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一道玻璃碎了,再补起来不会回到原来不说,即使只是有这个企图,也会因为不设防,而被反复划出伤口。
褚望秦找人的过程,在金荞看来,就是这样的。
徒劳无功。
他吐出那口气后,手伸到兜里去摸索烟,一无所获。
金荞:“别看我。我戒了。”
褚望秦又深呼吸了一次,然后把脸埋在手里,用力搓了一把,黑发直愣愣的,有些乱的搭在脑袋上。他眉眼里有些光散乱着熄灭了,那是还没有来得及亮起的前兆。
“我就是,” 褚望秦垂着眼,很轻地笑了笑,“给自己个念想,让我自己舒服一点。他过的好不好,不算重要。”
笑是嘲讽,嘲讽冲着他自己,还是这一次次无功折返的结果,他自己都说不清。
“让小凌再给你拿点酒吧?今天我陪你喝?”
金荞屈手扣了下服务铃,让人白红各拿了两瓶。
褚望秦没坐下,金荞看了他好几眼,他也没反应,只抬手拿了个杯子,斟满了白的,仰头喝的一干二净,速度快的像灌尽喉咙一般。
“喂,褚二,你收敛一点啊,那个……太纵欲很伤身,也伤肾,还要浪费钱买虎鞭泡酒……”
“我用你的钱了?”
金荞估摸着他晚上要去抒发郁闷,忙给他忠告,被褚望秦冷笑一句顶的屁都放不出来。
“行行,你去吧去吧,我要有你这条件,” 金荞退后一点,贴紧沙发打量着穿黑色长裤的男人,宽肩长腿,比例完美,“我一天也得睡十个八个的,不露多亏啊。”
金荞本来是想给他正面鼓励的,结果被褚望秦看傻逼的眼神伤到了。
“我要送人回一趟家。”褚望秦用手轻抚过额头,指戒的微芒闪了一闪,金荞扫到了,挑了挑眉:“你新买的?跟谁带的情侣对戒?”
“对戒?情侣?”褚望秦不屑地笑了笑,“那种东西,老子一辈子也不会用,太蠢。这潇潇花了七百二拍回来的,你敢信?造死了。”
金荞知道单位是万,于是默默闭上了想要提出试戴要求的嘴。
“噢,对了,这里翻新了,你没发现吗?设计师把二楼和三楼的里间改造了下,” 褚望秦出门前道,“那位设计师,是叫卫锦云吧?他在五楼那挂了块匾,说书法作品放那挺搭。”
金荞脸色一白,赶在褚望秦之前冲上了五楼,看到了遒劲有力的牌匾。
——西风怕夺行人眼,荞麦满山铺锦云。
褚望秦下楼的时候,在车旁看到一道修长高挑的背影。
女人穿着深色棉麻衬衫,修身牛仔裤,裤脚扎在黑色马丁靴里,头上戴了根不知道什么东西,戳在那,从夜雾浓重的天色里一眼望过去,就像天线宝宝一样。
近了才发现,是草丛里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圈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斜着被放置在她的低马尾上。
不知为什么,褚望秦被这一幕逗得笑出声来。
他走过去,点了点她的肩:“走了,你家在哪?”
楚爱甜听见他来,也懒得抬头,一副等到厌烦的样子,掉头就往另一边走,手指上还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
褚望秦觉得不对,拎着后领把人揪回来,朝她伸出了手。
“干嘛?”
“烟。”
楚爱甜没有犹疑,直接从兜里翻出红色的盒子给他,里面还剩大半。
他从烟盒里磕出根烟来,放在嘴边,并不点火。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着楚爱甜:“菟丝花,金丝雀,都不是适合抽烟的动物。”
楚爱甜当然能听懂,轻轻嗤笑了下:“大佬的女人不都得会吗。”
说是这么说,这敷衍似的轻飘飘一句话,并不足以抵挡过她左脸颊上清晰无比的掌印。
“跟人吵架了?”
