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望了望身侧墙壁上那幅无边的画作,恨恨地‘切’了一声,心下却羡慕地紧,直想把那壁画抠下来扛回望江楼珍藏一番。
抬眼望着身侧来来往往的客人,常乐这才不甘心地掀起眼前的帘子,低头进了内厅。
此间构造确实奇妙,常乐沿着内厅走了一遭,只听得每间屋子都是音和律美之态,鲜有几间会自室内传出几道羞人的娇嗔。
虽说见多不怪,常乐还是不由咂了咂嘴,这摘星阁的小美男倒真是各有风韵,江恒裕那丫委实太会享受了些。
正想着,身后便传来几道脚步声,夹杂着几道嬉笑打闹的声音。常乐心下一惊,立马跳进面前的这道半掩的门中,而后偷偷透着门缝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常乐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常乐你丫躲什么躲?
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嘛?
你不是来舌战群儒的嘛?
现在这幅怂到没边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唉,着实丢人的紧。
此时门外两人恰巧自门口处经过,随口不经意地讨论道:“你说这江公子不是对面那望江楼的主儿吗,怎会有空跑到咱们摘星阁来了?”
常乐猛地点头,江恒裕你看看,就连人家小姑娘都觉得你没义气了吧。
“呵呵,这江公子也是真有意思,来咱们摘星阁竟然没找哪位公子服侍,就只在房中放了桶热水,也不知是哪门子的嗜好。”
哎呦,恒裕这丫竟然色心未起,常乐很是怀疑地眯了眯眼。
直到门外的两人走远,常乐这才猫起腰来,鬼鬼祟祟地准备开门离开,不料身子竟被一股力道猛地带至床边,常乐一抬头,却瞧见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以及一张毫无表情的俊脸。
感情这屋子一直有人么……
还没等常乐从悲伤中回神,那人便语出惊人道:
“本公子竟是不知,这摘星阁何时招了位貌美秀气的小娘子?”
常乐狠狠一抖,这小娘子三字可比那常妈妈更有杀伤力一些。
常乐觉得此番情景着实尴尬地很,遂抬手抵上那人的前胸,为自己留出些许空隙,这才咳嗽两声,艰难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只是来这摘星阁找人罢了,实在不是什么摘星阁的小娘子。”
谁知,那人却眸光犀利一转,唇角淡淡勾起,“既然是来找人寻乐,那让本公子相陪应该也无妨吧?”
无妨个大头鬼!
感觉到那男子的手蠢蠢欲动,常乐知道在这种时候越是挣扎就越会激起男子的征服欲,遂常乐按住那人的手,满面春风,眉眼含笑道:“能和公子这般俊俏的男子相遇已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今日我忽地有些乏了,不妨来日有空再一聚畅饮,如何?”
按理说,若是照常乐之前的打扮妆容,怕是身前的男子早便自觉无趣离开了,可如今常乐刚刚洗净妆容,面色白皙莹润,嘴唇微微翘起,红润饱满,让人垂涎欲滴,勾心挠肺一般。
尤其是这身白衣实为睡衣,襟口本就有些松垮,如今被这人的蛮力一扯,不由得漏出小片白嫩的脖颈,更是诱人得很。
只见对面的男子双眸愈发深沉,常乐暗叫不好,正打算出声呼救,便感觉呼吸一滞,即将出口的话瞬间被埋没,双唇被人霸道地含在口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眼瞅着衣领更松,肩膀亦漏了大半,常乐这才彻底急了起来,玩命地扑腾捶打,可眼前之人却似乎雷打不动一般,牢牢地箍着常乐的纤腰。
仿佛天赐的救星一般,只听房门咯吱一声,一人似乎自门外进来,声音清朗如春风,却又带着一丝不羁的味道。
“齐商,你这摘星阁也不过如此嘛,本侯呆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何稀……”
“奇”字还未说出口,恒裕便愣在门口,怔怔地望着屋中这略为香艳的场景。恒裕口中的齐商乃是当今太后的外甥,这人自小便与恒裕玩闹在一起,后来竟是突发奇想,大摇大摆地开了这么一家花楼,太后却也并不过问,着实宠得厉害。
只是这齐商虽是流连于这等风月之所,但却从未沾惹过外面的花花草草,家中至今也只有两位小妾。所以齐商如今这般明显失态的样子,倒真是让恒裕诧异地很。
听见门口的动静,齐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常乐,常乐浑身一松,双腿发软,险些跌倒。
“还不是江兄的眼界太高,我这摘星阁的美男自是入不了你的法眼。”
淡淡地回了恒裕一声,却半晌不见恒裕有何反应,齐商这才将眸光投向恒裕,谁知那人竟呆立在门口,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身侧的这名女子。齐商眉头微蹙,果然,江恒裕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快走两步,一把将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女子扳正,扣在怀中。
虽是不可置信,恒裕还是听见自己有些哑然地唤了声:“乐……乐……?”
