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疑惑,被吸取精元的干尸无味,为何还隐隐传来刺鼻的尸臭味?
连幼薇眉头一直舒理不过来,在细看这具女干尸双臂伸开,临死前不知是想护住身下的男尸,还是哀嚎男尸死去的事实,总之她干涸消瘦的脸颊上的表情,是十足的痛苦与恐惧!
以示尊重,连幼薇并未施用仙法,而是徒手翻开那具女尸。
当露出下面那具男尸脸孔的一刹那,连幼薇眉眼锁的更紧。终于知道尸臭从何而来!
这男尸已浑身僵硬,面部五官虽然清秀却早已僵青,较为脆弱的耳根脖颈处已经呈现出淡微的尸斑。
她匆忙伸手去触摸那男尸的脸颊皮肤,虽死去一有一两日的模样,脸颊皮肤还有些弹性,看来并未被吸取精元。只是这男尸瞪着的眼珠子未闭合上,是死不瞑目,更像是死前太过狰狞痛苦。
连幼薇彻底挪开那具附在上面的女尸,让男尸身型漏出。这一看,她眼皮立刻沉了半寸,目光惊悚起来。
这男尸左胸口,竟然是一个大洞!空空荡荡,一眼望过去,都能穿过这个大洞望清楚地面的沙砾,难道只是被掏心而死?
掏心!这又是为何?
连幼薇迟疑许久,也不得其解。扶着问道借力而起,转身扫向身后横七竖八的尸首,走过去一一检查起来。
查看了一圈,才发现其中除了三具被掏心的男尸,全部都是被吸取了精元。
正在诧异之时,方清奇带着易十安、张岳泽带着张灵鹿,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弟子前来,这些弟子之中还有些先前连幼薇在穹苍总殿清点的弟子。
见连幼薇先行到达,众弟子扫向地面的干尸惊悚不已,才一一朝连幼薇施完礼便立在原地待命。
张岳泽耸眉扫视完一地的尸体,问道:“连仙师先到,可有看出些端倪?”
连幼薇道:“没有尸毒,但被吸取了精元。怪异是,其中四具男尸,并未被吸取精元,而是被掏心致死。”
方清奇疑惑道:“掏心?难道又有掏人心肝练邪功的事么?”
张岳泽定在原地沉思起来,连幼薇摇摇头道:“就算有这等邪功,但这四具被掏心的尸体却是不分老少。此处精壮男子不少,却只被吸取精元,但老者的心肺本已垂弱,为何也会被掏?这才怪异。”
张岳泽点点头道:“先进城,看看城中什么情况。”
众人点头就往城门方向走。走了百十来步,刚至城口,只看见城门被堵得严严实实!
众人停下脚步,滞愣住,望向城门的眼神更加惊悚愤意。
方清奇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恨叹出几个字:“好个残厉阴毒的歹凶之辈!居然用尸首堵住城门。”
他说的确实不错!这城门是被几十具尸体堵起来的。成片的尸体密密麻麻,一个个脑袋腿,没有规律、不分先后,把城门堵得严丝不漏。
张岳泽道:“禹城只有一个出入口便是这,以为这样堵住城门便能不让人进去么。”
易十安突然从方清奇身后闪出,脸上采了些神色,说道:“我们若要进去,此番自然是难不住我们的。只是十安看来,这样更像防止城内的活口出来。若晚辈猜想不错,城中应有活口,而且数不在少。”
连幼薇心中凄然,向来死者为大。这些干尸死相尤其可怖,也不知会否传染些疫情。城中若还有活口,奔到这城口逃命,看着用死尸堵得丝毫不得动弹的城门,也只得折了他们最后的一点信念和星火希望,枉做徒劳。
看来元凶不仅是要防止活口出来,更是给他们这些想要进城一探究竟的人一个下马威,以作警示。
易十安若有所思:“此番情景......那宁月城主凶,似乎不是这般高调之人。且当时在落霞坡中了连仙师一剑,又被白峰主重创,不应这么快就再行风浪的。”
一直未开口的张灵鹿疑道:“你的意思,这凶手不是另有其人,便是有许多同伙?”
易十安点点头附应:“是的。连续几座小城以顷刻速度覆灭,以那宁月城主凶的身手,显然是做不到的。”
连幼薇头皮发麻,宁月城之事,仍旧历历在目。仅十几名稍有修为的魔人便屠了二十余万无辜的生命。
若真如易十安所说,来了许多与宁月城主凶一般的魔人。这天下,何止涂炭!
