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嘛!不嘛!我不嘛!”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王死死地揪着被掀起来的被子,两条腿一个劲的乱踢,试图把自己重新卷进温暖的被窝里,然后就被表哥毫不留情的抓着脚脖子倒提了起来。
突然凌空的刺激感终于让辛西娅清醒了一些,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楮,迎接了一个大脑充血的世界。
“……亲爱的表哥大人,你难道就不会其他比较温和的叫醒方式吗?”
还穿着睡衣的辛西娅坐在餐桌旁一把将香嫩的煎蛋塞进嘴里,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对面优雅用餐的表哥。
“哦?比如?”瓦伦丁切开了一根香肠。
“摇醒啦,早安吻啦,明明还有很多种方法吧!”辛西娅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土豆。
“稍微对自己有点清醒的认识好吗,懒床怪?”瓦伦丁歪着头对她发出了嘲讽,“那些方法对你来说不过是挠痒痒吧?上一次把侍女折磨到找我求助的是谁啊?”
“那是你太早把我叫起来了!”辛西娅抓狂的一拍桌子,指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太阳都没出来啊!”
“你以为我是你吗,成天不顾正业吃吃睡睡?”裁决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我下午还有很重要的工作,你最好在上午速战速决。”
“我也有认真上课学习好吗!”嘴上这么说着,辛西娅进食的动作却明显加快了。
度过了兵荒马乱的清晨,在侍女们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后,女王陛下终于整装待发了。辛西娅扶着表哥的手爬上了王室专用的镀金马车,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莫洛文侯爵的府邸,说实话,其实也没有第二个。
“罗瑟尔现在借住在莫洛文侯爵府,可真够亲密的呀,”瓦伦丁对着窗外搓了搓手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功夫。”
辛西娅没有搭腔,镀金马车、莫洛文侯爵、爱德华三元素集齐很难不让她回想起那一次的马车遇袭,难免会心生焦躁。
瓦伦丁将手搭在坐立不安的少女肩上,才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清晨的街道空旷,马车的行进速度也有了明显的提升,辛西娅没有忍耐多久,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而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也并非拉长着一张脸的侯爵,而是他那个花花公子儿子。这位大少爷与那日在宴会上见到放荡模样的大不一样,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再加上生肖其父的样貌,乍看简直像是莫洛文侯爵返老还童了。
“日安,陛下,”克里斯钦脱帽行礼,“愿圣光庇佑你,裁决长。”
辛西娅微微点头,瓦伦丁回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假笑,克里斯钦对于他们冷淡的添堵并没有多大反应,依然殷勤的引导着二人进入了府邸。
宅邸的主人似乎打定了注意不再找晦气,克里斯钦径直带领着二人来到了娜塔莎的房门前。
“我妹妹自从醒来就很担心陛下,”他笑着说道,还抽空对辛西娅抛了个媚眼,“今天听说陛下来了就一直很兴奋,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与裁决长海涵。”
说着,他将手伸向了门把,却被瓦伦丁抓着手腕制止了。
克里斯钦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不知道裁决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意思,克里斯钦阁下,”瓦伦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那个不听话的妹妹什么时候见都可以,实际上,光是这几天她就已经够烦人了,陛下和我真正想见的人是谁,你心里也清楚的很。”
克里斯钦询问的眼神扫过女王,其实辛西娅还蛮想看一看自己的好闺蜜的,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乖乖闭嘴微笑比较好。
“如果你实在舍不得这张友情牌的话,女王陛下会在商谈之后来探望令妹的,”金发修士冷冷的说道,“不过现在就别在此耽搁了吧。”
莫洛文侯爵一方想让辛西娅先见娜塔莎无非是为了加重自己一方在女王心中的份量,毕竟他们夹在爱德华和瓦伦丁之间,丝毫不占优势。话说到这个份上,克里斯钦再装傻坚持的话就未免太不识相了,他那张与娜塔莎极为相似的脸上重新堆出了热情的笑容,不留痕迹的撤回了自己的手,“看我这记性,当然是大事为重,罗瑟尔伯爵就住在鄙舍的客房里,请随我来。”
瓦伦丁投桃报李,也收回了钳制他的右手,顺势抚上了辛西娅的背部,带着她跟了上去。
“我听安迪说,罗瑟尔伯爵的伤势一直是阁下在负责医治,”他对着克里斯钦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名满帝都的贵公子竟然还是一位医生。”
“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嘛,您说是吗,裁决长大人?”贵公子回以标准的假笑,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假惺惺。
完全不知道“一技之长”怎么写的辛西娅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侯爵府邸的客房就跟它的主人一样,从家俱的摆放到佩饰的颜色,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古板气息,和此刻正躺在床上的男人丝毫不搭。
爱德华*罗瑟尔安静的躺在雕花的木床上,之间他双眼紧闭,面色发白,时不时还有冷汗从额头沁出,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诺大的痛苦。
“他的情况并不太好,肋骨插/进了肺里,幸好有安迪修士前来帮忙才稳定下伤情,只不过至今还在昏迷之中,需要继续观察病情。”克里斯钦解释道。
“哦,”瓦伦丁敷衍的应和了一声,径直走到爱德华的床前,从腰间掏出“晨曦之星”抵到了他的额头上,“别装死了,给我起来。”
“表、表哥?”
