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自己的丈夫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输给一个卖菜的村姑一直让凯瑟琳夫人耿耿于怀。
“话说罗瑟尔家的小子还真有几分像约瑟夫,我该说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吗?”
“我还以为你的反应会更激烈一点呢,”辛西娅踢掉了累赘的皮鞋,仗着身材娇小把腿也缩进了扶手椅里,还贱兮兮的探出上半身去蹭自己老妈,“毕竟你的小宝贝儿可委屈了。”
然后她就被凯瑟琳夫认嫌弃的用羽扇顶了回去,“多大了还撒娇?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呢?”
“就是小孩子!”她不依不饶的伸出手抱住了老妈的胳膊,活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然后她就被母上大人**了。
推开粘人的女儿,凯瑟琳夫人一脸嫌弃,“还不如让罗瑟尔家的小子一刀劈了你算了。”
“爱德华才不会真的杀了我呢,”辛西娅顺从的窝回扶手椅,有一搭没一搭的玩指甲,“还不过,要是我真的想要投靠蛛后,他八成会来一把‘温柔’的劝诫。”
这么说着,她干脆赤着脚跳下了扶手椅,没有理会一旁东倒西歪的鞋子,直接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在这个卡斯蒂利亚,只要我还是王室唯一的血脉,所有人就必须匍匐在我的脚下,无论他们是兴高采烈还是满腹牢骚,我就是唯一的真王,这就是游戏的铁则。说起来,还是老妈你点醒了我呢。”
“作为女王,最重要的并不是学识和武力,那充其量不过是加分项,跟绣花、写诗和时尚没有任何差别。什么都不会?这根本无所谓,反正会这些东西的人有的是,我只要学会辨别、任用他们就行了。”她一字一顿的把凯瑟琳夫人当初在皇宫遇袭时所说的话复述了出来。
“你要学会驭下,利用你天生的高贵优势,让那些比你优秀千百倍的为你工作,英明神武的王者固然令人神往,可女王温柔的统治也有其魅力所在,”亲王夫人接下了后半部分,打开羽扇摇了摇,说出的话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谢天谢地,你的脑袋终于不塞满稻草了。”
辛西娅对着母亲做了个鬼脸。
凯瑟琳夫人的那段话不仅仅是在安慰当时惊慌的女王,更是在向天真的女儿暗示卡斯蒂利亚贵族之间的游戏规则。辛西娅成为女王是个突发事件,不光本人没有丝毫准备,她这个当妈的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应该学的没有学,应该教的没有教,面对浸淫权力多年的老狐狸们,辛西娅简直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咩咩”的发出求救声。
作为母亲,她听到了女儿的求救声,可除了不轻不重的暗示,她这个亲王遗孀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一场权利的游戏里,辛西娅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最早发起这个游戏的人大概是个天才吧。”
女王在原地转了圈,裙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
“如果真的放任族人由着性子来,卡斯蒂利亚这个国家根本无法建立,可若是一味的压制天性,又不是长久之道。于是他用简单的规则划出了界限,一方面让所有人尽情的在规则内释放**,一方面又稳固了国家的统治,就连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也可以稳坐王位。”
在卡斯蒂利亚,皇族是这场游戏的至高裁判,是最终的奖赏,而将野心勃勃的贵族囚禁在这场不对等游戏里,则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恐惧来源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而是与生俱来的、对故乡、种族无法抹去的依赖和留恋。
对于暗精灵贵族们来说,卡斯蒂利亚的王位就像是上锁的潘多拉魔盒,皇族则是看守着钥匙的人,你可以将高高在上的王者当做傀儡玩弄,也可以夺走权柄对他们肆意羞辱,可能坐上至高宝座的永远不会是他们。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这条不成文的规则,他们互相监督、互相牵制,没有人敢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暗精灵都非常清楚,一旦魔盒打开,束缚住天性的锁链被撕碎,所有人都会疯狂的陷入争夺之中,这个国家、这个种族将彻底走向破灭。
对毁灭的恐惧,是每个生灵刻在骨子的本能,所谓的血统至上只不过是盖在其上的遮羞布,但这条遮羞布却有足够的威力去说服所有人相信。
“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忠于我,”辛西娅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宽大的立柱床上,“无论是爱德华还是莫洛文侯爵,无论是弗里恩伯爵还是洛克子爵,甚至还包括您,我的母亲。”
“你说的没错”,过了良久,凯瑟琳夫人才开口说道,“在这个国家里,真正会下手杀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瓦伦丁。”
“他虽然有一个公爵的名号,但你我都知道,他不是卡斯蒂利亚的公民,也不属于暗精灵,他是真真正正唯一一个会打开这个魔盒的人。”
“所以,当他闯进亲王府并要求带走你的时候,我顺从了,那个男人太危险,而这是我保护你的唯一方式。”
“况且我们的瓦伦丁公爵实在很出色,只要有他在,其他贵族都不足为惧。”
“是啊,出色的都有些太过火了,”辛西娅点头附和道,“出色到让我感到绝望。”
“伊恩曾经说过,表哥想要寻找一个盟友,而我就是被他挑中的那一个幸运儿。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一旦达不到他的要求,就只有被抛弃这一个下场。”
辛西娅看着屋顶慢条斯理的说道︰“所以,我需要爱德华,当我跟不上表哥的进度时,当表哥决心抛弃我的时候,爱德华就会成为我的王位上最牢固的那根钉子。”
“当然也不光是如此,”她解释道,“最重要的是,当一个国家只有附和之声的时候,便离灭亡不远了。我作为辛西娅,并不需要他,但我作为女王,需要他,而卡斯蒂利亚,更需要他。”
“用瓦伦丁去制衡整个贵族阶级,用爱德华去防范瓦伦丁,”凯瑟琳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你又要用谁去钳制爱德华呢,单靠莫洛文这个老东西吗?”
