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台伸手抱住俞琬,闷声说道:“小十,谢谢你陪我!”
俞琬摸了摸英台的头发,笑道:“你是我姐姐,说什么谢谢。更何况当初就算你不想让我来我也会跟来的,毕竟姐姐是个冒失鬼,做妹妹的不看着点怎么能行呢?”
英台推开俞琬,撅唇不依:“才不是冒失鬼呢!小十最讨厌了!”
俞琬闷笑:“嗯,不是冒失鬼,是闯祸鬼!”看英台佯装怒火玩闹般扑过来急忙向门口逃去,边逃边笑道:“哎呀!我想起来还有些书没有温习,我先回啦!”说完便推开门急冲冲的跑回宿舍。
马文才似乎不在房内,俞琬躺在坐榻上仔细思索,“不能让英台暴露女子身份,自己的任务却是嫖马文才,虽然可以把他朝掰弯的方向努力,可是自己这个身体不是男子,总不能掰弯之后再让他发觉自己是个女子。”
“而且...现在马文才虽然对自己有些许好感,却是对朋友的好感,直接暴露自己女子身份,别说一起护着英台的身份不泄露,马大公子会如何做,让自己和英台直接退学?还是帮着自己做掩护?朋友,朋友,”
俞琬的眼睛亮了起来:“马文才看起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哎?或许自己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先将友谊值刷满,再不小心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
“额...这是不是所谓的‘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想到这里,俞琬转头对着坐榻使劲撞了撞,一拽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半晌闷声哼了一声:“哼,节操是什么!能换积分吗?这么没用!不要了!”
马文才回来便看到俞琬像只蚕蛹一般裹在被子里,双眼无神的看着上方,一脸生无可恋自我唾弃,不由得疑问:“怎么?祝小公子被欺负了?”
俞琬呆呆的看着上方,木然答道:“书院除了你,谁敢欺负我?”
马文才突然不高兴起来冷哼道:“我可不敢欺负你!”
俞琬猛然坐起身直视马文才,马文才被俞琬盯的背上发毛,甩手斥道:“你这是中邪了?这样看着我作什么?”
俞琬掀开被子,下榻走到马文才身前死盯着他的双眼,很是郑重的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马文才正想发怒忽然听到这样一句,禁不住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俞琬突然回神,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对着马文才笑道:“这不是文才兄一表人才,我想着为家中小妹...”
俞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两眼精光闪闪:“所以文才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马文才闻言转头,挑眉嗤笑道:“自然是班昭一样才德兼备的女子。”
俞琬抽了抽嘴角,不甘心问道:“三从四德?”
马文才不解的看了俞琬一眼:“当然三从四德以夫为纲!”
俞琬毫不掩饰的瞪视马文才一眼。
“以夫为纲,事事以夫为先,你怎么不直接和马统过,既听话又不敢违抗你,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你说什么是什么!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说罢直接坐在榻上,气鼓鼓的扭头看向一侧。
马文才气乐了:“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自己问我喜欢怎样的女孩?告诉你又生气,看来你那妹妹是个骄纵蛮横,不读女戒的!这样的女子就算是祝家小姐,我也不会要!”
俞琬扭头怒道:“你才骄纵蛮横,你才没人要,我祝家女孩是你想求也求不到的!”
马文才嗤笑道:“不尊三从四德,谁想求取!”
俞琬冷笑:“狗屁三从四德!那是娶媳妇吗?那是找个仆从!”
闻言马文才反而不气,奇道:“那你是不打算找个以夫为纲的女子为妻了?”
第15章 争论
俞琬哼道:“我才不和文才兄一般,英焕想要的是相濡以沫,相扶一生,可以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见解,能够独立自主,哪怕喜欢当家做主也无所谓,我喜爱的女子是阳光雨露下鲜妍绽放,绝不是什么三从四德,一味迎合,以夫为天的木头人。”
马文才冷笑道:“那不是让女子骑在自己头上吗?”
俞琬认真的看向马文才说道:“不对,我认为妻子不应该是没有思想的,一味遵从自己的夫婿。就像是朋友一样,文才兄是更喜欢王蓝田秦京生那些只懂得奉承附和你之流,还是更喜欢我这种虽然时不时和你争吵,却是平等对待与你的朋友?”
