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莫知道,这时候,她还是老实呆着,不出言的好。
因为事实摆在哪儿,只能求着时间快点儿过去,柳元卿对她的恨,慢慢淡忘,再无它法。
柳元卿吃了两口,垫一垫肚子,便就将银勺丢下,说道: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皇后哪儿吧。余下的,秦嬷嬷和段嬷嬷分着吃了。也尝尝鲜。”
秦嬷嬷一听,连忙谢恩道:
“谢长公主娘娘赏,那老奴可就忝脸受用了。”
☆、86 委屈
千秋宫里,楚润娘还没有起。
自大安宫宴会之后,楚润娘知道黎丰舒的打算之后,心下一直挣扎着。
一面是放在心尖上长大的柳元卿,一面却是有可能为她的孩子们报仇。
一想到自己曾经的孩子,楚润娘的眼睛便就不自由的湿润起来。
未见面的不说,她的端儿和瑞儿……
帐子被分开,楚润娘慵懒地躺在床上。
孙嬷嬷上前低声问道:
“外面各宫的妃嫔都等着给娘娘请安,娘娘起来吗?”
见楚润娘满脸的泪,孙嬷嬷也不惊慌,从婉凝手接了帕子,为楚润娘拭了拭。心知楚润娘这是又想起了她失去的孩子,于是劝道:
“娘娘这是何苦?无论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娘娘还应该多保养自己的身体。说起来,长公主殿下也几天没来了,老奴昨儿晚上过去瞧了瞧,长公主殿下说今儿会来给娘娘请安呢。一会儿来了,见着娘娘这样,又该闹了。”
往日里,只要楚润娘一不开心,只要一提柳元卿,楚润娘的脸上,便就会露出笑容来。
可今天,楚润娘却没有笑。
一想到柳元卿,楚润娘反倒更加地心事重重。
孙嬷嬷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瞅着楚润娘不说话。
柳元卿进到千秋宫的时候,萧贵妃等四妃、还有一众有品级的妃嫔,在千秋宫外候着,等着给皇后楚润娘请安。
黎落和黎茉自然也在。
柳元卿知礼的与四妃见了礼。
虽然说昨晚上最后有些不欢而散,但今日一见,萧贵妃就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亲亲热热地与柳元卿道:
“昨儿我走了,元卿就睡了?”
柳元卿极为规矩地浅笑着,回答道:
“谢贵妃娘娘关心,元卿休息得很好,一觉睡到大早上。倒是贵妃娘娘走时说头疼,可有好些了?”
又想起想当太后的话来,萧贵妃立时就又觉得头疼了。
再者说,柳元卿这样问了,明显的就是意有所指。
萧贵妃到底年纪大,沉得住气,面色不变地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真好,知道关心我,比我生的那两小子还强呢。”
柳元卿与萧贵妃在哪儿,看似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另三位妃子,可就各有心思。
周淑妃拿眼,瞅了下杨德妃。
就见杨德妃对着眼前的景象,就跟没有看见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动生色。
周淑妃觉得杨德妃白那么能生,却是个烂泥一样的性子。于是,转而笑着对苏贤妃说道:
“瞧瞧,元卿最近可长大了不少,跟着长辈说话,可比以前懂礼多了。”
以前柳元卿是谁对她好,她对谁好。
对于萧贵妃,柳元卿可是理都不理的。
要是在宫里见着了,敷衍地行个礼,都不等萧贵妃说“免礼”,便就径直走了的。
像现在这样,能跟着萧贵妃笑盈盈的,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可是从没有过的。
虽然明知道周淑妃说这话,动机不纯,但苏贤妃听了,仍是面上一僵。转而却也笑道:
“元卿长大了,懂礼是好事。难道还能总和着以前一个样?我说了她那么多回,可总算是听话了呢。”
苏贤妃端着一种长辈的欣喜说的这话,不单于无形中化解了周淑妃的挑拨,还明确地让人知道,她和着柳元卿的关系,比她们都要亲近。
周淑妃嗤嗤地笑了,颇有深意地瞥眼瞅了瞅苏贤妃,说道:
“可不是呢,就是我也为元卿高兴呢,更何况贤妃妹妹可是元卿的姨母,自比咱们亲近。偶尔地只打个招呼,却也还是不一样的。”
黎落就站在了苏贤妃的身边,但柳元卿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匆匆见了礼之后,便就丢下她不理了。
这在以前,也是从没有过的。
黎落面上过不去,所以也没过去与柳元卿说话。
听了周淑妃的话,黎落面上有些挂不住,便就要说话。
苏贤妃轻轻地一拍黎落的手,笑着说道:
“亲情血缘在哪儿呢,就是不说话,也还是亲的。”
柳元卿与萧贵妃寒暄了几句,却主动地走到了钱婕妤和黎茉跟前。
黎茉嗤嗤地冲着柳元卿笑,眼里满是怜悯。
就好像在看一名落入危险而不自知的人。
柳元卿也笑了,笑得十分的张扬恣意。还冲着黎茉挑了挑眼睛。
