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不太像。”阿杏顿了一会儿才郑重道:“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之前在我们老家的一件事了。也是一个刚过门没过多久的新媳妇,因为乱吃药导致神智错乱,成天胡言乱语,别提多吓人了,最后还拿菜刀砍伤了她婆婆……我看少夫人的情形倒是跟她有点像。”
“砍……”李秀芝嘴唇跟着动了动,声音卡在喉咙里了,她想起自己求来的药,心里一时有些没底气了。
“给媳妇儿吃的那药我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怎么会有问题呢?多少人都吃了。”李秀芝睨了阿杏一眼,还在嘴硬。
“老夫人说的是。”阿杏点头,也不反驳。
李秀芝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没接话了。她方才嘴上是那样说,但被赵红珠在眼前闹了这么一出,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有点不安宁了。
买药的时候她确实只听信别人一面之词,而且又便宜……难不成真是这药……
就在李秀芝心神恍惚间,阿杏突然又幽幽的接了一句:“可如果真的是药有问题的话,少夫人会不会也像我说的那个人一样,拿着刀乱砍人……”
“你胡说什么!”李秀芝被刺中了心脏般倒吸一口气,正要怒斥阿杏,赵红珠突然从秋千上跳下来,兴冲冲的跑到李秀芝面前,忽闪着大眼睛,对着她声音清脆喊道:“刀呢,刀呢,我要刀!”
李秀芝悚然,“你,你要刀,干干什么?”
赵红珠嚯嚯嚯的挥手,眼睛发亮,“我要砍西瓜,砍西瓜,砍!砍!砍!”
李秀芝下意识里朝旁边闪了闪,面色难看。
赵红珠却不理睬她了,拎着裙子大声欢呼转了个圈,嘴里继续不停的念叨着“刀啊刀啊刀啊你在哪里”自顾自蹦蹦跳跳走了。
等听不到她的声音后,李秀芝才回神发觉自己双腿发软,满脑门的汗,最后在阿杏的全力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回了房间里。
在赵红珠又胡言乱语两天外加时不时边磨刀边用阴险的语调望着李秀芝哼哼后,李秀芝终于扛不住了,松口把赵红珠的药给停了。
停药后赵红珠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二日一早便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去给李秀芝请安,眉目清明,面色红润,笑颜甜蜜,跟之前服药后那疯疯癫癫的状态判若两人。李秀芝试探的问了赵红珠几句,发现她对前几天的事情记忆竟然是模模糊糊的。
“像是做了梦,老想拿刀切西瓜来着,可最后没吃才成。也对,现在都这个月份了,哪里来的西瓜。”赵红珠坐姿端庄,扯着嘴角矜持的微笑着。
李秀芝惊疑不定又心虚的喝着茶,看来太便宜的药,果真是不靠谱的。
脑袋里又想起赵红珠呼呼喝喝磨刀的画面,李秀芝心里不由一阵后怕,之后便再也没为了抱男孙逼赵红珠乱吃一些来历不明的药了。
***
赵红珠在阿杏的配合下装疯卖傻总算是从李秀芝的苦海中解脱了,她长长松了口气,坐在晃动的秋千上,垂眸叹息,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乱想的原因,吃了李秀芝给的药之后,赵红珠老觉得小肚子坠坠的隐痛,她着实是怕给自己的身体吃坏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损招。
因为赵红珠太了解她这个婆婆了,好话求她,她定是不会答应的,还会觉得你不识好歹,油盐不进,把你狠狠的教训一顿。
她胆子小,只能通过吓唬,各种吓唬,这招真是百试不爽。
但老这么下去也不行啊,真要把她婆婆吓出个毛病了怎么办?她年纪也大了,还是长辈,赵红珠也不想成日里把这些小聪明放在跟她针锋相对上面,心多累啊。可是怎么办,她肚子就是没动静,她也没办法。
说起来也是奇怪了,赵红珠跟姜孝成亲以来,不说夜夜缠绵,但那事确实很频繁的,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呢。
赵红珠也忍不住苦恼起来。
这几日光顾着解决自己的事情,赵红珠对姜孝都有些忽略了,等她回过劲儿来,发现他的脸都瘦了一圈,不由心疼起来。
关心问他几句,他却只是温温柔柔的笑一笑,说没事,眸子里却似藏了深重的暗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赵红珠再问,他却更不说话了,只是将她紧紧拥住不让她看脸。可一到晚上吧,他就又是笑盈盈的,眉眼间也没了那些郁气,床上更是生龙活虎,精力十足。
赵红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只道是他的夜游症越来越严重了,性格分化得越来越严重。所以等她听说东临城来了一名神医在免费坐诊时,立即决定出门去探探风声。
听说这神医在江湖中颇有名气,而且还生得一副菩萨心肠,经常游历江湖,为穷苦的百姓免费看病。
所以赵红珠走到城西的时候,看到前面那望不到头的队伍也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这是传说中的神医呐,又不要钱,有病的自然要来看看,求个解救的法子,没病的也跟着来凑热闹,把个脉什么的,权当给自己身体做个检查了。
这日赵红珠排到天黑都没能看到神医长什么样子,好在她手里有个号码牌,第二天来能接着排。
赵红珠万万没想到,翌日过来排队排到一半时,她爹赵恪跑过来找到她了,赵红珠很是意外。
赵恪看了看队伍里面的人,眉头深锁,语气沉重。
“姜孝到底生什么病了,已经小半个月没来上课了……还跑来这里求医?很严重吗?”
