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南商王的见面超过想像中的顺利,宇文靖感到浓浓的危机。借口说净手,给宇文天一个暗示,把他弄出来。
四下里无人,叔侄飞快交换几句。
“天儿,你看哪里不对,我觉得有什么越逼越近。”
“六伯,跟咱们在京里商议的一样,免不了拿咱们家先做文章,谁叫咱们家是功臣。六伯依然是太师,我又封王。”
“但是他怎么下手?他一个人是动摇不了我的。”宇文靖觉得捕捉到什么,又从手指缝中溜走。
宇文天想到哪里就说哪里,猜测的时候没有顾忌。就道:“难道诸王们互有联络?”
一道闪电般心思穿射进来,宇文靖震惊。几乎是一刹那,宇文天也震惊。
叔侄齐声道:“原来如此!”
下一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咱们得赶紧回京去。”
一步还没有动,只是身子一晃,叔侄又一起停下。宇文靖道:“无忧怎么办?”
“一起走。”宇文天有丝公事公办的快意。
“平王他能答应?”宇文靖突兀的有了好笑。
宇文天面无表情:“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叔侄往说话的正厅走去。
进去以后,打量南商王的神色。叔侄一前一后的出去,又一起回来,这位王爷神色上居然没有太大的变动。宇文靖不可能轻视对手,认为南商王是个笨蛋,那就更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位王爷别有用意,此时不过装的浑然不在意罢了。
说一声走,也不是拔腿就回京,至少这一天的商谈得说完。因为留了心,叔侄对下面的话越听越警惕。
回想一下,从一早见面开始,有些话已十分明显。南商王表示仰慕太师,一直以为虽很少与太师见面,但神交已久。他的官员也这样说。
到了下午呢,干脆就亮明:“太师既然到了,本王再无疑心,”
明逸不愿夫妻分离,文大帅装扮成随行的小官员坐在这里。无忧也听出不对。见到太师就全然的放心,这位王爷你把皇上摆在什么地方?一直以为你不肯进京,这不是不信任皇帝的举动吗?太师到了,你就信心满满。这是挑唆之举!
刚想到这里,谜底直接挑开。南商王痛快地笑道:“实说吧,本王行装已收拾好,只等太师发话我就进京。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明天就进京吧。又或者,太师还要往汉曲王、云昭王那里走走?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太师回京之日,咱们同路吧。”
宇文靖死死的盯了他一眼,也没把笑容从南商王的面上打掉。看上去南商王的城府不低,但太师的城府也一样的深。他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应。因没有和明逸事先商议过,明天就回京的话,要等回去再说。太师先请南商王就地等候。
晚上,万安驸马、宇文天等人必然要有个商谈,文无忧坐在房里,和自己商谈。
这是一锅滚油,只等着太师和爹爹坐上去?
无忧担心的事情终于应验,南商王的话无一不表示见到太师,很好很信赖很亲切,你太师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功臣遭嫉,赤裸裸的横在文无忧面前,也横在宇文家面前。
现在文无忧知道为什么宇文永华不能再留,他再多在南商王身边活几天,更添宇文家的嫌疑。
而他虽已身死,像是一张扑向宇文家的大网也已结成。南商王的话,可是人人都听到。
……
“我全家如今都算有嫌疑,接下来的行程我就不方便去了,天儿也不方便前往,无忧也得回京。”
宇文靖的话说过,明逸老大不情愿,虽然他听得懂太师的话,但还是反问:“为什么无忧要走?”
宇文天这一回的话,可不是纯和女婿置气,正色道:“无忧曾是文大帅,这里有很多的人受过她的周济,对她的信任一定比京里高。她又是我的孩子,南商王可以拿太师做文章,别的王爷会不拿文大帅说话吗?”
“她是我妻子,我周护得了她。”明逸适时的表现下大丈夫的气概。
但他的岳父半点不欣赏,一口反驳:“我可以呆在火盆冰窖之上,但我的女儿不能。我的女儿,断然不行!”
