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太监喊。
岑丝淼腿有些软,扶着傅玄才站着了往前走,衣裳华贵,衬得她端庄了几分,只是眼角的媚意还未消散。
哪里还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坐在傅玄身边,下面坐着的大臣脸色难看,傅玄却丝毫不在意,弯着眼睛跟他们说话。
李匀也在,看了看岑丝淼,垂了眼睫,昨天她派人传消息,今儿在这里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让人出手。
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傅玄冷不丁瞥见,顿时神情不悦,眉头皱紧,岑丝淼低着头往他身边凑了凑。李匀早就把视线挪开,吓了一跳。
饶是这样,傅玄的脸色仍然难看的很。岑丝淼柔柔的喊他,还带着一丝笑意,他火气被浇灭了几分,却更加烦躁。
连着喝了几杯酒。
歌舞升平,气氛尤为的好。
宰相坐在一边儿,冷着脸色,时不时瞪傅玄两眼,他却像没注意到一样,只是眉间透着凝重。
岑丝淼一直弯着眼睛,凑在傅玄身边,刚执了酒壶,忽听砰的一声,殿堂之上冒出来一个人,蒙着面,一身肃杀之气。
手执利剑。
当即宫娥乱成一团,惊慌失措,尖叫声不绝于耳。
她眯了眯眼睛,剑柄上戴红,一瞧就是宰相府养的,朝堂上功夫高的不是没有,竟都被轻易打败,那人直直冲着傅玄刺过去。
岑丝淼脸色惨白,嘴中一直喊着护驾,傅玄手里的酒杯还紧紧握着,眼睛盯着那人看,脖子像是僵住了一般,没去看身边的岑丝淼。
那人越来越近,傅玄身子紧绷,竟有些颤抖。
岑丝淼啧了一声,掐了自己大腿,声音尤为凄厉,直接扑过去挡在他身前。那人本打算装作刺偏,杀了旁边的岑丝淼,没料到会有这一幕。
他神色凛然,直接刺过去。
傅玄刚才下意识搂住岑丝淼,心里越发慌乱,突然铺天盖地的悔意冒出来,快要将他淹没,大脑一片空白。
条件反射地把她护住,却仍是没来得及,血溅了他满脸。
温热。
岑丝淼唇色瞬间苍白,躺在他怀里,傅玄不敢置信,只觉得从头到脚冰凉,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他喊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看着她眼睛已经闭上。
刺客这会儿已经被会功夫的大臣拿下,把剑扔到中间,重臣指着宰相骂:“真是狼子野心,竟然敢刺杀皇上,好在上天庇佑。你真是造孽,把自己女儿给害了。”
大臣跪了一地,皆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求着皇上处置宰相。
傅玄早已经失了神志,心口憋闷,两眼呆滞地盯着岑丝淼,抬了抬头,抱着她站起来,冲着殿外喊:“宣太医。”
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意味。
连着喊了几声,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
栖如殿里,太医在床前诊脉,神情焦灼,特别发愁怎么开方子。傅玄一步不肯离开,脸色发黑,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瞧着有些吓人。
太医咬着牙说道:“娘娘上次大病,已经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后来身子也没调养好,许是劳累过度,还虚弱的很。”
抬眼看了看,傅玄整个人阴郁至极,像是发了疯一样,颤抖着说:“所以,这次虽说没有伤到要害,可娘娘体质弱,大有无法挽回……”
傅玄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却又吐了一口血,脸色瞧着比岑丝淼还要难看。
“她得活,不然。”
太医跪在地上,求傅玄饶命,生怕他说出治不好就要他们命的话。连忙下去商讨方子。
傅玄坐在床边,盯着岑丝淼,原先脸上的媚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他过去搂住她。
太医不知开了多少方子,仍是不管用,身子太虚,凶险的很,稍有不慎就撒手西去了。血已经止住,伤口有些深,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岑丝淼正在系统下好的房子插件里面玩,嘴里嚼着薯片,她头一次觉得插件这东西这么好。
系统也在一边儿咔嚓嚼着。
它问:“就算我给你开了免痛觉,你也不能这么耗着啊,到时候傅玄先没命了。”
岑丝淼点开一部电视剧,准备看一会儿:“他自找的,不是想杀我么,那就随了他的愿。”
系统准备劝,岑丝淼忽然愁眉苦脸,低声骂了几句,准是又在给她灌药,嘴里苦死了。连着塞薯片,才觉得好受一些。
系统叹气。
等了一会儿,岑丝淼看电视剧看的泪眼汪汪,系统在一边看的云里雾里,没看懂剧情。她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觉得不对劲儿。