“莫洛文侯爵是很可靠啦,遗憾的是,他的长子克里斯钦和表哥是好朋友哦?”
辛西娅闻言又从床上跳下来,她踩着地毯,蹦蹦跳跳的跑到凯瑟琳夫人面前,捧着对方保养得宜的手放到脸颊上蹭了蹭。
“所以现在当然是靠你啦,老妈。”
“现在就叫我老妈而不是母亲了?”凯瑟琳夫人嗤笑一声。
“毕竟你可是有情人的人啊,还是一个了不得情人,”辛西娅晃了晃母亲的手臂,“弗里恩伯爵应该很喜欢你吧?”
她一边说一边轻抚着凯瑟琳夫人的脸,“毕竟老妈你漂亮、聪明、懂情趣,最重要的是——还是女王的母亲。”
凯瑟琳夫人并没有介意女儿不太妥当的言行,不如说她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遮掩的,反而抖了抖羽扇遮住了勾出弧度的嘴角,只露出一双饱含着笑意的眼楮,“我也很喜欢弗里恩啊,特别是身为走私第一人的他。”
母女两个含笑对视,没坚持多久,就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瞧瞧你刚刚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女版瓦伦丁,我可不记得教出了如此不知检点的女儿!”这是忍不住揉了揉眼楮的凯瑟琳夫人。
“情人遍布卡斯蒂利亚的人到底在说什么啊?如果绿帽子能具现化的话,父亲头顶的帽子已经堆迭的能顶破天了吧。”这是反唇相讥的辛西娅。
“我这么辛劳到底是为了谁?”凯瑟琳夫人杵着女儿的鼻尖,稍一用力就按成了猪鼻子,“如果不是你一开始找的第三方太不给力,撑不住其他两个人,我哪里用的着这么辛苦!”
辛西娅被按的一个劲的哼唧,“我怎么知道克里斯钦和表哥是铁哥们啊!莫洛文侯爵家里养着这么大一个内鬼我能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阿嚏!”
莫洛文侯爵打了一个喷嚏,彼时他正处于皇宫的觐见厅,站在所有领主的最前列,左边是代表着罗瑟尔家的爱德华,右边是有钱到没朋友的弗里恩,被这么几号人同时关注,饶是他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莫洛文卿?”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女王疑惑的出声。
“年纪大了就别逞强哦?”
年纪大个屁啊!
侯爵的额角出现了一根青筋。
以精灵的悠长寿命来看,他刚刚才进入壮年!
然而女王就是女王,哪怕他有过在对方小时候把她训到哭的丰功伟绩,此刻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卡斯蒂利亚的领主们在觐见厅里齐聚一堂,除了辛西娅的继位典礼,就属这次最齐,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的位置,生怕被女王的台风尾给扫到。
是的,女王的台风尾,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处境变成了四面楚歌,任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然而理解归理解,这时候再往枪口上撞可就太傻了。
辛西娅将目光从莫洛文侯爵身上收回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站在他右侧的弗里恩侯爵,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这可不光是因为昨天她和凯瑟琳夫人斗嘴时提到了这位伯爵老爷,更是因为她们两个都很默契的绕过的一个问题。
在侏儒宣告将信仰更换为蛛后,吉贝姆王国成为了卡斯蒂利亚的拦路石的微妙时刻,好巧不巧的,弗里恩送过来了一个厨艺非凡的侏儒,要是说这纯属巧合真是蛮族都不信,唯一的疑问就是这背后蕴含的含义。
是警示?还是另有深意?
