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府内上下都是汐泷阁的人,自然也就知道长御对汐泷的看重,‘汐泷’的命令他们自然是不敢不从。
“慢着,将这丫头扔去何记药馆的门口吧,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从哪来便回哪去。”袁若溪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瞧着着实是气得不轻。
何记药馆外袁若溪安排了人手,让人天亮前将汐泷扔到宫门附近,等宫门大开,汐泷的药劲差不多也就过去了,这个时候,嬷嬷就会过来,将她‘领’走。
袁若溪自以为算无遗漏,却还是高估了自己,某些被掩盖的真相也因她的怨恨重重揭开。
袁若溪特意将声音做小,江月察觉屋外有动静时,侍卫已经抬着真正的汐泷离开了,江月打开门便看到‘汐泷’要回屋。
“姑娘醒了?”
“嗯。”
袁若溪点头应答后,便进了房间。
江月却觉得不对,姑娘白日里刚醒来过,怎么会这么快又醒来,夜晚这么冷,她不带上披风就出门了。
江月跑去汐泷房门口敲了敲,“姑娘可需要准备晚膳?”
“很晚了,我要睡了。”
江月背后一冷,这个人不是汐泷,汐泷姑娘醒来从来不会说要去睡觉,哪怕是夜半,也要摇着人醒来去做吃食,只因为醒来的时间太短,所以她一直很珍惜,可是这个人,不是。
汐泷阁中的人虽说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在照顾汐泷,对她有求必应,可是关乎汐泷的事,江月就不敢确定了,正焦急间,脑中灵光一闪,她还有长御留下的纸鹤。
江月回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姑娘有难,再将纸鹤重新折起,江月只知道要用这纸鹤传信,却也不知道这纸鹤该怎么用。
情急之下,江月祈求地对纸鹤说道,你可一定要让阁主回来啊。
江月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纸鹤已经从手心飞起,穿过窗柩,江月抑制住心中的惊讶,走出房门在汐泷房门外守着,生怕这个假扮的逃跑。
侍卫回来看到江月,也上前搭话。
“夜深了,江月姑娘在这做什么?”
江月唯恐惊动了汐泷,对侍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我方才收到阁主的传信,今夜会有人对姑娘不利,你多派些暗卫盯着。”
“好,江月姑娘放心,且先去睡吧。”
江月心事难平,怎么睡得着。
“姑娘方才出门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出门?没有啊,自姑娘回来就……”侍卫仔细想了想,“若说人,方才姑娘让人将一个丫环扔了出去。”
“丫环?”江月眉心一皱,“府中什么时候有了丫环?”
侍卫看江月如此严肃,也不由得疑心,“姑娘说是白日里采买的。”
“荒唐,那个丫环被你们扔去了何处?”江月明白了,那个丫环分明就是汐泷,这屋里的人胆子也忒大。
“何记药馆。”
“派人出去将她找回来,除了看守这个房间的人,其余在歇息的兄弟都出去找人,若是她出了事,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侍卫心中疑虑,“敢问江月姑娘,那个丫环是谁?”
“能让你们掉脑袋的,除了汐泷姑娘还能有谁?”
侍卫正要辩解,江月抢先说到,“我知道你不信,屋内的那个已经被调了包,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找到,阁主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你们最好祈求姑娘没出事,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们。”
侍卫一听,神情立刻变得严肃,吩咐手下人去找人,搜遍整个京城也要找到汐泷。
江月没有跟他们一道出去,就在这院中,方才心急,未曾细想,能和汐泷姑娘如此相似的人,不是带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袁若溪。
所有的侍卫出动找了一夜,愣是没有找到汐泷,汐泷被人捡走放在房内,直到天亮才扔到了宫门口,而那宫中的嬷嬷又找了几个人很快将她带回了宫中。
那嬷嬷是袁若溪打点过的,只说是将她带回宫中她的房内,其余一切顺其自然,那嬷嬷也颇为奇怪,这姑娘腰上挂的是钱水的腰牌,难不成是要这姑娘替她入宫,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嬷嬷虽然贪财,却也明轻重,将汐泷放回房内,当即便打算去求见皇后娘娘,不料,路上碰到了太子,太子看她慌慌张张便将她拦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嬷嬷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有个秀女名唤钱水,她……出了些事。”
太子听到钱水之名,有些诧异,暗卫并未有异事提及,“什么事?”
