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弘怎能不气,都怪丘若兰妇道人家,私心太重,瞒了他这些时候,若他能早一天知道,早就将卢郡王府连根拔起,而不是等安世诚羽翼渐起,才费尽周折出手对付。
安世弘心念一动:“都有谁知道遗诏一事?”
丘若兰方才被踹个正着,结结实实摔倒在地,身上疼痛,心里委屈,泪水便哗哗往下落,却又不敢不答,啜泣道:“卑妾这是第一次听说遗诏事,哪里知道其他知情人。”
那日大行皇帝走得急,也没细细交待,安世弘本还将信将疑,之所以起了除去卢郡王府的心,也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
如今有丘若兰的话从旁佐证,说明遗诏一事果然是真的。
安世弘不由动了杀机,暗地里打算要将一干知情人皆除了去。
方才也不过想诈一诈丘若兰,见她果然不知情,心里有些失望,继而想到,管他什么知情人,只要卢郡王府一家子死了个干净,他的江山便可固若金汤,那遗诏也就是一张废纸了。
安世弘忽又问道:“安世诚的哪个儿子会代父即了皇帝位?”
“是他的嫡长子。”丘若兰木然道。
第二九五章 梦里实情
“那个傻子?”安世弘不由好笑起来。
安氏宗族人才济济,怎么会由着个傻子做皇帝。
丘若兰道:“梦里,他原本是不傻的,或许是因为当年用药强行催生的缘故,脑子受了伤害才变得痴傻起来。”
安世弘仿佛现在才想起来,那时丘若兰不断吹枕头风,他便顺势而为,为了挑拨安刘两家,着人挑唆着刘太皇太后给丘如意灌药。
如此说来,那安天祐八字已改,想来皇帝命也会随之而改吧。
不过终久是个后患,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得及早处置才行。
原来,他方才对丘若兰说的话,倒也不是虚言。
若是卢王府的主子们都烧死在火里,确实有点不大合常理,所以他的目标重点是安天祝和安天祥。
安世诚在他心里,已然是个死人了,偏他这里还没有个子嗣,为防得知遗诏的众王公大臣们起了让他过继的想法,安世诚的子侄是决不能留的。
至于那个傻子,他本没放在心上,便想着留他性命也正好能去一下众人的疑。
如此看来,倒是他思虑不周了。
安天祐虽是个傻子,到底占了嫡长二字,竟是留他不得了。
现在夜已深,不方便派人出宫去卢王府修正命令,罢了,那就暂时留下安天祐一条小命吧。以后有的是机会除去他,一个智力不全的孩子受到亲人死去的冲击,以致于疾病缠身乃至不治,也是情理中的。
安世弘又问丘若兰道:“你可曾梦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丘若兰骇然,以为安世弘要杀她,吓得急忙摇头:“卑妾是哪个名位上的?生死如蝼蚁,上天自不会警示。”
安世弘笑道:“那么梦里大行皇帝又是如何崩的?”
“是死于被人投毒。”丘若兰答道。
梁王前世被刘太师派人投毒而死,今生死于金丹中毒,倒都是死于毒药,也不知是否巧合。
不过前世今生早已不同,也不知安世弘追查这个作什么。
“原来是死于被人投毒啊。”安世弘神情变换几次,越发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于是他涩声问道:“你可知孤是如何崩的,又是崩于何时?”
丘若兰额上全渗出汗珠来,有意隐瞒,又怕被安世弘看出来,可看到他那阴冷的脸,心头一紧,小心作答道:“殿下,现实和梦里已经截然不同,梦里的事情已作不得准了。”
安世弘的心便沉了下去,显然在梦里,他不是寿终正寝的,所以丘若兰才不敢实言相告。
“是啊,既然现实与梦境不同,不如你说来听听,孤平日里若能多加注意,得以长寿,你是第一大功臣。”
安世弘坚持,丘若兰不得不匍匐于地,小声道:“梦里,殿下是是被雷轰而亡”
“真是荒渺!孤乃是真龙天子,雷神岂也犯我!”丘若兰话未说完,便被安世弘的大笑声打断。
然安世弘看似洒脱,其实心里已打定主意,凡遇雷雨天就不出门。
丘若兰也陪着干笑两声,又被安世弘又问道:“梦里,孤有几个儿子?”
事已到此,丘若兰也不再想隐瞒什么了,直言道:“梦中殿下有一个嫡长子,被立为了太子,另有两位小皇子,几位小公主。”
“嫡长子么?”安世弘神情恍惚起来,已被他下了绝育药的丘玉娟能给他生出个嫡子来吗?
安世弘隐晦地看向丘若兰,半天,低声喃呢道:“果然与梦境不同了。这是为何呢?”
