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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翻身启示录——棠初晓

时间:2018-01-29 15:12:10  作者:棠初晓
 
  ☆、天下谁人不无奈
 
  罗旻并没有穿那身闪瞎人眼的金龙袍,而是一身朴素的布衣,发丝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以看得出他是个皇帝的迹象,他瘦骨嶙峋,声音亦是沙哑的:“华菁,你不像幽兰。”
  诚然,简凝与袁幽兰的相貌半分也不像,反倒是与罗旻有几分相似,一般的立体五官,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双目是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薄唇细眉,一副看来多情实则无情的外表。
  “叫的可真亲热,十几年前眉头也不皱一下地下令抄了袁氏满门的又是谁?”简凝哂笑道。
  罗旻年事已高,原本他身为九五之尊,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自然犹如风华正茂的青年,可他被使了个大绊子,如今已是众叛亲离,若非赢策横遭变故,他眼下已然殉国了。是以罗旻无比苍老,颓态尽显,头顶发丝白了大片,闻言,猛烈的咳嗽着,身体犹如一片被狂风扫过的落叶颤抖的厉害。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侍奉在他前后,殷勤的问候了。
  他颤巍巍的坐稳了身子,才强打着精神道:“是朕对不起袁家。”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自称为“朕”。
  简凝为自己感到可笑,虚拟和现实的两个父亲都是奇葩,这得是多倒霉才能同时碰上如此的爹?
  “你的对不起又值什么?”简凝辛辣的讽刺着,“皇帝,踩着旁人的累累尸骨登上高位。”
  罗旻兀的笑了,他的笑声微微发颤,问得莫名其妙:“朕听闻你如今是不死城之主,如何?”
  简凝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不冷不热道:“一般。”
  “所以你永远无法登上龙座。”罗旻手指颤抖地想要裹紧身上的袍子,却不经意的一抖,袍子抖落在了地上,尽管屋内烧了暖炉,可仍旧很冷,罗旻身体虚弱,嘴唇冻的发青,却仍是艰难道:“真正有能力的领事者,断不会有你这般想法。”
  简凝沉默了良久,罗旻咳嗽不止,勉强道:“可否为朕捡起这袍子?朕的腰愈发不好了。”
  不知为何,她的手不受控制的为他披上了外袍,一个老人可怜至厮,何况他所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罗旻喘着粗气,道:“多谢了。”
  堂堂皇帝,竟沦落到了靠旁人帮助还要道谢的境地。
  “幽兰还在世时,温柔体贴,与世无争,在朕后宫中是少有的老实本分人。”罗旻眼神浑浊,喃喃自语。
  简凝深入忆心幻境,了解过袁幽兰的经历,也为她在深宫中葬送美好年华而惋惜,是以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袁氏无罪,为什么……”
  “功高盖主,便是最大的罪。”罗旻道,“人心不可信。朕是君王,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置江山不顾。”
  简凝垂了眼睑。她明白这道理,却仍不死心,道:“你所谓的大义只用在了情上,在你统治下的王朝不依旧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罗旻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脚步甚至有几分趔趄,他笑得老泪纵横:“朕又能如何?”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皇宫的方向。
  “前朝那些贪污枉法的老东西,倚仗自己是先帝旧臣,奉先帝命百般阻挠朕所下圣令,朕每欲彻查不法之徒,总会牵扯出数家权臣,文人撞柱'以死明志',武将持兵威逼利诱。”
  “后宫妃嫔皆是权臣家眷,硬塞到朕的后宫,替君分忧?朕看是他们要将朕困死在这宫里。”
  先帝因自己生前专|权导致战乱频发,本意是以权臣之力牵制皇权,以免罗旻步上自己的后尘,不料却适得其反,成了本朝最大的隐患。
  “王朝宝藏……财富权力,先帝留下了给朕致命的一击啊。”罗旻愤愤地捶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抓着简凝的手臂,指甲几乎能扣进简凝的肉里,“华菁,你本不该活着。”
  简凝轻轻甩开了他的手,道:“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天极山势属中立,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如果你害怕我会帮赢策的话,大可放心。”
  罗旻兀的无力松开了紧攥成拳的手,道:“你不适合称帝,但却又最适合这个位子。”
  这前后矛盾的话语令简凝以为他是老糊涂了,便哂道:“我对当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除暴安良惩奸除恶,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
  罗旻颓然坐了下去,颔首沉思良久。帝王大多不可一世,自命为天选之子,怎会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他虚弱的干笑了两声,道:“有时总是事与愿违。”
  简凝不懂他的意思,刚要开口,便头晕目眩,不自觉倒退了两步,强做镇定扶了墙,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耍阴招!”
  方才她为罗旻拾起的袍子上放了淬毒的绵里针。罗旻接住简凝,叹了口气,道:“朕这许多年来便是如此熬过的,不可信任、同情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会是那个背后捅刀的小人。”