“这……”
“快说,有什么事是本太子不能知道的?”太子厉声喝道。
嬷嬷被太子的语气震慑,战战兢兢地开口将前因后果讲出。
“好啊,这个女人……”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果真一个也不能信。
“带我去秀女的住所。”
“殿下,这怕是不合适。”
“哼,不用你带路我也去得。”太子轻车熟路地来到钱水的住所,因着嬷嬷提前跑来向那些秀女打了个招呼,才没有发生什么事,虽说如此,还是好些秀女装柔弱向太子抛媚眼,希望能得太子垂青。
太子注意到这些女人的作态,心中一阵恶心,看到房内汐泷被人随意丢在了床上,命令侍卫将她带回去,侍卫就要动手,太子却喊住了。
太子走进汐泷床前,在她的下颚处用拇指摸了半天,揭出一张人皮。
面具下的人面无血色,唇色苍白,呼吸微弱地没有丝毫起伏,肤似白雪,晶莹剔透,连这平素的宫女服也没能遮住她的美。
太子看得愣了神,至少有一点钱水没有骗他,真的有一个和她相貌相似的人,即便是睡着,也同钱水不相同,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不可亵渎。
太子将她抱起离开了这里,命令这里的人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皇宫鱼龙混杂,这种事自然瞒不住,太子已经向他的父皇准备了另一套说辞,就算他不信,又能怎么样,这天下迟早会是他的,让这些都提前也不是不可以。
长御收到纸鹤,二话不说,御剑回府,将一众属下丢在了那里,当长御火急火燎地走进汐泷院子看到的便是江月和一众侍卫站在门口的样子。
看到长御过来,一众侍卫跪地不起,江月咬了咬牙,“阁主,汐泷姑娘丢了。”
长御心弦瞬间崩断,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丢了就找回来,你们守在府中是想如何?”
江月正要出口解释,汐泷的房门便打开了。
只见袁若溪涂了个苍白的脸,看到门口这么多人还故作惊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90章 缘故之皇家
长御缓缓走到袁若溪面前。
“长御,你回来了。”袁若溪勾起一个自以为很完美的笑容仰头看向长御。
长御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将她送去了哪里?”
袁若溪被掐住脖子,说不出话,双眼直直瞪着长御,不敢相信,她想过长御会认出她来,却没想过,长御会如此绝情,丝毫不念情面。
“她若是出了事,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袁若溪面如土色,本还想好言挽回,观长御一脸阴鸷,周身气息冷肃,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
“不想说?”长御掐的更紧了,袁若溪脚下离开了地面,面色紫红,眼睛向上翻,手抓着长御的手腕。
长御却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将袁若溪甩到地上。
“咳咳……咳……”袁若溪眼泪流下,手紧紧抠着,白色的粉末随着泪水融化,狼狈不堪。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阁主发脾气,虽有惊讶,但也觉得合乎情理,身为阁主,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又有何用,何况他们也早已得知那个被阁主细心呵护的姑娘就叫汐泷,以她之名广建基业,可见用情至深。
袁若溪心中大恨,凭什么那个女人就可以得到她得不到的一切,还有袁若水,那一切明明就该是她的,袁若溪嘴唇干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的眼神不断闪烁,不敢对上长御,可周身肃杀之气却叫她战栗不已。
“将她关起来,不要让她死了。”长御甩袖离开。
江月对京都不熟,只随着汐泷在京都转过几次,内心焦灼却毫无办法,只能按长御的吩咐在府中守着。
长御散开周身神识,在城中搜索,他法力大减,京都如此之大,要找到着实不易,何况汐泷气息微弱,须得仔细巡查,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长御紧握拳心,汐泷如此虚弱,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一定不会出事。
太子将汐泷带回府上,虽然叮嘱了那些人不要说出去,但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
汐泷浑身冰凉,除了这一身宫女服和那件不御寒的披风,什么也没有,太子抱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若不是探了她鼻息尚存,几乎会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太子叫人再拿了床被子,盖在汐泷身上,过了许久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太子想起,这一路的颠簸,汐泷丝毫反映也无,这分明就是出事了。
急急忙忙被喊过来的太医也是一脸莫名,诊这姑娘的脉,除了气血虚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这怎么就是不醒,莫不是……
太子看太医面色不好,有些气急,“太医但说无妨。”
“医术记载,有一种病,脉搏与常人无异,但意识无法苏醒,直到身体衰竭而死,这位姑娘如今便是这种症状,不知这位姑娘有多久未曾醒来……”
