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爱甜脑子里忽然跑过这几个字。
但是下一秒,在他转身的刹那,褚望秦忽然侧过头低声在身边助理耳旁说了什么,同一时间,方才的笑容极快隐匿,微冷偏厉的神态令人莫名发寒。说话的时候,褚望秦掀了掀眼皮扫过刚才聊天的人,JE工程那边的公子哥正转身和另一个前辈说着什么。
“跟他们家合作终止,过不久JE会出事。”
助理为难了一下,短暂的停留已经让褚望秦不耐皱眉,语气更淡漠:“跟他说,是我说的,让褚望祺来找我。但这事定了,该承担的损失我们承担。”
褚望秦得到肯定的答复,抬眼随意看了一圈全场,在目光滑过角落某个位置的时候还没有感觉,接着觉得有点不对,一寸寸将视线挪了回去。
他那个号称有急事的大哥,不正好好站在那?
褚望秦轻哼一声,不经意往他身边女伴扫了一眼,当时就僵住了,双眸霎时睁大。
那一身简洁黑色及膝裙里装的人,好像,就是早上落荒而逃的人吧?
他们为什么在一起?
褚望秦心里警铃大作,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他倒不是觉得褚望祺有抢走他甜的意思,毕竟楚爱甜不是对方会喜欢的类型。但是褚望祺很有可能,在跟楚爱甜说什么动摇军心的话,让她觉得他也就是玩玩。
男人不动声色地走近,听力极佳的缺点在这时就暴露了,刚好听到楚爱甜清清淡淡一句:“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等他新鲜劲过去了再……”
她顿住,怔然地抬眼,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褚望秦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楚爱甜心里没来由的一跳,本来想拔腿追上去的,可看着面前的人群,和几道投过来的视线,又收回了脚,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来,刚才的话也继续不下去了。
只是,这不仅是他哥哥想听见的话,也是她对自己最后的规劝和阻拦。
褚望祺眼色沉沉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没去理,只给她递了杯浅金色的香槟:“他记仇不过五分钟,等会儿会回来的。”
他之前不是没有跟褚望秦谈过,让他不要做得情深如许的样子,耽误了好姑娘,而且就他那个好玩的性子,哪里可能真定下来?还敢跟全世界说他喜欢谁不成?有这意思,褚珲第二天可能就能把褚望秦绑回去。
楚爱甜接过来一饮而尽,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她勉强平复好了心情,刚要告辞离开,大厅的灯突然一片片地暗了下去,独独最前面的圆形台子上打了束追光。
台上的男人拍了拍话筒,喂了两声,见有声音,笑吟吟地开了口。
“今天正巧,VM找了个地方,上一场有人在这演出,乐器没带走,我就……借花献佛。”
褚望秦挑眉转身的那一秒,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哦对了,不是唱给你们听的,是给你们中的某一个人听的。”
追光打在他身上,他回身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恰好在交界处,亮与暗的交锋将他整个人勾勒的好像幻影。
前奏是一阵清亮熟悉的老调子,悠扬简短。
褚望秦趁着这个间隙卸下固定的麦克风,散散拿在手里,此时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身上一件白色衬衫,懒散的姿态,眼神却是只定在一处。
——“垂下眼睛熄了灯
回望这一段人生
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
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
曾在我的失意天
疑问究竟为何生
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
勇敢去面对人生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
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
共去写一生的句子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
我都盼面前仍是你
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风雨里
都不退愿陪着我
暂别今天的你
但求凭我爱火
活在你心内
分开也像同度过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 ”
他的声音随着鼓点伴奏进来,天生的深情幽暗,粤语咬字性感,那尾音暗然滑过,好像直直砸在她心上。
没有一点偏差和游移,褚望秦黑眸里似无言的万语,都带着微亮的光看着一个人。
真是让人心悸。
一曲毕,他又拍了下话筒,唇角轻翘了翘:“好听吗,爱甜小姐?”
向全世界说爱她?
那有什么不行的。
☆、第二十六章
Chapter 26
楚爱甜任他把自己领走了,众目睽睽之下。
她跟在褚望秦身后,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他,在踏出建筑物门口的时候忽然把他拉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褚望秦停住脚步,目光深邃地回头看到她眼里:“什么?”
