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一道进去吧。”二皇子走近,刚才进去通报的宫女也刚巧出来,她见到二皇子面上一惊:“殿下怎么这个时辰也过来了?您不是应该在长乐宫陪着太后娘娘吗?”
二皇子随和地笑了笑,眉心却蓄着些许担忧:“听说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些,我便想着过来瞧瞧,等会儿再回长乐宫去。”
席则牵着盛清清走进里头,二皇子也跟着进了去,他边走边脱了外头的厚重狐皮披风,几人在暖炉边立了一会儿才推开了内室的门。
往日处处都是宫人的紫宸殿今个儿显得格外清寂,二皇子心里头嘀咕着是不是找田总管好好说道说道,里头却传来懒散悠闲的女声……是他母后。
“你是故意借着找熊猫的由头往这来的,还是真来找这一熊一猫的?”
北钰就坐在床沿边上,上一刻还在与她说着话的皇帝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盛蔚蔚有些狼狈地跪在床前,她边儿上是一手提猫一手提熊的黑蛇。
她侧身坐着,穿着皇后才能着身的凤袍,侧脸轮廓柔和……可是!盛清清眉头一拧心一跳,这分明是南瑗的那张脸。
盛清清推了推席则,眼中含着质问。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所谓的皇后,不晓得她长什么样很正常,但是席则自小就是在皇后里头长大的,能不知道他这个皇嫂长的和南瑗一模一样?
“你都不惊讶吗?她和南瑗长的一模一样,七寒山的时候你不是见过南瑗了吗?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席则被她这一系列的问句弄的有些懵,他眼含疑惑地回道:“我没注意啊。”七寒山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后来又全放在了晕倒了的皇兄身上,再后来就是关注扶落从天上甩鞭子的事儿。
至于那个什么南瑗……他就随意地瞄了几眼,当时是觉得有点儿熟悉,可南瑗扒在焚幽身上搔首弄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和皇后联系起来。
盛清清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时候就应该说,你见到了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这才是男主角对女主角该有的姿态。
席则不解,盛清清也不想跟他解释,往前站了一步,冷声道:“把我家傻熊和我家傻熊的媳妇儿放下,本姑娘还可以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北钰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的衣裙:“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心肺上火可就不好了。”她对着黑蛇使了使眼色,黑蛇会意地将檬星星和白团儿丢到了地上。
白团儿身手矫捷,落地一跃便稳稳当当站定了。檬星星夏秋两季都没能减肥成功,这个冬天在明香的溺爱下更是敞开了肚皮使劲儿吃,每日大鱼大肉大鸡腿,愣生生地把自己给吃成了个球。
它被扔在地上摔了个叮咚响,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冒着金星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盛清清脚边,两只爪子哭唧唧地扯着她的裙摆,气呼呼道:“主人,她摔我,削了她废了她砍了她!给你的小可爱报仇!”
盛清清将它拎起来,它往前一窜扒在她肩膀上装模作样地流了两滴鳄鱼泪:“主人,你的小可爱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那凄凄惨惨的模样看的北钰和黑蛇抽了抽嘴角:“……”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差点儿见不到了?
盛清清把檬星星从身上扒拉了下来,别说,她见着这只傻熊这么委屈还真有那么几分心疼,她家的熊是别人……啊不,是别妖能欺负的吗?
她将檬星星往席则身上一放,直接把摇天剑抽了出来,指着黑蛇,气道:“你就是上次那条黑蛇吧?好啊,上次叫你跑了,不知道藏好,居然还敢欺负我家傻熊,不知道它傻吗?更傻了怎么办?我看你这是活的不耐烦了!”
黑蛇沉默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道:“……讲道理,这次分明是它自个儿蹦到我们跟前来的。”不是她凑上去的好不好!
盛清清顿了顿,拿剑拄地:“你还委屈上了?”
“黑蛇不懂事,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北钰挥了挥手叫黑蛇退下,这才起身,她笑了笑,盛清清嫌恶地捂了捂嘴:“真是不好意思,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吐。”说实在的,南瑗真是将她给恶心透了。
北钰一点儿也不介意,她轻点着自己的脸颊,也带着几丝嫌恶:“不介意,因为我看见这张脸也想吐。”可是没办法啊,她不顶着这张脸,能怎么办呢?
