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楚嘴上应着,一边推着自家小宝宝走出户籍办。
外面天气虽冷,可是蓝天白云,冬阳灿烂。
之前在网上查的时候,发现各地的政策都不大一样,有的要交钱,有的不交,姚楚为防万一,还特意准备了几万块,没想到一分没花不到二十分钟就给上好了。
姚楚深深吸了口气,脚步也放得轻松,正好看到不远处就是商场,就推着小公主进去逛逛。
这家华业商场,当初是县城里最繁华,档次最高的来着,来这儿逛的都是本地有钱人,姚楚这种穷小子,一年都不待进来一回的。
可现在走进来一看,当年那种金碧辉煌,光鲜亮丽的感觉褪色了不少,不管是人流还是店铺,都有点萧条了。
姚楚觉得黯淡的商场,对于小公主来说还是挺新鲜的,坐在小童车里,球球也不玩了,小手扒着车栏,东张西望的,看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还会指给傻爸看,“不不,不不,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两只小胖爪还要做个往自己怀里划拉的动作。
小公主的婴儿语,实在是太形象了,傻爸就算想不懂也不行啊……
那还有什么说的,小公主殿下看上的,那肯定是买买买!
婴儿服,小玩具,凡是小公主看上的,傻爸都刷卡拿下,不过有些东西,那傻爸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比如说,小公主看到了对面被爸妈推着也坐小童车里的小朋友,指着人家划拉什么的……
为了给对面的婴儿车让道,姚楚推着系统小车往墙角靠了靠。
靠墙站着一位保洁大爷,手里拿着拖把,没精打彩地把拖把当拐棍拄着,眼睛无神地扫视着周边的地面,防备着哪里有脏污就过去拖一拖。
大爷掀起眼皮瞄了旁边的父女俩一眼。
心里暗暗呸了声:不点的丫头片子,还给她买这么多东西,真是有钱烧的!
“不不!不不!啊……”
那小丫头倒是白胖,咿呀乱叫,还直拍自己的小肚子……
“啊?宝宝饿了吗?那好,咱们回去吃饭啊……”
年轻爸爸弯着腰,安抚闺女的声音格外温柔。
大爷鄙视地看了那个爸爸一眼:哼!大男人,推个孩子逛商场,媳妇是跟人跑啦?
然而就是这多的一眼,却让保洁大爷神情一僵。
第42章 怀疑
姚楚推着小车,大步地往前走,逛了一小会,也有不少的战利品,车把上就挂着好几个购物袋,眼瞅着就要走自动扶梯下二楼,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姚楚转头去看,就看见身后跟着个穿保洁制服的老头儿。
老头年纪五六十岁,发际半秃,只长着几根稀疏的花白头发,焦黄脸上带着点怀疑和不甘,张着嘴正要喊出声,因为姚楚的动作反而讪讪地没喊出来。
这个人,姚楚还真认识。
正是他名义上的爸姚富。
姚富就是个普通技工,成天混日子,运气又不怎么样,所以越混越差劲。
他跟田春兰离婚以后,田春兰没把姚楚带走,姚富也不想替别人白养活儿子,就把姚楚赶出了家门。
后来听人家说,这小子自己认了个师傅,在小饭店里当小工,姚富也不怎么关心,他正忙乎着再娶个老婆,生自己亲生的娃呢。
果然他没多久就娶了个二婚带个女孩的媳妇,虽然带着个拖油瓶,但那媳妇倒是能着家的,不像田春兰,成天就想着在外头浪,所以姚富也就忍了,反正将来嫁出去就得了呗。
一年后他这二婚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娃,可惜是个丫头片子。他倒是想再生,可惜政策不允许!他本来还有点其它心思,谁知道他们厂子说倒就倒,他下了岗就能领一两百钱的,别说用来生儿子了,就是一家人都快养不起了。
穷极思变,姚富倒是收起了之前那吊儿郎当吃喝赌的作派,跟老婆两个人一起做点小买卖,冬天卖点烤红薯,夏天卖点雪糕冰饮什么的,勉强能糊口。
就这样过了几年,就有那闲人跑来跟姚富说,你儿子,就是前头那个,现在可出息了,都考上县城一中了,将来说不准还能考上大学呢……你现在就一个亲闺女,才刚上小学,将来怎么地还得靠儿子啊?你还不如去把儿子认回来呢!
别说姚富还真动过心思,偷偷跑去一中的校门口,想探探这个便宜儿子的口风。
到了放学的时间,那一群群一拨拨的学生们往外走,还别说,姚楚这小子,从小就长得好看,在人群里还挺好认的。
他张了张嘴,就想叫出口,可是又觉得这面子抹不开,就想着看看这小子啥反应吧。
哪知道这小子跟他走了个头碰头,眼角都没多扫他一眼,就绕开他,走了!
