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森奈眼睛都没抬一下,“没什么,你继续。”女经理更加疑然了,但老总都说没什么,她只好接着讲文件。
夏轻禾被这样微冷的声音击得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望着顾森奈笔直的背影,刚刚她说的那些话肯定都被他听见了,他应该没生气吧,只要她好好工作,堂堂星澜集团的老总应该不会跟一个女大学生计较的。
夏轻禾这样想着。
两点,会议正式开始。
隔间里的三人聚精会神,将耳麦里传来的一句句话翻译成中文,因为一开始就分工明确,虽然前小半部分还不是很熟练,每个人手忙脚乱的,但之后三人却渐渐磨合,工作进行得比预想中要顺利得多,涉及到的商业词汇与知识不是很生僻,夏轻禾又是学工商管理的,商业专用名词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夏轻禾只要一瞧见顾森奈,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所以越接近会议结束,她越发觉得轻松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历经两个小时的谈判终于结束,三个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两位法国人笑得挺开心,顾森奈与他们一同走出了会议室,看来这场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李蔓关了话筒趴在桌子上感叹一声:“终于完了!”
宋磊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刚开始的时候差点出岔子,幸好反应及时,要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这要人命的同声传译!”夏轻禾也忍不住念叨,以前她很佩服做同声传译的翻译者,现在亲身经历一遍,果然没那么容易,这还只是几个人的小型会议,要是遇上大型的,她肯定反应不过来,更别说翻译了。
夏轻禾把耳麦摘下来,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她顿了顿,才接下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喂”,听筒那边便传来了容西臣的声音,仿似极力压抑着欢喜,“轻禾,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夏轻禾第一反应就是容西臣,她和容西臣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同一所学校里,只不过高考一结束,西臣就因为告白失败又恰巧被她和于山樱撞见,内心遭到打击便去当了兵,一去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虽然她完全没有容西臣的消息,但他俩可是从小到大的革命友谊,即使隔个万把年,灰飞烟灭她都能清楚的记得对方的脸,更何况是声音。
而且夏轻禾一早就打算好,等他回来得先劈头盖脸骂一顿,再召集她的小伙伴拿个破布口袋劫色,然后以暴力解决这两年来压抑在心头的怨气。
正准备组织语言骂人,夏轻禾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去当兵,要是他气急败坏冲过来把她打残了怎么办?
回想之前高一的时候,容西臣带她去练跆拳道,无奈她天赋不行,四肢不协调,没少受容西臣折磨,才训练了两天她就受不了了,容西臣特别鄙视她:“你没有色,很容易被劫财,到时候钱没了还被打怎么办?”
夏轻禾尤其厚脸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你保护我不就行了,好好练,姐看好你哟~”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容西臣慌张地说:“轻禾你是不是被劫色了?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
应景,果真是应景,刚回忆一番高中时代,就将过去重温了一遍,谁会知道表面上看着风度翩翩的容西臣,居然是个毒舌,白瞎了当年追他的一帮小迷妹。
夏轻禾咳了声,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劫别人就不错了。”
那边传来笑声:“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算了,我怕被毁尸灭迹,说位置,我直接去就行了,这边有点堵车。”
“桃花坞。”
“桃花坞啊,”夏轻禾捂着瘪瘪的肚子,中午到现在都饿着,她得先去吃点东西才行,她便婉拒道:“成,你们先好好玩,我一会就来。”
夏轻禾挂断电话,跟李蔓他们告别后就匆忙地离开了会议室。
顾森奈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嘴角微翘,耳麦那边没了声音,他将耳麦取下,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个声音,纯粹又明亮,宛若山涧的清泉,凉凉地掉落在心底。
这个声音几乎与八年前的一模一样。
时隔数年,刚才再次听见这个声音,他也不免心中一动。
会是她么?
这时,助理拿着一本淡蓝色的书走了进来,放在他面前说:“顾总,那个人已经走了,只留下这本书,应该是不小心落下的。”
顾森奈淡淡地扫过书面一眼,书有些皱,是法语词汇。想到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她是忘记,不是不小心。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漂亮的手指一滑,电话接通。
那边的人一开口就是:“顾大老板,今晚有时间吗?兄弟几个在桃花坞定了酒局,怎么样要不要来?”
