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卿虽能坐着车进到宫里,但也只是坐到一半,到了内宫里头,车撵便就被留下了。
由于帝后等着柳元卿用早膳,自不能等着柳元卿走到千秋宫去。
楚润娘派了自己的凤撵来接柳元卿。
柳元卿倒也不谦让,直接便就坐了上去。
秦嬷嬷等人可没有什么车撵可坐,只得一步一步地走进宫去。
错后是肯定的了。
但在千秋宫里,也不用她们侍候。
柳元卿头走的时候,便就吩咐秦嬷嬷道:
“离心与我去千秋宫,秦嬷嬷带着十一娘在宫里到处走走。她第一次来宫里,什么都好奇,嬷嬷可看着她些,别教她闯了祸才好。不过就是闯了,应该也没事的。”
秦嬷嬷一惯的什么都不问,规矩地答应了一声。
等到柳元卿坐着凤撵走了,见着十一娘十分活越的模样,不禁说道:
“竟然还有脸自比大家闺秀,哪个大家闺秀入了宫,如你这般?一点儿都不尊重。”
十一娘一点儿都没因为秦嬷嬷说她而不高兴,仍是笑嘻嘻的:
“嬷嬷长年住在宫里,自然理解不了我们对于皇宫的想往。也不知道以后,长公主殿下还肯不肯再带我进宫来,这一次,我可要到处走遍了才行,再不留遗憾的。”
秦嬷嬷虽然笑十一娘没有出息,但仍是带着她往宫里走,并笑道:
“你当宫里多大?这一半天的,就想都走到了?人多的时候你别说话,省得让人笑话你眼皮子浅。我带你拣着景致好些的,还有咱们长公主殿下住的天邑宫看看,也就行了。还想都走了,这孩子,做梦呢。”
十一娘也不与秦嬷嬷犟嘴,只是笑呵呵的。
秦嬷嬷只当十一娘初进宫,见着了这皇宫的气派,被这亭台楼阁给吸引着了。
又见她一派没有心机的模样,只当先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便也就上了心,带着十一娘在宫里好一顿的转悠。
好在是早晨,太阳还不算毒辣。
要是中午,非中了暑热之症不可了。
柳元卿乘了凤撵,进到千秋宫,一路上畅通无阻。下了凤撵,便就直接进到了内殿之上,就见皇帝、皇后上面高坐着,正一脸焦急地等着她。
尤其是楚润娘一见柳元卿进来,那祈盼的神情,才稍稍地放下。
柳元卿站到了地中,行礼道:
“元卿叩见皇上姨父、祝万岁,皇后姨母,祝千岁。”
楚润娘可等不了黎丰舒说免礼,也不让婉凝几个去扶,她自己亲自起来,一把将柳元卿拉了起来,上下的看,道;
“海城公府里住得还习惯不?吃用怎么样?人手是不是不够用?”
一连串的问话,柳元卿见楚润娘眼里有些湿润,心下也十分的感动。
就见柳元卿一笑,说道:
“若是元卿说在海城公府一切都好,姨母是不是嫌元卿没有良心?”
楚润娘抬头,就见柳元卿笑盈盈地冲着她,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不由得便就也笑了,说道: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不过还算留了一些些,听说你去看你外祖母了?”
柳元卿点头道:
“不过元卿以后还是少去的好。”
楚润娘大惊,以为在楚家受了委屈,不禁说道:
“我听他们说你将个王家的小娘子给气得哭了,王正谏和着你舅舅们也闹得不欢而散,怎么了,又有人给你气受了?是楚家人?”
☆、200 周美人
柳元卿见楚润娘似是生气了,那神情,好像要吃人似的,不觉笑道:
“没有,舅舅们对元卿很好,表哥、表妹们也都让着元卿。只是外祖母每次见着元卿,都要搂在怀里,半天不放开,元卿都怀疑外祖母想捂死元卿。”
楚润娘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着时的错愕住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润娘笑着戳柳元卿的额头,道:
“小没良心的,那是你外祖母总不见你,心里疼你。你不说以后多去看看她老人家,竟然还说以后少去?小没良心的。”
这一打岔,楚润娘见柳元卿那伤心的情绪,倒是一下子全没了。
黎丰舒在边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由得暗自点头。笑道:
“好了,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你们娘俩个要叙旧,什么时候叙不得?你们不饿,朕可要饿死了。”
待吃过了饭,黎丰舒有政事处理,叮嘱了柳元卿几句,走了。
柳元卿也不回天邑宫,只在千秋殿上,陪着楚润娘说话。
娘俩个,先前的隔阂倒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楚润娘就怕柳元卿在外面不方便,细细地寻问。
婉凝上前行礼,轻声说道:
“娘娘,周美人求见。”
楚润娘脸立时便就撂下,冷冷笑了声。说道:
“这是来看你来了。”
柳元卿却不记得周美人这个人,不禁问道:
“元卿出宫以后封的美人?怎么元卿一点儿都不记得?”
