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冷哼指道, “你这臭小子还不赶紧滚去给我拿被盖东西, 告诉佩凤, 这两天我要在老爷跟前尽孝。”老太太怕老爷身体不好,把张大夫都派到东府这边来了, 父亲还盯着给他娶媳妇,让他跟着学拳也是为着他好, 难道他就一点儿孝心没有, 非得逆着他气着老爷不成。
“是。”来升忙跑着去了。
佩凤早从简儿口中知道老爷有点不舒服,好在西边荣国府有自己养下的好大夫,已经派来调理, 只可惜她这样的, 只能做件衣裳尽点儿心, 别的她就是想去递茶送水也轮不着她。听见大爷这几天要去陪床, 忙打点了一切常用的东西, 让来升赶紧送去, 又忍不住多嘴道,“你们也少劝着大爷去拈三惹四的, 只图讨那一时的野趣,酿成风流歪性子多不好,新奶奶等着要就进门, 你们不学好,到时候只怕要挨板子。”
来升知道佩凤的性子温柔,打从跟了贾珍之后,一心都在贾珍身上,自己如何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不禁为她心折也劝着,“姨娘您也为自己谋划谋划,大爷的私房银子都收在您这里的,到时候新奶奶进了门,大爷保不住就恋上,您可别耳根子一软就交了出去,到时候拿什么站住脚!”
佩凤根本没往心里,“我每月有月例银子,用得着什么钱。大爷的银子他想放哪里就放在哪里,到时候我只听从大爷的就是,再说新奶奶定然要管家的……”她也不是全没有心眼,“知道你是想着我好,我会打量着办的,你快去吧。”
简儿帮着她拈线道,“您知道嘛,听说大爷选中了秦家的小姐,长的呀,那可真是美,不过她家里都没人了,也是个没父没母的,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老太太老爷好像不怎么同意,不然中秋过节的时候,就该派人去了。”
“这是怎么说的?不是说由着大爷选吗?父母之事,也不是她能求的,若是她想,谁人不想着父母双全呢。”佩凤自己如此,见秦小姐或许就因为如此,嫁人便被阻挠,不免有着唏嘘之感。
简儿却道,“姨娘你也想的太简单了,就是平头百姓之家,那赶出宫的宫女,侍候过皇上的女人,也只有屠夫下三流的人要呢,更何况咱家公门候府。虽说是续娶,可一嫁过来就是正头娘子,大房奶奶,要主理中馈,她要是立身不正,如何服众呢?”
佩凤长叹,“是啊,不用看之前的奶奶,虽说如今马家倒了,可之前也是高门大户。”西府那边的太太奶奶们个个都了不得的,李家虽也是因为换太子有所影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说王家,那可是她在金陵就知道的名望人家。
她们两主仆说着事儿,西府也有人在说这档子事儿。
赵国基的老婆养娘过来给赵姨娘送了些东西,“多谢我的姑奶奶,这半年来总算是家里添了好些进项,刚才从北边回来,就忙打发了东西来见您。”
见她真跟主母太太搭上话,给赵国基安排了一个好差事,她说话亲热极了。
跟着商队安全保险,每月有着一千钱的进项,自己若有钱也可搭货买货,只要车马船载等放得下,在一定范围内都是允许的。首先是所有的人差事不能出半点差事,这是大家都要提神的,不然办错了差,下回就没差事了!她家里见有这样的好事,也愿意借银子出来随着买货,辛苦跑上了几趟积了不少,加上最近又可以凭着自己的人面眼界帮人送信带物。太太让人分了区,每区几个人登名字,每个人轮流接差,按比例分成银子,若有打赏一两以下都是自己的。只要能办妥,私下交换差事也方便。
赵姨娘兴奋得翻看着东西,见还有二两银子,倒把钱给扔了回去,“我在府里用不着银子。”她却真有件心事,老爷可是好久没来她这里了,她得想点法子才行。
周姨娘那个棒槌,给太太做完衣裳做鞋子,不然还赶着做帕子香囊荷包,就不肯消停,后来还做什么小衣裳洋娃娃衣裳,就这样下功夫巴结太太,太太也没让老爷去她屋里一回,她竟然还整日里领着一大帮子丫头婆子做针线也乐得跟什么一样。
女人这辈子能靠什么,不是靠男人就是靠孩子,太太那是两儿两女,加倍的福寿双全,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还不趁着年轻先生下个孩子,老了怎么办?靠姨娘的月例吃一辈子?呸,她绝对不干!
养娘也知道这候门公府把姑娘家也养开了眼,别说二两银子,就是十两、百两也不见得能让她放在心上,“那您是想要些什么,只要我们办得到的,定给您淘换来。”
赵姨娘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外去瞧了瞧,对着她嫂子就道,“有没有什么房里助性的东西?”
