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眯着眼微微侧脸躲过了,这才陪着笑道:“福晋莫要恼,方才福晋说药太烫,奴才便搁在旁边打扇了老半天,总是没控制好时候。”,福晋连话都懒得说,只挥了挥手让她去重新煎了,心道没了箫玉,这身边就连个能用的顺手的奴才都没有!不由得向李梦斜斜看了一眼,只见她低头正喝着婢女送上来的桂圆红枣茯苓茶,一脸淡然。福晋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笑着道:“侧福晋可要尝尝我这里的金丝酥饼?”,李梦听她喊自己“侧福晋”,知道福晋心中不快,便站起来蹲了一蹲身子,才笑道:“谢福晋恩典。妾身早上用过了早膳,不过知道福晋这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也想讨要几块来尝尝。”,福晋撇嘴一笑,便让婢女们铺了膳桌,除了那金丝酥饼以外,碧梗粥、龙井羹全都端了上来,竟也是陆陆续续地铺了一桌子,武氏只笑着道:“我们都跟着侧福晋沾光了。”,宋氏也道:“侧福晋多用些。”。
她们几人人人口中一会一个“侧福晋”,李梦听在耳中只觉得老大不习惯,虽然已经穿越过来了很久,但她进了胤禛身边就一直做的是格格,此时变成了侧福晋,只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譬如原来和宋氏就只是姐姐妹妹地相互称呼,现在宋氏动不动一个“侧福晋”,自己却是想与她说几句俏皮话也不能了。只是这些微妙的感觉也只能在自己心内默默想着,却是万万不能拿出台面说,否则便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时间宋氏、武氏、李梦几人动了筷子,将那桌上的糕饼粥汤用了不少,却见福晋一筷子也没动,几人知道她月份愈大,对饮食更加仔细,也不以为意。
不一会儿,李梦和宋氏,武氏都接了婢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嘴,用香兰茶仔细漱口过了,这才重新到堂屋坐下,福晋斜斜倚靠在边上的小几上,言简意赅地道:“今年六月,咱们爷要陪着万岁爷去南巡,这是前天下午宫里才出来的旨意,我想着不如等到几位妹妹来了我这院子里再说,便没声张。”,武氏听了,眉尖微微一挑,便听福晋微笑着道:“我现在这个身子,肯定是不能陪着爷出去的,漫说出去,便是去宫里德妃娘娘那儿走走,如今也是艰难了。”说着低头笑着扶着自己肚子,沉默了一下才道:“二来,府里的事情总要我料理着,走却也走不掉,但爷这一去,总要有几个月的光景,身边没个女人伺候着总是不行的。”,一时间屋子里人人脸上表情各异。
第53章 南巡人选
福晋扫了一眼众人, 低头抿了一口茶, 这才絮絮道:“旨意来的急了,只是因着万岁爷今年想去江南六地看看,临时下的决定, 咱们爷陪架南巡也是一件大事,剩下的时间,我便想着要好好为爷整理行装才是,偏偏身子不方便……”, 福晋说到这儿,忽然眉头一皱,捂住胸口就是要呕的样子,旁边婢女连忙捧了带盖的木桶过来,福晋推开她手,斥道:“没看见侧福晋和几位格格在这儿吗?拿这肮脏东西过来!”, 武氏关切地向前倾了身子道:“福晋可要小心身子啊!”,又道:“妾身听闻,若是胎儿在腹中闹腾得厉害,多半便是个男孩。”,福晋展眉笑道:“是么?”,听着语意吉祥,心下畅快,当即笑道:“托妹妹的吉言了。”, 宋氏见她如此坦率, 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冷淡笑意。
福晋又款款道:“说是南巡, 只是因江南六地有蝗灾闹得厉害。”,众人知道蝗灾不过是个由头,究其根本,恐怕还是万岁爷迷恋江南温软地,六朝富贵乡,一个个只尽随着福晋道些台面话,说是希望受难的百姓有了万岁爷亲自南巡,龙气南下,自然灾情会大大好转,不必忧心。武氏笑着又道:“福晋慈母心肠,常常抄写经书,也算是为受难的百姓祈福,妹妹们自然要跟着福晋一起为天下庶民出份力才是。”,一说说福晋点头微笑,宋氏只淡淡道:“百姓福祉,有万岁爷和爷的福气罩着,自然不劳武妹妹操心。”,武氏听她丝毫不留情面,心中气恼,冷笑着讽道:“宋姐姐的嘴倒是一日比一日伶俐了,想来是小格格不在身边,自然不用像侧福晋那样操心,留下的时光都用来磨嘴皮子了。”。
