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儿咬咬唇,轻轻抚着肚子,劝自己道:“都是自己从前身在福中不知福,在婆家太过顺风顺水,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这才有今天的境遇,但自己的一生还很长,将来未必不能扭转乾坤,暂且隐忍一时又何妨。”
因为今天于氏母子三人都出了门,王巧儿便干脆走出自家小院,前往花园子里晒太阳。
王巧儿在小花厅里惬意赏景。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有仆妇来报道:“若兰小姐过来拜见少夫人。”
王巧儿不由愣了一下,这个丘若兰还有脸来见她?
若不是丘若兰。她又如何会到现在这般田地?
王巧儿的心腹丫头素儿看着主子面色不郁,已知王巧儿心思,于是对下人说道:“少夫人如今身子不便,夫人小姐也不在家,不方便见外客,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那仆妇忙低着头退了出去,王巧儿此时心里想一回。忙叫住那人,道:“你把若兰小姐请过来吧。”
下人便答应着去前边请人。素儿不解地看着王巧儿,王巧儿冷笑道:“我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为何要躲着她?说到底是她算计了我,我今天倒问个明白。她为何那样待我,也趁便看看她的脸皮到底厚成什么样儿。”
一时丘若兰随着丫头媳妇走了进来,面上洋溢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一眼看到王巧儿,便翩翩走近,一面又娇笑道:“嫂子回来这些时日,也不叫妹妹过来玩,倒是让妹妹好生挂念,不知最近我那小侄儿可还乖巧安生?”
王巧儿看着一脸坦荡的丘若兰。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就是个嘴儿甜,我再不信你的,若你真挂念我。还用着我去请,早就该过来了。”
这时丘若兰已经走到王巧儿身边,伸手欲要拉着王巧儿的衣袖,王巧儿本能地躲开,素儿忙上前对丘若兰笑道:“还请若兰小姐这边坐下喝茶。”
丘若兰看着王巧儿的眼睛便闪动了两下,也不坐下。而是对着王巧儿娇嗔道:“我可真是想着嫂子的,自从嫂子回来。我倒是没少递帖子求见嫂子,偏每每被伯娘和如意姐姐给拦下来,说是嫂子要清静养胎,不能随意见客,便是她们也都有事不便接待我,这事真真叫人奇怪。”
王巧儿看着丘若兰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发恨,不由冷笑道:“本是一家子骨肉,竟学那外人,还要递帖子才得见面,生分成这个样子,以妹妹的聪慧,又岂会猜不到原因?便是猜不到,就凭妹妹是如何回顺阳城的,你心里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何苦在这里装疯卖傻糊弄人?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真面目呢。”
丘若兰看着王巧儿有些扭曲的脸,便轻轻巧巧坐下来,悠然笑道:“难得嫂子如此明白,不知嫂子可看出妹妹的真面目是什么?在京城又为何那般行事?”
王巧儿就算知道丘若兰是个恶的,却百思不解她的目的,此时便冷哼道:“鬼才知道你这般损人利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丘若兰扫视一眼花厅,只见除了素儿外,其他的下人都退到厅外去了,于是慢条斯理说道:“我今天就是来为嫂子解惑的。我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伯娘曾经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挑拨你们婆媳关系的。”
王巧儿目瞪口呆。凭她对丘若兰的了解,丘若兰必是舌灿莲花,为自己开脱的,如今见她明白说出来,王巧儿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呆在那里了,半天才问道:“婆母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不怪王巧儿疑惑,于氏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实在想不出于氏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丘若兰的事情来。
丘若兰摆手笑道:“至于是什么事情,请恕我不能讲。”
王巧儿点头道:“所以你那日才算计如意,也连带着算计我婆媳二人不和,都是为了报复我婆婆。我不明白,你如今跑来对我说这个,难道不怕我翻然悔悟,与婆婆和好如初,你岂不是白白算计一场?”
