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维坐起来点,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边屁股换到右边屁股,塞了个靠枕在背后:“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甜甜呢?”
“天太冷,不想带她出来,感冒了又得大人孩子一起遭罪。”
黄倩倩弯腰逗睁着大眼睛的小婴儿,“冬冬长得真白,奶白奶白的,眼睛又大又圆,眼珠子黑不溜秋的,像你。”
边维凑过去说:“嘴巴像章亦诚,薄薄的两小片。”
黄倩倩也觉得像,轮廓恐怕也像章亦诚,父母基因好,长大了是个标准的帅哥,浓眉大眼。
边维跟黄倩倩讨教育儿经,黄倩倩让她多看书,自己都是一个头两个大,每天手忙脚乱,一团糟。
黄倩倩抱起小婴儿拍拍:“维维,同学聚会在初八,你去不去?”
边维说:“去啊,早就说好了的。”
黄倩倩的视线在她身上扫扫:“你确定?”
边维维喝口水,自我安慰的说:“这有什么,哪有人生完孩子不胖的,都能理解。”
黄倩倩不给面子的说:“可是你胖的有点离谱。”
边维哼道:“你过来就是存心损我的吧?”
黄倩倩不咸不淡的说:“是啊,我为了损你,大雪天不在家陪孩子玩儿,特地跑这么一趟。”
边维拖长声音:“倩倩~”
“行了,别肉麻了。”黄倩倩瞥向边维,“你这叫心宽体胖,好事,我坐月子那段期间得了抑郁症,差点没把自己坑死。”
边维吞了口唾沫。
抑郁症挺可怕的,她整个孕期都没得,多亏了爸妈帮她分担,公公婆婆没给她压力,也离不开章亦诚的开导跟体贴。
他们像是拧成了一股粗绳子,就为了把她拉住,不让她掉下去。
黄倩倩任由婴儿捉住自己的手指,她想起来个事:“那个蒋乔没再出现了吧?”
“没。”边维抓抓头,“我没跟章亦诚提过,问的丁樊,说是上个月去国外深造了,就算回来,也不会调回他们医院。”
黄倩倩说:“那就不管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边维嗯嗯。
那天的事,她刻意的不去回想,太恐怖了,等蒋乔回应的那几分钟,是她迄今为止最无助的时候,能让人绝望。
边维换了个话题:“你过来,甜甜谁看着?”
黄倩倩说:“他妈在。”
边维哎哟的挤眉弄眼:“见家长了啊,什么时候的事,都没跟我说。”
“前两天来的,过完年再走。”黄倩倩简短的说了,“公司赶活,我最近都要加班,她来了正好能搭把手。”
边维当了妈才彻底明白家人的重要,有个人帮一把,自己就能喘口气,要是只有自己,真的就只能抱着坚强咬牙撑下去。
她暧昧的问:“赵俊呢?”
黄倩倩理理剪短的头发:“接了个私活,在家忙。”
边维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表情:“赵俊同志懂事了哈,知道赚奶粉钱了。”
黄倩倩:“……”
边母端着洗好的草莓进来,客气的说:“倩倩,开春等天气暖和些把孩子带过来吧,两个孩子能一块玩。”
黄倩倩笑着说:“好啊。”
边维欲要说话,就被她妈给抢先了一步,提起二胎的事。
两个孩子妈都无言以对。
女人每到一个阶段,都会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塞住耳朵。
还是单身狗的时候,逢年过节就会被追问“谈对象了没”“那谁谁家的不错”“别太挑,不然以后没得挑”,谈了对象会被问“对象是哪儿人”“家里做什么的,有房没房”“人品怎么样,靠不靠谱”“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了婚以后就是“孩子该要了”“早点要,生得晚不如生得早”,生完孩子也不会清静,会被问“什么时候要二胎”。
黄倩倩现在就在二胎那一环节。
家里一堆极品亲戚,爸妈都是包子,认捏认啃,她不是,该怼就怼,不憋着。
人是给自己活的,关他们屁事。
黄倩倩本来是答应留下来吃了晚饭再回去,但是赵俊给她打电话,说娃醒了一直在哭,哭的一抽一抽的,他们谁带都不行,就要妈。
没法子,黄倩倩只好赶回去,痛苦并快乐着。
黄倩倩来过一趟,陪边维聊了聊天,边维的心情好多了,自己在家坐月子,有种与社会脱节的错觉。
一天晚上,边维把臂弯里熟睡的儿子轻轻放到床上,她揉揉酸痛的胳膊,刚准备让受折磨的尾骨缓一缓,突然没留神的放了个屁。
娃醒了。
“……”
章亦诚侧头看过去。
章太太很不要脸的说:“屁是冬冬放的。”
她抱起哇哇大哭的儿子:“冬冬肯定是吃多了,是吧冬冬?”