到底是因为大行皇帝及小皇子们借了他孩子的寿,还是因为他自作孽强行改了子女命数?
丘若兰道:“是的,太子妃生下殿下嫡长子后,姚氏也跟着生下一个小皇子来,至于为何与现实不同,恕卑妾愚钝不知。”
“姚氏?”安世弘一提起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简直恨的咬牙切齿。
“其他几位生下子嗣的都是谁?”
丘若兰老老实实说了。
安世弘满意地点点头,那几个嫔妾虽不太得他欢心,不过为了子嗣计,等出了孝期,少不得多多临幸她们了。
安世弘看着丘若兰叹道:“你呀,就是小心眼太多。若是一来到孤身边,就将梦里的前因后果,皆如实相告,哪里还有这么些糟心事。”
丘若兰为自己辩解道:“这些梦都卑妾陆续梦到,而且又与现实有出入,殿下又日理万机,卑妾不敢以闲话相扰。”
安世弘不置可否,只道:“继续抄宫规吧,明日太子妃还要看呢。”
丘若兰跪送安世弘离去,瘫坐在地,才觉得自己汗流浃背,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还是做太后最带劲,她得赶紧生下儿子,升职做太后,这做良娣的日子也太难过了。
哪知不等她喘口气,安世弘却又杀了个回马枪,再次步入殿内,蹲立在丘若兰面前,看着她,温声问道:“梦里的太子妃是谁?是现在的吗?”
丘若兰这次真是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不敢隐瞒,摇头道:“不是的,梦里的太子妃不是丘玉娟。”
安世弘倒大大出了口气,笑问道:“那她是谁?”
丘若兰这时才回过神来,心里暗唾:我紧张个什么劲儿,现在又不是我做太子妃,正好如实告知安世弘,趁机扳倒丘玉娟。
丘若兰答道:“梦里的太子妃殿下是太子殿下此前的未婚妻,现如今的郡主秦秀英。至于丘玉娟,她不过是莱阳郡世子不受宠的妻室罢了。”
安世弘听得秦秀英的名字,先是愣了神:怎么会是她?原来是她给自己生了嫡长子。
当年他小动作不断,被刘献抓了首尾,可笑那个蠢蛋并没有再深入查探,只是以牙还牙,想要立时报复过来。
他权衡利弊后,顺势而为,虽丢了未婚妻,却也成功地让秦老将军彻底与刘氏反目,与他的结盟也越发牢靠。
如今看来,他的一招瞒江过海,竟是将自己的皇后和嫡长子给弄丢了。
而后来又听丘玉娟是安世平之妻,越发心里气急,没想到在梦里,丘玉娟也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第二九六章 计划落空
看着安世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丘若兰是既得意又担心,方才的一番话,总算是没有白说。
皇位更替之时,向来风雨飘摇,安世弘现在还不能犯混。
丘若兰清醒地劝道:“想来太子妃的福分非寻常人能担得起的,故现太子妃没能给您生下嫡子来,殿下乃真命天子,将来定子嗣繁茂的,只待殿下登基,一切问题皆能迎刃而解了。”
安世弘点头道:“果然有进益,从前只一味捻酸吃醋,如今倒是越发贤惠起来,也知道劝着孤了。孤没看错你,果然胸中有大丘壑。”
虽是褒奖之语,然语调平稳清冷,丘若兰不知又犯了他的什么忌讳,只得又跪下请罪。
安世弘径直步出,看一眼卢郡王府仍不见减轻的火势,心情大好。
次日,天刚蒙蒙亮,齐王便进宫来,安世弘焦急道:“来的正好,赶紧去卢郡王府看看。”
昨夜里的火势不小,而且直烧了半夜,到了清晨才将将熄灭,齐王心里免不得担心卢郡王一家的安全,他又不敢擅自前去,故宫门一开,他便赶着进了宫,领了太子令,忙从宗人府点了些了,急匆匆地去了。
等到卢郡王府,门前护卫森严,见是领太子命而来,便宽和地放了行。
齐王随口问道:“里面情形如何?”