辛西娅惊疑不定的看向他,旁边的克里斯钦连忙解释道︰“裁决长大人,我每天都有对他进行检查,他是真的昏迷了!”
瓦伦丁没有理会惊诧的二人,而是对着昏睡的爱德华发出了一声冷笑,“哼,我数三声,你要是再装死,我就开枪了。”
“啪嗒!”,是保险栓被打开的声音。
“一……”他拖长了音调数道,“……三!”
话音未落,瓦伦丁的手指便向下扣押,可随着他手指一起动的还有爱德华猛然睁开的双眼。
“可真危险啊,裁决长大人,”爱德华眨了眨眼楮,“说好的三个数怎么就数了两个啊?”
“嘁,算你走运。”瓦伦丁咋了咋舌,把枪收回了腰间。
“你是在欺骗我吗,罗瑟尔卿。”
一道充满了不满的女声插了进来,辛西娅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二人。
“不止如此啊,陛下,”金发修士恶意的瞥了床上的爱德华一眼,“这个男人可是为了让你能名正言顺的死于瘟疫医生之手而硬生生的挨了致命一击呢。”
“别说话那么难听,瓦伦丁修士,”爱德华一点被揭穿的窘迫都没有,反而变相的肯定了对方的说法,“如果我不铤而走险,哪里知道我们可爱的陛下对你这么重要啊。”
对于这个说法,瓦伦丁嗤之以鼻,“你就不怕万一我赶不上,玩脱了吗?”
对此伯爵也看的很开,“若是真的那样发展,也是命运吧。”
瓦伦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真是个丧心病狂的赌徒。”
爱德华毫不在意的一歪头,“彼此彼此。”
“咳咳,”在男人口中被“命运”的女王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存在吗?”
“啊,抱歉。”表哥回了她一句。
相比于瓦伦丁毫无诚意的敷衍,爱德华就显得热情多了︰“陛下能够来看我,真是万分的荣幸,我听闻了您对我的任命,如此信任真是让我感动的痛哭流涕,请不要对你的倾慕者如此疏离,再靠近一点吧。”
“不要,”辛西娅想也没想就发出了“丑拒”的信号,“你身上的人渣味熏到我了。”
“噗。”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克里斯钦发出了一声闷笑。
“陛下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爱德华夸张的叹了口气,“克里斯钦你也是,难道我是人渣你就是好人了?”
被殃及池鱼的侯爵公子挠了挠自己的鼻尖不搭腔,要说他这个帝都文闻名的花花公子是好男人才真的是个笑话呢。
辛西娅环视了一下各怀心思的三个男人,觉得这可真是不得了,这么一间不算大的客房里,一共四个人,里面竟然有三个是人渣,作为唯一的正常人,真是想想就觉得压力山大。
哪怕早就清楚暗精灵盛产人渣,她此刻也非常无语,对着个无药可救的种族还有期许的她真是太天真了,真是没有最渣只有更渣啊!
哎?这样说来,血统最为纯正的自己岂不是渣中之王?
自觉被血脉赐予了力量的辛西娅又觉得有底气了,瞬间高兴了起来。
既然自打进门后就没人想要招呼她坐下,她就只得自己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罗瑟尔卿,我来这里是为了继续我们昨日的谈话。”
“就算是做做样子,陛下也应该问一下我的伤势吧?”爱德华耸了耸肩。
“这一点,在来的路上莫洛文卿已经说过了,不过看样子他的消息并不准确。”辛西娅冷淡的回答。
看样火势要烧到自己身上的克里斯钦露出了苦笑,“需要我将父亲叫过来吗?”