  简凝的意识逐渐昏沉,她强行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试图通过疼痛来让自己清醒,却只能维持一瞬:“救命,快来”人字尚未出口,她便陷入沉睡。
  有琴舞月欢呼雀跃地扬起自己的手工,笑嘻嘻道:“符兄你没有我的好看~”符峮子也是小孩儿心性,赌气似的起身道:“不就是剪个窗花吗,有什么好高兴的。”
  有琴舞月“诶”了一声,见符峮子离开,忙追上道:“符兄你等等我呀——”
  二人声音逐渐远去,方才有琴舞月欢呼雀跃的笑声遮住了简凝微弱的求救,庭院中只剩下了罗祈安一人。 
  他推门而入,乖巧道:“皇叔。”
  罗旻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安儿宽心,朕不过是放了些麻药,华菁不会有生命危险。靠安儿潜入天极山,稍后还要劳烦安儿送朕回宫了。”
  “皇叔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吩咐就好,侄儿自当万死不辞。”罗祈安的笑容甚是礼貌而规矩,“赢策那里,还要皇叔多多操心了。”
  “有人质在手,谅他不敢妄动。”罗旻重重的咳嗽两声,“你可确信赢策珍视她,足以为她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罗祈安笑得有几分纠结,他道:“这……侄儿不能保证,但至少可以此牵制他,足够皇叔撑到侄儿的援军赶到了。”
  罗乐容镇守苗疆多年,算是先帝安置在苗疆的正规军,没有简凝的阎王令,正规军暂且听从其直属领头人。罗乐容身死而无子,按王位世袭法,兄终弟及,罗祈安为现任晋王,有权操控兵力。 
  军营营帐中——
  赢策靠在榻上,歉意的笑道:“究其原因,到底是怨我这身体,兵士们怕是怨气不轻吧。”自幼的心疾竟在如此重要时刻发作,若非随军军医救治及时,情况便十分危险了。
  越子川坐在一旁,道:“确实,不过你别担心,人有旦夕祸福,大家都能理解,反正皇帝时日无多,咱们下一次加把劲就能攻下了。”他话虽如此说,赢策却也清楚士兵心中的抱怨与不满。 
  赢策不置可否的一笑,神色略有疲惫。越子川见状,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简凝姑娘不信任你了?怎么她说走就走,连个信也没留。”
  “我不知。”赢策淡笑地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清晨醒来,发现身旁尚有余温的床榻已空无一人时有多么惶然, 
  越子川挠头不解,道:“你们真奇怪,摆明了关心对方不好吗?非要这样互相猜忌来猜忌去的,累不累。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主动点,简凝姑娘都被你气哭了知不知道?”
  赢策微微愕然,语速放快道:“你见过她?”
  越子川“啊”了一声,道:“是啊,就在天极山。她还骗我说没哭,哼,我都看出来了,那眼睛红的都赛得过兔子了。”
  “报————”
  赢策正欲多问一些,却被一声急切的通传声打断,他敛了表情,平静道:“讲。”
  “皇宫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您亲启。”
  赢策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接过了信件,先验过了有无染毒,才谨慎的拆开,快速的看完整封信,将它捏皱后紧攥在掌心。
  “出什么事了?”越子川好奇道。他倒是很少见到不笑的赢策。
  赢策平静道:“阿凝被罗旻囚作人质了。”
  越子川大吃一惊,讶道:“简凝姑娘武功这么厉害也能中招?你打算怎么做?”
  信中是罗旻对简凝现状的概述,以及委婉的表述若是他不投降,简凝便会血溅当场。 
  赢策强撑着下榻,稳住了身子,径直出了营帐,道:“敌来我挡。”
  越子川在他身后大声喊道:“我同你一起!”
  营帐外不远处的简凝被半死不活的捆着跪在罗旻身旁,皇帝御驾亲征好不威风,罗旻即便已形容枯槁,却仍强打着精神摆出皇帝的威严。他身后是浩荡的大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生敬仰圣上,即便是站在他身后,昂首瞻仰高头大马之上的瘦削身影,也能感到由衷的自豪。
  军人当以战死沙场为荣,不论当权者是谁,他们唯一的信仰便是为主将战出一方天地。
  赢策不急不忙地骑着马出了营地,他仍是宽袍广袖,并未着战甲,简凝眯着双眼,立即便猜到了他里面穿的有金丝软猬,只是外表看起来淡然自若,实则他面色惨白,一看便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
  罗旻生生的压制住了咳意,憋得脸色通红,泰然道:“嬴爱卿,别来无恙?”
  直到如今撕破了脸,他仍不忘假惺惺的问候,赢策微微一笑,并未下马,而是安然自得地坐着,语调平稳道:“托皇帝陛下的福,还活着。”
  罗旻一刀横在简凝的颈部大动脉上,只要刀刃微微一动,锋利的刃便会立即割断简凝的脖子,后者被一个士卒提着衣领站了起来,从始至终,赢策注视着她的神色并无变化,只是微微一挑眉,似是诧异,似是玩味,却全然没有担忧。
  简凝从始至终一直在看着他踏在马镫上的足,虚浮无力甚至有些颤抖。
  罗旻道:“朕的意思,爱卿是聪明人,想必甚为清楚。”
  赢策不语。
  罗旻接着道:“朕可许诺,若爱卿可撤兵归顺,朕必然不会动华菁一根毫毛,更不会追究爱卿的罪过。”
  赢策兀的勾唇笑了笑,好笑地问道:“华菁公主是令嫒,与我何干?”
  话音刚落,他便一挥令旗,身后大军竟径直冲了上来,罗旻的脸色登时极其难看,罗祈安也是笑意尽失,简凝倒是松了一口气。
  罗旻抓了简凝欲走,后者使劲全力地抗拒着罗旻,她毕竟是罗旻的亲生女儿,自王朝宝藏被夺取后也无所谓简凝身上的纯阴血如何了,是以罗旻并没有杀了她的念头,见简凝拼命地反抗,他下马意图一记手刀砍晕简凝强行带走。
  战场另一侧的赢策挽弓搭箭,在万军之中异常突兀,黑衣飘飏甚是潇洒,简凝的眼瞳却在不经意间猛地放大。
  箭的方向,正对着她。
  利箭破云而出,简凝只觉得一阵无比的疼痛,不仅是身,更是心。
 