章亦诚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接锅的未来。
边维发现男人又盯着她看,眼神还带着揶揄,她凶巴巴的说:“不准看我。”
章亦诚面上带笑:“为什么?”
边维继续凶巴巴:“哪来的为什么,就是不给你看。”
章亦诚对儿子说:“你妈妈不讲理。”
边维脸上一红,嘴硬的说:“别听你爸胡说,妈妈既温柔,又大方,是个不可多得的……不可多得的……”
什么来着,词穷了。
章亦诚体贴的接了句:“奇女子。”
“对对对……”边维下意识小鸡啄米的点头,她回过神来,瞪着抿嘴的男人,“不许笑!”
章亦城的眼角有温柔缱绻:“不笑,你说你的。”
小宝宝这个点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
章亦诚抱着孩子在房里来回走动,举止神态都很熟练,是个好爸爸。
半个多小时后,边维从被窝里出来,她让章亦诚把灯关掉,靠在床头抱着孩子轻轻拍动:“冬冬乖,快睡吧哈,爸爸明天要上班,很辛苦的,妈妈知道你懂事,睡吧睡吧。”
章亦诚吃儿子的醋,妻子就没用这么轻柔的声音对过他。
边维哈切连天的跟儿子进行心灵感应。
“冬冬啊,快十一点了,再不睡,你就要长黑眼圈跟眼袋了,那就不帅了哦。”
“睡吧冬冬,爸爸妈妈跟你一起睡哈。”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锵,新年来到了,你唱歌,我跳舞……”
边维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自我感觉挺美。
章亦诚的唇角抽了抽,他就事论事:“你这样唱,冬冬更不会睡了。”
“怎么会。”边维笑眯眯的说,“我这是摇篮曲,小孩子听着妈妈的声音,肯定就能做美美的梦。”
章亦诚心说,不可能的,只会是噩梦。
他听着耳边的魔音,揉了揉眉心问:“维维,你认为你唱的怎么样?”
边维很谦虚:“还可以吧,儿歌其实我不太擅长,我平时都是听流行音乐,你知道的,一般的流行音乐我都会唱几句,虽然跟原唱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但是有我的个人风格。”
章亦诚沉默的去拿床头柜上的白色小兔子,放纯音乐。
音乐放了快四十分钟,冬冬小朋友还是不睡,就是不睡,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精神得很。
边维眼泪汪汪,她把眼泪蹭在章亦诚的肩头,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开始出绝招了。
“宝宝睡,宝宝睡,宝宝睡完冬冬睡,冬冬睡,冬冬睡,冬冬睡完宝宝睡。”
“……”章太太疯了。
第六十六章
除夕是两家人一起过的,没去酒店,就在家里烧的年夜饭。
现在的生活水平跟以前大不相同,不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平时想吃就买,吃来吃去就那些东西,所以三十晚上吃什么其实无所谓。
年味也没那时候浓了,三分之一都没有。
不放烟花炮竹,不串门拜年互相说新年好,不凑在一起认真的看晚会,各自拿着手机抢红包,刷微信,头都不抬,有年味才怪。
边维那时候过年,会穿上有大口袋的棉袄去别人家,走时兜里满满的糖果,一路走一路哗啦响,回家把那些糖果全当珍宝放起来,一块块数完又数一遍,每天都数,先吃掉不好看的,好看的留到最后。
时代背景变了,现在住在大城市,商品房,邻居之间都不熟悉,不知道谁是谁,怎么串门?
天完全黑了下来,家里贴上了春联,福字,喜庆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边维穿着套珊瑚绒睡衣,头发随便用一根皮筋扎在肩后,一张圆乎乎的脸清汤挂面,气色看起来比刚生那会儿好了很多。
她脱了棉拖鞋站到电子称上,显示的数字让她怀疑人生,不如把睡衣外套脱了再称一下?