“我的姑奶奶!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养娘吓了一大跳,连坐都坐不住了,“您怎么,怎么能想到那上边去呢!”她是想干什么!太太这样对她,她还嫌不足,爷们进不进屋子,那是,那是女人能纠缠的吗?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干过,我就不信,哥哥他不碰你?不碰你,那侄子侄女怎么来的,少跟我装相。”赵姨娘白了她一眼,“我记得还有什么避火图、绣春囊之类的东西,你先拿来我瞧瞧。”
以前她跟老爷还玩过些好样,可也不知道怎么太太又把老爷的心给拉了去,定然是有人教了她,老爷一向喜欢大开大合的,虽然之前没说,可服侍过同一个男人,她又岂能不知道,太太若不是在这方面改了性儿,老爷能跟她还生下孩子。
这样倒也好,那她如果有孕,就不用再服避子汤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跟老爷相好,不然这孩子,也不能凭空来她肚子里。
养娘却是不敢,姨娘想什么,她知道,要是以前反正汉子没差事,为着以后,她也就拼着干了,“不成的,姑奶奶,可不能胡来啊。”
“怎么就胡来了?我不就是老爷的玩意儿吗?我这个玩意儿要是不好玩了,那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这个理儿?”赵姨娘俏脸微凝,“我又不是要谋财害命,你怕个什么劲儿,这些东西我也不会随便拿出来,只不过私底下跟老爷两个人赏玩罢了。”
“那,那我问问你哥哥。”养娘到底被吓了一跳,回到家里,等着赵国基一回来,忙跟他说了。
赵国基却觉得无妨,男人嘛,除了老婆孩子丢不得,那些女人喜新厌旧实在正常,“她要跟助性的东西,这个我来办,大面上不会错的。”香囊,春图给她就给她了,什么香啊药啊,那定是不能给的。
养娘安心了些,便又说了一件事,“我先去给太太请安,太太不得闲没见我。彩云姑娘倒出来跟我说了会儿话,让你们办事的时候态度好些,不要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上回帮一家什么官来着家里送信,因没有赏银,倒把人家的门子给唾到了脸上,这算是什么事儿?明明每单都有银子分,赏银原就是例外的,有没有算是什么要紧,要是主家不在,哪里有可能奴才倒贴着给钱的,哪里就能变成一定要的了?说是就单咱们这块有这样的事。”
赵国基立马变了脸色,“那可怎么办!太太从来不允许这样的事,要让太太知道了,我这差事岂不是没了?”跟着商队跑商是好,可时间也长,有时候卖货也需要门路,他不够精明,不比别人赚的多,反而是帮人递信带物找人来的更好,也能照顾下家里。
看自家男人怕了,养娘忙道,“你别着急,我忙说好话,彩云姑娘说也不想扰了太太酒楼马上要开张的好心情,让我回来告诉你们,好好警醒着。别污了自己的正名,光明正大的银子不去赚,非要去搞那些歪门邪道。只等下个月结算的时候,若还有,一并开发,若没有,她就暂且不表了。”
“好,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赵国基穿上衣裳就出了门。
赵老娘从厨房里出来,“你去哪儿,马上就吃饭了?”
“我有事呢,不回来吃了,你们吃吧。”赵国基提着袍角就跑远了。
王桂枝看着彩云收下来的东西,“哟,咱们彩云姑娘,可发了笔小财呢。我瞧瞧,都有什么?啧啧,还有一只金镯子,这是谁给的?”她拿在手里颠了下,“这得有二分重吧?”
彩云红着脸,“太太这是在笑我,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嫁出去,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你们快挑,剩下的都是我的。”
彩霞彩凤彩莹等都来看,“这东西真不错。”
“这个把镜好看,给我吧。”
“太太,可不能单让她一个人沾着光,下回有这样的好事,也让我们去呀。”
“这种事可不能常办,这法子虽灵,却不能常用。”王桂枝笑道,“我的大酒楼要开了,我要他们都紧着点皮,万事开头难啊,要是在先期被人触了霉头,我可不乐意。”
彩云有点奇怪,“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事,太太为什么还要吓他们呢?”
“我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想去,等你们谁想明白了,到时候专管这方面账的人,我就派她来当。”王桂枝也怕自己步子跨得太大,一跑起来扯着裤子就要摔跤,她身后跟着好多人呢。她宁愿麻烦些,尽量自己考虑得细致周到,派下去的命令却要越简单越明了,渐渐行成了风格规范,一件件事都成功,那才是像建筑房子一样一层层垒上去的基业。
“太太,老太太请您跟大太太都过去,商量给珍大爷下聘的事呢?”
