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枪拿出录音笔和笔录册,神色颇为严肃:“你最好如实说,都不是法盲,做假口供要承担的法律责任不用我念给你听吧?”
殷文秀开始掉眼泪:“网上说李老师要在理工大录制节目,那两天正好是周末,院里好多同学都去理工大围观过。我本来是不想去的,16号那天下午去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警察突然二度来访直接揭穿她的谎言,慌张惊愕之下,她还能边哭边条理清晰地叙述来龙去脉,要么是心理素质超出常人,要么是早有准备。
明礼:“思前想后,思的什么前,想的什么后?”
殷文秀咬唇,难为情道:“我想找李老师借些钱。”
“当面借钱?微信上转账动动手指的事,而且据我所知,你并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你和李思录的关系,贸然去找他,不怕被有心人发现端倪?”明礼问。
“我给他发微信,他没有回。”殷文秀眼睛始终盯着课本,“录制的那档节目有和学生互动的环节,我想着以学生身份和他接触,就算别人看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你以前找他借过钱吗?”
“大一时借过一两次。”
“具体多少次?总共多少钱?”
“前后借了三次,一次五千,两次三千。都是微信上借,然后他约我出来当面给的现金,他说转账有记录,怕被人知道了麻烦。”
肖君说他们夫妻二人的财务分开管理,她没有在意过李思录钱的去向,就算被她知道曾转过几次额度不超过一万的账目,想来肖君也不会过问,更何况是资助殷文秀的钱。
那么,李思录怕的那个麻烦不是肖君,应该也不会是媒体。
明礼拧眉:“上次你给我看的记账本里没有这几笔钱。”
殷文秀小声道:“那个记账本里记的是李老师主动资助我的钱,我借他的钱有另外记。”
明礼:“说一说你16号见李思录时的情况。”
“李老师他……”殷文秀迟疑,“事关李老师的**,我怕传出去对李老师的声誉有不好的影响,我……如果我说了,你们警方会保守秘密的吧。”
殷文秀相当聪明,她简单一句话既解释了她上次为什么会撒谎,又把她的嫌疑先给摘了出来——她发现了李思录的某个**或者碰见了某个人,如果他真的是死于他杀,那么应该是跟他的**或者那个人有关,不关她的事。
“死者没有**权,但是死者的名誉权依然受法律保护。”明礼硬邦邦说道。
陆天枪好心地提醒她:“你要现在不说,就只能跟着我们回局里说了。”虽然他也不能保证在她说了后老大会不会把她拷到局里。
殷文秀抬头看了眼明礼,又看了看陆天枪,这才犹豫着说:“16号那天我给李老师发微信说想借一千块钱,李老师说他们节目组在鸿卫酒店吃饭,给了我地址让我去找他。我去到的时候酒店门口围了好多粉丝,场面很混乱,酒店安保人员堵着门不让进,我就想着从地下停车场再乘电梯进去,刚进去停车场,就收到李老师的微信,他说节目组已经离开了鸿卫酒店,让我第二天再去找他。”
殷文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虽然被我删了,但是你们警察应该可以恢复数据吧。”
陆天枪收起她的手机:“我们会交给技术组。”
殷文秀见陆天枪今天对她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她索性不再兜圈子,直接说:“我刚要离开时,看到了李老师的车,就想着过去看一看。我走进了后发现车窗上贴着膜,看不清里面,但是……但是车……车身在晃动。”
明礼和陆天枪对视了一眼:“当时是几点钟?”
“我没看时间。”殷文秀顿了下说,“差不多在李老师给我发微信后不久。”
明礼问:“车里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殷文秀说。
“不认识,也就是说你看到了她。”明礼双眸似鹰盯着殷文秀,“只要你看到了她的人,警方会根据你的描述画出肖像。”
“……不用画。”殷文秀咬着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拍了张照片,就在手机相册里,没有删。”
陆天枪把手机递还给她,殷文秀接过来开屏幕锁翻开相册,用手滑了几下,把手机搁在桌上,正面对着明礼。
屏幕上是个年轻男子。
明礼看了看屏幕里的照片,掀起眼皮去看殷文秀,殷文秀点头:“我没有拍错,就是他。”
陆天枪凑过来,睁大眼不敢相信:“男的?!还有其他人吗?”说不定是两男一女。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下车的人只有他一个。”殷文秀蹙眉补充道,“这个人好像是个大学生,他下车关车门时,对车里说了句话。我隐约听到他说的是他晚上有选修课,要考试。”
明礼沉吟道:“他哪个门下的车?副驾还是后座?”