眸底积累着浓浓的阴霾:“六伯和我明天就回京,无忧也走。”
对女婿没有半点的抱歉意思,只为了亲戚情面上,对万安驸马说了几句:“驸马,这不是小事情,我只能这样处置。”
万安驸马望一眼儿子,气呼呼不服气的模样。望一眼亲家,面如锅底一步不让的模样。
而说实话,南商王做的过于明显,陷害太师一眼看得出来。
万安驸马诚恳的道:“亲家请坐下,小三,你对岳父要有恭敬。”
宇文天这才坐下,明逸也换个平静的神情。
“太师,换成几年前,还没有乱的时候,猜忌您,我算一个。如今呢,这乱的时候已经过去,还是咱们携手并肩的过去。咱们有话开诚布公,说您太师在外省弄了手段,我明家头一个不信。”万安驸马道。
宇文靖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信,也知道此一回返回京中,皇上也不信。但是驸马想想吧,外省的王爷若是都这样相信我,皇上一天不信,一年还能不信吗?一年不信,两年呢?这是要置我宇文家于死地的招数。”
恨恨地一声:“这就是南商王留着我那不成材的侄儿宇文永华,让别人都看出来他器重永华的原因所在。别人还以为我让永华留在这里。”
万安驸马震惊于其中的一句,随意一想脑后生寒:“不不,这不可能,这一回咱们出京,有好几位王爷要会,他们众口一词,不不,这不可能。”
他没留意到他的儿子明逸却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对,而是若有所思。
而且这个时候,外面有人送信过来:“云昭王、汉曲王、永吉王送公文前来。”
宇文靖淡淡:“驸马,你拆吧,估计要应验老夫的话。”
薄薄的公文在万安驸马手上微颤动着,大家注视下,他打开来,一眼扫过去,瞬间怒不可遏,一气拆开别的公文,跳起暴怒,把手上公文往地上一丢,跺脚大骂:“混蛋,一群混蛋,他们真的敢这样做……。”
地面上,烛光扫过公文,不用蹲身都能看得清楚。
头一个公文上面写着:“太师亲身来此,我等不敢不从。想太师数十年劳苦功高,勤政爱民,辅佐历任皇上,足可尊重。我等,已定下日子进京……”
下面的公文看不到,但从万安驸马的恼怒上看,也能清楚应该差不多的意思。
一顶乌云滚滚的黑锅,对着宇文家罩了下来。
------题外话------
关于无忧的姓,权当仔少打一个字吧,不改了哈哈哈。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夫妻同心
公文刚让摔到地上,还没有完全停下。在烛光中,在众人的眼光里,哗哗的微有翻动。
宇文靖和宇文天望着,按说他们应该把后面几张公文也看过,但他们一动不动,都没有去捡的意思。
明逸捡到手上,一张一张的翻看,认真的看过名字,整齐的理一理,是个收好的姿势。
这是正式的公文。
他默然中有一丝小小的欣喜:“好吧,让无忧跟着太师和岳父回去。”抬眸望向万安驸马,恢复办公事的严肃:“父亲,诸王既然都愿意进京,咱们也可以回京去了。”
这不是应该笑的时候,但宇文靖险些嘴角勾上去,宇文天也错愕形容。素来贬低女婿的宇文大公子在除去锄奸以外,终于又有一回认可女婿的“聪明”。
这道公文顺理成章的成了小夫妻依然团聚的好借口。
也是,一班子混蛋既然不用说服和谈判,那么这一行人都可以回京去。
第二天,一行人成行,在雪最大的日子里返回到京里。而凌甫、周知等如临大敌,奉命调兵把诸王的王城继续围上,直到他们进京后并且京里有新的调兵圣旨出来。
回京就见驾,当天,宇文靖以老弱为由,提出告老。太师不是软骨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下一任太师,还是宇文天。
但太师处在嫌疑之上,宇文天也是一样。宇文天当时提出忽有疾病,乞假一年。
皇帝都准了。
因没有太师,大部分的职责由平王明逸暂代。
明逸没有让文无忧等待的意思,当天回来,就同她关在房中说话:“你不要担心,皇上心里还是很看重岳父,公事上的事情,有不能知会你的地方,但是有我在,你安心的看雪赏梅吧。”
有心享乐的人,冬寒夏蚊虫都是好日子。小夫妻早就约好回京赏梅,冲雪京郊。
只是如今明逸的事情多出来,他对着妻子告个罪:“我抽得出来空闲,就多陪你。”
这话推心置腹,文无忧轻咬住嘴唇感动。明逸有话不瞒她,无忧有话也不瞒他。
家中长辈避嫌在文无忧猜测之中,她听到并不奇怪,也早有一个想法出来。
盈盈道:“听我说,”
明逸含笑,满满的柔情在里面荡漾:“你说。”
“你知道的,太师老辣,爹爹亦不是客气的人。我又是你妻子。有人要打主意的话,不管怎么看,我是最好下手的人。”文无忧眼波流转:“我打算多多的出门去走动,还请你不要阻拦。”
明逸变了面色:“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让人碰你一丝一毫。”说着就担心上来,伸出手臂把妻子搂进去,柔声道:“有我呢。”
千言万语也比不上这一句诚恳的话,文无忧固然听得眉开眼笑,但是呢,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你忘记了,我是文大帅啊。大帅怎么能遇事就躲在你后面。再说,你越是护着我,诡计或许就越复杂。我白天在家已经想过,扳倒宇文家以后,下一个说不好就是你。”
明逸快活的笑了:“无忧啊无忧,父母亲和我都这样的看。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文无忧摇一摇他的衣角:“那么,让我出门儿吧。你想想吧,太师伴随王驾有功,爹爹勤王有功,哪有那么轻易扳倒他们。又有我的缘故,和咱们家成了亲戚,三爷你深受皇上信任,动宇文家,不会想不到你。我就太重要不过。我可以动摇宇文家和咱们家的亲厚,也可以让两家反目成仇。你可以不答应,但让我出门儿,背后的人出来的应该快些。他说不好要轻视我是个女子,轻视我年青。”
黑亮的眸子透着坚定,明逸有一瞬间迷醉进去,但却没有动摇。在他的心里也好,在他的骄傲里也好,都没有过动用妻子的想法。
面对这坚持,他尽力用认真的口吻敷衍:“你让我想一想,我想过才能回答你。”
文无忧用俏皮的语声把他揭穿:“你想上一年,这事也就破解,也呢,就少了大帅好些乐趣。”
嘟起嘴儿佯怒:“莫不是成了殿下,就瞧不起大帅?”