丘若兰不以为然道:“破镜重圆尚有一条不可磨灭的裂痕,人和人之间的裂痕更是难以修补的了无痕迹。你仔细想一想你回到顺阳城过的什么日子,不可谓不小心侍奉讨好姑婆,可惜事与愿违,她二人仍视你为无物,这还是你怀着丘家金孙的时候呢。”
王巧儿冷然:“所以你现在是跑来看我的笑话,看我是如何凄惨无助的,说来真正难过的也就是我,我婆婆小姑可没受那事的影响,现在过的好着呢。”
丘若兰嫣然一笑,说道:“非也,我现在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与你结盟的。”
王巧儿不解,丘若兰笑着解释道:“如今你的境地是,除非你和丘如源和离,不然只要于氏和丘如意过的得意,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偏你如今又有身孕,丘如源也是个难得的好夫婿,你要想以后过得风光,倒是可以考虑和我联手。”
王巧儿大惊:“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丘若兰笑道:“嫂子说话也太难说了,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以后过得风光些罢了,偏丘如意要挡在那里,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嫂子可要想好了,只要丘如意活得有多风光,你就会有多悲惨,毕竟当日是你算计了她在卢国公府大公子面前出了丑的。”
王巧儿恍然:“说来说去,你做尽坏事,原来果然是为了谋得卢国公府的这门亲事。”
丘若兰泰然道:“人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再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嫂子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想一想。”
看着丘若兰将卑鄙自私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王巧儿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真是从头到尾都错看了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丘若兰再是聪明狠辣善于谋算人心,到底不是大罗神仙,她此时必不会知道,卢国公府早就订下丘如意为儿媳了,只怕她营营汲汲,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王巧儿想到这里,便又说道:“就算你真嫁入国公府,又有手段,将来谋得荣耀无比,我怎知你肯和我互利,须知我若好了,我夫婿自然也跟着受益,到头来还是便宜了我婆婆。相反,如果如意将来嫁入国公府,我虽不能跟着享福,但我的儿女却能跟着受益,如此一来,我为何要和你联手呢。”
丘若兰自得地笑道:“我注定要嫁入国公府的,丘如意不会是我的对手。她没这份心胸,便是她真发达了,也与你无关,所以我来寻你当帮手,也不会是想着省些力气罢了。另外,我也是一心要为丘家的荣耀尽一份心力的,偏我的两位亲兄长才能平平,也不能何日才能出头,既然如此,我得势后,倒不如扶持源大哥,大家更能互惠互利。天下男儿大多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相信以嫂子的手腕,定能让源大哥玩离于氏,如此一来,我既报了仇,你和源大哥得了实惠,丘氏家族也得了助力,岂不是皆大欢喜?”
王巧儿定定看着丘若兰,半响,叹道:“你倒是个有志向的。也罢,不知你需要我现在做什么?”
丘若兰娇笑道:“嫂子果然是个聪明的。嫂子暂且按兵不动,到需要时,我自会知会嫂子的。妹妹也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嫂子身子不便,不必相送。”
王巧儿点头,高声叫了外头的丫头送丘若兰离去。
素儿看着袅袅离去的丘若兰,狠狠呸了一声,冷笑道:“我就不信老天不开眼,天下的好事,还都能让这样的人得了去。咱们家如意小姐早就是板上订钉的卢国公府少夫人,就凭她一个狐媚子一样的人,也妄想颠倒乾坤!”
王巧儿制止道:“休得妄言,这亲事还没真正订下来呢。”
素儿便问道:“小姐难不成真和这等蛇蝎一般的人结盟?”
王巧儿冷笑:“自然是要结盟的。”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丘若兰上次算计自己,她怎会不报复回来?而且说不定,还可借力打力,缓和与婆家人的关系呢。
第一三二章 庵堂相会
不提王巧儿如何在心里打定主意和丘若兰虚与委蛇,只说此时走出丘家的丘若兰,随着渐渐远离丘家,面上便绽出大大的笑容来,今生她一定会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但丘若兰也仅仅得意了一会儿,便不由靠坐在车中,细思起王巧儿今天的反应来。
王巧儿的性情,丘若兰还是有些了解的。
别看王巧儿自恃有才情,看着卓尔不群,其实脱去表面的清高自许,她内里亦是一个对名利颇为看重的人,也如丘氏一般,一心想着为王家争取助力,如今又身怀有孕,为了腹中的孩子,会越发的在心里算计得失的。
但今天的王巧儿似乎有点认命的意味,对于自己的提议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且丘若兰敏锐地发现王巧儿虽然后来也答应自己,但是眼中全无波澜,大有敷衍之意。
丘若兰心生疑窦,看王巧儿的意思,竟是觉得自己全无胜算,而且隐隐似有点献媚于丘如意。
看来这里面果然大有问题,丘若兰一边苦苦思索,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她今天跑来试探,看出点端倪,不然怕是要在沾沾自喜中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丘若兰暗思道:从前的王巧儿对丘如意嫁入高门,完全不抱有希望的,为何不过半月的光景,就这有这般的变化?
难道说此时于氏已经得到国公府的什么承诺?