常乐早便听出了恒裕的声音,正在发愁如何解释自己跑到了摘星阁来,以及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消失,谁知如此快地便被他认了出来。
常乐偷偷抬眼瞧了瞧恒裕,打算一装装到底,遂以手掩面,声音娇娇弱弱:“江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并不认识什么乐乐。”
感觉扣在腰间的手环得更紧,常乐被他勒地发疼,终是豁出去一般,抬头狠狠瞪了恒裕一眼,“对,就是本姑娘,你快些松手,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说着便低头去扳恒裕的双手,江恒裕望着常乐在他怀中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自己心底到底是何感觉。
那股汹涌而来的怒火,那番想将眼前之人狠狠折磨的欲望,那抹几不可见的欣喜,以及看到常乐那微微有些发红的嘴唇时几乎要将自己淹灭的嫉妒。
是了,他嫉妒。
“齐兄,这位姑娘是江某的朋友,如今我们有些事情还待解决,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恒裕将常乐一把打横抱起,大摇大摆地走出摘星阁,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进无数人驻足惊叹的望江楼的回廊。
齐商站在摘星阁顶楼的窗口,望着恒裕那抹故意挺直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东西么?
恒裕终是一把将常乐扔到自己常住的这间厢房的塌上,常乐被他的怒气整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自己的后脑勺磕到身后的床板,她这才头脑一热,捂着自己的脑瓜,狠狠地骂了几句。
恒裕俯身压在常乐身上,伸手按住常乐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呼吸因了怒气而更为急促。
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恒裕微微蹙眉,其实早便知道她平日的模样大多是装出来的,可常乐如今这般样子,恒裕倒真是第一次见到,还是在别人的怀里……
想到此处,恒裕本就浓黑的眸子更是阴沉了一些。
许是后脑勺撞得过疼,常乐的眼中氤氲了一层雾气,睫毛忽闪忽闪,一副楚楚可怜的揪心模样,由于挣扎地有些累了,鼻尖上还冒了一丝细汗,更是衬得皮肤滑腻细致,故意惹人犯罪一般。
尤其是那红唇……
已然记不清自己是谁,恒裕猛地低头,瞬间便含上常乐的薄唇,若说刚刚在摘星阁中那人的强吻于常乐而言是嫌恶的,那恒裕的吻便可以说是酥麻醉人的。那种密密麻麻的奇怪触感萦绕不绝,常乐禁不住轻哼一声,恒裕却因此浑身一颤,更为霸道地扼住常乐的手腕,舌头灵巧地长驱直入,滑进常乐口中,纠缠不休,似乎永不满足一般。
常乐的身子莫名有些发软,可思及眼前之人的身份,那仅有的一丝理智终是好不容易占了上风,遂她狠狠咬了恒裕的舌头一口,那人眉头一皱,这才微微离开常乐的唇瓣些许。
“江小侯爷,您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常乐微微呼了口气,这才凝眸望着恒裕,声音淡淡辨不清情绪。
恒裕被她的语气戳痛,按住常乐的手攥得更紧,“那常妈妈跑到那摘星阁去,又是做什么?”
常乐有些词穷,却又不能直接示弱,只能侧过头去,更为轻描淡写地道了句:“与你何干?”
恒裕此时怕是真的怒了,伸手捏住常乐的下巴,凑到自己面前,却又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反驳,遂干脆一低头,再次攫住常乐的唇瓣,反复地啃咬辗转,双手亦越发地不规矩起来,常乐一时竟忘了反应,眼瞅着恒裕的唇就要顺着常乐的脖颈滑下。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一道轻微的敲门声,洛扬春那轻柔的声音蓦地传入屋内。
“常妈妈,您在不在屋里?扬春有些事想请教一番。”
常乐脑中似乎有寒风呼啸而过,瞬间清醒了大半。手肘顶在恒裕胸前,缓了缓有些波动的情绪,常乐道了句:“我还有些累,春春你先回吧,待我晚些再过去找你。”
只听洛扬春自门外答了一声,脚步声愈发地远了。常乐这才抬眼望了望仍是双目猩红的恒裕,手起又落,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恒裕的俊脸上多了一道鲜红的掌印。
“是,我望江楼如今虽是要倚仗你江大公子,可我常乐却并无义务为侯爷提供这种服务。今后侯爷您爱去哪家花楼消遣都与我望江楼无关,亦与我常乐无关!”