“我的车,还在你家呢。”楚爱甜指了指手表,十分诚恳道:“现在都九点了,我什么时候能去取?”
褚望秦真的服气。
很想扒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车吗?
褚望秦恨不得去订做一个大红幅,上面写好‘我有钱,也很值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挂在自己身上,醒目提神,主要是让她能不要再故意岔开话题,他真的弄不懂,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对她来说有那么困难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当下有什么感受,直白地表达出来不好吗?虽然她的感受和思考的结果,并不妨碍他继续喜欢她。
他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猝不及防抬手合住她的脸颊,把脸颊上的软肉往里面挤成O型嘴:“现在,走吧。”
楚爱甜低低应了声,搓了搓手臂:“哦,行,走吧。”
现在夏天的尾巴也快要过去了,秋日近在眼前,晚上入夜后也凉爽了不少,尤其是最近这两天,降温降得厉害。
她穿的裙子虽然有肩带,但还是露出一大片皮肤,此时温差已经令从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忽然落在楚爱甜身上:“穿上,我可不想和你轮流生病。”
室外停车场离酒店门口有两百米,他刻意谢绝了要帮忙取车的侍者。
“我体质可没有那么弱。”楚爱甜无语地瞟了他一眼,“再说,就算生病又怎么样?同时生病的人多了去了。”
“但我们还有事要忙。”
褚望秦面不改色道。
楚爱甜:“有吗?我怎么没听说?”
褚望秦转头垂眸凝神看了她几秒,语气微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有,改天你就知道了。”
忙着谈恋爱的人,是不能生病的。虽然照顾什么的很有情趣,但是两个人一起的话……就算了吧。
楚爱甜上车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从驾驶位中间拿了一盒酸奶,把吸管插好,递给她。
“你当我是幼儿园儿童啊。”
她嗤笑道,但还是低头吸了一口香蕉味儿的浓稠甜香,小幅度的皱了皱鼻头,很享受的样子。
褚望秦边开车边抽红灯的空看了她一眼,唇边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对啊。”
“你不说话,我会开困的,聊聊吧。”
楚爱甜把酸奶一口气喝完,无语地摇了摇罐子:“困?你大半夜去玩的时候累过吗?”
褚望秦坏笑了下,眼里仿佛有闪烁的星点:“怎么?不喜欢?你说一句不让,以后我连大门都不会踏进一步。”
“得得,你还是继续去吧。”楚爱甜轻笑:“把您老拉下马,夜店年业绩得下滑一半吧。诶诶!看着点车啊你好好开!!”
楚爱甜心有余悸地瞅着前方忽然变道的轿车:“还是聊点别的吧,你专心看路。”
褚望秦嗯了一声,右手执着方向盘,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敲,她坐在身边安安静静的,随便说点什么,他都觉得很好。
她稍微想了想,聊了个十分安全的话题。
……初恋。
还不是顾端,准确的说,是单恋。
翔实生动的细节,接地气的话题,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的共鸣。
楚爱甜觉得,用它来活跃提神再好不过了,毕竟回忆总是有作弊功能的,把人轻易拉回一些好时光。
提神是提神的。
如果能忽略男人黑如锅碳的脸色和额际暴起的青筋,就更完美了。
在她准备继续用例子来支撑‘邻居家的小哥哥有多么丰富精彩的心灵世界’时,褚望秦及时打断了她:“你还是闭嘴吧。”
楚爱甜从善如流地停下,状似遗憾地微笑:“好吧,那就算了。”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哪是回那个郊区别墅的路?分明是朝市区去的路,而且在她抗议的间隙,褚望秦已经开到了家。
他和狗住的房子。
高层公寓的地下车库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场面:两个衣着精致的年轻男女犹如不想被牵回家的哈士奇,一个倔强地扒着车门不下车,一个拉来拉去拉不动。
“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啊——你家停了我的车吗?!你这个人,”楚爱甜把滑落的西装外套愤愤拽上去,“龌龊!我不去!”