赵红珠一听就惊了,“啥?”
她不禁挠头,非常不解,“他没上课?他天天都有按时出门按时回家啊,怎么会?爹你给我说笑呢?”
“爹能拿这事儿说笑么?”
看他认真的神情,赵红珠也觉得他爹不是乱说话的人,想了想后还是放弃了继续排队,走出了队伍,拉着赵恪到稍远点的巷子口站着。
“真的有半个月吗?我完全不知道啊。而且他最近除了瘦了点,身体并没有生病啊。”
赵恪背着手,沉吟半晌:“他没生病,你来这里排什么队?”
“啊,这个啊,我是想给他看看他的夜游症,不过这毛病都有两年多了,对身体上没有实质的影响,他犯不着因为这个逃课的。”
“夜游症?”赵恪依稀记得赵红珠给他提过这事儿。“他还有这毛病?”
“是,所以我想来问问神医,有没有办法可以治愈。”赵红珠此时心里已经是一肚子的疑团,憋得难受,于是开口让她爹先回去上课了,她好去找姜孝问个清楚。这个书呆子也是闷声不吭办大事儿的,逃课了半个月居然瞒得那么深。要不是她爹找来,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可是现在……东临城这么大,她去哪里找好呢?
赵红珠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脸的迷茫,完全没有头绪,真真是连步子都不知朝哪个方向迈。
☆、第二十七章
赵红珠最后在街上晃了几圈,左顾右盼的,最后姜孝的影子都没瞧见,倒是看到了她心心念念好几个月的芸儿!
只是那时芸儿身后有两个不苟言笑的丫鬟紧紧跟着,赵红珠不敢上前跟她说话,于是悄悄跟了一段路,发现她们去米庄了。
赵红珠还记得上次芸儿的婆婆凶极了的样子,心里不想因为自己又给芸儿招来任何不快,便躲到墙边,探出脑袋打算再偷偷看她几眼就回去。
芸儿走进米庄时,若有所感的回头四处看了看,赵红珠心里一紧,目光一下子就放在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愣了片刻,忍不住满眼喜色。
芸儿有孕了!真好!
可是赵红珠立马又纳闷起来,因为即使隔得有些远,赵红珠都能看得到她眉头深锁,面上有散不开的郁郁轻愁。
赵红珠心想自己是没怀孕惹得婆婆不高兴,芸儿都有喜了,怎么也像天天受欺负,不太开心的样子?
芸儿最后自然没能看到赵红珠,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步进去了。赵红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出来,便不舍的走了。
赵红珠跑去她娘的摊子上坐着发了会呆,她娘生意太好了没能顾上跟她说话,赵红珠坐了会儿就又走了,刚跨出去了没两步,便被一个男人拦下来了。
“红珠姑娘。”那人面容温润清俊,眉眼带笑,正是赵红珠有过几面之缘的李思齐,也就是芸儿的夫君。
被他找上了,赵红珠不免微微诧异,“你找我?”
“芸儿在等你,跟我来吧。”
“芸儿?!”赵红珠有些不敢相信。
李思齐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在前面带路,赵红珠回过神来,顿时喜笑颜开,忙屁颠颠的跟在他身后。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赵红珠被带到了凤香楼的二楼包间,李思齐打开一扇门,先是往里面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赵红珠还没看到芸儿的人,就听到了芸儿冷淡的声音飘过来。
“你先走吧,我待会自己回家。”
李思齐无奈摇摇头,真就回头走了。
赵红珠进房间后第一眼先看到坐在桌边的芸儿,第二眼就看到了满桌子的好吃的,全是赵红珠喜欢的。
芸儿见了她,面上有了点浅浅的笑意,招呼赵红珠坐下来,两人跟往常一样说了会儿话,然后芸儿就不出声了,静静的看着她吃东西。
“你这样出来见我,你婆婆不会骂你吗?”赵红珠蹭了蹭嘴角,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芸儿不答,反而伸手摸摸她的头,“头发怎么回事啊,只有这么一小茬儿了?”