太子面色一冷,他本以为钱水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如今看来,其城府之深,令人可怖。
他没记错,这位姑娘身手极好,这样的身手都被拿下,钱水心肠歹毒可见一斑。
太子不由对汐泷生了几分怜悯,叫下人好生照顾着,再等上一天,若是她还是醒不过来,就只有……
不论如何,敢骗他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太子吩咐下去全城寻找钱水的踪迹,搜寻时要避过皇帝在京都的耳目。
太子当日就被皇帝召见,皇帝知晓他带走的是正准备册立的妃子时,怒不可遏,若不是这人是他的儿子,是在朝臣面前立下的储君,他早将人抓起来杀了。
太子也不怕皇帝,人前一个模样,人后如何,那些个妃子皇子想必一清二楚,巴不得他早点死。
皇帝名微,在世人眼中也许是个功绩卓卓的明君,只有近身的人才明白,这完全是朝上的大臣在撑着,皇帝荒淫无度,脾气乖虐暴戾,唯一能骗过人的就是那一副正经严肃的长相。
宫中除了不要命去争宠的妃子,谁人不是恨不得永世不见,就连同太子启争夺储君的皇子,也同样不想接近这个喜怒无常的父亲。
太子走进御书房时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感到可悲。
门口的公公禀告后,太子被允许进去,皇帝‘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前,领口处皱皱巴巴,太子低声冷笑,不知这次又是哪个,有些嫌恶。
房中有香料的味道,浓郁地让人犯呕。
“参见父皇。”太子跪拜行礼。
皇上并没有让他站起来,言辞不善,“听闻今日,你从宫中带走一个秀女。”
“回禀父皇,儿臣昨晚看那秀女行事慌张,便派人前去查看,这个秀女名唤钱水,名字真假尚且不知,但儿臣属下说她将一张面皮盖到一个病妇脸上,将她送进了宫中,儿臣前去查探之时,已经被她逃掉了,儿臣将那妇人带走意欲审问,没想那妇人身染恶疾,儿臣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蛆虫缠绕,恶心无比,儿臣便下令一把火烧了,府中上上下下都让太医看了一遍,儿臣碰过那尸体……”
太子还未说完,皇帝就皱起了眉,太子观察到这一点,心中嗤笑,不作言语。
“行了,这事你自己去处理,退下吧。”
太子正要离去,皇帝又将他叫住。
“那逃掉的人可查到了什么踪迹。”
“儿臣无能,尚未查清。”
“行了,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何用,滚。”
太子顿了一下,起身告退。
走出殿门口才松了一口气,隐约还能听到房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太子的拳心又紧了紧,若不是这人是皇帝,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呵,生养之恩……不过是皇家的脸面罢了。
太子回去后命令手下人手加快搜查钱水的下落,便没有再去想那件事,直到第二天一早正要出府时太医来告,昨日那位姑娘醒了。
太子怔住了,显然已经将此事忘记了。
进门看到的不是虚弱在床的柔弱女子,而是坐在桌旁,裹了个厚被子的汐泷,指挥着下人在房中多烧些暖炉,将门窗关小一些。
脸色虽然苍白,却丝毫没有在陌生地界的恐惧,这才像是那日盛气凌人的女子。
汐泷刚醒来就打听过了,这是太子府,顺便问了休她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得知事件始终,虽然有些好笑,但还是坦然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她怎么会委屈了自己。
汐泷见太子前来也不行礼,就盘着腿裹着被子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捧了杯热茶,低下头慢慢地一口一口唆着,见他来也没抬头,就是眼睛向门口翻了翻。
太子倒也不见怪,下意识认为这女子就该是这样的性格。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汐泷还是没有抬头去看他,正一口一口地吹着热气,等茶凉下来。
“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府院,周身都是不相识的人。”
“所以呢?”汐泷抬头看向太子等着下文。
“男人都是好色贪财之徒,你就不怕……”
“嘿,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的。”汐泷嗤笑出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杯落在桌上。
太子被汐泷的回话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走到汐泷对面坐下,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你不想出去?”
“你会让我出去?”
“不会。”
“那不就得了。”汐泷看太子吃瘪的样子很是好笑,但也知道不能太过分,也就适可而止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上一次我们交过手,你也就力气比我大一点,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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