辛西娅对此毫无头绪。
弗里恩竟然比爱德华更早的得到了蛛后叛乱的消息,这本身就惊人至极,就算直接询问,也会被他用“商人总是消息灵通”来搪塞过去,此她心知肚明。
这或许就是这位一手垄断了卡斯蒂利亚走私业的男人给她出的难题。
既然没有头绪那就不去想了,她一向不喜欢硬逼自己。
“诸位,”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我们的先祖曾经在初代教皇的麾下浴血奋战,圣光教的建立,吾族功不可没。为了不让先祖的血白流,也为了这几千年来的努力不会付诸东流,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么我,辛西娅一世,卡斯蒂利亚的女王在此宣布,卡斯蒂利亚正式对吉贝姆王国宣战,只不过我们守护的并不是见过的信仰……”
“这一次,我们要为了生存而战。”
第86章 征服世界的第八十六步
瓦伦丁曾经听人说过,长久的呆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会导致视力受损,只不过来自母亲的血统赋予了他出色的夜视能力,哪怕是呆在异端审判局暗无天日的地牢内,也丝毫不受影响。
好在,现在他能感受到了。
“滴答!”
“滴答!”
耳边传来水珠滴落在地面的声音,瓦伦丁歪了歪头,眼前单调的墙面泛起了一阵模糊,这大概是过度失血的后遗症。
这可不太妙。
他低头扫了一眼绑在身上的铁链和插在十指指甲里的尖利竹片,这些小玩具陪他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间,也是让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挣脱这些对于瓦伦丁来讲并不是难事,但他此刻却有些悠然自得,身体的疼痛于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而能够独自一人清静清静的机会却不是很多。
食指习惯性的想要敲击座椅上的扶手,却被插在手指上的竹签阻碍,稍微一动就是锥心的疼痛,这些拷问的小技巧瓦伦丁再熟练不过。实际上,他在这方面可是一把好手,做起来可比给他上刑的这位利落漂亮多了。
圣城的修士们都疲怠了啊。
他低笑出声,这也难怪,自打异端审判局建立,所有脏活都被堂而皇之的扔进了那里,双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圣城修士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挺直了腰板就以为自己真的圣洁无暇了。
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瓦伦丁闭上了眼楮,久违的漆黑和虚弱包围了他,要是再让血这么流下去,他八成过不了多久就要袭击活人了,说不定还能掀起新一轮的恐慌,为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局面添砖加瓦。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
沉浸在黑暗里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上的眼楮已经闭合,精神上的眼楮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乏味的灰色墙面、简单的桌椅、完全坏掉的顶灯……要说这间屋子里有什么还能稍微有点趣味,那大概就是被铁链束缚在座椅上的自己了吧?
巴勒特那家伙就是这么看着这个世界吧?舍弃了这双危险之极的眼楮,彻底跳出了旋转的深渊,获得了另类的“视觉”,这举动不可谓不聪明,却是瓦伦丁无法效仿的道路。全靠着眼楮与黑魔法融合才活到现在的自己,早就失去了对深渊说“不”的权力。
想到这里,瓦伦丁突然皱起了眉头,精神力比纯粹的肉眼灵敏的多,他此刻能够鲜明的感觉到,一个移动的生命体正在向关押他的房间靠近。他知道来人是谁,一个每天都在给这所“监牢”里的囚犯送饭的“狱卒”,只不过今天来的实在晚了些。
“吱嘎。”
门被外力推开,瓦伦丁闻声慢慢睁开眼楮,穿着纯白修士服的安迪映入了眼帘,只见他提着一个对法职来说未免太过沉重的巨大盒子,气喘吁吁的将盒子放到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额头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不公平。”
过了良久,安迪终于靠着桌子喘匀了气,一把拉开了盒子上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盛放的内容,竟然是几十只炼金鸟。
“为什么我就要每天累死累活的,而你们就在这里装死就行了?”
“大概是因为你级别不够吧,”瓦伦丁扯了扯嘴角,“毕竟只有重要人士‘受挫’才能熄灭那些贵族老爷们的怒火啊。”
“呸!熄灭个大头鬼啊!”
不以为然的“啧”了一声,安迪粗鲁的抓起了一把替死鸟,扑头盖脸的砸到了自家上司的身上,甫一接触活人的身躯,这些小玩意儿就自顾自的开始释放体内储存的生命力,将之一股脑的灌输到瓦伦丁虚弱的身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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