马文才怔愣一下,随即嗤道:“歪理!”
俞琬好笑的站起身,颇有些恬不知耻:“不管是不是歪理,文才兄在一众学子众更喜欢我不是吗?这就说明一味听从你的有时并不如可以平等和你交流的。”
马文才气的转身走到书案之前坐下,不欲理会俞琬。俞琬转转眼珠子,走上前去,小心的戳戳马文才笑道:“生气了?”
马文才动动肩膀,甩开俞琬的手哼道:“话不投机!”
俞琬转到马文才面前,笑道:“嘛!那我说服你就好了!”
马文才看着俞琬半晌无语,良久挑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我为什么要让你来说服我同意你的观点?”
“因为我是你朋友啊!朋友观点不一致的时候就要说服朋友赞同自己呀!”俞琬毫不犹豫的胡搅蛮缠道。
马文才转过头嗤笑的看着俞琬。“那好,我就看看口舌伶俐的祝公子怎样说服我!”
俞琬毫不在意马文才态度,蹭到马文才身旁兴致勃勃说道。
“你想‘三从四德’,是由“内外有别”、“男尊女卑”的儒家礼教对女子的一生要求。班昭女戒一书所规定的女子行为规范,‘从’表示着听从、随从、服从、跟从等意思。被要求遵从三从道德的女子不能自专、自主,必须遵父命、夫旨、子意行事,做到为女孝,为妻贤,为母良。是不是?”
马文才甩给俞琬一个白眼:“当然!所以,你倒是说出‘三从四德’对于男子的坏处说服于我。”
“不要着急,”俞琬接着往下说道:“文才兄觉得女子全部都是蠢物只会听从男子命令么?”
“女子虽不全部是蠢笨之才也是大部分,”马文才理直气壮道:“我知你推崇谢道韫之流,自问虽不喜欢她身为女子抛头露面,却从未否认过她才华过人!女子虽有少数聪慧不下于男子之人,但大多数女子依附男子而生,只注重眼前私利目光短浅,否则怎会有妇人之见一说?”
俞琬淡然的笑了一笑:“文才兄也说大多数女子依附男子而生,这是为何?女子不能从政,体力弱于男子,不能抛头露面没有经济来源,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又有多少女儿能如男子一般读书习武?”
“更何况即使有才华志气,又有多少能像是谢先生一般有着身世背景,可以出席教书育人之事呢?男子是真的觉得女子没有见识本事吗?那又何来贤妻便是相夫教子?若无见识本事,何来相?何来教?不过是男权时代之下不愿承认女子智慧不低于自己而已。”
“自班昭女戒一书后,‘三从四德’更是使得女子依附男子而生,她们只是男子的附属物和私有财产,像是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有规范,没有思想,只有顺从,女戒是什么,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对女子的奴化!在丈夫面前,妻子是卑微的,需要俯首侍候的奴才。”
马文才敲击桌面,沉吟良久“视自己的夫君为主,对于男子来说有何不好?”
“不,那对男子很好,至少大多数男子会认为很好,女戒将大多数女子变成了同一个样子,她们从精神到肉体依附于男子。在心上一举一动只为自己夫君主人,只要自己主人需要,随叫随到,一日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为主人需要准备,对男子来说家中有个贤妻整理内务,孝顺父母,男子主外,努力上进有何不好?!”
俞琬看着马文才赞同的神色方才笑道:“可是男子喜色多薄情,对着自己一板一眼的木头人妻子能喜爱的来吗?女子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盲婚哑嫁,嫁给性格不合的丈夫,只能全部遵循女戒行事,久而久之,夫妇二人自是同床异梦。”
“丈夫就要寻找一些自己喜欢的,看的上的做妾,作为三从四德的好夫人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帮丈夫往家里迎娶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这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嫁入夫家之后又要出嫁从夫,在男子眼中又是渐渐无趣,所以不是有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不是吗?”