“副驾门。”殷文秀说,“我当时太过震惊,紧张之下偷拍了张他的照片,等他走后,我也就走了,没再联系李老师。”
明礼看着这张照片,拍摄距离有些远,甚至有些模糊,但是从轮廓上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他长相不错,气质不输当红小鲜肉。
明礼突然明白了肖君刻意要隐瞒的真相——李思录的性取向。所以,她才会一口咬定和李思录车震的人不是殷文秀。
*
从医学院出来回市局的路上,明礼交代:“殷文秀的手机交给技术组恢复数据,照片让他们做好锐化处理,给大学城每所高校都发一张,重点排查16号各院有考试的选修课。马文青和肖君那里也不要落下。”
陆天枪点头,不住地啧啧:“没觉得李思录gay里gay气啊,他在《本王偏头疼》里演的那个将军荷尔蒙不要太爆棚,以‘行走的春|药’这个人设吸了好多狂热女粉,跟老大你有的一拼。”
明礼:“让你失望了,爸爸就算喜好男,也不会上儿子。”
陆天枪顿时菊花一紧:“谢谢爸爸高抬贵吊。”
明礼:“再抬就抬到你嘴里了。”
“当我没说。”陆天枪把照片发给技术组,又忍不住啧啧了一阵,“那肖君岂不就是那啥,同妻,李思录也是个渣渣。”
“谁渣谁还不一定。”明礼哼了声,“你不是说他们结婚前肖君是个十八线不知名小艺人吗?肖君凭借这场婚姻上位,李思录则成功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各取所需,双赢啊。”
“你是说肖君结婚前就知道李思录是……”陆天枪惊愕。
“八成如此,就是不清楚她知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了。”
“马文青会知道李思录这个爱好吗?”
“这个要问她。”明礼忖了片刻,“她可能还真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催着破案。”
“那李思录瞒的够可以啊。”陆天枪边感慨边拿着殷文秀的手机在掌心转来转去,“看来殷文秀上次撒谎是为了维护李思录的名声,这次这么配合,手机都主动交上来,也不怕我们窥探到她的什么个人小**。”
“殷文秀这边也不能放松警惕,总觉得她有问题。”明礼说。
“她还有什么问题?”陆天枪不解。
“她这个人憋着股劲儿,一招接着一招,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我敢打赌,等咱们找到照片上的那个男生了解过情况,肯定还得回去再找一趟殷文秀。”明礼大掌拍了下方向盘,“妈的,下次把她传唤到局里问话,她又不是诸葛亮,还要老子三顾医学院。”
*
得知和李思录车震的是个男大学生后,马文青表情相当震惊,简直不能用shock来形容。她拒绝相信,坚称此事一定是个误会,自然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肖君起初不承认,后来松口说李思录可能是个双性恋,但是她表示从不关心他的私生活,更是不认识照片上的那个男生。
技术组当晚就把照片处理调至最清晰发给各个高校,尚未得到有效的回馈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刑警队接市局政治部通知,湖城电视台要录制一期法制宣传片,需要刑警队配合,摆拍还原上周追捕毒贩的几个情景画面。
陆天枪对镜照了好半天:“老大,毕竟是要上电视,你好歹拾掇拾掇刮下胡子。”
明礼双腿搭在桌上,头枕着沙发椅背,嘴里咬着烟望天花板:“就傻逼吧,谁他妈逮个毒贩还要洗白白,又不是会见总统,就算是要见联合国秘书长,爸爸照样大裤衩老布衫。”
陆天枪不理他,继续照镜子,糙人自有糙的味,现在流行这个。
明礼百无聊赖地吐了一会儿烟圈,摸出手机:“爸爸发红包,你不要抢。”
陆天枪撩着额前的一撮刘海:“为什么我不能抢?”
明礼在群里连着发了几个红包,两分钟过去,红包原封不动,他把手机撂在桌上:“真他妈没劲。”
“这轮的手气王是谁?”陆天枪放下镜子拿起手机点开队里的微信群,“老大,你发的红包被狗吃了?”
