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君跟在湛若水身后,纵马上前。
路过所见之处,燕北士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眉头死皱,眼看着一个燕北士兵手中的长枪朝路旁一个逃亡的孩子挑去。
他连忙上前阻止,燕北士兵见是他,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林少君看了眼那个吓的惊慌失措的孩子,在心中一叹,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扔在那孩子脚边,沉声道:“躲吧。”
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那孩子接下来也只怕是被燕北士兵杀死在了大荒城的某个角落。
当梁溪冉带着林行重一群人骑马,快要靠近大荒城的时候。
她忽然勒马而停,林行重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王妃?”
梁溪冉示意他们禁声,她翻身下马,伏身爬上了眼前的沙丘。往前方一看,便见前方不远处驻扎着燕北的士兵。
跟上来的林行重也爬上来看,一见之下,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道:“大荒城破了!”
梁溪冉心中一沉,扭头对林行重道:“你带着人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我入城查看情况!”
“王妃,此时不宜轻举妄动。”林行重拦住梁溪冉,担忧道:“此处人马众多,王妃一人入城只怕不安全。”
梁溪冉心里特别担忧还在城内的梁家女眷,闻言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见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对林行重道:“我一个人进去没事,你们找地方多好。”
她忽然朝林行重伸手:“给我肉!”
林行重:“…………”
最后梁溪冉背着一大包剃干净的牛羊肉,一个人偷偷往城内而去。
林行重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梁溪冉身影一闪,眼前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王妃。”
林行重紧张兮兮地趴在沙丘上,却见前方也没了梁溪冉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目光紧紧地盯着燕北敌军扎营的地方,生怕梁溪冉被他们抓住!
而此时,驻扎在城外修缮城门和城墙的燕北敌军,其中有一人忽然抽了抽鼻子,抬头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城墙窟窿道:“刚才谁吃肉了?”
正在修缮城墙的士兵,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齐齐摇头。
“这就怪了?怎么刚才刮过的风带着一股羊肉味?”
……
在沙丘上守了半个时辰的林行重一直没发现梁溪冉的身影,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爬下山丘,带着伙计们找了个地方掩藏起来。
“林掌柜,王妃真不愧当过汴京掌守卫的人,真是厉害。”
听着其中一个伙计佩服的话语,林行重这才想起来,坊间流传着关于梁溪冉武力值的传言。
第229章
他忽然觉得,王妃不让他们跟着拖后腿是个正确的抉择!
想到这里,他将梁溪冉和大荒城的消息写下来,绑在了信鸽腿上放飞,只期望王爷能尽早收到消息!
当梁溪冉潜入大荒城中,来到自家所住的地方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目光扫视过屋内,见食物和细软都不见了,屋内虽然有人翻捡过的痕迹,但并无血腥气息。
便放下心来,想来梁家女眷见大事不妙,事先就收拾东西躲了起来。接下来,梁溪冉去了藏粮的地方,率先燕北敌军一步将粮食都收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大荒城却因为黑夜的到来更加恐怖。
城内四处燃烧着火光,幸存的大荒城百姓在燕北士兵的欺辱屠杀之下,发出一阵阵哭喊尖叫声。
梁溪冉潜伏在暗中,目光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看着放纵的燕北士兵在城内四处作恶,看着大荒城的百姓惊慌失措地在城内流窜逃亡,却因跑慢了一步,被身后赶来的燕北士兵砍杀在地。
残尸断肢、鲜血充斥在大荒城内的每一处,梁溪冉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直无形的打手狠狠捏住,无比疼痛和难受,听着响在耳边的尖叫声,她的心也跟着纠结、战栗起来。
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
夜色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而此时的大荒城将军府却安静到了极致,这种安静和外面的哭喊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敞亮的大厅中,燕北的将领正围坐在湛若水面前,讨论着接下来的战事。
他们其中好些人都是当初在神女城,被湛若水说动谋反的人。是以被慕容寻派来跟着作战的时候,他们心底对湛若水这个帮助慕容寻登上王位的人,很是信服。尤其是跟着湛若水打了一次胜仗之后,对他更是佩服。
“湛大人,接下来应当如何?”