“别嘛,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你走了可不太妙啊。”爱德华意味深长的回答。
“在这个侯爵府里,你不是照样能够当家吗?”瓦伦丁瞥了他一眼,“过来吧,一会说不定会需要你的意见。”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要走的克里斯钦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辛西娅注意到他脖子上又添了新的痕迹,仿佛窥探到了这位公子哥精彩私生活的冰山一角。
“昨天我确实跟陛下说过,假如我们都活了下来,就继续未完的谈话,”爱德华在克里斯钦的帮助下艰难的坐起了起来,上半身依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但老实讲,我以为这是二人世界呢。”
“怎么可能让你这个恋/童/癖跟我表妹单独相处。”这是挑眉的瓦伦丁。
“说人话。”这是不为所动的辛西娅。
“既然如此,陛下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了,”爱德华见状笑了,“我是否可以认为,大家是要彻底摊牌坐到一条船上了?”
“难道不是吗?”辛西娅扬了扬头,“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这条名为‘卡斯蒂利亚’的船上啊,只不过,现在到了检查船票的时候了。”
“检查船票可以啊,”卧床的病号回应的很是爽快,“只要陛下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一定会将船票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交给您。”
伯爵的声音非常轻快,“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您,就在这里,当着裁决长大人和克里斯钦阁下的面,说出您对于圣光教的真实想法,这次可不要用‘爱与萌’来敷衍我哦。”
被点中痛点的辛西娅瞬间挺直了腰杆,她认真审视着爱德华,对方虽然一如既往地在笑,红棕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是一个不容一点逃避的问题,爱德华*罗瑟尔是成为她手下听话的利刃还是无法驾驭的战车,全看答案如何了,她瞬间明白了这一点。
梗着脖子不去看瓦伦丁的表情,辛西娅努力让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棕发男子身上。
“对于圣光教,”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其实没有任何看法。”
“哦?”爱德华皱起了眉。
辛西娅没有理会他的反应,“于我而言,它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更像是一种自然气候,与狂风、暴雨、地震之流没有任何区别。”
“我其实一直不太理解,圣光难道不是力量的一种吗?”她轻轻说道,“就像是魔法、巫蛊或者是诅咒一样,只不过圣光更加强大,强大到超出了人们的控制,只能膜拜于它的恐怖。”
“你还真敢说呀。”瓦伦丁发出了一声嗤笑。
辛西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圣光教也是同样,我不知道传说中的主世界是如此处理信仰这件事的,但在这个半位面,想要彻底与圣光教切割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鉴于圣光是确实存在的,我们也切实的被它所统治着。”
爱德华若有所思的看着发言完毕的辛西娅,在没有人接话的情况下,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他才偏了偏头,对靠在书柜上的修士说道︰“喂,瓦伦丁。”
“干嘛?”
“我想我差不多理解了,你会选择她的理由。”
爱德华说着,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第38章 征服世界的第三十八步
“您说的很对,陛下。”爱德华肯定了辛西娅的说法,“只要我们还生活在这个世界,就永远无法逃脱圣光的钳制,就像您只要还流着卡斯蒂利亚的皇族血统,就怎么也摆脱不了我们这些骯脏的吸血虫。”
“你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辛西娅忍不住吐了句槽。
“没有比贵族更骯脏的东西了,我的陛下,”伯爵苦笑着回答,“人一旦被权势、财富和地位所束缚,他所能做出来的事情基本就剩不下多少人性了。”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性可以透支吧。”瓦伦丁顺势挖苦了他一句,得到了克里斯钦的点头应和。
面对其他两个人,爱德华就远没有对辛西娅那么客气了,他不带好气的说道︰“你们两个难道比我好吗?在你们两个身后哭泣的冤魂都快媲美满天繁星了吧!”
习惯了他们三方之间的剑拔弩张,此刻能够心平气和的聚在一起说话,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心平气和,也足够辛西娅感到不适应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锡安会的横空出世,身为外部势力的它正好点中了卡斯蒂利亚对外团结的天性,冲破了三方角逐的平衡,瓦伦丁说得对,瘟疫医生袭击皇宫导致的血之复仇,这对于辛西娅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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