楚爱甜不认为褚望秦是瞎子,也没准备撒谎,就嗯了声,轻描淡写带过:“你喝酒了?酒味这么重。钥匙给我,我来开车吧。”
“开什么车,” 褚望秦低头打着烟,弹了下烟灰,唇边眼角都弯了一些弧度,反而显得匪气极重。
“才十点。”
他点了下表,给她看。
楚爱甜刚才遇到莫丞了。他把合作伙伴们先送进去,专程折返过来找她,两人说了没两句,楚爱甜就被他开黄腔的烂仔语气恶心到了,他说她傍什么睡什么,她可以不搭理他,但莫丞言及她父母,楚爱甜一下就火了,撩阴不低头的一脚给在莫家少爷的裤裆里。
……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说谁输谁赢,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和渣滓,是不用逞能的。
楚爱甜正沉默着没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看到褚望秦朝那会所的门口走去,顺手还将手表摘了下来,放在车前盖上。
会所门口一个身影正往外走,优哉游哉,摇摇晃晃,看到褚望秦朝着自己来,莫丞对于褚望秦这种不常见面的老前辈,自然是以打个招呼刷刷存在感为主的,结果没料到褚望秦端之停他跟前了。
眼见面前的人长身玉立,问他道:“你打的人?”
莫丞一愣,看到了车边站着的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感情是来报仇的?
褚望秦却在下一秒对着他微微一笑,垂眸看他:“挺厉害的,佩服。”
莫丞不太明白,但转念一想,笑不就是示好的意思吗?又放下心来。
放下心来的后果就是,他在浑身散架似的疼痛后,被一把摁在车前盖上,褚望秦拽他后脑勺让他直起身来,指了指眼前的楚爱甜给他看,语气如和风细雨般温和,其中危险意义不言自明:“这是女的。认识了吗?女人。来,念。”
莫丞挤着哭腔断断续续跟着读:“女,女人……”
褚望秦扣着他后脑勺在车上猛地一盖,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女人不能打,你妈没告诉过你吗?”
☆、第十章
Chapter 10
会所二楼一群人闻风下楼,正好赶上趟。
金荞正倚着窗神伤,被风一阵冲进来的老板架下去了。
“老金,你还看看看什么呢,褚二那傻子又惹事了!把人打了!”
金荞大惊失色,瞪圆双眼:“死……死了没?”
老板姓黄名真,红唇明艳一身黑皮衣,是金荞雇负责管理经营的老板,因为沉迷云养猫,经常很晚才到店里。
黄真抽了抽嘴角:“这倒还没。”
金荞知道褚望秦几斤几两重,到了现场后先奔着倒在几个人怀里的莫丞而去,扒着眼睛查看了半天,又是探鼻息又是探脉搏的,确认人还没咽气,长舒了一口气。心累的摆摆手:“叫救护车吧。”
处理完了伤患,金荞举目四望,连始作俑者一根毛都没看到。
黄真疲惫地把皮衣甩到地上,抓了一把酒红色的大波浪:“人早走了。他们说他们来的时候,只看到他老人家远去的背影。”
金荞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有两声就被接起了,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操蛋的精神。
“喂?”
“你在哪?我是给你擦,专业擦屁股的是吗?褚望秦我真的不想干了我跟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他是跟你动手了还是怎么地了,你抓着人家哐哐揍一顿你……你不如拎把M16直接开俩洞,结果殊途同归,过程轻松解压。”
“啊,他打人了,不是我。”
隔了一两秒,褚望秦有些慵懒模糊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金荞脑子一下就转过弯来了:“你带女伴来的这边?”
褚望秦: “不是女伴。”
金荞: “你就说是不是女的?”
褚望秦:“是。”
“你真是个不救美会死的人。你就不能找个乖点的吗?”金荞心累得咬了咬牙,“之前那个辛什么的不是挺好?”
褚望秦:“啊……”
“长什么样来着?”
金荞:“就短发,浅棕色短发那个额,喜欢带狗链,穿一字肩的那个模特,人家里还是做木材生意的,去年赚了不少……”
“别扯那么远,这个我没那意思。”
“得了吧,”金荞平素在工作里积累的修为一朝散尽,嗤之以鼻的要命:“没有你帮人姑娘出什么头?”
“我乐意。”
褚望秦说完就掐了电话。
他沿着滨河大道开回去,夜深露重,月色高挂,身旁坐一个安静如鸡的木头人。
褚望秦大大方方看了她一眼,心道老子肯定没这意思。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鬼使神差地腾出右手,手掌翻上伸出去。
楚·大型瘫状物·爱甜看了眼那双手,眼神微地一顿,又不动声色地挪到他脸上,讪笑了声:“怎么了?”