  ☆、帝心难测谁可安
 
  罗旻手中的简凝霎时间变得无比沉重,他拖拽不动,只得放开了简凝,后者果不其然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她的腿被赢策的流箭擦过,伤虽重,腿疼痛难忍,但施与这伤的人却更令她感到难过。
  虽说心底隐隐有了猜测,赢策不会为了她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即便是救她也会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法,但这种事真正发生的时候,简凝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
  乱军之中,简凝被飞扬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不止,眼前景物模糊不清,只知罗旻放弃了她,自己逃到了战场后方,罗祈安在乱军之中抓住简凝上马撤离,一骑绝尘,只留下两军枉自交战。简凝忍着痛,回头看了一眼,正与那双隔了千军万马的眼对视,只一瞬便收回了目光,紧闭双眸,似乎在沉思什么事。 
  战场乱作一团,由于双方皆是打了毫无准备之战,并无阵型可言,恍若蛮人角逐一般,骑兵的马匹被刀剑斩断了腿,步兵又被骑兵的□□一枪捅穿了脖子,头颅飞到了几丈外。 
  眼见战况愈发不乐观,越子川面色青白交加,策马来到赢策身旁,问道:“你疯了?!”
  赢策眯着眼,额上遍布虚汗,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之感,道:“若不如此,阿凝会更危险。”
  “你们简直都是神!我真的没办法理解!”越子川看起来有几分抓狂,“突然打起来,士兵一点准备都没有,咱们的兵力又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硬碰硬会两败俱伤!”
  赢策勉力虚弱一笑:“无妨,我有准备,再不济亦有阎王泪。”他以流箭伤了简凝的腿,不便行走且无用的人质大多会被舍弃,罗旻这种对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必然会选择自己而丢下简凝。只有让罗旻意识到她并没有利用价值,他才不会再用简凝来威胁赢策。
  王朝宝藏已被取走,罗旻没有杀她的必要,这是能够保护简凝且对她伤害最小的方法了。
  他本不该如此冲动,但情急之下,他只得以乱军掩人耳目,可未曾料到罗祈安先他一步带走了简凝。罗祈安应不会伤害简凝,但不排除意外的可能,简凝不在他身边,赢策还是不能够彻底放心。。
  他心中飞快的想着,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越子川想了想还是眉头微皱道:“阎王泪……这东西用着还是谨慎些最好,万一你和我也防不住可就坏了。”
  赢策了然一笑,眸色渐深,凝视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厮杀,叹了一口气。原本黄沙飞扬的战场上渐渐凝结了一层浓浓的雾气,青天白日之下竟凭空出现了黑雾,乌云遮住的日光不经意间露出了一角,雾气中偶有银白色的丝线折射出淡淡的银光。
  这情景凡是武林人士皆不会陌生,困杀了无数前辈高手的天下第一阵竟然出现在战场上,且己方兵士尚在阵内便启动阵法,阵法主人若不是背水一战的疯子,便是过河拆桥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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