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幽站在一旁,仔细思考,第一次碰到的那个人确实和后来有所不同,原来不是一个人,可是汐泷口中的长御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找汐泷,汐泷听到这个名字,为何会那么激动,邢幽掐紧自己的掌心。
“阿幽,阿幽……”汐泷喊了好几声邢幽才从思考中回神。
“你能给他传个信吗?让他快些回来。”
“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趁着我还清醒着,待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邢幽犹豫了片刻,手伸出,一只蓝色的纸鹤向远方飞去。
堂下一堆人看傻了眼,刚才只顾着愤怒没注意,现在想起,浑身冒了一层冷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这里风大,我扶你回房间。”
“嗯。”
邢幽搀扶着汐泷生怕她摔倒,堂下的人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异议,一致决定不要再去招惹那对男女,听他们的语气,与阁主很是熟稔,待阁主回来,一切便能知晓了。
邢幽将汐泷扶到床上坐下,正要为她脱下鞋子,汐泷却阻止了,“我还不累。”
“若是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说的。”
“没什么不愿意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况如今他还活着,也还记得,这已经比想象中好许多了。”
汐泷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邢幽,不掺一点水分,连着那三天悲惨的奴隶生涯,汐泷想过,现在她身体这幅样子,邢幽总不至于还欺负她的。
邢幽听得恍恍惚惚,他竟不知他失去的记忆中有这么些有趣的事,如果他们早就认识,又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都忘了。
邢幽听汐泷提起长御的事情,手不由握紧,难怪那日在客栈看到太子,汐泷会情绪失落。
“我原来还这样为难过你。”邢幽摇头笑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但是听汐泷的描述,他大抵早就变了,也许是失忆之前,也许就是遇到汐泷之后。
“对啊,你都忘了,那三天你可将我整惨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汐泷瞪了他一眼。
邢幽走向窗边,背对着汐泷,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猜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汐泷被这话噎了一下,邢幽上个世界确实说过许多类似的话,可她也只当做是玩笑,从不曾放在心上,邢幽后来也说过做朋友,这之中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邢幽从不为谁而变。”邢幽慢慢转过身,挡住了窗□□来的光,“一切都是为了你。”
汐泷心口跳动地有些快,她见过许许多多地情情爱爱,也看过各式各样的话本,书上说,当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的时候,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脸面泛红,难道她喜欢上了邢幽。
“你又不是人类,情爱什么的怎么会懂。”汐泷低下头试图找个理由说服邢幽,也说服自己。
“人类是神的孩子,他们会有的,神自然也有,只是这千万年来,见过人神无数,却从未有谁入我眼中,你和他们不一样。”
“可是……”
“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也喜欢上了我,知会我一声就好,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的。”
汐泷听完这段话,头脑有些涨晕,不知是邢幽的话音太温柔,对她影响太大,还是她的病又重了。
汐泷隐隐约约想起上一次邢幽的举动莫名其妙,所以她一直都不相信邢幽口中的话,总觉得是在整她,可是这一次事情变得有些难测,这一次的邢幽真的什么都忘记了,他那么了解自己,大概是明了自己的想法的,可是她不清楚,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就像邢幽说过的一样,她有人类的感情,可是人类变幻莫测,她怎么猜得到呢。
邢幽上前半蹲在床前,握着汐泷冰凉的手,“你莫要想太多,先将这身伤病养好,到那时,你要我还是不要都由你。”
邢幽蹲着的角度,即便是汐泷垂下了头也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手背上的温度变得更加炙热了。
汐泷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有些累,想睡了。”
邢幽为汐泷脱去鞋子,帮她盖上被子,汐泷不自在地看他做完这一切,这样被邢幽伺候的待遇不是没有享受过,如今换了一种境地,竟会如此地不自在。
邢幽在做完这一切后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偶尔向汐泷投去一眼,汐泷一直睁着眼看着他,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汐泷将被子往上盖了盖,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上去像是一只丢了耳朵的兔子。
