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舒无虞掀开帘子便要下车,却被宋氏拉住了:“阿虞别下去。”
舒无虞见母亲紧张,于是拉住她的手,只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大声问道:“既然是收钱办事,收了多少钱,我舒家出双倍,只求放我们回府。”
宋氏听女儿这样说,也忙着说:“对对对,我们出双倍,只求平安回去。”
几个大汉又大笑:“舒家三小姐想和我们兄弟做买卖,也不急在这一时,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找我们,价钱合理。”
“呸”!舒无虞见他们强盗逻辑,十足的地痞无赖,却还在讲什么的狗屁道理,不禁生气。可眼下哪里有办法逃出去,毕竟他们人多带刀,而她们连硬拼的本事也没有。
“要我们配合也行,只不过求个解,是何人要你们绑了我们母女?我们也好死的明白。”舒无虞问道。
大汉听了却摇摇头:“三小姐放心,兄弟几人不干杀人勾当,不会要你们命,只不过受些苦头。当然也不能告诉你我们受何人所托。”
舒无虞放心了些,不冲她们命来倒也有回旋之地。只不过她们毕竟是女眷,就算被放,也难免遭人诽谤口舌。一时间,竟无主意。
宋氏闭上眼睛:“今日不该带你出来,如今世道越加凶险了。”
舒无虞也有些懊恼,平时母亲出来也没事,是何人跟她过不去,连累了母亲。
大汉见她们不说话了,也嚷嚷着别墨迹,于是提着刀走上前来,马夫赶紧问如何是好,却又不敢随意动弹,就怕刀剑不长眼睛,误伤了他。
舒无虞心一横,躲不过去了,不如体面些。于是呵住他们,自己扶着母亲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又对着他们说:“我家马夫无辜,可否放了他。”
马夫感激涕零,三小姐危难中还替他说话,哪顾得上自己危险,当即表示要保护他们母女。
大汉却是有些不耐烦,指着他们说:“三小姐别想着拖延时间了,今天不会有神仙来救你们。别说这个马夫,马车都走不了。”
马夫哭泪,感叹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舒无虞有些愧疚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紧张的母亲。她现在还真想碰见哪个好心的过路神仙来救救他们。
气氛颇为紧张,大汉些立刻拿出麻绳便要将他们绑起来。
舒无虞只求他们绑得松一些,也好活动腕骨,不然僵硬了也难受。
他们哪里管她们的感受,只是麻溜的绑了她们,连带着马夫也扔进了马车中。
大汉们人多也只好牵着马车,一路有说有笑的离开此地。
舒无虞哑然,看着马车中的母亲和马夫,也不知说什么好,当然,他们也没法说话。
马车走了有一会,能感觉旁边路上有几个行人路过。大汉们加快了脚步,其中一人刀剑透过帘子对着他们,以此警戒他们安分些。
舒无虞是路痴,也不知道他们绕过了多少弯弯道道。只听见路边有马的嘶叫声,还有人在说话。
这声音如此熟悉,她想听的清楚些,却见马车停了停,跟那人说了几句,又加快了脚步。
这声音她好熟悉,像是…像是?
是景止,是她的景止!
哪里顾得上刀剑相对,舒无虞用尽力气撞着马车,马车一晃,其中一名大汉掀开一角帘子,警告她:“别动!”
舒无虞着急,景止,我在车里,快救我们!
于是,马车被撞的更厉害,宋氏和马夫叫她如此,虽然不解,却也跟着她用身体撞动马车。
他们撞动的马嘶叫一声,其中一名大汉直接拿了刀架对准了舒无虞:“怕死就别动。”
话还未落,一寒光凛凛的长剑一把掀掉了他手中大刀,正是五品宁远将军林景止。
在这微微秋风中,他声音穿透而来:“全部拿下。”
自有手下一众兵士将大汉们拿下,听候他的发落。
舒无虞屏息,他修长又长有茧子的手微微掀开帘子,探出头来,见他们被绑在马车中,提了剑来小心翼翼的割断身上粗绳。
舒无虞扶着母亲下了马车,见他静静候在一边,谦卑有礼,一时间想起一首绝妙好辞: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他身着军士之服,却难掩温文如玉之气。本是纶巾少年儿郎,芝兰玉树,其全韵系在眉梢,相貌堂堂。
林景止见她下车而来,想起多日前曾借水一事,颇为熟悉:“原来是舒家三小姐。”上次别后,他还特意去打听了是谁住在舒家宗祠,竟不想居然是舒家三小姐被罚,在宗祠思过。
舒无虞抑制住内心喜悦,同母亲一同施礼相谢。母亲小声问她何故相识,她只道说来话长。又忍不住多看几眼,眉眼喜悦显露无疑。
林景止又问了问他们为何这般模样,舒无虞便将事情经过说给了他听。林景止听后,告诉她这件事他会好好审查处理,抓出幕后之人。
“多谢将军搭救之恩。”舒无虞再次相谢。
林景止让她不要多客气,又嘱咐:“近日来不太平,你们这样出府,很危险。以后所要是出门,可以找我护送。”
宋氏听见他这样说,以为他是客气便回答道:“不敢叨扰将军。”
林景止却摘下怀中玉佩,直直扔给了舒无虞,又说:“通州之事归我管,你们的安危也归我管。以后有事,拿着玉佩来找我。我若有空,不妨护送,也当出游一番。”
舒无虞心里如蜜,摸了摸玉佩,同样揣在怀里,宋氏见了,知有不妥,却什么也没说,带着女儿上了马车要回府。
舒无虞坐在马车上,突然掀开小窗帘,正撞见他目光,一时有些羞赧,又轻齿:“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诗应该说的是公子您吧!”