桃花坞,他在心里念了一遍,随后说:“几点。”
“七点,”只是过了几秒钟,那人变得尤其惊诧,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说:“哎等等!你、你顾大老板居然出山了!以前怎么请你你都不来,这次竟这么好说话,森奈啊森奈,你……”
指腹一点,通话结束。
“晚上的安排都推掉,去忙吧。”
助理先是愣了愣,他跟了顾森奈这么久,在他眼里,顾森奈不会轻易推掉任何工作安排,疑惑归疑惑,作为一个小小的助理坚决不能问太多,否则就会被炒掉,他很快便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顾森奈盯着书面看了一会,伸手翻开书的第一页,规规整整的“夏轻禾”三个字落入眼中,名字上方打了一个细长的箭头,终点写着法国,中间粗略描绘了一架飞机,飞机上有一张笑脸。
她没有画画功底。
顾森奈看到歪歪扭扭的简笔飞机,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纸下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他又翻了一页,是书签。
上面的照片里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姑娘在温柔地浅笑,右下角印着轻禾两个字。
拿照片做书签,他还是第一次见。
顾森奈渐渐合上书,电脑屏幕亮了,弹出几封新邮件,他开始处理工作事务。
出了大厦,夏轻禾一心只想填饱肚子,也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她在九桐路四处转了转,这里是商业聚集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蛋糕店,她买了慕斯蛋糕和牛角包,在商场的休息区吃完了才出来等公交车。
她、于山樱、容西臣,还有萧立焕,四人是高中好友,连大学都是同一所,不过她与小樱学的是工商管理,萧立焕因为要继承家里的公司,被父母逼着去学国际金融,而西臣填的是法律专业。
两年没见,于山樱和萧立焕肯定早想好“满汉全席”,准备好好伺候容西臣这个白眼狼了。
车终于来了,车上的人有点多,夏轻禾抓住手扶杆站稳后,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半了,正是下班高峰期,从这里到桃花坞需要六个站,照现在的车流,肯定又得堵车。
夏轻禾微微叹着气,车在缓慢前行。
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明亮如昼,和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摇摆。
于山樱的催命电话打了好几个,就在第六通电话打来时,夏轻禾刚跳下车就往桃花坞奔去,没注意包里的手机在响。
远远就看见那大棵醒目的桃花树,由木制雕刻而成,这就是桃花坞的外部设计,不管是里边还是外边,走的都是复古风格。
桃花坞是整个禹城里环境最好,治安最好的酒吧,几乎没有人敢在里边惹事,老板是容西臣的表哥黎南,也因为他骨子里流淌着文艺气息,就有了桃花坞,吧里没几个固定的驻唱歌手,只要你唱得好,无论是流浪还是业余,都可以上台,并且还能从他那里拿到为数不少的薪水。
在夏轻禾他们一帮人的眼里,黎南就是个披着文艺皮的富二代,不搞经济只搞文艺,黎南又长着一副好皮相,因此吸引了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了拯救国家的花朵,在几人不懈努力地商讨下,桃花坞的入场年龄从无涨到了成年,黎南的桃花坞才没变成桃花聚集地。
夏轻禾刚准备踏上门口的台阶,旁边也同时走来一个男人,清冷淡雅的气质扑面而来,她抬眼一瞧,竟是顾森奈!
一天之内就看到他两次,今天是不是运气爆棚了点?
夏轻禾握紧了包带及时停下脚步,顾森奈径自往前走,夏轻禾小步跟在他身后,门外的灯光照耀着眼前的他,夏轻禾整个人湮没在他高大的身影之中。
走着走着,夏轻禾时不时抬头看他两眼,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在前头,又这么耀眼,她不想看也不行啊。
白T加上纯黑的九分裤,显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暖黄的灯光倾洒在他的侧脸,柔软的光泽在肌肤上隐隐流动。
一路走进桃花坞,客人满座,安静悠扬的小调飘荡在整个桃花坞,夏轻禾边走边搜寻于山樱他们的脸,此时却突然有个人挡住了夏轻禾的去路,他比夏轻禾要高出一个头,夏轻禾不得不停住脚步抬头看他,他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嘴角的笑十分随意,眼神却上下打量着夏轻禾。
夏轻禾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就问道:“这位先生,你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和善地笑了笑,说:“你是森奈的女朋友罢,怪不得他今天答应来这里,原来是带你来的呀。”
“文晏,”顾森奈顿住步子,侧脸过来瞧着那人,语气平淡,眼眸斜斜一瞥,目光就落在夏轻禾身上。
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十几秒后,他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夏轻禾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就站在顾森奈的侧边往后一点,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人一起来的,怪不得这个叫文晏的人会误会,她也就回给文晏一个大方的微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文晏脸上的笑容依旧,声音却极其遗憾:“这样啊,不好意思啦,小姑娘,我是太操心我们家森奈的终身大事了,你见谅。”
“没关系,”夏轻禾摇头笑了笑,说完就往右边走。
“轻禾!”恰巧容西臣朝她这个方向过来,她小跑上去。
容西臣瞧了瞧正入座的顾森奈和文晏,问道:“你认识他们?”