盛清清被这话弄的一怔,她上下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位皇后,虽然这脸很像,但气质截然不同,南瑗完全是浑身上透着糜烂的味道,而这个大概是身处皇后之位多年,更多的倒是端庄。
“你是北钰。”盛清清肯定道。
北钰笑看着她不语,盛清清又眉心微蹙:“哎,不对啊,你和南瑗又不是亲姐妹,怎么会长的一样呢?”不同父又不同母,基因变异这么严重?
“你怎么也说这种蠢话呢?”北钰嗤笑道:“不过是些变换之术罢了。”
“你这是在鄙视我的智商?”盛清清气的怒目相对。
“算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北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一头雾水的二皇子,与盛清清接着说道:“熊和猫也找到了,你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出去?”盛清清一声冷笑,长剑一横架在她脖子:“北钰公主,你可叫我好找,既然找到了,怎么能就这么出去呢?理应算算账才是啊。”
相对于二皇子的大惊失色,北钰不惊不慌抬手轻捻着剑身往前推了推,她佯装不解道:“账?什么账?”
“你指使那只死狐狸和棠羽弄我男人的事儿。”
北钰看了一眼席则,笑道:“那是棠羽和杭致自作主张。自从知晓你在这儿之后,我便琢磨着寻个合适的时机把你男人送到其他世界去,顺便引了你也离开这儿,这才叫棠羽杭致想办法捉了他。我可从来没想着伤他丝毫的。”
对于她言笑晏晏,盛清清不为所动:“那你指使棠羽剥人皮的事儿,你还想耍赖?”
北钰抚了抚发髻:“棠羽做的事儿,怎么能算到我身上?她在妖界也是那副德行,再说了,人类把猪蛇牛羊放血剁肉,把狐鹿貂虎剥皮抽筋,我们妖族可曾说过什么?不过是天性立场不同罢了,棠羽最后不是也死在你手上为她所作之事付出代价了吗?我……最多也就是叫人帮她擦擦屁股而已。”
“无论你信不信,我这手上可从未沾过人血的。”北钰挑了挑眉:“我啊可比南瑗那个贱人有良知的多了。”
盛清清握着剑有些迟疑,檬星星却是舞了舞粗短的小胳膊:“主人主人,你别信她的话,皇帝就是她害的,刚才她还说要她儿子当皇帝呢。”
盛清清眉目一凛,北钰却是笑着摊了摊手:“傻姑娘,皇室斗争再正常不过了。我这也是心疼陛下日日朝政啊,想着叫他早些退下来,为他分忧啊。”
盛清清:“……”相信我,皇帝他不会感谢你的。
第九十三章
轻缓的敲门声传来, 将内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御前总管太监田来福。
田来福对于席则和二皇子出现在紫宸殿表示诧异, 他半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请了安,转眼就看见盛清清刚刚放下来的长剑,他一声惊叫, 脸上的赘肉随着怒斥一颤一颤:“大胆!居然敢私带兵器入宫!”
盛清清没有说话,依旧紧盯着北钰, 她不开口,倒是北钰笑声道:“田来福, 你大惊小怪的做些什么?”
田来福后退一步, 惊疑不定:“娘娘,私带兵器入宫,更是闯入陛下寝宫,这、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你今儿个眼神怕是不大好,我怎么没看见什么兵器?”北钰对盛清清使了个眼色。
盛清清自个儿倒不怕,她一向胆子大得很, 用她自个儿的话说就是: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大不了本姑娘打一波妖怪占山为王, 接了丞相爹县主娘颐养天年去。
她自己倒是没心没肺无所顾忌,但是到底还是得念着别人的感受来。她看了一眼已经变了脸色的席则,连忙手腕一转儿将剑收好, 对着他眨了眨眼。
“奴才怎么可能瞧错?那剑晃眼……睛……的很。”田来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绕着盛清清转了好几圈儿:“哎,剑呢?”
“行了。”北钰打断了他的念叨, 转而对着盛清清道:“你们还是先离开吧。过两日再请你们进来坐坐。”
“可是……”盛清清还不大想离开,又要上前与她说道说道,但席则却是摇了摇头阻拦了她的动作,拉着她退了出去。
檬星星和白团儿跟在他们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拉我做什么呀?”盛清清挣脱开:“你就不怕你那皇兄出什么事儿?”
席则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半搂着她安抚道:“你别急,毅儿在里面,皇嫂无论做什么都会顾及着他的。”他将她身后的兜帽提了起来小心搭在她头上,理了理往里卷着的毛边儿,欲言又止:“而且……”
“而且什么?”盛清清反问道。
席则微微俯身吻了吻她额角,凑到她耳边道低声道:“皇兄早就猜到了,他预先便叫我别管这事儿。”
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软了身子,沉缀在上头的皑皑白雪在月光下簌簌坠落。右耳边是积雪落地的声音,左边是席则暖热的气息声,她往他身边靠了靠:“真的?”