哪儿来的血腥味。
傅玄拿着一块玉佩,是李匀献上去的,忠心耿耿,尤为坦诚:“此乃臣的家传之宝,传言若是有人危及生命,把这玉佩放在伤者身边,让伤者所挂念之人滴血在于佩上,便能活过来。”
傅玄深信不疑,身边大臣接连劝阻,仍没管用。拿着匕首,划破皮肤,血立刻染红了玉佩。
李匀眯了眯眼睛,他知道岑丝淼没事儿,不然不会宴会头一天给他递话,不让他管,任由那剑刺过去。
那日的人皆是有眼色的,皇宫守卫森严,又恰好是宴请朝臣,怎会让刺客混进来,更不会是宰相派的人,他巴不得皇帝忘了他,好缓口气,卷土重来。
刺客这般显眼,除了是皇上安排的,想要拿宰相的错处外,还能是什么。
这件事儿过后,无一不是在议论,宰相那般精明的人,竟生了这么蠢笨的女儿,偏偏要往剑上扑,差点丢了性命。
李匀心里有底,可岑丝淼已经拖了快有半个月,一直不醒过来,着实影响计划。这才生了这个法子。
玉佩倒是值钱的很,可哪里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倒要看看,岑丝淼能装到什么时候。
傅玄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盯着那块玉,都快要魔症了。岑丝淼一直喝着药,血也止住了,这会儿脸色瞧着反倒比傅玄好些。
他不仅是苍白,眼窝青黑,眼神直愣愣的。
伤口快要愈合,血变少,又划破另一处,几天下来,胳膊上的伤痕尤为严重。嘴唇已经没了血色,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竟摔倒了。
他扶着床边,没起来,看着昏迷着的岑丝淼,眼神有些迷茫,伺候的宫女太监早被打发出去,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傅玄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垂了眼睫,声音低沉:“我居然后悔了。”
嗤笑了一声,带着满满的嘲讽:“把你杀了对我丝毫没有坏处,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朕是皇帝,怎么能因为你误了事情,你是他女儿,只要你在后宫,他的势力就没有完全消失。”
“你该死。”
攥紧她的手。
忽然抬眼:“听见了吗,你该死。”
下颚收紧,喉结动了动,眼睫一颤,凑近她,泪落在岑丝淼的脸上,傅玄搂着她,头在她的颈间蹭:“你得活啊,不然我也活不成了。”
第54章 冷淡男X心机女(八)
傅玄终是支撑不住了, 面无血色地昏倒在床边,被人搀扶着躺下,即便没了意识,思绪仍是不安稳, 眉头紧皱。
旁边的太医守着,早就乱了阵脚。
一个娘娘, 一个皇帝, 全都倒下了,这叫什么事儿。太医心惊胆颤,伸手给他把脉,忽然听见他喊叫, 当即吓得半死, 抬头一看。
人还没醒过来,躺在床上虚弱的很。
傅玄胳膊上的伤口被包扎好,指尖也割破了,上药的时候刺痛感强烈, 他猛地惊醒,下意识去看身边。
全是太医围着,神情焦急,瞧见他醒过来,皆是松了口气。
傅玄眉间全是怒气:“她醒了么, 全围在这儿做什么!”
一低头, 把刚包扎好的全部扯开。
太医们顿时跪下一片, 仍没拦住傅玄下床, 他往岑丝淼那儿走,身形发颤,步子有些虚,没几步就摔倒了。
岑丝淼把薯片还给系统,睁开了眼睛,鼻尖满是血腥味,不自觉皱起眉头,干咳了几声,傅玄听见动静,反倒动作慢下来。
太医连忙过去查看,岑丝淼刚醒过来,眼神透着迷茫,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瞥见傅玄,有些虚弱:“皇上。”
傅玄脚步顿住,离她不远,站直了身子,垂着眼睫看她,过了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他衣服上的血迹未干,脸上也蹭到一些,迈着步子走过去,摸着岑丝淼的脸颊:“你真长本事了。”
人醒过来,便无大碍,只要好生养着就是。太医放心不少,拿着补身子的药方琢磨。傅玄恢复了正常,倒是对岑丝淼体贴了许多,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
刚养的好一些,就去处置宰相,丝毫不手软。
岑丝淼那里也没特意瞒着,她得到消息,咬了咬舌尖,冲着来报信的宫女喊了几声,表情不敢置信。
她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不能激动。岑丝淼瞧见他们慌慌张张的去请太医,抿了抿唇。这次李匀应该是帮了傅玄一把,没站在宰相那边,不然宰相不会这么轻易被除掉。
只不过,傅玄就一点儿不在乎她的感受?
宰相可是原主亲爹。
虽然这个爹是个笑面虎,得了势以后,嫌弃原主跟过傅玄,怕她生异心,把原主给杀了。可眼下,对她还是好的。
傅玄就不怕她伤心过度么,当初见到她快死的时候,那副疯样子跑哪儿去了。
系统叹气,刚准备跟岑丝淼说话,就听见太医过来了,拿着药箱极为匆忙,跪下就说:“皇上嘱咐过,一定要让娘娘保重身子,莫要忧心,把刚养好的身子毁了。”
岑丝淼眯了眯眼睛:“何时嘱咐的?”