“不知道,我等只是守卫王府不许内外通连,至于里面情形不归我们管。”
冷冰冰的话敲得齐王心生疼,如此说来,昨夜那般大火,他们竟是袖手旁观了。
齐王不敢废话,领着人直奔王府里去。
进到后院,看到卢郡王一干人全须全尾,齐王终吁出口气,再看一眼,急问:“孩子们呢,他们没事吧。”
卢郡王一边让坐一边笑道:“昨晚府里闹腾一夜,孩子们也没休息,正由他们母亲哄着睡呢。”
齐王抹一把额上的汗水,一屁股坐下,笑道:“那我就放下心了。昨天那场火实在骇人,吓得我一夜未睡。”
卢郡王起身道谢,齐王扶住道:“你我同宗,这样就见外了。”
齐王又亲去现场查看。
王府花园子被烧了个精光,幸好不曾蔓延到住房及别处。
齐王看着园子里留下的痕迹,心里不由生出诸多的疑惑来。
卢郡王适时开口道:“自从被拘禁在府里,里外不通近一个月,幸好家里还有些存粮,不至饿死,只是却没有备下柴火。不得已只得将园里花木及一些旧房子拆了,劈成柴火,就便晾晒在园子里,许是天干物燥,一时不察,起了大火。”
齐王不由羞愧,身为宗正,任由未定下罪名的卢王府困窘至斯,都是他的失职。
他到底是男子,心思本就粗些,且又出身权贵,战乱中虽吃了点小苦头,如今养尊处优多年,早就淡忘了,哪里真正关心过饮食一节,再加上大行皇帝有意难为,他便大意了。
后来,则是一心张罗大行皇帝的丧身,忙得陀螺一般,分身乏术,却发记不得了。
齐王陪笑道:“惭愧!都是本王思虑不周,让府上众人都受了委屈了。你我兄弟多年,早不是外人,有话直接让人递给我就是了,省却多少麻烦,幸好不曾伤着人。”
卢郡王苦笑:“前儿为着孝衣一事,帮着传话的守卫官兵已是卸职返乡了,若再有人敢往外递话,卸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动辄出人命,我们劳动不起他们。”
齐王愣住:“还有这样的事?”
他脑袋一向不笨,不然也为会屹立多年不倒,立马嗅到异样气息,却不敢往深了想,接着转话道:“幸好只是烧了一个园子,大家都平安,火也熄灭了。我这就回去,好让太子殿下放心。”
看着匆匆勘探一番、逃也似地离去的齐王,卢郡王父子相视一眼,倒也没多大失望:齐王一向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关键是,这次来的人有否长兴帝的人。
幸而这次还真被他的人混了进来。
随着齐王的离去,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整个京城。
京城到处都在议论卢郡王府的惨状。
安氏宗亲也都被灌了一耳朵谣传,进得宫后,便围着齐王问东问西。
齐王却紧闭了嘴,不敢发一言。
他忘不了方才的一幕。
方才,他进殿将卢郡王府的情况报给安世弘。
安世弘早就做好悲痛的架势,听得卢郡王府在此次火灾中无一人伤亡,大为震惊,因事态完全出于他的意料,震惊之余,便忘了伪装,只管连番追问道:“这怎么可能?大火烧了一整夜,竟只是将个花园烧了个精光,一间房舍都没有波及?那粮仓呢,他们的粮仓……”
安世弘意识到不对,猛然住了口,直愣愣看着齐王。
也不怪他失态。他派去的都是酒囊饭袋吗。
跑去花园里烧柴火,亏他们想得出来,花园子着火,能引得众人都去抢救吗。
粮食才是最重要的。他的目标本就是粮仓,而且他还知道粮仓离着王府的住舍很近,到时一个救火不及,害众人被烧死在房里,就更妙了。倒是花园子离着王府住处很远,便是全烧光了,也难把火引过去。
如今放火不成,反打草惊蛇,也怪不得那些密探们不敢回来复命。
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逃得过一世?便是他们戴罪立功,亡羊补牢,这些人也轻饶不得。
安世弘愤恨地拍一下桌案,惊得齐王眼角直跳。
安世弘终于平复下心情,阴测测看着齐王道:“皇叔父,最懂得明哲保身了,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想来你心里自有一杆秤。”
齐王忙答道:“老臣年老昏花,做事精力不济,眼前刚发生的事,眨眼间就忘得个干净,无法再继续效劳朝廷。等送走大行皇帝,请殿下恩准,让老臣卸下宗正一职,得以回家颐养天年。”
安世弘脸上见了笑容:“叔父为了安氏宗族操劳一生,也是时候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乐趣了。到时就让世焕顶了你的宗正一职吧。”
齐王谢恩退下,如今被众人围着寻问,不由心惊肉跳。
第二九七章 兔死狐悲
他是第一时间向安世弘禀报的,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安世弘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
齐王脸色苍白,冷汗不止,支吾着有事,远离了众人.
如此虽保全了对安世弘的忠心,然这番作派,越发让人心生疑窦,继而心神不宁。
于是就有人出来提议:既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卢郡王府有罪,那么送葬大行皇帝时,于公于私,他们都该出来参与。
安世弘颇为惊讶,而更惊讶无比甚至气急败坏的是齐王,因为出头提议的人正是他的儿子安世焕。
齐王恨恨地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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