楚润娘嘲讽地笑了笑,慢悠悠说道:
“那是周淑妃的远房表妹,你出宫那天,周淑妃让带到了宫里来的,不知怎么的,就冲到了皇上跟前。倒是个可人儿,皇上直接封了个四品美人。宫里,多少年不见这样的喜事了呢。”
柳元卿虽然没有问,但其中的事情,却也能猜着几分。
皇后独宠后宫,却也已经老了,四妃无宠,因为有子,所以享受尊荣。
为了自己的孩子。
就是杨德妃,也不见得像她表现得那样平静无争。
萧贵妃一惯地张扬,即使皇上不宠她,她心里也不肯接受。
一定是给皇上找各种理由,然后安慰自己,其实皇上心里是有她的。
这种性子的人,别说给皇上介绍美人,但就是自己娘家有那稍微漂亮一点儿的小娘子,都是不肯让入宫的。
再者,任谁都瞅得出,萧贵妃是一心想着,无嫡立长呢。
柳元卿想到这儿,不由得也跟着嗤笑了声。
而周淑可就不同了,她在后宫,一惯表现得大度懂礼。
上对皇后恭敬有加,就是对个宫女太监,也是和颜悦色的。
周淑妃生楚王,已经二十三岁了。
皇子们迟迟没有定亲,有皇上的意思之外,也有这些个生母们的小心思。
她们也在拖,拖着不给儿子们娶正妃,也是想要寻个有助力的妻家。
周淑很聪明,心下清楚自己无宠。
但是,她也一定不服气,楚润娘宠冠后宫。
虽然皇后无子,但皇上宠楚润娘,朝臣们根本就看不出,各皇子,皇上更喜欢谁一些。
既然瞧不出来,那么无嫡立长的想法,不光萧贵妃有,只怕朝臣有这种想法的,也许多。
所以,随着皇上逐年年长,却也有不少朝臣上则子,劝皇上早立太子。
一旦有个山棱崩塌,也不至于乱了国本。
而所提得最多的,便就是秦王。
楚王是黎丰舒的次子。
无论如何,周淑妃也是要将萧贵妃、秦王,这两座大同,从她面前挪开。
黎丰舒的这招棋走得实在是妙。
柳元卿的婚事,只要一日悬而未决,那么,这些个皇妃皇子们,便就要想法子争。
只要争,便就要有动作。
贤良淑德的周淑妃都已经沉不住气了。
萧家动作不断,周淑妃这边却来挖楚润娘的墙角。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却是一招釜底抽薪。
如果秦王费尽心力娶到了柳元卿,而楚润娘却失宠了。
周淑妃只要一想到萧贵妃到时,那张神情精彩的脸,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楚润娘让婉凝传话,放这位周美人进来。
柳元卿猜,这位周美人肯定是觉得自己根基还浅,所以想寻个借口上自己跟前混个脸熟。
以后再想法子亲近也有理由。
也好借着柳元卿的口,给她美言几句。
周美人是四品。
柳元卿与楚润娘挨坐着,却是纹丝不动。
但是,周美人打门上,缓缓地走进来,柳元卿愣住了,转而去瞅楚润娘。
这位周美人,活脱脱就是楚润娘的少年版。
简直是太像了。
柳元卿是楚润娘的外甥女,而柳元卿肖似其母。
楚仪信与楚润娘姐妹虽然性格不像,但是样貌却是颇有几分相似的。
有着血缘的娘两个,都没有周美人和着楚润娘像。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美人是楚润娘的女儿。
只是年纪差得有些多。
周淑妃已经五十二岁了,哪里来得十几二十岁的表妹?
楚润娘感觉到了柳元卿的目光,笑着摸了摸柳元卿的头发。
周美人上来给楚润娘行礼道:
“妾见过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千岁。”
楚润娘这时候,倒是微微地笑着,说道: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有事?”