明逸对着她笑出了声,握住妻子双手盖在面上,在这温暖里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你应该好好看着你的夫婿跟他们周旋,无忧,为了你,我也会扳回岳父的名声。当然,如果真的枉法,我也会请你原谅绳之以法。但是,你我都知道就眼下来说,宇文家让人暗算。”
文无忧嫣然。
这就是她嫁的人。
生就一副花哨的好皮囊,但为人从不花哨轻浮。
他会说为了无忧怎么怎么样的甜言蜜语,也依然不会在对错上后退一步。
知道不应该,但云浩然那忠厚老实的面容情不自禁的浮到脑海之中。三爷同云浩然相比,生得容华珠光,但他的人忠厚老实。
这一夜夫妻说的话,并没有让无忧满意,但她嫁的丈夫却在满意上,更添一层。
……。
明逸忽然就忙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赖床。一早起了个五更,就要出门又回首,杏红色的锦被里,玉色的人儿酣然甜睡,嘴角边是纯真的笑容。
如果可以,明逸愿意无忧一辈子保持这样的笑容。他喃喃道:“我怎会舍得放你去诡谲中,”虽然无忧的话实在有道理,并且在她没有说出来时,明逸就想到妻子在两家的关键性。
文无忧起床以后,春草就来回话,春草高兴不了:“三爷给您指派两个小子,妈妈们说功夫不比我差。”
“是谁?”明逸身边的人,勤王的时候未婚夫妻在一起,文无忧那时就认得。
春草嘴巴噘的可以抽油瓶:“就是您认的那两个。”
文无忧扑哧一乐。这一笑不是为三爷,为春草的委屈。再轻笑,为的才是她体贴入微的丈夫。
这是担心无忧遇到伤害,还是助长无忧出门儿会人?不管哪一个原因,都拦不住无忧出门去。
征求三爷的意见,请他同意,是无忧对他的敬重。三爷白天不在家,万安公主面前回过,文无忧就可以出去。
早饭过后,她坐在耿氏旁边翻动昨天送来的请帖。耿氏随意地看一眼:“三弟管的事儿又多出来,这样的贴子今天还会有一堆。”
文无忧拿起一个落款为“珍宝阁”的请帖:“大嫂,咱们今年回京,母亲帮着安置百姓还没有结束,如今又愁冬衣冬被。皇上说有几年没有收成,节俭为主。这卖珠宝的铺子却是招摇?”
“他家才有招儿呢,你打开看看,他上面不会写请去看好珠宝,他铺子后院有株说不清年头儿的老梅,花开的时候半个院子遮得住。往年他也说赏梅,今年一定只字不提珠宝。”
文无忧打开来,见里面写的果然是赏梅。笑着送给任氏看:“二嫂你看,还是大嫂知道的多,幸亏问过大嫂,不然我平白就要看轻他。”
任氏看一看姓名,笑道:“以我看,这是他家看轻我和大嫂,这上面只请平王妃。我和大嫂在哪里。”开玩笑道:“三弟妹,你赶紧的去吧,这是单请你的贴子。”
“这个又是什么?”文无忧手快的抓起另外两张,打开来,送到任氏面前。
耿氏不用看也知道:“珍宝阁最会做生意,不会不写母亲和咱们的请帖。这是遭乱以后开张头一回邀请,又不知传什么消息直到满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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