张岳泽也无心多猜测:“让弟子们把这些尸首挪回原地,我们先行进城吧。”
方清奇与连幼薇点点头,张岳泽便转身令道:“分批弟子行事,先行清挪好城门口的尸首,安置好后再行分为八个方位分别搜索城中幸存的百姓和找寻线索。不得擅自行动,不得落单,若有紧情即刻施放信号为准。”
众弟子听完张岳泽发完施令,一一点头遵令。
张岳泽、方清奇与连幼薇纷纷往城墙上跃去,易十安与张灵鹿紧跟其后。
第117章 禹城风雨(二)
连幼薇一行人翻过城墙,停在远处。
果然,城中景象与他们想的不差丝毫。
大道上横七竖八的干尸就像一颗粗壮繁盛的老树枝条一般,枝杈横生。尸体随意横在大道旁、小道上、颓败的商铺门口。眼前一片商铺看似被大火烧掠过,早已息了烟迹,如今满是灼眼的焦虚。
连幼薇等人在大道上一边检查这些干尸,看看还有没尚待发掘的线索,看完又疾步起来,可走了许久也未察觉到一丝生气。
细风吹过,挟带着一丝尸味。四处高楼商号已然残垣断壁,原本绚丽的彩旗早已破败凋零,顶着残缺的旗布迎风刮着。
大风来袭,不断裹来呜鸣悲切之声,这根本就像一座亡灵之城在向来者彰显它也曾繁荣辉煌过,却又悲凄凋落至此。
易十安翻看一眼身旁的男尸又起身跟上众人脚步,说道:“众位,刚才晚辈又发现了一具被掏心的男尸。”
方清奇道:“这还真是奇了,处处都有被掏心的男尸。难道是元凶失了心窍,在找寻合适的心肺,想以心补心不成?所以老者的心肺也不放过。”
众人也在猜想却有这等可能,却谁也没有接话。
沉浸片刻却忽然一道声响传来:“若是这样,何不把这城中所有人心肺都掏了干净,又何故却只掏这几个男人的心。”
众人猛然往那声源处探去,连幼薇愁眉之际却捎来喜色,喊道:“阿霁。”
云霁慢慢走来,易十安有些诧异,又马上转变为淡然。张灵鹿虽也有些惊奇,却直勾勾望着云霁,一双眉目流波婉转。
而站在原地的张岳泽走上前也不是,质问也不是。虽说云霁在宁月城之时暗中帮了他们不少,但毕竟人魔速来不曾两立,此刻碰了面不杀个你死我活就已经是好的。只得心中给自己一个暗号,谨慎疑问:北陵的云霁!
本来一干摸不着头脑的人,还诧异他怎么会在这。却发现云霁笑意盈盈,连幼薇那口吻又透着热切期盼。众人这才息了声,僵硬的往连幼薇脸上瞧去。
云霁道:“我来晚了。”
至于云霁为何出现,连幼薇没想也无心为张岳泽等人解难,只摇摇头说道:“不晚。”心喜一刻,又望向地面一具干尸思虑起来。
方清奇眼睛扫了云霁与连幼薇一圈,眼中是虚笑又是警惕,手捏着把折扇往自己另一只手掌心一拍,哈哈笑道:“此事看似魔族所为,但应该不是北陵的魔尊吧。”
他这话即是猜忌又是防范,连幼薇立刻侧目接道:“方门主不必多心,此事与阿霁无半点干系,他是来寻我的。”
云霁仍是满脸的笑意,众人却面面相觑,联想起在穹苍总殿连幼薇如此怪异的语气、令人摸不透的言语,又看眼下情况......
他们猜度的没错,看来连幼薇与这北陵云霁之间的关系何止冰释前嫌,简直是要把这北陵夜梵山的魔尊拉拢成与他们一伙。
方清奇赔笑道:“唉唉,连仙师莫要动怒。哈哈,我这是与这位北陵魔尊打个招呼而已。”
连幼薇听方清奇说“魔尊”二字之时,语气愈发重、拖得愈发的长。她心中虽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却伸出手,索性牵起云霁的手,把他牵到一具被掏心的男尸旁,也仍未松开他的手,说道:“阿霁,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以心补心,又何故如此?”
连幼薇这一举动完全怔住了身后紧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众人。就算师徒也没有如此紧密的举止,这连幼薇却是直接拉起北陵云霁的手。
难道真如传闻,他们师徒有着私情......
