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礼松开她的肩膀,抬腿坐桌上,有这么明显?他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是想亲她来着。
简意往门口走。
“你等下。”明礼从抽屉里拿出来那本《洛丽塔》,“有没有看过这本书?”
简意回头:“粗略看过。”
明礼眯了下眼:“你喜欢读这种书?”
“能问出这句话的人……”简意没有说下去,转而解释了句,“文学选修课必读书单之一,明队,要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明礼翻开书,拿出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李思录公司休息室书架上找到的,他和殷文秀的这张照片就在这里夹着。”
简意果然被吸引住,她走过来接过照片看了看,疑惑:“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明礼:“一报还一报。”
简意直言:“你想问我,李思录为什么会把他和殷文秀的合影夹在这本书里?”
印象中是不是说过,如果她能猜透老子的心理,老子就跪下来给她叫爸爸?
爸爸哎。
明礼默默叫了声爸爸,再道:“那你随便说两句?”
“既然李思录已经不在了,你可以去问殷文秀。”简意把照片放在书皮上,“照片和书应该是殷文秀送给李思录的。”
明礼挑了下眼角:“何以见得?”
“照片背景是在殷文秀当时所在的小学,这张照片角度构图和采光都在专业水准以上,但是相纸却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劣质,为了防止照片变黄还加了层过塑。”
简意语速缓慢,试着还原当时情景:“李思录支教时和班里同学合影留念,请来专业摄影师拍照,学校把这些照片冲印出来,殷文秀想办法要了一张,也或者是学校发给她的,毕竟是她和李思录的二人合影。殷文秀非常爱惜这张照片,她就去照相馆让人加了层过塑。”
明礼眉头拧成一团疙瘩。
简意加了句:“我接触到的人中,喜欢给照片过塑的,老年人和小女孩占90%以上。男性,尤其是成年男人,干这事的不多。”
明礼捏着手里的照片盯了会儿,抬眼问:“书有什么来头?”
眼里的内容已有了肃然起敬的意味。
简意抿了下唇:“撇开道德不谈,单从文艺方面来看,这本书里的爱情很美,变态美。云州山区,和外面接触极其有限,殷文秀就算再早熟,以她十二岁的心智理解不了这本书的内容,加上这本书封皮和书页都很新,我猜应该是她高中或者大学时看过这本书,自己很喜欢,就买来一本送给了李思录,连同这张照片一起。”
“为什么不能是李思录买的?”明礼问。
“他显然没看过,买来做什么?”简意反问。
明礼:“装逼。”
“……”简意抽了下嘴角,“我那天在殷文秀宿舍,殷文秀在谈及李思录时,流露出的神情说不上来,不太像是资助者和受助者的简单关系……但是有关李思录的死,她的伤心是真的,伤心里似乎还带着点儿矛盾。”
审讯室里,殷文秀的表现几乎肯定了她对李思录的情感,得不到的就摧毁?好像还不够。
明礼捏了下眉心:“你刚开始说殷文秀奶奶的死和李思录有关?”