王桂枝忙站起来道,“告诉老太太,我马上就来。”她换上衣裳,领着彩霞往老太太院里走,“你们在屋里把今日的账目算清,一会儿我看。”
“是。”彩云见太太扶着彩霞的手,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开了……我真想马上写酒楼啊,可惜有些情节总要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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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真味
贾母见李夫人跟王桂枝都过来了, “都快坐下, 你们觉得,是派谁去秦家下聘好哇?”她虽然不太喜欢,觉得她命数不太好, 但既然珍哥儿喜欢, 打听了也不是个闹不清的人, 便娶回来,免得到时候让他惦记上了万一惹出什么事来, 倒不好了。
“请了生辰八字,要请张道士好好算一算。”贾母念叨着, 她不是一定要出身如何, 小家碧玉犹好,秦家的姑娘,孤伶伶的……
李夫人想着王桂枝忙着她酒楼的事, 怕是不知道秦家的事, 便笑道, “那就让赖嬷嬷去吧。她是您身边服侍过的老人, 去哪里都有体面呢。”
贾母点头道, “是了, 她是积年明事理的人,你这人说的好。”因此又想到一件事, “她好像跟我说过,请放她的孙子赖尚荣出去,也好进学, 以后也能显身扬名,算是咱家出去的门生功德。”
王桂枝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她见李夫人毫不在意,便笑问着,“看老太太的神情,您是愿意放赖嬷嬷一家子出去罗?”
贾母一听刚想点头,依人轻轻咳了一声,方再想了下,摆手道,“不是,单是她孙子一个人。”
“老太太,那我有话要讲。”王桂枝站起身来言道,让丫头们都出去,屋里只剩下她、李夫人跟老太太。
“怎么?”贾母道,“你觉得这事不好?”她心里微有不满,怎么心大了,要管起婆婆奴才的事了?
王桂枝缓缓不急不慢得道,“老太太,您只想着放赖嬷嬷的孙子出去,仍留她一家子其它大小在府里派用使差,可要是这样,赖嬷嬷其它的孙子怎么想?为着他一个人搏取功名,从小与其它人不同,什么都要让着他,这性子养活起来,以后难保不成了一个独霸王,认为全家的东西,合该就是他的。可谁也一样是妈生爹养的,个个都心甘情愿为他奉献不成?老太太是一片好心,却怕会辜负了这一片好意。这是其一。”
“其二,既然您开了先例,赖嬷嬷的孙子放出去,那宋嬷嬷赵嬷嬷等其它人呢?贾府这么多家生奴才,也不止赖嬷嬷一个。多是既然放出去了,就自行过活,不再贾家里主管一方。可赖嬷嬷,两个儿子,一个赖大,一个赖二,在荣国府,宁国府,可都担着大差呢。只放孙子出去,赖家仍当主位,自己在外面讨吃的人岂不要歪嘴?虽说主子的喜爱自然随意,那既然孙子放出去了,就得置个家吧,总不能家里亲人都不认了?一家子也要住在一起呀?外边自然才是自己家,谁不想着给自己家里淘制东西呢。许是赖家没干出这样的事来,但没有羡慕的吗?谁不想着一边在主家赚钱,一边给自己攒银子呢。总有人在您跟前说小话,到时候您跟嬷嬷之间的情份可就……您想想,这头好开吗?这是其二。”
王桂枝见贾母李夫人都听着,脸上带有沉思,继续道,“儿媳妇一点浅见,说的不对,劳老太太细听。既然您要放赖嬷嬷的孙子出去,那便让他们一家子都出去才好,没得连一家人也要分开。也没说就让老太太离了他们,只是不派与咱家要紧的差事。像是这种亲密的下聘之事,就不好派给赖嬷嬷了。要不就是不放,继续在府里担差,那赖嬷嬷去办,就是极稳当的事。”
贾母长叹一声,摇头道,“是我想的浅了,只想着她也想着子孙显名,没顾忌到还有这些。我也知道,你说的对。他们素日里哪个没有外快油水,只怕比你们这些太太们还有钱呢。”
李夫人陪笑着,“老太太只是心慈,想着他们这些老人呢。”
“既然老太太舍不得,就留他们在府里就好了。”王桂枝真是这样想的,书里赖嬷嬷把孙子放了籍,若干年后,便有了功名托着贾府还选了官,还请贾母去她那小花园里去转转,探春由此想出了分管园内各样差事的治理法子。
续书里,贾政扶着贾母的灵柩从赖尚荣的任地过,居然只给五十两银子,随后让赖大请辞,这才离了贾家这根已经吸不出什么汁的大树。
反正王桂枝在这里,由不着他赖家两头都想占,想继续在贾家当赖爷爷,就别想着跳身出去,陪着贾府这条大船沉浮吧。想自己清白立身,别觉得贾家的银子那么好赚。刀切豆腐两面光,就不要想了。就像她占了王夫人的身,就没光想自己一个人弄办法脱身,把她的孩子们亲戚们都扔过墙头去。
一个人总应该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世上难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把冯子木都负了,眼皮子也浅,更见不得这样的事。
贾母低下头,捏起手上的串珠来,半响才道,“还是放了赖大一家出去吧,至于赖二看东府那边自己的意思。已经起了外心,就不必强留了。”赚了好些产业了吧,才想着让孙子有白身,可以打小开始读书,她自己的孩子们可还没有一个读书中举的呢。唉!她说的对呀,不是有了外心,怎么会起这个的念头,既然有了这个心,又在那样的位置上,怎么保得住不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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