姚富这个气呀,一扭身就回去了。
结果真是两头不落好,不知道他老婆怎么就听说了,他一进家就跟他干了一架,家里那两丫头片子也唧唧歪歪地给她们妈帮腔……可把他给气的,往后再也不提姚楚这个前头的便宜儿子了。
一晃这又十来年过去了。
姚楚这小子,倒是越长越俊,光看这身打扮,还有买的这些东西,就知道日子肯定过得不错,姚富心一横,就干巴巴地叫了声,“姚,姚楚!你是姚楚吧?“
当初这小子在他家的时候,他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就算指使这小子干活,也是随口乱叫,根本就没正经起过名字,也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这小子跟着那个饭店老板,自己起了这么个大名。
小公主正玩着球球的手都停下了,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不认识的人,再看看自家傻爸。
就算不懂事,也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不一样了,
傻爸好像不大开心吖!
姚楚回来一趟,就没想着再跟老家的人叙旧什么的,父母亲人都跟没有一样,师傅过世了,也就是从前对他不错的老师和同学还值得见见,但他回来还带着这么小的娃,跟大伙见了面说起来又得解释,而且这解释就算大伙信了,也是好一场八卦,所以姚楚就打算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
“嗯,是。你找我什么事?”
再度面对这个人,姚楚的心里没多少波动。
很小的时候,他以为姚富就是自己的亲爹,还会像别的小孩那样,试着跟父亲讨个好什么的,可惜姚富打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田春兰生的不是自己的,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个正经人,就算姚楚真是他亲生的,他也忙活着喝酒耍钱,养娃不都是女人们的活儿么?
而田春兰跟姚富,那都是一模一样的个性,一天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能着家,姚楚能顺利活下来,还要多亏姚家老奶那会儿还在,姚奶奶实心眼,觉得这是自己孙子,那两口子都不管孩子,那她就管,不过倒底年纪大了,粗心忘性的,马马虎虎地把姚楚养到五六岁,姚奶奶就一病去了。
后头姚楚就几乎是自生自灭了,在家没人给做饭就自己瞎做,饥一顿饱一顿的,一直到这两口子撕破脸,把姚楚赶出门。
这样的名义上的爹,有什么好见的?
上高中那年,在校门口碰见姚富,他当然就当没看见一样的。
姚富和田春兰,也算是以身作则,给姚楚当了人生的老师……反面的。
因此喝酒,赌钱,抽烟,打牌,鬼混……这些,姚楚通通都不沾。
“你,你是不是在京城?是不是挣了大钱了!”
姚富急切地问,目光上下打量着姚楚全身的衣着和小童车里的娃娃。
看衣服,应该是不差,有两个牌子在这商场里也有,都要大几百咧。
小娃身上的衣服牌子他倒是不认识,不过那么大点的小屁孩子,还穿什么羽绒大衣,弄个小被子一包不就行了?嗯,这么大的孩子,就不应该带出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没别的话,我走了。”
姚楚声音微冷,神情明显的不耐烦。
“不行!你妹妹,就是你……阿姨生的小妹妹,明年要高考,眼看着就要上大学了,学费还没凑上呢!你既然回来了,就给你妹拿点钱吧?好歹你也是姓姚的……”
姚富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没错啊,就算这小子不是他的种,可好歹也在姚家养了那么多年,都是白吃饭的?
现在不过是让他拿出点钱来给他闺女念书用,又不是太过份的要求,那搞慈善的还捐助贫困学生上学呢!
姚楚看着面前这个身材佝偻,开容猥琐的男人,再次在心里谢天谢地,这不是自己的亲爸。
“当初你把我赶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自己都忘了?我都不是你儿子,你女儿又怎么会是我妹妹?”
姚楚不想再跟他废话,就推着车子要走……
姚富一着急,就挡到了小童车的前头。
“姚楚你小子没良心,要不是我妈把你养大,你能有今天吗?你那个妈一天也没养活过你,你还给她出了几十万呢……”
姚楚愣了下,“什么几十万?”
姚富梗着脖子,仿佛抓到了姚楚的把柄一样,“田春兰家那个小崽子在学校里闹事,把同学推下楼成了残疾,人家要十万块才肯了事,田春兰那个老女人,后头的男人也跟她离婚了,她又没正经工作,哪来的钱赔?不是你出的钱又是谁?不光赔了钱,还给那女人在安县买了房……你那么有钱了,凭什么就都贴补给田春兰那个臭女人!”