“被你吃了。”
“我没抢你红包。”陆天枪嘀咕着关掉队群,然后点进另外一个有数十条红点提醒消息未读的群,“妈妈咪呀,老大你……”
你不是昨天刚见过柯南他妹?
被红包刷屏的群,没人来抢,是多么的寂寞。
*
简意从公司出来,和韩冲一起开车去屏山射箭馆采访,照例韩冲开车,她坐后座,边刷手机边和韩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手机接连跳出几条消息,她点进去,明礼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发了十多个红包,简意想也没想,直接把群屏蔽。
一个红包一分钱,浪费电,且以他的尿性,抢着红包的人准没好下场。
钩太直,鱼有尊。
今天的采访对象洛洛是个以某网络爆剧迅速蹿红的小花,走清纯不做作的人设,外表清纯一支小娇花,实则运动起来狠毒辣,射箭拳击样样都不差。
今天的采访选在射箭馆,就是想让简意拍摄一组她射箭的照片。
到达射箭馆时,韩冲建议说:“简意,听张头儿说你也会射箭,要不你先和洛洛来一局热热身,也算是拉近关系,待会儿采访时也好说话。”
简意想了想点头:“她射箭玩的怎么样?”
韩冲:“通稿说是玩的很6,你就随便射几箭就成,别让人家下不了台。”
十分钟后,简意真的随便射了几箭,好死不死,每次都压了洛洛一环。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韩冲把简意拉到一边,小声埋怨:“不是让你随便射几箭吗?你玩成这样我们还怎么采访?”
简意很无辜:“我哪知道她水平这么菜?”谁让她非要强行装逼让我先射,然后想着艳压群芳一招出手强到没朋友的。
洛洛的脸色很难堪,她的经纪人牛皓过来,抱臂看简意,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个拍谁谁死的狗仔?张斐然派你过来给我们洛洛拍照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握住简意的手腕往后掰,使镜头朝向她:“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拍拍自个。”
简意吃痛:“经纪人出手打记者,只因洛洛射箭技不如人。牛先生,我取的这个标题怎么样?不够劲爆你再用力捏一下激发激发我的灵感。”
经纪人恶狠狠瞪着简意,到底松开了她的手腕。
韩冲把简意拉开,笑呵呵打圆场:“今儿是我来拍,简意就是个打下手的,牛先生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哟,她是小姑娘,那我们洛洛就是婴幼儿了。”经纪人阴阳怪气地说。
“她是不是婴幼儿我不知道,”简意把dv塞进包里,揉着手腕学着他的阴阳怪调说,“但是牛先生一看就是个巨婴。”
手腕刺痛,像是要折掉,简意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经纪人拔高音调:“你他妈再说一句!”
简意:“洛洛邀记者射箭反被秒杀,经纪人怀恨在心把该记者手腕掰折。”
经纪人冲上来就要打简意,被韩冲挡住:“都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
洛洛靠着箭靶喝咖啡,冷眼看了一会儿,见事情有越闹越大的趋势,端着咖啡想要过来劝和,被一个墨镜男安抚住。
墨镜男对她耳语了几句后,走过来对经纪人说:“牛先生,洛洛有事找你,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经纪人还在吵吵嚷嚷,听闻此言,打招呼道:“齐总。”
被称为齐总的墨镜男摆了下手:“你先过去。”
经纪人推了一下韩冲,哼哧着走开。
韩冲尴尬地叫了声:“齐总,你看……”
“简意,听说你离开电视台后去了保险公司工作,怎么又做起娱记来了?”齐总礼貌地对韩冲点了下头,径直走到正在收拾摄影包的简意跟前。
简意没有理他,站起来用脚尖轻轻踢了下摄影包:“韩冲,今天的采访我不做了,我给张头儿打电话让她再派一个同事过来。”
韩冲看着她的手腕,担心道:“要不要紧?你甭开车了,打个车去医院检查下。”
“没关系。”简意笑了下,背起自己的包,全程无视齐总,“我走了。”
齐总跟过来:“简意,如果你是因为我才故意要胜洛洛要她难堪的,先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韩冲一脸懵逼,瞬间调起全身的八卦小细胞,湖城电视台台长的独子齐总是简意的前男友?!所以简意才故意秒杀了齐总的疑似现任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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