“当年李思录支教这件事,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一看就是李思录经纪公司团队运作出来的,也就是说,李思录不是一个人只身去的云州,他是和团队一起去的,就算吃住没在一起,他一个上升期的新晋小鲜肉,就算有再大的仇,他也不会自毁前程去加害素不相识的殷奶奶吧。”
简意觉得今天的自己雷达异常灵敏,思维发散极为顺畅:“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因为李思录的过失间接导致了殷奶奶的死,他为了弥补这种过失,以他的经济实力,他不可能一年只资助殷文秀八千块钱。”
明礼眼眸亮了下:“李思录之所以一直资助殷文秀到现在,是因为殷文秀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情。至于资助的数额不多,是他不想给殷文秀过多希望。”
殷文秀成绩优秀,长相可人,突然之间又成了孤儿,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把全部感情寄托在李思录身上。李思录不仅是她一周的代课老师,更是她走向外面世界的寄托和希望。
李思录深知这一点,所以委婉拒绝她后,依旧资助她读书上学。
每年固定资助八千块钱,只够学费和基本生活,李思录是想借此告诉她,他对她只是处于公益慈善道义,再无别的想法。
简意左手放到唇边,轻轻啃了下拇指指肚,惯常的思考怪癖,从小留下来的毛病。
明礼看着她这个小动作,心神一阵荡漾,不由卷起舌尖扫了下唇角。
简意啃着指肚蹙眉:“只有殷奶奶死了,殷文秀才能成为孤儿,李思录也才会资助她。”
“你是说殷文秀……害死了她奶奶?”明礼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办案经验告诉他,越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越是真相。
“如果李思录没有去云州支教,她奶奶就不会死,所以殷文秀恨李思录。”简意继续,“这在心理学上有解释,当一个人做了一件有违自己良心的事情后,她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就会下意识地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假如找到了理由a,久而久之,这种意识逐日加强,她就会真的认为是理由a致使她做出那件违背良心的事,从而达到消除自己内心负罪感的目的。”
明礼拍了下大腿:“殷文秀找的理由a是李思录去云州支教。”
一切豁然开朗。
殷奶奶的死,《洛丽塔》书里的合影,李思录资助殷文秀以及车上的红豆都串联了起来。
今天的简意让明礼刮目相看,她在不知道李思录死前车震以及性取向和艾滋这些至关重要线索的情况下,就能迅速找到突破口……
如果她早知道这些信息,恐怕两天之内就能破案,而自己则用了一个星期。
汗颜的同时又有些自豪,老子看上的女人,就是他妈的来劲。
明礼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和澎湃,抬腿上前迈了一大步,猛地张开胳膊卡着简意的胳肢窝就把她架了起来,直接来了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你这样材料的,就该当老子女朋友,当狗仔太屈他妈才。”
第25章 .一两红豆25
明礼放下简意的时候还耍流氓地在她发顶啵了一个, 要不是他腿长腰际线高, 简意抬脚就能踢爆他的蛋。
起重机啊你,动不动就把人腾空架起来。
这个托举动作给你1分都怕你骄傲。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撩妹无数的顾哲就算再直白再敷衍, 也不会用这么这么ゞ*&¥#^$@……无法用正常人类语言表达的招数撩妹追女孩。
简意从牙缝里往外蹦字:“我!不!喜!欢!你!”
明礼自动翻译为:我!喜!欢!你!
哎呀妈,喜欢也不用喊这么大声吧。
明礼看着她直乐呵, 简意扭头就走。
明礼出门送她,贱兮兮地说:“等案子结了,局里送你面锦旗,真锦旗。”
简意一脸黑线奔下楼,不想和他在一起多待一秒, 待他身边不是窒息而亡就是被气昏厥。
待不起。
明礼那个心神荡漾啊, 还说不喜欢老子,你的动作出卖了你的心。
这种撂下狠话转头就小碎步狂奔的,典型的小姑娘向心爱人表白过后的经典动作,心口不一小可爱。
就是喜欢这种外表和内心不一致的反差萌,舔一口萌化心, 戳一下甜三度。
明礼瞧着她的人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去陈局办公室。
陈局拧开双层玻璃保温杯盖:“李思录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上头施压了?”明礼问。
“毕竟是名人, 影响不好。”
明礼拉过来一把椅子,两腿一岔,胳膊撑在椅背上倒着坐下:“名人就高人一等?”
“少在我跟前犯浑。”陈局往保温杯里加了几颗枸杞,“三天。”
明礼:“用不了, 今天就能结案, 但需要您老高抬贵手, 去跟云州当地公安局打声招呼。”
陈局盖上保温杯盖:“怎么,他们不配合?”
“明面上倒是很积极,屁用没有。”明礼伸手抓了一把枸杞往嘴里塞,“我想要的是没记录在档的,其实不过分,就是殷文秀她奶奶的死因。”
“行。”陈局一锤定音,“案子今天结不了有你好看。”
“您就瞧好吧。”明礼把手里的枸杞全倒在嘴里,摊开手掌在大腿上蹭了两下,这才站起来。
“你等会儿。”陈局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保温杯,“枸杞不是那么吃的,要慢慢补。”
明礼丑拒:“我不用补。”
陈局手捧着保温杯,语重心长地说:“你悠着点儿,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用保温杯的时候了。”
人潮人海中,我看见了你,保温杯里泡着枸杞。
我操?