钱婕妤没有发现黎茉的小动作,赔笑着对柳元卿说道:
“元卿过来了?快进去吧,皇后娘娘要是知道元卿来了,肯定高兴。“
柳元卿冲着钱婕妤笑了笑,说道:
”钱娘娘万福!最近钱娘娘还好?万金公主可有听话?没气钱娘娘吧?“
钱婕妤连忙说道:
”没有,她很乖的。“
萧贵妃瞅向钱婕妤的眼神,不大友善,钱婕妤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黎茉不大高兴地一翻眼睛,不客气地说道:
”长公主还是快进去吧,皇后娘娘要是知道长公主殿下来了,久不进去,该着急了呢。“
没等柳元卿说话,果然侍候皇后的婉凝出来,对柳元卿行礼,恭敬说道:
“皇后娘娘请长公主殿下进去,众位娘娘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皇后娘娘今天谁也不见了。”
其余皇妃都没什么表情,恭敬地冲着内室方向行礼退出。
只萧贵妃却是十分的不服气,气哼哼地也不行礼,甩头便就走了。
柳元卿看着萧贵妃离开,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婉凝小声说道:
”长公主殿下进去吧,娘娘听闻殿下来,却没进去,已经等了半晌了呢。“
柳元卿冲着婉凝笑了笑,说道:
”没事,咱们进去吧。“
说完,打头往皇后的内室里走。
守门的宫女边忙打帘子。
楚润娘依旧没有起来,一身家常的睡服,半靠在了床上,看起来,神情恹恹的。
几日不见,柳元卿见到楚润娘,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眼泪差点便就落了下来。
楚润娘像以往一样,冲着柳元卿招手道:
”元卿快过姨母这儿来,怎么了?谁给你委屈了?“
柳元卿摇了摇着,走到了床边道:
”没有,元卿就是想姨母了。“
楚润娘闻言笑道: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说这样的话?想姨母了,就来姨母这里,谁可拦着你了?就怕明儿元卿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夫君、孩子,便就将姨母给忘了呢。“
☆、87 讨好
柳元卿破涕为笑,娇俏地跺脚道:
“姨母,竟逗人家玩。”
楚润娘起身,边上的婉凝连忙上前欲搀扶楚润娘。
摆了摆手,楚润娘自己坐了起来,拉着柳元卿道:
“好了,姨母不逗你了,快来坐下,让姨母好好看看,这几天怎么了?姨母这儿也不来了。我听人说昨儿晚上萧贵妃到你哪儿去,被你一堆的胡话给吓走了?”
想起昨天晚上盼着当太后的话,柳元卿忍俊不禁地笑了。
楚润娘忍不住宠溺地伸手,笑着戳柳元卿的额头,说道:
“亏了你想得出来,拿那些话来吓她。不过她平日里胆子就大,你要是说些别的,还不见得能将她吓跑。”
柳元卿吐了吐舌头,笑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萧贵妃去天邑宫所求何事,柳元卿知道,楚润娘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楚润娘瞅着柳元卿,伸出手摩挲了下她的头发,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柳元卿歪头靠在了楚润娘的怀里,娘俩个静静地,谁也没说话。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
柳元卿的屋里用了冰,身为皇后的楚润娘屋内的四角,也全放着冰盆子。
屋内冰热适中。
楚润娘心里,十分不好受。
毕竟她一直将柳元卿当成了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娇养着长大的。
柳元卿的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皇上乐意让她出宫,而几位皇子,也非常的想让她出宫。
而她自己也乐意出宫。
因为只有出了宫,才有可能建立自己的势力。
她不想周围环绕的,全部都是宫里皇帝、皇后的人。
想办个什么事,都绕不开皇帝、皇后的眼睛。
可是,柳元卿却知道,皇帝、皇后是决不会痛快的答应,让她自己出宫住的。
柳元卿突然站了起来,笑眼弯弯地对着楚润娘说道:
“姨母起来吧,一直在床上,呆会怎么吃早饭?元卿还没吃饭呢,也饿了呢。”
楚润娘有些疑惑地看着柳元卿,但一听说柳元卿饿了,仍是急忙说道:
“看我,自己惫懒,便就将你吃早饭的事给忘了。好,姨母这就起来,咱们娘俩个一起吃。”
孙嬷嬷听了,连忙出去,喊了小宫女来,端着热水,侍候着楚润娘起床洗脸、净牙。
婉凝拿了几身日常的衣服过来,柳元卿瞅了瞅,选了一件海棠色,窄袖寿字灯笼锦子。
楚润娘一见那颜色,便就笑道:
“怎么拿这件衣服出来?样式倒是好,只这颜色,我穿不嫩了些?”