就在这时,章亦诚走了过来。
边维连忙从电子称上下来,用脚把称往电视柜底下踢踢,装作若无其事的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抓了把葡萄干吃。
章亦诚问道:“多重?”
边维装傻充愣:“什么多重?”
章亦诚抿唇:“章太太,我的眼睛没有问题。”
边维严肃着脸:“章先生,你知道吗?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的体重,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你这样又高又帅,又温柔又体贴,又有钱又有才的男士,更不该问那种问题。”
章亦诚说:“所以多重?”
“……”过分!
边维左右瞅瞅,见没人注意这边,就飞快的在男人唇上吧唧一口,撒娇的意味明显,完了就给他喂葡萄干。
章亦诚吃着葡萄干,神情愉悦:“到120了?”
边维不想跟他说话。
哇哇哭声从房里传出来,没睡多久的冬冬小朋友醒了,要抱抱。
边维尚未靠近,对面的门就打开了,婆婆在她前面进了房间,里面的哭声没有停,反而更大了,听起来特惨,整的跟被打了似的。
期间夹杂着婆婆的哄声。
厨房里的边母让边父看火,她小跑着进去:“老姐姐,还是我来吧。”
章母冷着脸把孙子抱给他外婆。
边母抱着外孙子,手轻轻拍他的小屁股,眼睛笑的眯在一起:“小宝贝,怎么了这是?是不是饿了?”
她试图转移外孙子的注意力,手指着飘窗上的木头摆件:“你看那是什么?上面还有一只小鸟,小鸟怎么叫来着,你外公学的可像了,我们出去找外公好不好?”
一旁的章母来一句:“那是鹦鹉。”
“还不都是鸟类嘛。”边母嘴里学两句鸟叫声,逗着外孙子,“是吧小宝贝?”
章母看她说话的时候靠婴儿那么近,口气全喷上去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像是随时都会从嘴里蹦出让对方下不来台的话。
“亲家,大人的口腔里携带很多细菌……”
边母没甩脸色,和和气气的说:“我知道,我有看育儿类的东西,也问了小章,我既没有疾病,也没有感冒,没什么事的。”
见她把自个儿子搬出来,章母不再多言。
边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外孙子,结果也不行,还得找妈,就是要妈,她老脸挂不住,面子里子都丢了,尴尬的对章母笑:“还是妈好,冬冬跟他妈妈亲,世上只有妈妈好。”
话落,边母板着脸冲外面喊:“维维——”
一换成边维抱,刚才哇哇大哭的婴儿就立马不哭了,哭红的小脸埋在她的胸口,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边母跟章母:“……”
目送两个老人离开,边维抱着儿子笑:“看到没,你奶奶跟外婆都吃妈妈的醋。”
房里静下来,边维把儿子哄睡着,刚放下就哭,只能抱着,她的嘴里继续哼着儿歌,听到开门声就赶紧对门口的章亦诚做了个“嘘”的动作。
章亦诚会意的把脱鞋放在门口,穿着棉袜进来的,走路声音不能重一点。
边维很小声的问章亦诚:“冬冬是不是白天吓到了啊?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了。”
章亦诚皱眉:“应该没有,等他大一点带他去测一下微量元素。”
边维说行,她站着抱不住了,就慢慢的坐到床上,靠在床头把重心后移。
“我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好可怜,估计连鸡鸭鹅都没见过,也不玩泥巴,不爬树不捉蛐蛐,不知道五颜六色的糖纸吹起来是什么感觉,不会折纸板。”
章亦诚挑挑眉毛:“他们也许会觉得那时候的小孩可怜,没有漂漂亮亮的新衣服穿,不能玩平板电脑,屋里没有空调,没有很多压岁钱,脸上是两坨高原红,指甲里都是泥。”
边维无力反驳。
“那你承不承认现在的孩子学的东西多?”
“承认。”
“你说冬冬要是考试考鸭蛋怎么办?我是不会对他提出什么什么要求,但他也是有自尊的,我怕他学习不好,性格孤僻,自卑,不合群。”越说越焦虑,感觉秃顶指日可待。
“章太太,你操心的有点多,不会考鸭蛋的。”
“怎么不会,我小学就考过好几回。”
“那你很厉害。”
“……”
边维忧心忡忡,她学习不怎么地,高中是花钱买进去的,高二突然悟出了门路,成绩从中下一路往上飙升,高考超常发挥,挤进了重点的那道门槛,成为学校的一匹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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