夏轻禾摇头:“不算认识,他们认错人了而已。”
“走吧,小樱他们在那边,包给我,我帮你拿着,”容西臣的神色中带着些欢愉。
夏轻禾拍拍斜跨的小皮包,说:“不用啦,包不重,倒是你,两年没见,都变丑了,待会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我的错,今晚仅凭你们吩咐,”容西臣的嘴角弯了弯,许久未见,她还是喜欢打趣他。
“你这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现在认错已经晚了,不就是被女孩拒绝么,值得你去军营回炉再造?”夏轻禾边走边念叨。
容西臣顿时语塞,干干地笑着,眸色却深如湖水。
两人找到队伍后,萧立焕这个纨绔子弟全身瘫在沙发上,面容很是迷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见到夏轻禾一来,就嚷着要倒酒。
瞧见桌上空空如许的酒瓶,夏轻禾便揶揄他道:“萧公子,你是不是又失恋了?”
萧立焕一边拿酒一边否定说:“什么叫又,我这是品尝爱情的美好与伤痛,多有意义的事,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不懂!”
“没谈恋爱怎么了,我高兴,就你最有意义,借酒消愁愁死你,”夏轻禾撇撇嘴。
于山樱把酒瓶抢过来,说:“消愁公子,你再消愁,一会的酒钱就都你付,忘了咱们事先商量好的统一战线了,干嘛欺负我们轻禾。”
萧立焕说:“我哪儿敢啊,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嘴巴比西臣还毒,我可是还想多活几年。”
夏轻禾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萧大公子,只要你交女朋友的时候悠着点,注意注意身体,活个几十年没问题。”
萧立焕立马大叫:“小樱你究竟教轻小禾学了些什么,脑子里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自甘堕落,轻小禾你可是要做小仙女的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说完,萧立焕抱住夏轻禾的胳膊嚎哭起来,一脸的痛惜。
“别把你的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夏轻禾嫌弃地把他推给容西臣。
“西臣你瞧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轻小禾都变坏了,你赶紧把她拉回来呀!”
容西臣笑笑不语。
于山樱把两瓶酒放在容西臣面前,说:“这些呢是你的,明儿我和轻禾还得上课,就喝半瓶,剩下的都归萧公子。”
“蛤?”萧立焕立即不嚎叫了,“不是说好整西臣的么,怎变成我了?!”
“因为你该整!”夏轻禾一边说一边倒酒。
“西臣臣,救命啊!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就是这样被她俩欺负的。”
容西臣开口道:“这样很好,我逃过一劫。”
萧立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这些没良心的!”
说罢,四人举杯,于山樱说:“恭贺西臣回归!说说这两年回炉再造的感受吧!”
夏轻禾会心一笑,于山樱果然和她是革命基友。
这时,一位长发飘飘的姑娘走了过来,是酒吧驻唱的歌手阿玉,夏轻禾认得她,便招呼她就坐,她坐下对夏轻禾说:“轻禾。”
声音沙哑,夏轻禾放下酒杯忙问:“阿玉,你的声带怎么了?”
叫阿玉的姑娘说:“感冒,一直咳嗽,今天是我站台,以为感冒会好的,没想到……其他的歌手又在外地演出,我想请你帮忙救场。”
夏轻禾有点犹豫,唱歌?她虽然时常活跃在学校各大晚会上做主持人,听过她声音的人都觉得她应该去唱歌,但她却很少唱歌。
阿玉又说:“南哥让我来找你,他说你能帮我,轻禾,帮我一次。”
阿玉是桃花坞的驻唱,为人挺好,夏轻禾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刚来桃花坞唱歌时,被一位喝醉酒的顾客刁难,夏轻禾替她解了围,两人因此成了朋友。
不过夏轻禾有些好奇,黎南为什么要这样跟阿玉说?
容西臣说:“轻禾你去吧,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于山樱也劝:“你不去就是不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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