“你不想吃饭吗?”
褚望秦冷不丁松开她的手,非常淡定地问:“刚才你喝酒喝饱了?”
楚爱甜二话不说,警惕小心地下了一个脚:“就吃饭噢。就一顿。”
……她以为他会点高品质外卖的。
结果看到了男人挽袖子准备进厨房的场景,楚爱甜眼前一黑,冲上去劝他珍爱生命远离火源:“你要做饭?等会儿厨房炸了怎么办?!”
褚望秦:“……。”
楚爱甜一把夺下他手里的菜刀,眼神怜悯:“好了好了我不吃了,你不要逞能了,性格太要强不好,到时候指头剁了……我可没医药费。”
最后六个字她嘟囔着说的,分贝很小。
褚望秦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好意思说我吗?在死撑这一科目上,我甘拜下风。”
他转身从冰箱里拿了包金针菇、虾仁和一盒鸡翅,把人揪着领子拎出厨房,头也不回地拉上门:“你忙你的,电视的开关在对面墙上,看半个小时访谈节目就来吃饭。”
蒜蓉金针菇,虾饼,盐煎鸡翅,半锅米饭,如他所说,很快就上桌了。
在褚望秦最后装盘的时候,楚爱甜拿着他的手机探了头进来,同时也是循香而来:“卢亦找你。”
“你接,说忙着呢,等会再说。”
她哦了一声,滑下接听键,规规矩矩接起来:“卢亦你好,我是楚爱甜。哎……不是不是,他在我旁边,我就是帮他接下。他做饭呢,你等会儿打好吗。”
那边一叠声地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楚爱甜没多想,把他手机又扔回沙发了。但是电话那一头的人,已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卢亦颤抖着手放下电话,朝昏暗吧台上同坐的几个人呆滞道:“你们知道褚二在干嘛?”
路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做了四台手术,跟死了差不多,猜的心思也没有,抿了口酒,淡淡道:“能干嘛?在晚间运动?SM?还是伴侣性别变了?”
“他没时间接电话,小楚接的,说在,做饭。”
“噗——”
卢亦脸色僵硬地抹掉下巴上被喷的酒渍:“你下次能转过去吗?”
路医生被呛得满脸通红:“我操——”
褚望秦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家庭聚会上打赌输了为了不洗碗可是送了三百多w的音响设备,屁事多的要死!
屁事多的要死的褚望秦撑着桌子,盯着她的反应:“怎么样?”
楚爱甜没开口,但是眼神已经泄露了她复杂的心情。
竟然,还真的……好吃。
虾饼里面有切碎的胡萝卜和杏鲍菇,大概是油温控制的好,外面焦脆,里面包裹的内层极其鲜香。金针菇淋了层过了油的蒜蓉,一口下去又软又有嚼劲,她最喜欢的蔬菜就是金针菇来着!
鸡翅也是很难出错的选项,滋溜冒油的盐香味儿勾人,外皮微脆,肉质软嫩多汁。
楚爱甜闷头吃饭,手机上进来的短信都没去看,不小心抬眼见褚望秦没动筷子,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太好意思:“你不吃吗?我一个人肯定吃不掉的。”
男人摇了摇头,唇角弧度浅浅,眼里笑意情意清晰可见:“我不太饿。”
“那你……”楚爱甜翻着眼睛想了几秒,咬着筷子模糊道:“喜欢做饭?”
“不是。”
褚望秦左手撑着下巴,稍稍顿了下,懒然道:“我喜欢看你吃。”
楚爱甜不太明白:“啊?”
她是羊驼吗?吃起来的姿态很吸引人?
男人没回答,伸手捞了最角落的透明玻璃杯过来,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倒进去,汩汩地淡金色酒液短暂的锁住她的目光,楚爱甜很自然地注意到他小拇指的尾戒,心里没来由的滑过一丝什么,快得她都没来得及抓住。
他仰头喝了一小口,黑发滑在额前,遮住眼睑,忽然深深笑了:“不是说,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胃吗?不管有没有用,我试一试。”
褚望秦有点头痛地摁住太阳穴,垂下眼,视线跟桌面平行,并没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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