福晋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李梦却听出她挑拨之意,不由得转过头,对着宋氏笑道:“姐姐不必忧心,小格格在永和宫里,吃得好睡得香,又有德妃娘娘的福气罩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境遇。前几日爷还对我说,待得下个月初一,陪着福晋进宫的时候,让我再看看小格格呢!”,宋氏听了,笑容渐渐溢出,只转向李梦道:“多谢侧福晋!”,又转向福晋蹲下身子道:“谢福晋恩典!”,福晋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盅,道:“谢我什么?应该多谢谢侧福晋,从前她是格格的时候,身份不方便,也就那么几次进永和宫的机会,全帮你照看着小格格了,不知多细心!小格格现在又长得喜人,德妃娘娘也甚是喜欢,妹妹你就放心吧。”,宋氏听了,只不住道谢。福晋含笑着应了,意味深长地道:“万岁爷的恩典,才让咱们爷陪着南巡,只是这一路毕竟不是观花赏柳去的,路遇蝗灾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光景,更有听说那饥民暴动,六地不安,所以这一趟出门也是有着风险的。”,说着转头对李梦道:“侧福晋的小格格马上便要满周岁了,可惜爷却不在,这一个周岁宴只能委屈小格格和侧福晋了。”。
李梦刚想说话,福晋已经抢着道:“不过女儿家原也只是闺阁中事,兼之江南蝗灾之地,百姓流离失所,也不甚喜乐,这周岁宴还是简单些的好。”,又望向武氏,笑着道:“武格格细心体贴,又聪明机警,若是爷有你在身边陪着,我们都是极放心的。侧福晋,你说是也不是?”。
李梦一脸平静,慢慢道:“福晋的思虑自然有福晋的道理,妹妹浅薄,不敢妄议。”,福晋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讨了个老大没趣,当下没说什么,只转向武氏笑道:“爷的意思我虽没探听,不过我有着身孕,便是没有身子,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务也是要操持着的,侧福晋要照顾小格格——毕竟小格格才这点大,恐怕也是去不成的。宋妹妹身子一向柔弱,江南湿气重,和咱们北地不一样,若是宋妹妹到了那里有了点什么小病抱恙,伺候不好爷倒不说,伤了身子可是大事。”,武氏笑着起身对福晋蹲了蹲道:“妹妹愿为福晋效劳。”。宋氏斜斜看了一眼李梦,低声道:“爷的意思是什么还不知道呢,就在这儿……”,福晋那儿正与武氏说得火热,一时间并没注意到宋氏,李梦只看了宋氏一眼,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又用帕子捂住了嘴。
福晋称赞了一会儿武氏以后,见她脸上露出一副志得意满,志在必得的神情,低头一笑,额揭开了那茶盅盖子喝了一口清茶,眼中流露过意思鄙夷的笑意。众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儿之后,福晋便推说今日累的慌了,想再歇息歇息,李梦和宋氏、武氏这才各自告辞离去。
李梦回到自己院子,才松了口气,竹星被奶娘喂饱了奶,这会儿正在摇篮里沉沉睡着,李梦掀开被子看了看女儿白白胖胖的小脸上,左边嘴角一个浅浅的酒窝,仿佛在梦里爷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小小的手指微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李梦不由得微笑起来,俯下身子,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帮竹星重新把被子掖好,待到翡翠帮着自己把旗头卸了,妆容擦了,李梦这才在镜子前面慢慢地出了一口气。翡翠拿着梳子和香喷喷的玫瑰桂花头油,将李梦一头长长的黑发握在手中,一边梳着一边用力地按摩,将那玫瑰油用力渗透进发丝里去,进行滋润。李梦就在这浓厚的玫瑰花香氛中,对着镜子出了一会儿神,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薄薄的头发,道:“今天还厉害吗?”。