湛若水低头看着拿在手上的地图,闻言不语,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催促,由此可见,湛若水在燕北士兵之中威望极高。
湛若水映在墙上的身影,也跟着跳动起来。
就在众人沉不住气的时候,湛若水从地图中抬起头来。他将手中的地图摊在桌上,以手为笔在地图上划过一道痕迹道:“从这个路线攻打,能以最快的速度攻打到汴京。”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洛阳,至于这里,是他的大本营,只要军队攻入了这里,大秦便亡了。
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此时此刻,只怕梁溪冉正拿着地图往洛阳方向奔去。
燕北的将领一看,顿时没了什么话。
其中一人是慕容寻中的心腹,他见大家没设么话说,于是站出来对湛若水道:“湛大人答应过我王,攻下了大荒城,它就属于我们燕北的土地,不知此话还作数吗?”
湛若水闻言,抬头道:“自然作数。”他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如今的大荒城中除了我和两百亲兵之外,全是你们燕北将士。连城主令都在你手中,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说话的将领道:“难不成将军现在就要当家做主,安顿为家,不准备再打了?”
那将领被湛若水的目光看的有些无地自容,湛若水以二十坐城池作为交换,向他们借兵。
如今尝到了甜头,他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况且一路打下去,帮燕北拿下二十坐城池之后,他便能在众多的亲信中挺拔而出,成为慕容寻最信任的人,到时候,他回到燕北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道:“不知接下来又要攻打哪座城池?”
湛若水目光落在大荒城最近的大兴城之时,微微一笑:“乘胜追击,传令下去,钦点六万将士,咱们即刻出发。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早咱们就能拿下大兴。”
众人一听,面色大喜,可谁留下来是个难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留下来收拾残局。最后还是一位年纪最年轻的郝将军站了出来,沉声道:“我来守大荒城!”
湛若水见状,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好!”
此人是他埋在慕容寻身旁的细作,中原的土地他怎么可能拱手相让给燕北人?
想到这里,他让众位将领上前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众人对他派兵作战的方法并无意见,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身穿玄色铠甲的林少君从面进来,对湛若水沉声道:“少主,六万士兵已经钦点完毕!”
湛若水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戮的神色:“即刻出发!”
将军府外,早有亲兵将众人的战马牵了过来。
湛若水率先上马,他骑在马上,火光照在他脸上,让他俊秀如玉的脸上泛出冷峻的光芒。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闪过,忽然对着方才说话的那位将领招手道:“谷将军,这六万兵马便交给你指挥!”
谷将军闻言面色一喜,立马拍着胸膛道:“湛大人请放心,在下一定将六万兵马带到大兴城外。”
湛若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方才他脸上闪过的冷峻只是众人的一场错觉般。
看着谷将军意气风发的带着众位将领出发,湛若水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这谷将军是慕容寻的心腹,但为人好大喜功,容易骄躁,如今战士刚起众人还会听从他的命令。
但等攻下几座城池之后,众人便会对他生出怨怼。
他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等攻入中原之后,这些燕北的将领不用他挑拨,都会窝里斗!
他眼里三过三分杀意,扭头对林少君道:“苏月令那边可有消息?”
林少君闻言从怀中掏出刚收到的信,交给了湛若水。
湛若水展看一看,随即高挑起眉头,相里续前阵子为了梁溪冉的事情离开了汴京,而就在那几日,新帝重用的沈少钦竟然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打压了好些相里续的亲信,将东厂的人提拔上来。
大秦朝堂起了内讧,湛若水展眉一笑。
当初还真是小看了沈少钦这从风月场所中出来的人,真是失策!失策!
第230章
“少主,埋伏在崔弦身边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听着林少君的话,湛若水点头道:“先让他跟在郝将军身旁。”话落,他收好信,纵马离开!
当夜,顾将军带着六万士兵跟着湛若水离开了大荒城,在茫茫夜色中朝大兴城而去。
而彼时的大荒城内,梁溪冉刚出手救下一个差点惨死在燕北士兵刀下的孩子。
那孩子正是白天被林少君救过一命的人,此人名叫狗子。
狗子看着梁溪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惊骇中带着一丝惊喜:“是你,母夜叉!”
梁溪冉低头盯着他和他怀里的满头,觉得这孩子像她,死也要做饱死鬼!