邢幽了然,将墨音留下,幽骨伞依旧在房间内维持着汐泷的灵体。
汐泷睁眼看着床顶,脑中一片朦胧,比刚才更晕了,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将被子一蒙头,直到折腾累了,才入眠。
邢幽在院中能感知到汐泷情绪的变化,嘴角慢慢弯起,他还以为汐泷会是个万年不动的磐石,看样子,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生了情。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长御正忙着自己的事,他答应了帮袁若溪报仇,自然不会只做到一半。
说来也巧,这一次竟又让他碰到了与他模样相同的人,上次见到林上清的时候,他查探过,林上清有一段记忆被人消除了,他循着记忆去了泠岩,多方打听才得知是邢幽去过那个地方。
上次在街上遇到他,他看到袁若溪竟是半分反应也无,许是将汐泷忘记了,长御摩挲着掌心,他一定要比邢幽更早找到汐泷,兴许只有这样,他的心意才不至于永远埋在心底。
长御将手中密报放下,是汐泷阁一周前传来的消息,看样子那里已经大致稳定下来了。
正想着以后的事,一阵敲门声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进来吧。”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的长相与汐泷有九成像,是袁家二小姐,若不是这张脸,长御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只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与汐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去送死。
“宫中选秀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你便前去。”长御没有转身,将手中密报重新卷好,放在桌上。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帮我,却又从不帮到底。”袁若溪指甲紧紧攥着衣角,她似乎并不喜欢这得来的便利。
“我不是在帮你。”长御拿起杯中的水,浇在窗前花盆里的兰花上,“我说过,你同我一个故人很像。”
“那为什么不能将我当做她。”袁若溪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
“你,不是。”长御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窗边,转过身看着袁若溪这张脸,“做好你该做的事,这是你求我的,现在我给你了。”
“那我求你帮我好不好,等大仇得报,我就同你一同离去,你去哪我都跟着。”袁若溪眼泪聚在眼眶,眸中闪着光芒,一幅动人的美丽模样。
“不用。”长御甩袖从袁若溪面前离去。
袁若溪手指紧攥,怎么也想不通,她已经那么卑微了,为什么长御就是不肯接受她,凭什么,明明是同一张脸,她却什么都得不到。
长御来到院中,院里没有点灯,星空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的眼前流转,闪烁,多年前,天地倾覆,连这样一片夜空都未曾带她去看过,只希望如今还有机会。
长御正希冀着,一道蓝光自天际向下飞来,长御伸手接住,是一只蓝色的纸鹤,这一看就是术法所致,但人间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且还识得他。
长御施术将信件打开,一道蓝色的字展现在长御面前。
“速回汐泷阁。”
在字迹的左下角还有两个小字,写着‘汐泷’。
第79章 缘故之相伴
长御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提着一口气反复确认才确定是汐泷的名字,暗自松了口气。
汐泷来了,他找了几百年,没想到最后是她先找到了他,长御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但很快长御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想起邢幽也在这个世界。
沉思过后,长御将这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天还未亮,就踏上了西去汐泷阁的路途。
袁若溪临走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心中很是失落,向下人询问长御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答案是他们也不知道。
今天她就要入宫了,要去为袁家报仇,可是长御不在,她报仇给谁看呢,她找的这个理由求他,只是为了待在他的身边,如今人也走了,心也走了,她该何去何从。
最终她还是随着原来的轨迹去了宫内,却没了复仇的心思,袁家是世族大家,近年来日益衰败,成了政局中的牺牲品,她怎么会不明白,袁家上下只有她逃过了一劫,连她那个太子妃姐姐也在前不久死了,若此次进宫,她的身份被泄露,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幸好这些已经被长御掩埋,只要她表现的出色些,凭她的容貌,做个贵妃又岂在话下。
汐泷第二日早晨醒来,屋里还留着炭火的灰烬,汐泷的体温很冷,但也冷不过沙漠晚上的温度,昨晚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夜安稳,想来是邢幽晚上加的。
汐泷慢慢掀开被子,邢幽推门而入,正好看到汐泷要起来。