老子非要在保温杯里装酒不可,最呛的那种。
明礼抓起保温杯就走。
“明礼。”陈局叫住他,“你的个人问题……”
“我个人没问题,我和我女朋友好着呢。”
陈局挥手让他走,不想管他的这种破事,野吧就。
*
由陈局亲自出面搭桥,不到二十分钟,云州当地公安局就打来了电话,说当年殷文秀奶奶其实是误食了农药死的。
当时正值开学季,全县各地都在推典范,殷文秀被学校选中。
这个节骨眼上,殷奶奶突然误食农药辞世,殷文秀身上加成的同情值瞬间up,但总觉得这个死法不太高大上,校领导决议美化一下这个故事。
于是,经过老师们的修饰润色,把殷奶奶的死改成了睡眠中自然死亡,更是把殷文秀添加了进去。
殷文秀抱着死去的奶奶一起睡了一夜,这一凄美故事赚取了不知多少人的眼泪,事到如今云州的学校里还在流传这段凄美故事。
用云州警方的话说,这个故事差点儿上了感动中国,事已至此,他们就把殷奶奶的死因压了下来。
云州当地公安局可以说是很谨慎了,没有纸质文件说明,只是电话口述。
明礼叼烟站在审讯室单向玻璃前,看着依旧在不停洗手的殷文秀,捋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
陆天枪拎着外卖过来:“老大,殷文秀怕是要疯。”
明礼问:“她有提出要抽血筛查吗?”
“没有。”陆天枪说,“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一句话不说,就一直重复着漱口洗手的动作,刚开始还很疯狂,但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别他妈静了,再静就焉了。”明礼掐灭烟头,从陆天枪手里抢过来外卖袋子,直接进了审讯室。
“哎,老大,外卖是我的……”陆天枪喊。
*
“饿了吧。”明礼把外卖搁在桌上,从袋子里往外掏餐盒打开,摆在殷文秀面前,又把一次性筷子放在她手边,“你医学专业应该知道,hiv验血主要是看细胞和病毒,跟吃不吃饭没有关系。”
红烧肉,青椒土豆丝,紫菜蛋花汤。刚揭开餐盒,饭香味四溢,殷文秀抿了抿唇。
“吃吧。”明礼拉了把椅子坐下。
殷文秀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筷子头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才掰开来,夹了一筷子米饭塞进嘴里。
“你刚才敲筷子,是有什么讲究?”明礼问得很随便,他靠着椅背,双腿伸展想搭在桌上,因殷文秀正在桌上吃饭,他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最终把脚蹬在墙上。
殷文秀细嚼慢咽直到嘴里的米全咽下去了,才说:“习惯。”
“从小养成的?”明礼想起简意思考时啃拇指的小习惯,小腹窝了一股邪火,想把这案子立马结了好腾出空来戳逗她,他扫了眼殷文秀,“这习惯跟着你奶奶学的?”
殷文秀夹菜的手滞了下,没说话。
明礼继续:“听说你很小就学会了做饭,你和奶奶最后一顿饭,也就是09年9月12号的晚饭,是你做的吗?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饭吗?”
殷文秀用筷子扒拉着土豆丝,很抗拒地说:“忘了。”
“再好好想一想,会不会是你做饭时误放了什么东西?”明礼问。
殷文秀状似没有听见,只顾埋头认真地吃饭,好久,她闷声说了句:“那天我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继续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米饭,只不过咀嚼的动作要比刚才慢很多。
明礼看着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殷奶奶确实是农药中毒身亡,如果不是误食,除了殷文秀,就只有殷奶奶她自己!
09年云州已经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免除学费的规定,学生上学只需交书本费和校服费,按说殷奶奶可以负担这些费用,除非,她想要给殷文秀更好的生活。
对于殷奶奶来说,能看着孙女长大就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但是对于殷文秀来说,她能结识“大人物”离开云州山区飞到外面的世界是她生活的希望。
殷文秀依旧在往嘴里塞米饭,只塞不嚼,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殷奶奶为了成全殷文秀,喝农药自尽。
9月10号开学,9月12号夜里喝了农药,一定是听了殷文秀从学校里带过来的什么消息,甚至有可能两人起了争执。殷奶奶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心生去意,当晚狠心喝下农药结束了生命。
殷文秀本来对李思录怀有少|女|之心,后来因为奶奶的死,她对李思录的情感变得复杂了起来……
明礼在心底叹了口气:“当晚你和奶奶吃饭时,跟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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