常乐说得轻松,指尖却微微有些发抖。似乎还未从那一巴掌中回神,恒裕望着常乐默了半晌,然后才猛地起身,抄起一旁的外衣,推门而去。
门框被那人甩在身后,颤悠悠荡了一阵儿,方才息了声响。
☆、登门拜访
一大清早,虎子便带着几个小厮在院中打扫,偶有落叶轻刷刷扫过地面的声音,落在人耳中,愈发显得空气格外清净。
常乐伸了伸懒腰,起身趴在自家窗口,望着棉儿和奂儿在后院拾掇红绸、清点灯笼的身影,不由笑弯了眉,这个地方是她来到大炀后的家啊,是能给她最窝心的温暖的地方。
转眼一瞧,不远处似是有一抹淡鹅黄色的婀娜身影正款款而来,常乐自窗口朝那人轻快地唤了一声,而后急匆匆地披上外衣奔出门来。
近日常乐的望江楼里招了不少年轻貌美的新鲜姑娘,她每日都忙着找人训练她们的琴筝歌舞,有时甚至都来不及探望洛扬春一眼,遂常乐心下一直愧疚得很。可谁知洛扬春却清净惯了,心下并没有常乐这么多烦恼事儿,想着今夜便要在红花宴上表演,便打算出来找常乐聊聊,谁知刚进后院,便瞧见常乐正欢快地奔向自己,由于刚刚起床,还来不及捯饬自己那张脸,长发飞散在身后,此时伴着清晨的日光,显得格外清纯美好。
猛地一把被人抱住,洛扬春温柔地笑了笑,这才拍了拍常乐的后背,“常妈妈,您今个儿怎么这般开心?”
常乐抱着她家望江楼的宝贝儿腻了腻,转而抬头咧嘴一笑,“本妈妈马上要实现自己的终极理想了,自然要开心一些。”
“哦?”
洛扬春尚未明白常乐的意思,常乐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洛扬春的鼻子,“你啊,妈妈我不是说过要让你红遍大江南北么?”
洛扬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抬头目光有些复杂地望了常乐一眼,她这般开心竟是为了自己么?
常乐猛地想起什么,拉住洛扬春的手一紧,“春春,昨日我给你的邀请函你可都发出去了?”
洛扬春一听,忙将昨日的情况都与常乐汇报了一番,常乐满意地点点头,额角的一缕碎发亦随着晃晃悠悠,可爱的紧。
“不过……”
谁知洛扬春却话锋一转,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藏在背后的物件,常乐心尖尖猛地颤悠了一遭,才听洛扬春有些犹豫地接道:“不过昨日送到江公子府上的帖子今个一大早便被人退了回来,说是让妈妈亲自去送这才显得出咱望江楼的诚意。”
听过洛扬春的话,常乐一皱眉,一跺脚,狠狠地吹了口面前的碎发。
江恒裕,算你狠!
拿过洛扬春手中的帖子,常乐一把揣在怀里,无所谓得道了句:“爱来不来,妈妈我才不稀罕呢!”
话虽如此,洛扬春望着那抹纤巧的背影愤愤地拐进右侧的卧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们家常妈妈,似乎越来越孩子气了一般。
纠结……
很纠结……
万分纠结……
常乐躺在屋内那张颇为梦幻的大床上,望着顶头的淡紫色垂帘,揪地头顶上的发丝都忍不住脱掉了几根。
想起江恒裕昨日那般疯狂的色狼行径,常乐痛苦地“啊”了一声,抱着脑袋翻滚了几圈,直到脑中浑浊不清,像极了一团浆糊。
江恒裕昨日为何会生气?
他又为何会对自己产生那般欲望?
最后的摔门而去到底又是何意?
难不成他真的要弃了这望江楼?
他舍得吗?又舍得……春春吗?
这些问题盘旋在常乐脑中已然整整一宿,常乐不堪其扰,蓦地自塌上起身,眼神坚定地望着手中的请帖,不就是让她去一趟么,她去就是了!
面子呢?不存在的。
常乐此时觉得古人有句名言讲得甚好。
所谓气节诚可贵,面子价更高,若为银两故,二者皆可抛……
其实,常乐并未出过几次望江楼,且最近望江楼大肆翻修了一遭,又招了这么些姑娘,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扔,再加上宋祁送给常乐的扳指和玉镯常乐想留待急用,遂望江楼的账本上入不敷出,常乐迫不得已地开始了紧衣缩食的生活。
缩在自己这间迷你的印花小轿子中,常乐想着待会儿自己该怎么和恒裕搭腔最为合适。
江大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常乐吐了吐舌头,太假,明明昨日才刚见到。
侯爷,帖子在这儿,您自己看着办吧。
常乐抖了抖胳膊,太作,怕是要被那人修理一番。
……
常乐一路上想了很多种自己与恒裕搭讪的方法,但却从未想到,自己或许连这侯府的大门口都进不去。
门口的这小哥黑黑瘦瘦的,个子比常乐高些,面上不苟言笑的模样与昨日摘星阁中那莫名其妙的色狼如出一辙。
“姑娘,这侯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我们小侯爷更不是谁都能见的,您还是请回吧。”
常乐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定是遭人嫌弃的,那大红大绿的衣裙一看便是不知打哪儿跑出来的市井小民或者乡野丫头,半分也够不上他们侯府的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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