狗子则觉得母亲说的贱名好养活,果然没错
“见过梁家人没有?”梁溪冉随口问了一句。
狗子摇头,然后拉着梁溪冉的衣袖道:“崔将军和李校尉都受伤了,,我是出来找药的。”
梁溪冉一听,忙道:“你在此等着我。”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了狗子面前。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拿着一个黑匣子。这个黑匣子里装的全是制成药丸的各种药,是相里续所开的店铺中的药。
在燕北士兵屠城的时候,她就先过去将东西存在了暗室之中。是以并未受损!
狗子见状双眼一亮,梁溪冉则道:“带路。”
“是!”
狗子遵命,带着梁溪冉小心翼翼的穿梭在漆黑的巷子里。看着狗子心惊肉跳的躲着燕北士兵,梁溪冉直接问了地方,然后轻而易举的躲开了燕北士兵带着狗子来到了崔弦他们躲避的地方。
狗子见识了梁溪冉的厉害,心里崇拜的不行。全程双眼发亮地跟在梁溪冉身旁!
崔弦藏身的地方是靠近东城边上的一片贫民区,那里全是一片低矮破旧的土房子。周围脏乱不堪,而且全是曲折幽深的小巷子连在一起的。
燕北的士兵打着火把经过,一看这地方又脏又乱,好多人家屋里连个想样的家具都没有,便朝地上吐口唾沫,骂骂咧咧的打着火把离开。
到了这片地区之后,狗子便真的像只狗一般,带着梁溪冉专捡偏僻的地方拐,拐来拐去拐的梁溪冉差点晕了之后,才停在一片破烂倒闭的土坯房面前说:“到了。”
话落,他人已经窜到了最中央,掀开倒在地上的房梁木板,然后对梁溪冉招手道:“快下来,就是这里。”
梁溪冉走过去一看,能以她身为智脑的双眼看出眼前是个黑黝黝的洞口。
狗子不管她怎么想,让她先下去,然后才跳下去,又把洞口用木板挡住之后,这才带着梁溪冉朝里面走去。
“这里原来是个地窖,荒废了十几年,我让崔将军和李大哥躲在这里,绝对安全。”
狗子对地窖很熟悉,摸着黑也走的飞快。没过多久,前方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是谁?”
“李大哥,我是狗子。我还把母夜叉带了回来。
狗子的话响起,地窖内这才亮起了微弱的光。
李逸面色发白的握剑站在一旁,而一边的地方躺着浑身失血的崔弦。
李逸一听‘母夜叉’三个字,便朝外望去。
豁然对上梁溪冉那双深沉的目光,他对梁溪冉点了点头,便轻声问道:“药带回来了吗?”
梁溪冉闻言走过去,把手中的黑匣子递给他。
李逸见状,忙伸手接过,一见里面的药材面色一喜。连忙掏出匕首在火苗上烤了烤,然后解开崔弦身上的衣衫,准备给他挑出刺入胸口的箭头。
梁溪冉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神一暗。
已经没救了。
看着崔弦苍白的面色,梁溪冉心中有些沉闷的难受。她和崔弦也算是朋友,而且崔弦教会了她怎么学会思考。如今再见,他竟然就要死了。
梁溪冉心情沉重的站在一旁,目光静静地看着李逸挑出箭头之后,将一瓶刀伤药倒在了他心口上,因为他失血过多,伤口的血迹很快就停住了。
梁溪冉从怀中掏出九转续命丹塞进崔弦的嘴里,虽然救不回他的命,但能让他多活一阵子。
李逸也知道崔弦的情况,沉默无比地看着梁溪冉的动作,一句话也不说。
狗子见状,把怀里的馒头递给了李逸。
李逸见状摇了摇头,没伸手接,目光又落在了崔弦脸上。没过多久,崔弦清咳一声,渐渐苏醒过来。
他神色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光,一时回不过神。
直到梁溪冉把头凑过去,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崔弦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笑,刚毅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虚弱的笑意:“回来了?”
梁溪冉点头,崔弦又道:“回来就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刻有崔字的令牌交给梁溪冉:“这枚令牌交给你,大荒城也交给你了。”
梁溪冉动了动嘴角,想说大荒城已经失守,可看着崔弦那双眼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点头,接过崔弦手中的令牌,一句话也没说。而是解下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块肥瘦相宜的羊肉塞进崔弦嘴里。
崔弦忽然沙哑的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的放心的神色:“梁溪冉,替我崔家守住这边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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