“做个实验,放过来。”
楚爱甜此时还活在二十分钟前,还在慢速回放那场面,加之脑子里弦绷的也不紧,噢了一声,就把左手放上去了。
褚望秦不轻不重地握住,另一只手还牢牢扣着方向盘。
仅仅一两秒,他真的就放开了那只小他很多、柔软纤长的手。
“实验结果是什么?”
见男人没什么表情,楚爱甜好奇地问道。
“知道为什么救你吗?”
褚望秦忽然答非所问地淡淡问道。
楚爱甜一听,心内咯噔一声,这话题有点严肃啊,立马坐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您说。”
“因为你像我妈。”
……
……
车里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褚望秦仿佛没有察觉气氛的变化一样,继续道:“不是说你们长得多像,她还是挺漂亮的,不然我爸也不会看上她。就是她的性格,傻的浑然天成,遇事还总想出头,智商不够热血来凑的那种。”
楚爱甜默念了二十遍,他救过我,他救过我。才开了口。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不用谢。”
楚爱甜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忙用另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那个,你识人这么厉害,身手又这么矫健,能不能辅导我一下,一千三我就不要了。”
“什么?”
“就是,你比较熟这个阶层嘛,要怎么找到合适的人啊?啊,未婚的那种,交易关系。”
褚望秦的脸色晦暗不明,变了几变,简洁明了的吐出一句话:“傍金主速成?”
楚爱甜提起这个话题,心里就万分沉重,她也没有想到,曾经以为的骄傲,可以随时带着底线退后。
她没有回答,但是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褚望秦活得这二十七年里,有人跟他提出过各种要求,开路攒人脉的,男女感情的,甚至违法乱纪的,当然,一般来说都是他跟别人提要求。
要求他当老师的,还真没有。
但话说回来,褚望秦哪里是轻易服输的人,这事越做不好,他就越要尝试一下,所以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楚爱甜下车前谢了半天,才蹦跶着走了。
褚望秦摁下车窗,离开前无意中瞧见她离开的背影。
他要换挡的右手轻点了点,果断转成了熄火。
褚望秦觉得很有趣,她微微蹦跶着跳起来的时候,像一只兔子。让人想拎着长耳朵晃两下,再揉一揉软绵绵的毛。
楚爱甜脸上挂着的笑在转身时就消失了。
她回家后开了电脑,输入了褚望秦的名字,忽略去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她翻开了靠谱点的生平介绍。和她记忆里的没什么差——褚家捧在手心的小公子,为人嚣张跋扈,年少时惹是生非,换女人如衣服,一直拒绝掺和到家中企业里去。家中有一位兄长,一个妹妹,分别在商界和传媒界有所建树。再往上看,褚母与褚父是商业联姻,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感情相敬如宾。不幸的是,褚母于六年前患了晚期肝癌,早早离去。
楚爱甜点开女人的资料照片,端庄娴静,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但绝对算不上姿色过人。
——她还是挺漂亮的,不然我爸也不会看上她。
或许他爱满嘴跑火车吧。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手背漂亮细腻,手心带茧粗糙……为什么?
楚爱甜怎么想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暗暗觉得自己这样的怀疑很无礼。但是又八卦地注意到,没有一条八卦提到褚小少爷……那个,不能人道的事……
她八卦完准备撂摊子去洗澡,手机忽然振动着跳出一条信息。楚爱甜兴趣缺缺地拿起,看到内容的瞬间吃惊的痴呆了好一会儿。
好,好长的攻略和自检list……
楚爱甜一字一句,仔细阅读后,彻底地瘫到了桌子上,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女方需身世凄惨。
--任性敏感,童年阴影严重。
-- 遭受过渣男的打击,身边嫉妒成性的女性亲戚OR朋友应多如加强排。
注:一定要让男方看到。
-- 性格善良傻白甜、傲娇不屈服皆可,重要的是一定要和男方发生冲突。保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 女方需不停遭遇是非。被绑被骗被泼粪,去酒吧一定要背混混下□□,保证男方在场。
--适当时遭遇车祸或绝症,但最后是虚惊一场。
--女方需掌握技能专业捅娄子。如平地摔、洒咖啡、自己的狗咬了男方的狗,等等。摔倒时记得往男方怀里跌。
起始条件:
长得好看,身材好。
楚爱甜的灵魂都出离愤怒了,啪啪啪打字:【起始条件请打在前面!】
“小甜,喝杯热牛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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