云霁一怔,双颊散了淡淡笑意,望着连幼薇,双眼有些恍惚。
他一生对人笑过无数回,已经记不清这些笑意中多少是真心,又包含多少假意,哪怕是对着连幼薇的盈笑,也时常充斥着讨好的成分。只是明白她心意的这一刻,才真正的发自肺腑感到慰藉,缓缓笑了起来。
她过去顾忌的是万千生灵,在意的是师门清誉,是世人的眼光。所以他才时刻委屈警惕自己会跌了她的名声,有旁人在场从而去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又是不是情到真正的深处才有了这种令人不可撼动的信任,所以一个人的转变可以是如此极致纯粹。
眼前这个曾经想杀他毫无犹豫,如今这般举动,是不是想护他也在无所顾忌?
云霁心中抿下许多想法,浑身就像血脉畅通,四肢暖流窜体。原来想太多的,从来是他自己。
易十安却没有方清奇与张岳泽他们这么多心思,只疑道:“方才我也查探过,这掏心之术如此纯熟,伤口锋利无比,连胸前的衣衫也是被整齐切割开的,我想我师傅说的不无道理。”
张灵鹿把眼神从云霁身上收回,低头心情一半荡到谷底,一半是失落与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的伤感,整了整心思,说道:“可是我方才查探过一具尸体,他的胸口明显是被人用手指慢慢的□□伸插进去的。”
云霁道:“这些都不是重点。”
易十安端看了一旁的尸体,问道:“不是?那重点又是什么?”
云霁打趣笑道:“重点是你这废物这次没有给我惊喜,还连同给张大小姐一并带歪了。”
易十安:“......”
众人愕然,又无奈垂头,连幼薇这才松开云霁的手。一旁想来,当日在落霞坡,易十安毫无忌讳,义正言辞当众为云霁说话。看来他们二人倒是格外熟稔,云霁才会开此玩笑。
云霁微微一笑,又朝众人说道:“有的男尸是被利落的掏了心,有的是被慢慢掏取□□至死,我刚才在前方查看到的,是还徒留半片心肺在胸间的男尸。综合于此,他们的目的,需要的不是有用的心窍。”
易十安又忘了前痛,立即问道:“若真如此,难道凶手挖心竟丧心病狂到只图一时快意么?”
云霁扫了一眼身前男尸,说道:“这些被掏心的男尸大部分有个特点,就是身旁都会垂趟一具年纪相仿的女干尸。”
经此提点,众人似乎恍然大悟,又觉得简直荒谬!
易十安盯着那具匍匐在地的男尸,手臂还拉扯住身旁一具被吸□□元的女尸,惊道:“你是说,凶手最大的目的只是想吸取精元,并不是需要心窍从而以心补心,或者练什么邪功。怨恨也好、玩乐也罢,而是纯粹抽取逃亡中......相爱之人的心窍!”
云霁手托下颚,这才终于略有赞赏盯起易十安笑着,刚想开口说你这废物总是能给我惊喜。
没想放清奇忽然摸摸后脑勺,忽然鼻尖一痒,还来不及捂嘴,捏着手中折扇弯身就朝立在面前的云霁打了惊天响嚏。
云霁木在原地,浑身不得动弹,一脸煞气、满脸嫌恶望向方清奇。脸上皮肉抽搐,半响,终于蹙眉道:“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众人啼笑皆非,易十安却是一脸歉意,方清奇赶忙从袖口抽出一方巾帕,弯着脑袋上前就往云霁胸前抹擦,语气一贯的嘻哈:“哎呀,别动气,这玩意控制不住的。”
云霁被方清奇一碰,触了电一般嫌恶闪开。挺身蹙眉连像后跨出两大步,却不小心蹭到个人。回身一看,是张灵鹿,她一手捏剑、一手攥着什么往自己身后藏,与云霁对视上又慌忙避开那眼神。
云霁眉皱了一刻,方清奇又喊道:“哎呀,是嫌我大老爷们手粗。”
场面一度失控,连幼薇也丝毫未有影响,只道:“抽的是男人的心窍,而不是女人的。看来这凶手,或者凶手之一,是个求而不得的女人了。”
这话一出,众人终于回了神,想法归了正轨,纷纷点头赞同。
方清奇朝易十安抬抬眼歪嘴叮嘱道:“啧啧~傻小子,以后离厉害的女人远一些,为师看这世间顶好的也就只有灵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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