柳元卿却不管,边往楚润娘身上套,边说道:
“谁说的?要元卿说,姨母皮肤白净,这颜色最配姨母了。”
楚润娘见柳元卿非要让她穿,边伸袖子边说道:
“好了,姨母穿就是了,你一边去,让婉凝她们侍候我。”
柳元卿不为所动,为楚润娘穿好衣服,却又将楚润娘拉到了梳妆台前,说道:
“元卿怎么就侍候不得姨母了?元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姨母可是皇后,全天下,再没姨母高贵的了。怎么就当不得元卿侍候了?今儿元卿就要好好的侍候姨母一回。元卿要为姨母梳头发。”
楚润娘不明白柳元卿今天是怎么了,但见她说得十分的认真,好像要是楚润娘不同意,她便就要学着小时候,坐地上耍赖的模样,楚润娘只得认输道:
“好好好,姨母就让你来梳头,行了吧?大不了,姨母今天谁也不见,就咱们娘两个呆着,行了吧?你啊,越发的小孩子气了,可叫姨母怎么放心?”
楚润娘坐到镜子前,柳元卿从婉凝手接过梳子来,梳得十分的认真。
但无论是孙嬷嬷,还是婉凝几个,都有些担心。
怕柳元卿将楚润娘的头皮拉疼了。
楚润娘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她并没有多少的白发,只是鬓角略有一点点染了风霜而已。
柳元卿不由得羡慕道:
“元卿将来老了,要是有姨母这样的头发,就好了。”
楚润娘的头发不单黑,还非常的浓密。
听了柳元卿的话,对着镜子,楚润娘瞅着柳元卿不由得笑道:
“你才多大,竟就担心起这个来了?现在不行了,老了。姨母像你这么大那会儿,头发一把握不住。不过元卿不用担心,你用的跟姨母用的澡豆是一样的,将来元卿的头发比姨母的更好,到七老八十了,也不见得就生白发。”
可不是吗,那澡豆配方,柳元卿曾经看过,着实是吓人。
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上一十七味,捣诸花,别捣诸香,真珠、玉屑别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
别说做了,就是将这些东西凑齐了,若不是宫里,也是合不成的。
柳元卿今天是憋足了尽地讨好楚润娘,于是不再出声,细心地为楚润娘梳了一个元宝髻。
虽然说中间,也曾拽疼过楚润娘的头皮,但好在终于算是梳好了。
婉凝在边上都看得有些心惊了,急忙拿了束发的凤冠,帮着柳元卿插到束好的头发里。
皇后的大妆,是一整套的珍珠编成了一个凤冠,再加上垂珠博鬓,十分的繁琐。
也特别的沉重。
可是皇宫的女人,人人都想将之带到头上。
楚润娘却只有过年和着皇帝祭祖入皇家祠堂时,才会带着。
即使是大年初一,接受内外命妇的跪拜,都只是简单的小凤冠束发。
整套的珠编大凤冠,就放置在楚润娘的妆台上,一个红色的锦罩盖着。
柳元卿为楚润娘梳完头发之后,便就又拿起了胭脂水粉,还有螺子黛,为楚润娘上妆。
螺子黛十金一只,柳元卿虽然没有侍候过人,但做起来倒还十分的顺手。
在柳元卿精心描画之下,楚润娘眉如远山,面靥绯红。
眉心帖了个花钿。
楚润娘一瞅镜子,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伸手就欲将眉心的花钿弄下来:
“我都多少年纪了,还弄这些个东西,一会儿皇上见了,再吓着了,以为千秋宫被老妖精占了呢。”
柳元卿拦着,道:
“什么老妖精?姨母竟瞎说,要元卿说,姨母再没有今日好看的了。”
娘两个正在拉扯时,外面传来一声喝亮的声音道:
“什么老妖精?哪有老妖精?让朕也瞧瞧。”
☆、88 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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