“妻子迫不得已之下帮丈夫娶了姬妾,正妻有权无宠,姬妾有宠无权,一旦生下子孙后代,两方势必为了自己孩子所得利益而争斗,会对作为争抢中心的那个男子做出怎样的手段拉拢?妻子会让那些姬妾既有宠又有孩子傍身么?”
“文才兄,你细细想想那些姬妾成群的,有多少有了身孕的不曾生下主家骨血,又有多少不安于室的姬妾生下混淆血脉!所谓内宅之乱使多少大家士族分崩离析,内宅之乱不过是妻妾之争,殃及自身前程,祸及子孙后代!”
俞琬叹了一口气:“但是这种情况只是那些狠厉聪慧的,可怜那些善良温婉而又真正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若是寻不得良人,又不得夫婿喜爱,这日子如何过的下去,再被夫婿的得宠姬妾冷嘲热讽,暗害几番,自己在女戒之下又不能抛头露面,没有经济来源,离不得龙巢虎穴一般的家,郁郁不得中之下,若不是内心坚韧之人,怕是在这时代只能三尺白绫悬梁而去,盼着结束这些苦难。所以说这班昭在他人眼中是有才有德的完美女子,是世上所有女子的典范,可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可怜到可鄙的女子,甚是是个将女子压抑到最底层的罪人,她爱夫爱家,将自己低贱到尘埃里,却不该写下这女戒一书,让其他女子也低贱到尘埃里。”
不知是俞琬的哪句话触动了马文才,良久之后他才嗤了一声:“我倒是不知祝家公子竟是对内宅之道如此了解,据我所知,祝员外似乎只有一妻,并无姬妾。”
俞琬没有任何忌讳的说道:“那是,我父母夫妻恩爱,对子女爱护有加,是难的的安稳之家。若是遵从三从四德,将祝家产业交于我家爹爹打理,不出半载,我祝家硕大产业,必将散尽,所以,我才认为这三从四德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三从四德往大了说,于国于民发展颇为不利。”
马文才撇了俞琬一眼,讥讽道:“呵。这女子三从四德在你这里倒上升到国民之上,你倒是说说看,这三从四德从哪里不利于国民发展。”
俞琬笑道:“对于男人,婚姻不过是传宗接代和本能欲望的满足的法定程序而已,而女子,不过是个悲哀的生育工具,她们婚姻不能自由选择,在接受女戒三从四德开始,她们便没有了独立人格,她们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做人的权利,说到底,不过是夫家财产的一部分而已。”
“那些不得夫家喜爱的女子?面对磋磨迫害,只能忍气吞声继续自己的不幸。她们的惨剧却被众多男子视而不见,女子又能如何?难道对老天爷哭诉,对不起,我生而为女,是我的错,所以,这一生才不得自主自由!”
“这不过是人性最善良部分的缺失而已,身为七尺男儿,却不能正视女子,任由她们屈从挣扎在三从四德的深渊中,君子,何为君子?仁义礼智信,将女子禁锢在深宅后院,将自己喜乐强加于女子身上,视为生育机器,不尊不重,有何恻隐仁德?!”
“对人义气,对妻苛刻,‘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刘皇叔这一话真真让人恶心,发妻一人,白首不相离,对这样的人却能说衣服破了安可续,何来义!”
“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斋庄中正之态,礼也。将女子视为私有物,深索宅院,如饲养猪狗畜生一般,呵,对人如此,也配谈礼!”
“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就说谢先生一人,才名远播,品质高洁,有何担不得教习一职?似王蓝田,智在何处?”
说到此处,看着马文才忽然冷厉的神色,俞琬想到他之前也是反对谢道韫讲课一流,转移话题笑道:“再者来说,西晋如何灭亡?虽有上位者统治失利,也不乏汉末三国争霸,连年征战,男子消耗死亡,军力不足的原因。女子呢?在三从四德之下,目不识丁者众多,没有主见无法保护家庭报效国家,即使富有学识又如何?父母安在的谁会让女子抛头露面撑起家?五胡乱华?!胡人女子,骑马打仗,外可御敌,出谋划策,决胜千里,内可持家,保护家中老少。若我华夏女子如此,怕是要组起一只娘子军保家卫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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