他点了点她眉心,笑道:“当然是真的,这事儿能拿来开玩笑?”
既然这么说,盛清清也就把这事儿丢到了脑后,北钰好像没说错,这就是皇家斗争。她撅了撅嘴,这两口子啊真是麻烦,阴谋阳谋的,哪有刀枪勾戟来的痛快?
她的心思一向来的快丢的也快,不过一转眼便散了个干净,又高高兴兴挽着席则的胳膊,颇有兴致地踩着地上的白雪伸着手:“小哥哥,你背我走一段好不好?”
席则自然没有不应的,他把灯笼递给她随即蹲下身子,盛清清趴在她身上,左手环着他的脖子,右手提着灯笼伸在前头。
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在背上待着也不停歇,席则无奈地将人往上提了提:“你再乱动就该摔下去了,摔下去可疼了。”
盛清清将自个儿下巴搁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状似陶醉:“你才不会叫我摔下去呢。”
席则笑道:“那若真是不小心摔了呢?”
盛清清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捏着他的脸豪气道:“那证明你技术不行,以后换我来背你。”
他顿住脚步,皂靴旁边的小雪堆轻震了一下,坍塌了下覆在上头,他低了低头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想来你是没这种机会了。”他的声音有些低,盛清清没听清楚,往前伸着脖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还是我头一次背你。”
“感觉怎么样?”
“可以背着你走一辈子。”
“你声音怎么那么小啊?”盛清清偏了偏头:“小哥哥,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像我一样大气!”
席则笑而不语,他不说话,她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一路上有宫女太监上前头来想帮着执灯,却尽数叫席则挥退了下去。
两个人踏着风雪,在暗寂的寒夜里缓步前行,不短不长的路,她竟是渐渐起了睡意。
檬星星跟在两人后头跑了一段路,以往无论走哪儿它主人都抱着它的,可今儿个没人抱,它累的实在是不想动了。
小肥熊气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冰凉凉的雪地里,爪子紧抓着白团儿的尾巴,羡慕地看着前头的自家主人,转着眼珠子动了动两个小耳朵:“媳妇儿,我好累啊。”
白团儿冷漠脸:“喵。”
檬星星蹬了蹬腿儿,一本正经地学着自家主人道:“媳妇儿,你背我走一段好不好?”
白团儿斜了它一眼,高昂着头大步往前。
可檬星星使劲儿拽着它尾巴,它一个往前疼的又缩了回来,檬星星权当它答应了,哼哧一声扒到了它背上去,可怜白团儿差点儿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软了四条腿儿。
白团儿龇着牙,费力地甩着尾巴总算给强撑着站了起来,一阵低嚎:“喵喵喵!”
檬星星嘿嘿嘿的笑个不停,白团儿有些艰难地迈着腿:“喵……”死胖子,你该减肥了。
檬星星挠了挠脑袋:“我、我回头就减。”
白团儿:“……”我信了你的邪,减了百八十年了,怎么就没见你减下来过?越减越重,你也是很有本事哦!
………………
室内无声且氛围极为压抑,田来福不明所以地暗暗瞥了两眼对峙的两母子,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听见皇后开了声儿。
“田来福,陛下口谕盛家之女入宫随侍。”北钰转身对着依旧跪在床前有些狼狈的盛蔚蔚抬了抬下巴:“她今儿也不必出去了,七品选侍,你找个地儿安置她吧,明儿一早再叫人往盛家传信儿去。”
“这……这,娘娘……这……”田来福结结巴巴,这盛二姑娘怎么就突然成低阶选侍了?
“照办。”北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中透着十足的威慑:“本宫不过是顺应陛下的心思罢了。”
田来福终是俯身应诺,北钰也没了再在这处逗留的心思,她抓过二皇子的手臂,拉着他走出了紫宸殿大门。
北钰一走,这内室里头便只剩下田来福和盛蔚蔚并着躺在床上不知人事的皇帝沈瑜归。
盛蔚蔚已经完全呆了,她扭着僵硬的脖子,脸色难看的吓人。田来福去扶她起来,她一把扳着他的肩膀,鼓着眼:“公公,公公……妖怪!妖怪!”
田来福连忙站起身来远离,拧眉斥道:“盛姑娘,胡言乱语些什么呢?这是皇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头应该有个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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