘛。
秦凤仪这样的年华,这样的背景,这样深得帝心……内阁几位老大人,还是愿意看一看他,多看一看他。
像郑老尚书玩笑般说的:说不得也是朝中一栋梁。
像去岁秦探花得的两桩差使,就做得不错嘛。
内阁大佬有内阁大佬的心胸,秦凤仪这奏章,还真的递到了御前。景安帝看到的最后一本奏章就是秦凤仪,刚好看奏章看累了,索性宣了小探花过来解乏。
景安帝还一幅正经模样,问秦凤仪,“你不是要当着朕的面儿自辩么?你就辩吧。”
秦凤仪认真道,“不必臣自己辩,庄子庄圣人已经为臣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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