翡翠飞快地藏起手中梳下的一大团黑发,笑着对李梦道:“格格……”,话音刚落,立即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改口道:“侧福晋!”,又道:“侧福晋放心,今日已经没掉什么头发了。”,说话间,婢女已经送上来托盘上放着的黑芝麻核桃羹,香香浓浓地熬成一小碗,装在仿元代青花白瓷高足小碗里,边上附了一只玛瑙色小勺,李梦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地便将那一碗黑芝麻核桃羹吃了,又接过递上来的热毛巾,细细地擦了擦嘴,才道:“收了罢。”,笑着抬头对翡翠道:“果然这方子很有用。”,翡翠不敢看她眼睛,只笑道:“可不是!”,将那只握着头发的手在背后背着了,趁李梦没注意,偷偷塞进袖子笼里,心中一阵心酸。
原来李梦自产后便一直脱发,辛亏她原本发量多,基数大,这才不至于头发稀薄。翡翠借口出去找东西,暂时离开了一下,将那头发处理掉了,这才重新掀起帘子进了李梦屋里,帮着李梦梳了几下头,才想起今日福晋说的事,小声道“侧福晋还真得让武格格陪着爷去啊?”。
李梦看了她一眼,微微颦了眉头道:“你也听见福晋怎么说的了:她自己身子有孕,我有小格格,宋氏身子弱,摆明了是要让那位出挑出来。”,翡翠轻笑一声道:“那位若是能出挑,也不会进了府这么长时间,爷看也不看一眼了。”,摆明了几乎是忘了有这个人嘛!
李梦看了她一眼道:“说话警醒些,你忘了箫玉了?”,一说说得翡翠悚然一惊,果然站直了身子,收起了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只道:“奴才只是就事论事!”,又轻轻道:“侧福晋,若真是不成,咱们把小格格带上便是了!小格格身子健壮,原也是没什么事的。”,李梦看了一眼竹星摇篮的方向,摇了摇头,道:“风餐露宿的,孩子哪里吃得了这个苦!”,一说说得翡翠笑起来,按住李梦的肩膀,连声道:“我的侧福晋哟!咱们四爷这是陪着万岁爷出去!天子出巡,哪里会有什么风餐露宿!”,李梦摇头道:“六地蝗灾,那流民饥民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罢!”。翡翠帮着她把一头乌发重新挽了上去,又半跪下来,帮李梦轻轻捶者小腿,低低道:“奴才不懂,侧福晋说得也是,还是小心些为妙。”,屋中寂静了半晌,忽然传来了“哇”的哭闹声,原来是竹星醒了,见不着娘正慌张,李梦来不及插上发簪,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抢了过去,抱起竹星在怀中颠了颠,又在屋子中走了走,见竹星仍哭闹不休,道:“额娘的星儿可是饿了?”,便抱住她坐在床边,解开衣襟喂起奶来反。竹星立刻止住了哭声,大口大口地吸起来,翡翠见了,笑道:“小格格不是那种缠人孩子,瞧着这每日除了吃奶便是睡觉,精神好得很!”,李梦见怀中女儿小脸红润有光泽,心中欢喜,道:“是,她和我一般,身体底子子好。”,正说着,外面通传道四阿哥来了,李梦连忙轻轻放下衣襟,来不及拢好袖怀,便急急走了出去,见胤禛着一身宝蓝色常服,身子挺拔地正往里走,见李梦出来了蹲下身行礼,应了一声便抬手让她起来了。又逗弄了竹星半晌。
李梦见他闭口不提南巡之事,心里也不着急,只让翡翠准备膳食去,心道到了晚上,或许胤禛会主动提起来也未可知。
第54章 独宠一身
晚膳用过之后, 胤禛难得地想吃些点心, 他原本是不碰这些甜腻食物的,李梦稍觉意外,便让翡翠去小膳房要了几色藕粉凉糕、西米露, 糯米丸子,另加自己做的牛乳饼干,又别具匠心地摆成了立体的三层,仿佛英式下午茶一般, 往胤禛面前一摆,胤禛胃口大开地用了不少那牛乳饼干,又夸赞好吃,李梦刚想说一句“爷若是觉得好吃,我就给你多做些带着南巡路上吃。”,又想到胤禛连这件事的影子提都没提, 自己何苦去多出一事出来,便闭上嘴没提。自也陪着胤禛用了不少点心。竹星早被奶娘抱到一边去,两人在膳桌旁吃了,胤禛见李梦嘴上有饼干屑子,抬手帮她擦了,李梦一笑,顺着就依偎过来,胤禛将她手握在自己手中, 两人相视一笑, 都觉得心中一片温柔。