姚楚心里迅速思索了下,直接拿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大概有个一千多,就递给姚富。
姚富眼睛一亮,赶紧接到手里,却撇撇嘴,“才这么点!”
果然这个便宜儿子是挣了大钱的,当初他就应该听别人的话,把他认回来,这样有几十万的就是自己了!
还会有田春兰那女人什么事儿?
“你先说说,你怎么知道田春兰的钱是我给的?田春兰跟你说的?”
虽然知道田春兰跟姚富两个几年夫妻下来,那是仇深似海,见了还恨不撕一把呢,肯定不可能还有闲工夫交流,但姚楚这不是心有怀疑么。
“田春兰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就有钱了,临搬家的时候还跟人喝酒的时候漏了口风,说是她儿子特别有出息,给她在安县买了房,等以后,她就能好好的享儿子的福了!”
那安县比他们平县要富得多,气候也好,平县的有钱人都上那儿去买房,田春兰虽然不可能跟他当面夸耀,但中间有的是两人都认识的人传个消息近况啊。
田春兰那个小儿子,小学留两年,初中留一年,还打架打出事来,田春兰说享儿子的福,肯定不可能是小儿子,不是姚楚还能有谁?
“原来是这样。”
姚楚点了点头,“这点钱就当是我给你闺女送的学费吧,多的就别想了。”
他说完就推着车绕过姚富,下了扶梯走了。
姚富叫了一声没叫住,就愤愤地呸了一口,不过看到自己手上的大钞,又眯着眼笑了。
蚊子小也是肉,他一个月工资也就这么些了吧。
姚楚心里升起了怀疑,回到酒店,趁着小公主吃饱睡着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个事儿。
难道田春兰除了他这个儿子之外,之前还生过哪个?大家都不知道的?
这种可能性虽然有,应该不大可能。
田春兰要是能安然生下私生子而不被发现,那她又何必找姚富结婚当接盘侠?
而且田春兰说是来京城找儿子,但她根本就没来找过自己!
还是说田春兰其实是找了从前哪个相好的拿钱,回来借着是儿子的名义?
但什么样的相好能如此慷慨大方?
第43章 回京
有一瞬间,姚楚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去找到田春兰,问个究竟。
田春兰后来再嫁,也是生了个儿子的。
姚楚见过田春兰跟她小儿子相处的场景,那是腊月十五元霄节,县城里一条街两边满满当当挂的都是花灯。
不光是城里的居民,就是附近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闲着没事,哪怕走上十几里地也要来看灯。
姚楚那时候已经十四五岁了,楚师傅大手一挥,扔给他五块钱,让他也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到街上看灯玩去,他就跟大钱两个人去逛了,结果就碰上了田春兰。
田春兰背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街上逛,那小男孩黑胖黑胖的,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份量显然不轻,可田春兰半点没有嫌弃的意思,吭哧吭哧地一直费力背着,小男孩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糖葫芦,又闹腾着要烤肠,一串不够还再来一串。
田春兰就好言好语地哄着,那小男孩没遂了心愿,直接往地上一躺,打滚哭嚎,那真成了灯街一景,来来往往的群众都看了乐子。
当时大钱还直撇嘴,“你那个妈还真是奇怪,都是她生的,怎么对你就不多看一眼的,到了这个小的,就变成了她的命根子?听说在家里那就是霸王,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你确定你是她亲生的?不是小说里说的那样,把仇家的娃给抱回来了吧?”
那会儿正流行播放特区拍的电视剧,里头的男主角,他妈就是一会晴一会阴,还管他叫狗杂种,演了好多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原来男主角刚出生,就被暗恋他爸的一女的给抢走,可怜那男主角一直都以为这个凶巴巴精神分裂的女人就是自己亲妈呢……
姚楚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看上的只是有钱的,后来还就如了愿,哪还有什么情敌啊?”
田春兰相好的不老少,但能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都是最有钱的那个,比如说现在她那个老公,就开了仨网吧,来钱不少,田春兰成了阔太,烫头纹眉,金链子貂皮衣,怎么拽怎么来,因爱生恨这种事,也真不大像她干得出来的事儿。
何况他当时是在县人民医院生的,出生证都有啊……
躺在床上,姚楚难得的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姚楚给小公主喂过奶粉,换过干净衣服,父女俩收拾好收李,就退房去赶火车了。
回程也很顺利,下了火车,打了出租回到自己家里,总算回到自己的地盘,姚楚感到心里顿时松快了。
再看小公主,脱了厚外套,两只小胳膊都扑腾得更欢了,大概也跟傻爸是同样的开心。
姚楚在大木桶里放好了温水,找出小公主喜欢的婴儿游泳圈,给小公主套上,放进木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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