头发太短了怎么弄都不好看,赵红珠索性就天天披着。之前她的头发可以说是乌黑顺滑让人爱不释手,可是被火烧过将那些焦掉的头发一一修剪掉后,头顶上就多了一些毛茸茸的短碎发,在家还好,一出门被风一吹,活像是炸了毛的小家雀!
赵红珠边享受芸儿帮自己整理头发的温柔动作,边把原因跟她讲了,说是火不小心烫到的。却没跟她讲自己怀疑碧兰搞鬼的事情,毕竟人都逝去了,再计较这些也没啥意思了。
“你啊,成亲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不小心,幸好只是烧了头发,伤到了人可怎么办?”
听到她的轻柔的嗓音训斥自己,赵红珠心里甜甜的,只顾没心没肺的冲着她傻笑了。
芸儿也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微微垂了垂眸。赵红珠看出了她笑中的勉强,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于是伸手摸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
赵红珠点头,下意识接了一句,“真好啊。”
咦?赵红珠突然反应过来,她和芸儿成亲时间差不多,算起来宝宝也最多三个月啊。
难不成是之前就……赵红珠抿着嘴,连忙噤声。
芸儿也不吭声了,屋里顿时静悄悄的,气氛僵住了一般。
赵红珠心里是万般的不适应,她和芸儿成亲之前,是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她正想着,芸儿突然身子一歪,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然后用丝帕把自己的脸盖住,强撑了许久的消极情绪终于爆发了。
轻轻的抽泣声传到耳边,赵红珠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委屈,但那压抑的哭声听得她心头一酸。
过了好一会儿赵红珠转过头来,看见那帕子已然被泪水浸湿了,
芸儿哽咽着终于出声,“他要纳妾了,我们成亲不到四个月,他娘说我有身子不能伺候他,就张罗着要给他纳妾室,下个月就要进门了,他……竟然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红珠你说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他要这样伤我的心,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我的么?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吗?”
赵红珠听到这里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总算明白了她满脸愁容是为什么了。手僵了片刻,赵红珠暗自叹息一声把芸儿抱在了怀里。
原本还在猜想她是不是被婆婆欺负打骂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纳妾。
虽然富贵人家纳妾很常见,但是看起来那个李公子对芸儿都是真心实意的,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不顾芸儿的心情。
难不成真跟她说的一样,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那么如果姜孝……赵红珠设想了一下,不由觉得一阵胸闷气短,比被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要难受多了。
赵红珠从凤香楼出去的时候,发现李思齐居然还等在外面,看见她还客客气气的微笑了一下。
赵红珠看见他笑得泰然自若,又想起芸儿的委屈,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这种事也由不得她来评论是非,于是一偏头就要离开,李思齐在背后叫住了她。
“红珠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赵红珠回头,果然看见李思齐手里拿着一块小木牌,是她排队见神医的那个号码牌。
她走过去默默地接过来。李思齐问:“你要求医?家里谁生病了?”
赵红珠不打算理睬他的关心,转身就走,李思齐却再次拦住她。
“你是在因为我要纳妾的事情,替芸儿生我的气呢?”李思齐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摇头,见她还是不回话,稍微停顿了片刻,最后轻声叹息,“我对芸儿你放心,我有我的法子不辜负她,只是现在不便与她说开罢了。倒是由此见得姑娘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那……就恕我做一回小人了,有件事要告知姑娘一二,还望你能早些有心里准备。”
从他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赵红珠愣了愣,开口道:“好,你说吧。”
☆、第二十八章
赵红珠觉得自己真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一件事实在太鲁莽。所以等李思齐说完了,她也没太大反应。
可等李思齐把她带到燕春馆前的花船上时,赵红珠被眼前旖旎的画面彻底震傻眼了。
“我也是偶然发现他在这里喝酒。之前我跟芸儿在你成亲的时候偷偷去看了看,所以记得他的容貌,就留心了一下,没想到……”
赵红珠没等他说完,就大步上前把围着姜孝的几个姑娘赶走了,她推了推满身酒气的姜孝,叫他的名字,“姜孝,姜孝?”
结果姜孝撑着脸看了她一眼,竟然把她也当成了陪酒的姑娘,笑呵呵的将她拉到了怀里亲热。
赵红珠咬牙切齿的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他整个人软在桌子上,醉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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