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褚望秦走开接电话的空档,楚爱甜活动着肩膀好的那边,下床时顺便问了一句。
吴子行一直看着病房外,没有说话。
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吴子行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她眼前。
楚爱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当即就干笑了出来,一把推开手机:“唉,你没听过那句话吗?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很正常吧。”她用手捋了一把软趴趴的头发,扭过脸去收拾床,被一个小护士拦住了:“没事,您赶紧休息,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吴子行只写了七个字。
他和林渊有点像。
楚爱甜倚着窗台,低头挽袖口,沉声道:“你直接说吧,我看你的话,不要打了,为什么你这样觉得。”
吴子行无声地开口,唇形清晰:“生气。他们生气的样子,非常,非常,像。而且……”
他顿了一下,楚爱甜点点头,示意她听懂了,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俩的对话就像楚爱甜的独角戏,只有她在说话,对话却在不急不缓地进行着。
褚望秦跟金荞结束电话,进来后看到的正是窗台边两个人和谐沉静的画面。
真的是。
楚爱甜正准备开口,面前忽然挤进来一个人,将她视线挡得彻底又完全。她忍不住侧头笑了,用膝盖顶了顶面前的褚望秦:“有没有必要啊。”
一反常态的,褚望秦黑眸垂下,望住她,很果断地点了点头。
“有。”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大祸都是一点点酿成的,防患于未然是多么重要。
而且……他当时救过楚爱甜几次,有理由怀疑在救与被救的关系之上,极容易滋生爱情的温床。
这种幼苗,一定要及时、尽早的给掐灭了。
“这件事你还没跟我说清楚,等休息好了要么口述五千,要么我把伯父伯母叫过来,你亲自跟他们说。”褚望秦把她背起来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淡淡道,话里藏着明明白白的不爽:“还有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吴子行慢腾腾跟在后面,实在不明白,又没伤了脚,有什么好背的?
许是他疑惑的眼神太明显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路人和他并行,还深沉地叹了口气:“热恋期,人的智商都是用来做摆设的。所有事都能是亲密接触的借口,借口!褚望秦这x真的太能装了,在女朋友面前要不要这么骚。”
莫斯然说完才瞟了吴子行一眼,装作是第一眼看他的样子:“不过你认识他女朋友啊?”
吴子行用余光看了她两秒,仿若看一捧空气,一个字没说,淡淡转回了眼神。
莫斯然气得腰都疼了,今天被无视的次数可是这辈子加起来的总数了吧?!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忽略一个艳光四射的美女!
可……
为什么褚望秦喜欢乡村非主流?!这个八卦可没人告诉她啊。太tm震撼了。
再怎么样,她作为暂时被钦定的‘未婚妻’,总要知道‘未婚夫’现在身边的女朋友都是什么样的吧?
* * *
楚爱甜在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只住了一天,就闹着要出去了。
“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交待,怎么跟我……唔……”
她话还没说完,唇齿间就被塞入冰凉微甜的梨块,她嚼完咽下肚,跟褚望秦要了还没切好的半个:“我自己可以吃的。”
褚望秦拗不过,只得把梨递给她了。但是转眼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漂亮饱满的苹果,用锋利的小刀开始削皮。
“工作暂时放一下吧,你现在肩膀不能多用,开车、打字都会影响恢复,这段时间,”他修长好看的指节倒扣了下刀柄,在桌上一锤定音的轻敲了下:“你原来一天赚多少钱,我十倍买。”
楚爱甜迅速拿过自己的包,一通疯狂找找找翻翻翻后拎出一张小纸条,满怀期待地递给他。
“这什么?”褚望秦低头看了眼,忍不住唇边的笑意,挑着眉明知故问道。
“我的□□账号,怕你打错了。”
褚望秦手腕抵着额头,又多看了她一眼,清晰的,就在眼前的,生动鲜活、狡黠灵气的……让他的笑几乎收不回去的人。
他觉得奇怪,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不犯法的吗?