这怎么可能?自己临回顺阳城时。丘如意早就不得卢国公夫人的喜爱,而一向看重规矩的安世诚也该在那日厌烦了丘如意,为何事情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丘若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她心里明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王巧儿才认了命,对自己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为了腹中孩子的着想,必是想法子讨好丘如意的。
丘若兰只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上天何其不公。自己忙忙碌碌近一年,费尽心机。姻缘一事却仍然看不到成果,倒是丘如意和个傻子似的活得乐呵呵地,没有一分的付出,在对她万般不利的情况。上天仍将这门亲事送到她的眼前。
说不定丘如意还看不上眼这门亲事呢,丘若兰心头一阵发恨,半天方深呼一口气,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我命由我不由,她偏要和这个贼老天斗一斗,前世得不到的,她今生必要一一拿来。
丘若兰心里重新燃起斗志来,她才不管王巧儿是否真心和她结盟。只要王巧儿答应下来,她接下就能实施自己的计划,就算丘如意得了卢国公府的亲事。却未必有那个命嫁过去!
丘若兰闭目正在心里谋算,丫头禀道:“已经到家了,请小姐下车。”
丘若兰下车刚走进二门,便看到母亲田氏正面无喜色地站在回廊上。
丘若兰便走过去行礼口称“母亲”,田氏不悦道:“在京城住了也不过三个月罢了,没见你什么长进。净学些不好的回来。京城风气开化不开化的,我管不着。但你既然回到了顺阳城,就该收收心,别一天到晚地野在外面。不过吃过早饭消食的工夫,一眼没看到,你就又跑出去了,一天到晚瞎忙个什么劲儿。”
也不怨田氏如此数落女儿,田氏想不通女儿进京的三个月里,于氏到底怎么女儿,现在女儿对于氏简直是恨之入骨,已至于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让人好生奇怪。
就比如说前段时间,女儿突然自京城回来,她虽惊诧,但心里却非常的高兴,哪知还没等她说一句话呢,女儿就直道自己身子不舒服,请了顺阳城里有名的郎中来医治。
一个身子健壮的人,自然不喜欢好端端被人说成好象病入膏肓一般。
田氏虽心中不悦,但到底知道这必是女儿所需要的,少不得帮着圆了这个谎,真就在家里装了半个多月的病。
至于其中缘由,任田氏如何询问,丘若兰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能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来,这也就罢了,偏偏等她“病”好出来应酬时,才发现顺阳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接到卢国公夫人的请帖,就只漏下了她家。
还不是因为她身染“重病”,卢国公夫人爱惜自己身子,不肯以身犯险,同个重病的人接触,连带着侍母至孝的女儿也不能得见卢国公夫人。
田氏也知道卢国公夫人这次是奔着他家大公子的亲事来的,女儿到底还是年轻,虑事不周,为了当日补救当日突然被于氏送回顺阳城的脸面,却不想错失了面见卢国公夫人的机会,真真是丢了西瓜拣了芝麻。
田氏想到这里,心中深叹一口气,从前只觉得女儿是个没什么主意担当的人,如今看来小小年纪太有主意,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自家女儿没有嫁入国公府的命吧。
丘若兰窥着田氏的脸色,陪笑道:“女儿没有胡乱跑,不过是到那边源大嫂子处打听些消息罢了。”
田氏便道:“她们家一直以来都记恨着你祖父当年的事呢,如今又仗着富足,看不上咱们家,况且那日又那般待你,你何苦拿自己个儿的热脸去贴着她们?便是有什么好事,于氏精得什么似的,休想从她口内打听出什么来。”
丘若兰连声道:“母亲说的是。”
田氏见女儿如此乖顺,心中的怨气便尽数消了,拉着丘若兰的手,笑道:“母亲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去那边必一无所获,不如母亲给你说个消息呢。”
丘若兰便随意说道:“莫不是秋枫山庄的事情,不知今天卢国公夫人又见了哪位名门淑女?”
田氏便笑道:“我儿果然聪明,母亲还没说呢,你就猜到说她,卢国公夫人今天倒没有待客,听说今天求神拜佛去了。”
丘若兰点头,卢国公夫人向来认为自己一个军户之女,能有此富贵,乃是上天恩赐,所以一直以来倒是个虔诚信佛的。
忽然丘若兰一个机灵,说田氏道:“母亲只知卢国公夫人去了那所庙院?”
田氏答道:“自然顺阳城最大最好的庵庙福善庵了。她这等身份的人,哪里会去那无名的小庵堂。”
丘若兰心中暗惊,今天丘如意亦去那里礼佛,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的呢?
而此时丘如意亦在惊讶:“多少夫人小姐等着拜见她呢,卢国公夫人此时竟还有来礼佛的雅兴。”
原来丘如海兄妹已经来到了福善庵,他们是常来常往的,早有相熟的尼姑静心师父笑着迎了他们进了庵去。
丘如意便随意笑道:“怎么不见明因法师,好长时间没来了,还怪想她的呢。”
静心笑答道:“我们师父也时常想着小姐和夫人呢,每每按照为小姐做法事时,无不念叨着小姐,若不是在前头伺候卢国公夫人,方才若是得了消息,必亲自来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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