按理说,周美人是皇帝的女人,柳元卿再怎么是一品的长公主,也应该起来招呼一声。
但柳元卿就是不动,将头低下,再不肯瞅周美人一眼。
周美人一面笑着回答楚润娘的话,一面拿眼睛瞅柳元卿道:
“妾倒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这位便就是长公主殿下?妾进宫里来,正好长公主殿下出宫,还没见过呢。长公主殿下可真是漂亮,难为圣上、娘娘喜欢。就是妾见了,也喜欢得不得了呢。”
楚润娘笑了笑,没有出声。
孙嬷嬷、婉凝几个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柳元卿猛地抬头,说道:
“姨母,我不能瞅她的脸。”
周美人一愣,不觉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我的脸怎么了?”
柳元卿冷笑着说道:
“你的脸没怎么的,可我就是看不得,一看了就恶心。以后,我来的地方,周美人还是躲避着点儿的好。还有,周美人几岁了?是淑妃娘娘的什么上的表妹?怎么差了这么多的岁数?”
☆、111 捧杀
周淑妃将周美人弄进宫的时候,千叮嘱万嘱咐周美人,和她说柳元卿不好相与。
让周美人在宫里碰见柳元卿时,一定要让着。
只是,任周美人如何想,也想不到柳元卿会这么直接地,便就说了出来。
周美人在入宫见到皇后的那一刻,便就知道,她与皇后非常地像了。
只是,周美人却不知道,周淑妃向皇上献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那些个美人,要么无法夺宠,成了周淑妃的弃子,任其在后宫里自生自灭。
也有的生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肯听周淑妃的,仗着有几分宠,开始跟周淑妃玩心眼子,被周淑妃给处理了。
楚润娘从不亲自沾这些事情。
可她又不傻,不可能任着周淑妃在她跟前蹦哒。
美人么,没入宫的时候,答应得千般好,万般好。
可是一但得了帝宠,有了自己的孩子。
谁还会没命地为了别人谋事?
楚润娘只稍稍地给这些人一点点的好处,培养培养她们的野心,都不用楚润娘自己动手,这些个美人不是犯错进了冷宫,便就是难产死了。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仗着圣宠,晕了头跑到柳无卿跟前耍威风的。
柳元卿比较直接。
直接地带着天邑宫的人,去砸她的屋子。
然后那美人,便就只有搬到冷宫里呆着去了。
黎丰舒不缺女人,美人们认为那是宠。
在黎丰舒认为,那不过是一时的玩意而已。
柳元卿长在后宫之中,耳濡目染的,也不至于白目到会想着,黎丰舒只留宿千秋殿。只要不到她或皇后面前耍威风的,都是无视的。
只是,这位周美人,柳元卿却是一眼也看不下去。
周淑妃这是在挑衅,柳元卿的面目已经被气得有些狰狞了。
柳元卿虽然从小跋扈,但身份地位让她很少有失仪的时候。
上一次便就是发现黎阳和柳菲莫骗她那次了。
可惜秦嬷嬷没有身边,柳元卿怒道:
“离喜,去喊段嬷嬷过来。”
楚润娘一见柳元卿气着了,连声安慰道: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当你气成这样?你看不得她,以后不让她上你身边来不就行了?好了,你是来看姨母的,气大伤身,乖乖的听话。”
周美人仗着自己是皇上破格赐级,正是兴头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她来,正赶上柳元卿没在宫里,光听人说柳元卿跋扈。
但她觉得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再是长公主,她也是长辈。于是笑着却又上前了几步道:
“长公主殿下气性也忒大了些。我什么也没做,又有哪儿惹到了长公主殿下不高兴?皇上初见我时,还曾夸过我长得好,怎么长公主殿下就看不得了?难不成皇上的眼睛不准?”
看着那张肖似楚润娘的脸,柳元卿敢断定,周淑妃是故意的。
柳元卿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既然皇上都说你长得好,在美人的位上,可惜了。我看娘娘应该挪挪宫。”
周美人明显觉得得,柳元卿根本就不是在夸她。
可又感觉不到,哪里不对,也只得陪笑,道:
“我才被封了美人,已经是破格了。再行晋升,可就太快了。”
说完,周美人掩唇笑出声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再晋升,也要等着她怀了龙种,再说了。
楚润娘瞅着这个肖似自己的美人,觉得周淑妃也算是走了一步臭棋。
这个美人空有一副还算不错的容貌,却没有脑子。
楚润娘当初第一眼瞧见她时,便就看出来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
这样的人,早晚自己作死。
周淑妃拿周美人来试黎丰舒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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