“你这人,怎么进来都不敲门的?”汐泷虽说并不介意,但经过昨天的事,汐泷看到邢幽总是有些不自在。
邢幽将汐泷的外袍拿过来帮她穿上,“怕你还在睡,不想吵你。”
汐泷听到睡这个字心中有些烦躁,以前知道她有四万多年的时间在沉睡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不知道闭上眼还能不能再睁开,一想到这里心上就像上了枷锁一般,重得喘不过气。
“莫要乱想,你会好的,若是到了最后我们依旧束手无措,我会用神血试试,助你成神。”
汐泷被这句话气笑了,“你早就试过了吧。”
“你知道?”邢幽眼神有些黯淡,他不想汐泷为了此事太过劳累,想着让她轻松些,可是该试的法子他都试过了,汐泷还是日渐衰弱。
“猜的,你那么聪明,不会一直到现在才想出这个方法,我猜就是进沙漠前的那碗水吧。”
邢幽头微微低垂,“是。”
汐泷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她不想自欺欺人,既然她的生命注定不会长久,那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
只是好多事还没有明了,她想至少在走前让她知道她是谁吧。
“长御很快就来了,说不准他知道什么法子呢。”汐泷一步一步挪到窗外,天气开始慢慢转热,汐泷却丝毫感觉不到,依旧穿着她冬日的衣服,厚厚地裹了一层又一层。
“怪我没有护好你。”
邢幽一字一句敲打在汐泷的心上,那段过往邢幽听汐泷讲过,若是他自己出手,汐泷又怎么会受伤。
汐泷心被敲地有些疼,她还从没见过邢幽这幅样子,他以前虽然贫,也常常整她,可是汐泷不讨厌他,这段时间是汐泷过得最有意思的日子,比起以往的五万年,这一年的日子更让她留恋。
汐泷闭上眼睛,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等收拾好了心情,才笑着说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做这副脸给谁看,我告诉你,我可不买账,这几天我是病人,病人的话就是天,你得照着做知道吗?”
汐泷没有力气,说话声音很小,但是邢幽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惭愧,竟然还让汐泷来安慰他,调整好心情才说道,“好。”
“唔~你不是来伺候我起床的吗,我现在脸没洗饭没吃,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汐泷脸色稍显苍白说着逗趣的话,邢幽只是看了一眼,就溃不成军,一把将汐泷抱在怀中,汐泷看不到邢幽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就任他抱着没出声。
滚烫的泪水滑过邢幽的脸颊、手臂,邢幽是个自负的神,黎黎众生,哭喊哀嚎,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直到今天,他才懂了原来苦、痛远比他想象的剧烈,原来他也会哭,原来人难过是这样的心情。
过了好久,邢幽才放开汐泷,对着她说,“你是病人你说了算,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能变给你。”
“你以为我是小景啊,那么好骗。”汐泷嫌弃地推了他一下,只是一点也没推动。
邢幽咧着个笑脸,“不敢骗你,你想吃什么,等洗完脸我去做。”
“那我想喝酒行不行。”汐泷知道这个想法不行,也就是说说而已。
“等你好了,我陪你喝个一醉方休。”
“你说的,不准反悔。”
谁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时候,他们心知肚明,都没挑破,就像汐泷只是得了小小的风寒,再过不久就会痊愈的样子。
汐泷每日都过得像个大爷,有人伺候,还有一帮子人怕他们一不开心就生事,邢幽也没少麻烦他们,做这个糕点做那个小吃,也就是下人们每天还能看到,毕竟他们要做事,那几个统领日日躲着两个人,他们都好些天没见过了。
他们之中倒也有人提议去探探底,那次堂上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他们还没弄清楚这两个人和阁主是什么关系,就让他们住了下来,但是说到去,又一个肯站出来的都没有,这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最后还是孙统领请了带他们来的那个姑娘来探探情况。
那位姑娘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个人一个穿着薄衫,一个穿着裘衣正坐在亭子里下棋。
汐泷指尖黑子正要落下,看邢幽喜形于色,立即换了个位置落下了棋子,邢幽但笑不语,正要落子,那位姑娘出了声。
“打扰两位了。”
那位姑娘看了看棋盘上散乱的棋子,猜也知道一定是汐泷会赢。
汐泷被打扰了有些不高兴,甩了甩袖子,邢幽发现,汐泷这些日子醒来的时日越来越短,在他面前脾气好了许多,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有事吗?”汐泷不顾那位姑娘的脸色,不耐烦地说道。
那位姑娘也不在意,想着汐泷许是个大家小姐,看不起他们罢了,这点倒是冤枉了汐泷,汐泷平日里对着生人从不摆脸色,只是现在她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哪怕是和邢幽下棋也不想听那些人口中所谓的客气。
“是统领让我来问候一声,这些日子在这里住可有什么不习惯。”
汐泷不郁地说道,“挺习惯的,你回去告诉他,没有人来打扰会更好。”汐泷这句话无异于在赶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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