待得入睡前, 两人洗浴过了,都穿了月白色的寝衣坐在床前,胤禛的头发散开披散在肩上,还在微微滴着水,李梦拿了好大一张干毛巾帮他仔仔细细擦着,又拿了紫藤香花梳子细细地帮胤禛一遍遍梳着,柔声道:“梳梳头,放松放松,宫里的事情多,爷从过年来就一直不得轻松。”,胤禛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亲吻了一下,低低道:“你在府里也是一样,照顾竹星一样累得很。”,李梦微笑着道:“自己的女儿,有什么累不累的!”,胤禛看着她如今说话做事,常常透出一种从容来,却不似从前那样哭哭笑笑的傻样子,忽然便有些怀念,忍不住轻轻伸手抬了李梦下巴道:“爷的小狗儿!”,李梦嘻嘻一笑,挽住他胳膊,将脸贴在胤禛头旁边。胤禛轻轻转头拍了拍她的脸颊道:“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李梦轻轻摇了摇头。胤禛转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道:“真的没有?”。
李梦犹豫了一下,才道:“有……”,胤禛哑然失笑,揉了揉她后脑勺道:“你有心事,你以为爷看不出来?”,李梦抬起脸看着他,胤禛微微笑了笑,揽着她往着床头靠下了,柔声道:“怎么做了侧福晋以后,反而不像以前那样和爷随意了呢?”,见李梦扯着他袖子低着头不说话,胤禛轻轻抚弄着她的刘海,将她向怀里抱了抱,掖了掖身上的被子,怕她冷了,又紧了紧手臂,这才道:“你我之间,无论位分、名分怎么变,总是和从前一样的,在外面我或许有不好抹开面子的时候,但在这院子里,你放了心,有什么话只管对爷说!”,李梦听了,抬起头看着胤禛,眼睛亮晶晶的,半晌才从背后抱住胤禛。胤禛将她反手抽抱到前面前来,口中道:“是不是为了南巡的事情?”。
李梦听他提了出来,也不想再遮掩,便点了点头。
胤禛伸手拨了拨那床纱幔上垂下的流苏穗子,慢慢道:“福晋的意思是想让武氏陪爷去。”,李梦听了,心中大急,脸上已经露出酸酸的神情,只是强自按捺这,调转了脸不去看胤禛,轻轻道:“武格格体贴聪敏,有她跟着爷,自然很好。况且爷平日里对武格格也没太关注过,这不正好合了福晋的意思吗?”,胤禛听她说得酸溜溜的,心中好笑,故意逗她,便笑道:“可不正是!我想着往日却是亏欠了武宁不少,这一趟南巡,便好好将她带在身边,也有个人体贴照应。”,话刚说完,便见李梦泥鳅一般往下一躺,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在被窝里沉声闷气地道:“爷说得有理,就这么定罢!”,胤禛忍着笑道,轻轻拍了拍她道:“可是真的?那明日我便让武格格准备去了!眼瞅着离南巡的日子可不远了,这一趟出门,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可不是说走便拔脚就能走的。”。
李梦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闷闷道:“爷有爷的道理,福晋有福晋的道理,梦儿愚钝,还是就先睡了!”,胤禛微微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武格格倒也不会太辛苦,福晋那里,已经特地拨了四个姑娘过来,这一路都陪着。”。李梦听见,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掀了被子坐起来,张大了眼睛问胤禛道:“什么?”,胤禛笑着摇了摇头,揪住她的鼻子,道:“终于是忍不住了?”,李梦这才知道中计,一边伸手将胤禛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紧紧握在了手里,一边抓住胤禛的袖子,带了三分埋怨三分气恼三分恐惧道:“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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