楚爱甜见他就要收下,又抬高了手腕:“哎哎等下,那个,我们打个商量。这次的事,我能不能不多说,你也不用破费了,因为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褚望秦摇摇头,直接驳回她的请求。
结果下一句话就被楚爱甜噎了个半死。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我跟你说过,主要是因为邻居家那个哥哥,叫林渊,我暗恋过的第一个人。”
褚望秦:“……”
她断断续续地穿插了一些回忆,无意间透露般地讲了不少。
褚望秦安静听着,不时给她塞两块苹果,最后在她开始细数林渊的性格是什么类型时,心不在焉地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然后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差不多就行了,再讲我真的在这上了你。”
楚爱甜看着他,思绪却忍不住短暂地飘远。
回家后住的第一个晚上,她先溜去隔壁,第一次用手机把林渊的那张遗照照了下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总觉得好像相似,又不太像。最重要的是,林渊怎么可能和他有同一个母亲呢?林家的父母她以前见过无数次,从来没听他们提过要寻找谁的事啊。
照片里那张英俊温柔的脸上泛着笑意,眉眼间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整体是和褚望秦的好看不太一样,硬挺阳光的气质。褚望秦……更倾向于三分不问世事,三分不羁三分骄傲,平分秋色般的踏足人间世。
但,好像遗漏了什么。
关了灯,楚爱甜在床上辗转反侧,黑暗里只有她枕着自己手臂安静的脉搏声。
那人袭击前,似乎说了什么话,却被她忽略了。
楚爱甜将沉入睡眠的恍惚时,一段对话忽然浮上水面。
— “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找我?”
— “林渊啊,他的养父你不是也见过吗?你和那一家人住了那么久,他们家的事,尤其是林渊那个……你应该知道的不少吧?他都跟你提过些什么?”
林渊啊,他的养父你不是也见过吗?
楚爱甜从床上猛然坐起来,半天没回过神来。
养父?!
☆、第三十九章
Chapter 39
楚爱甜拎起外套冲出了门,因为冲得太急,在甩上家门以后,站在门口的她才僵直地站在门口,攥一攥手心,觉得可笑。
她在瞎想什么。来自收养家庭的人那么多,每年有多少被遗弃的孩子,凭什么一定是他啊?何况林家原先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人物,想找的话,应该早就能找到他这里了……应该是这样吧。
楚爱甜深吸了一口气,心想退一万步说,就算,就算是好了,那就是好了,至少哥哥是个那么好的人,林渊……是个除了擅自离开这一点,什么都好的人。
但失望或者痛苦,他必须经历其一。这个状况,她要是能当不知道多好。楚爱甜心乱如麻,稍稍抬眼便可看见对面那户人家紧闭的大门,透过它,那个家的家具布局、冷清的样子,立刻在她的眼前浮现出来。
褚望秦其实没有多说过什么。关于他哥哥,他们没有认真谈几次。但是楚爱甜知道,缄默不代表遗忘,有时候只是……单纯的不想说,不想开口,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而已。裂痕和伤口,本来就不是会特意亮出来的。而且有的人还会将它细心盖住,粉饰太平。
她摇了摇头,将杂七杂八的东西晃出脑袋。
“别多想了傻逼,”楚爱甜曲起拳头,敲了两下太阳穴自我告诫,“八字都没一撇呢。”
本来想进对面那一家的,最后她在自家门口烦躁地来回转着圈,还是一屁股坐在门口,抱着大如斗的头,一言不发。
直到身后的家门被人猝不及防拉开,一个有些困倦的女声出现。
“楚楚,你坐那干嘛呢?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了?这一段时间你早出不归就算了,现在开始梦游了哈?”
关荷披着衣服,朝她招了招手。
楚爱甜调整了下心情,挂上笑容嘻嘻哈哈地凑到女人怀里蹭来蹭去:“妈,我问你个事,你别哄我哦。”
“……你以为我是你还是你爸?成天满嘴跑火车。”
关荷白了她一眼,说是这么说,还是揽着她进了家门:“什么事?”
“林哥是不是收养的?被阿姨和叔叔。”
即使坐到了沙发上,楚爱甜依然粘着关女士坐,但是关荷看不清把脸埋在自己肩上的人是什么表情,也看不见她眼里的沉重与小心翼翼。
“为什么问这个?你怎么……”
关荷愣了一愣,把楚爱甜的头从自己肩上拔出来:“谁跟你说的?”