太医:“上早朝之前。”
她把茶杯狠狠摔了,脸色难看,风荷在一边劝着,却也是忍不住抹泪。这是明摆着告诉娘娘,万事看开,不要想着能为老爷求情。
半点情分也不给。
等到傍晚,傅玄才过来,殿内的下人正在点灯,有些昏暗,外面的暑气有些厉害,额头上冒着汗。
太监递过去茶,他抿了一口,凉快了些。岑丝淼坐在床上,脸色难看,眼里泛着泪光。傅玄瞥了一眼,走过去,声音温柔:“怎么哭了。”
她紧抿着唇:“为什么不事先告诉臣妾?”
傅玄盯着她看,将盖着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虽说天气热,可到夜里还是有些冷,莫要贪图凉快……”
岑丝淼带着哭腔:“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没受影响,自顾自把那句话说完,然后才抬头看她:“他生了谋反之心,在大殿上派刺客前来杀朕,下场一目了然,告诉你有何用?”
岑丝淼盯着他。
傅玄唇边挂着笑意:“还好,你替朕挡了一剑,立了大功。所以,好好在朕身边待着,莫要再管其他的。”
她落下泪,身子发颤,傅玄轻轻搂着她,在耳边安慰。忽然听见:“刺客是如何进来的?”
声音娇柔却尤为坚定。
傅玄轻抚她后背的手一顿,垂了眼睫,笑了一声:“这怕是得仔细问问宰相。”
岑丝淼没推开他,仍是说道:“臣妾当时愚钝,未曾反应过来。事后细想,疑点着实多得很。皇上您会看不出……”
背上温热的手离开,他松开岑丝淼,目光沉沉,原本弯着的嘴角已经抚平:“疑点,什么疑点?”
傅玄眉间透着冷意:“刺客手中执着的剑是真,口供是真,他意图谋反也是真,还有你身上的伤口仍没痊愈,何来的疑点。”
岑丝淼攥紧被子:“皇上,他是我爹啊。”
他眯了眯眼睛,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把碎发别到耳后,温柔至极:“此事朕不瞒你,就是要你断了这个念想。你是朕的人,应跟朕站在一起才是。”
岑丝淼垂着眼睫,泣不成声。
接下来的几天,她大开眼界。清楚的认识到,什么叫深爱着你,但是又对你特别渣。
宰相如何被处罚,下场如何凄惨,满后宫传了个遍,傅玄丝毫没有封锁消息的意思。身边的下人听到以后,告诉了岑丝淼。她郁郁寡欢,成天哭个不停。
傅玄眉头紧皱,耐着性子劝,她闹脾气在他还未好的胳膊上咬了一口,也不吭声,让太医天天送药过来,给她调养身子。
哭行,发脾气也行,不喝药不行。
过去一段时间,岑丝淼身子彻底好了,脸色重新变得红润,只是眉间的神态变了许多。傅玄尤为高兴,在她殿里连着待了好几晚,即便岑丝淼态度冷淡。
起先还隐忍着,怕她受不住,结果后来就全忘了。
次日早上,岑丝淼再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傅玄早就离开看折子去了。她刚愣了愣神,太监就递过来一碗药。
伤已经好了,药也不曾再喝。
仍说这是补身子的,岑丝淼喝了一口,跟之前的避子汤味道分毫不差。
她觉得好感度是假的。
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岑丝淼别扭的厉害,着实不舒服,刚洗漱打扮好,其他几个娘娘过来转悠。
全是些冷嘲热讽的话。
无非就是说宰相倒台的事情,她听得不耐烦,特别困,还得装作愤怒的模样,紧咬着牙,头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想将人轰出去。
这些人心里也憋着气,凭什么现在还压她们一头。
顿时闹了起来。
正巧傅玄把政务处理完,来这儿看看,没成想却瞧见这一幕。他勾起嘴角,岑丝淼眼睛终于有了神采。
几个妃子扑过去哭诉,傅玄看了岑丝淼一眼,她站在原地,视线落到别处,冷淡的很。他垂了眼睫,问她们:“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她身子还虚弱得很,顾不上跟你们说话。”
她们哭哭啼啼:“本是好意来安慰的,让她莫要将那贼人的事儿放在心上,好生在宫里伺候皇上就是。”
说的是宰相。
岑丝淼顿时情绪激动,傅玄过去拥住她,低声哄了几句,侧过头:“她与你们不同,无了亲人可以依靠。”
妃子们低泣几声,心中乐不可支。
忽然他的语气加重,让人不自觉身子僵硬:“但她确实无需放在心上,想要什么朕都给她,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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