楚爱甜的受轻伤的地方反射性地疼了几秒。
“老大,您就告诉我是不是就好了嘛,求你了~”楚爱甜下定了决心,摇着手臂疯狂撒娇。
关荷被她摇得头晕眼花:“停停停,这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跟你说。”
“哎——”楚爱甜拉长了音强行抛了个媚眼,笑得很谄媚:“我答应了,你要是把我卖了怎么办?”
“你觉得你能卖几个钱?”关荷作势要走:“不听就算了。”
“好好好,我答应!只要不犯法不卖了我就成。”楚爱甜干笑着:“这个肯定不会吧?”
关荷点了点头,掸了掸睡裤上的灰:“你想知道什么?”
“就……”楚爱甜想了几秒,反问道:“妈你知道什么?”
“他们家这孩子确实是收养的。这也算公开的秘密吧,毕竟林……林叔叔他不会主动提,但是谁要是知道了,去问他,他也绝对不会否认。”
“那大概是几岁的时候?”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我们第一次在乔迁宴上见他们的时候,好像还不到一年。”
“那时候?”楚爱甜回想了下初次见面,眼睛蓦地睁圆了:“收养了那么大的孩子吗?”
“嗯。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关荷仰头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回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孩子很讲礼貌,但是很生疏的礼貌。而且谁叫他名字,他也反应不过来。”
“会那样吧,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突然改名。”楚爱甜苦笑了下,唇角压了些重量:“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但他没多久就把这些都克服了似得,慢慢的也没那么疏离了,也就融入进去了。他的名字其实没变过,只是原来叫宋渊,后来叫林渊。”
楚爱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脸色突然有些剧变:“原来叫什么?!”
“宋渊啊。”
关荷奇怪又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不寻常的反应:“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楚爱甜将脸彻底埋在手掌心里,低低长呼了一口气,嗓子里想发出什么音,却因为嘶哑而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那天他的朋友,找她的时候,说褚望秦是褚家收养的,褚望秦原来叫……
宋秦。
“没什么,”楚爱甜搓了一把脸,重新抬起头来,冲着关荷笑了笑:“你说要让我帮你干什么?”
“这个嘛,与其说是帮我,不如说是帮你自己。”关荷用手指比划了两个数字:“你虽然不大,但是四舍五入也不小了对不对?”
楚爱甜心里咯噔一声,警铃大作: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楚爱甜吓得连连倒退,拔腿就往客厅奔去,哀嚎了一声:“你说了不会卖我的!”
她差点忘了。
早从半年前开始,关女士就曾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预备着押她去的……
相亲。
……
明璐看不懂她,硬舀了一大口芒果饭送到半死不活得人嘴里:“张嘴,啊。你跟阿姨说你不需要就行了啊!”
趴在桌子上的楚爱甜麻木地嚼着嘴里的食物:“那我现在,立马,就会死的。”
“那你就说,周末你好容易休息啊,阿姨肯定会心疼你的,到时候拖着拖着就取消了呢?”
“我说了!”楚爱甜两眼放空:“你敢相信吗,她说那就提前两天,周四去见。我只能强行拖到了下一周,昨天回去她说我要是敢放她鸽子,人也不用回去了,她不会给我开门的,你说这还是亲妈吗。”
“不过也是哈,你自己想想,”明璐拍了拍吃得有点涨的小肚子,又顺了顺楚爱甜的毛——被押着染回了黑色的头发,发质还不太软:“你现在跟他们说你男盆友是谁,我要是叔叔阿姨我也得吓一跳。本来家里人就挺有名的,最近他自己也……”明璐迟疑了下:“他哥哥还好吗?”
“我去医院看了,说是需要静养,下个月手术。”楚爱甜坐直身子,轻叹了口气:“ 医生也是跟了他很多年,没有大状况的话,不会出什么事的。”
“哦,那就好。不过你要去相亲的事,跟你家那位说了吗?”
明璐没有得到回答,吸着芒果冰沙的间隙她看了眼楚爱甜,试探地笑了下:“大姐,你不会完全没提吧?”
“这个见面,”楚爱甜把冰水在玻璃桌面上轻磕了磕,眼神坚定,“从开始到结束不会超过五分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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