林景止听后一笑,手中抱拳:“不敢当。”
不过是小小打趣了他,舒无虞不再多言,随母亲回府,心里却盼着什么时候再相见。
正文 第九章 母亲告诫
舒无虞回到府中,自然被母亲好好盘问了一番。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安远将军林叔夜的儿子林景止…”三夫人宋氏正经言道。
舒无虞点头:“知道知道,他家三代将军,其祖父曾是位居三品的辅国将军。他父亲正是通州镇军安远将军,而他如今也是五品宁远将军。可谓一门武将,世代纯良。”
舒无虞知道她母亲想说什么,对于林景止,他再熟悉不过。而对于母亲,她并不想有所隐瞒。
三夫人宋氏见她对林将军了解颇多,一时间起了疑心:“你从何处知道的这些?”
舒无虞见母亲追问,只好拐弯抹角的回答:“母亲,不过是丫鬟们的饭后谈资,被我听了去。”
宋氏点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
“林将军是什么人,以后还是少来往些,那些官场人家,也不是我们可以攀附的。”宋氏继续对她说,言语里没有丝毫想攀附之意,甚至躲避不及。
舒无虞哑然,母亲的小心谨慎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母亲这一说,她倒有些尴尬了,毕竟对于林景止的熟悉,让她自然而然的想与他多说说话。
可是怀中玉佩,温润如同他的怀抱,一切都让她如此怀念,如何叫她不去想不去念。
舒无虞只好应声答应着,也让母亲放心。
她们母女被绑的事情迅速传开了,老夫人亲自过问不说,也担心这如今世道,三夫人再出府怕有危险,便将每月的进香改在了府中,特意请了尊送子娘娘金身,让三夫人日日心诚叩拜。
二夫人叶氏听闻,对母亲的偏心感觉习以为常。这个家,尚不需要她来置喙。她二房被罚,如今也只有忍气吞声,以至于大夫人俞氏来找她时,心里对她也稍有怨气,显得有些冷漠。
“云笙,我知道,你是怪罪我当日没有替你求情。”俞氏拉着叶氏说道。
叶氏知道她的想法,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儿女平安。于是回答道:“姐姐说笑了,妾身不敢怪罪姐姐。”
俞氏知道她在打马虎眼,继而坐的离她更近了些:“母亲心软,事情过了这些天了,我去求母亲开恩,让你们二房不用受罚了,如何?”
叶氏抬起头来,有不解,也有质疑。可心里也想着不过是抄书罚钱的惩罚,也没什么好求情的,只不过她是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舒无虞那丫头诋毁她二房的气。
俞氏见她不说话,似有转机,又再次说:“母亲真是偏心,对三房,又是供金身,又是送东西的。如今我惩罚舒无虞那个死丫头,母亲也要阻拦。唉…同样是孙子孙女,母亲竟没有可怜庭兮和蔚儿…”
叶氏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怜我的蔚儿遭诬陷,庭兮更是无辜了。”
自始至终,她都认为舒蔚是被诬陷的,要么是瑶芝那奴婢想勾引她的蔚儿,要么就是舒无虞那丫头使了诡计。
“可不是嘛,平日里孩子们犯了小错,我都是小惩小戒,哪想到这次,惊动了老爷,以后蔚儿在老爷面前该又如何自处?”俞氏顾自说道,全然忘记了她把二小姐舒庭兮罚去宗祠的事。
叶氏一时也未多想,平时里的怨气,此刻就像打开了闸门,对着俞氏她竟没了平日里的疏远与害怕。见俞氏为她儿女说话,一时间便吐了好多苦水:“老爷生气起来,除了母亲谁又拦得住,蔚儿这次让老爷失望了,只怕以后都心有芥蒂。”
舒老爷是怎样的人,大家都再清楚不过了。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对待子女平素没有管教,但子女若是犯错了却很严苛的责备。
俞氏当然知道老爷是怎样的人,所以当日拉着舒羡和舒清音,不让他们去求情,免得让老爷生气,又连累了她们大房。她的儿女,自然是要在老爷面前好好表现,而不是为谁出头伤了自己。
“这蔚儿也是,不过是喜欢个奴婢,平日里送些小东西小玩意也就罢了,哪敢偷什么东西。定是有人冤枉,指不定就是无虞那丫头。”
俞氏说到这,叶氏突然想起玉簪子的事,急匆匆辩解:“姐姐,蔚儿可不敢偷您的玉簪子,一定是被诬陷了。”
俞氏点头:“我知道,蔚儿哪里会干出这种事。”
叶氏感激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大夫人更像是她的知音,能和她说说话,又如此理解她。
“蔚儿喜欢瑶芝那奴婢,直接跟我要了就是,又不是多大的事,舒家二公子纳个妾何至于搞的沸沸扬扬,失了体面。”俞氏故作深明大义。
不过话却说到了叶氏心坎里,这一来二去两人交谈间,竟生生把责任怪罪到了三房。一时间三房成为众矢之的,遭来两房同仇敌概的愤恨。
叶氏道:“姐姐,您才是正室,不能让看着三房独大了。”
俞氏内心松了口气,与她废话这么久,可算是听到她表态了。“前日里,我寻了一件宝贝,你与我一起去母亲那,我也好求情,让母亲原谅了蔚儿和庭兮。”
叶氏一听,忙说好,两人便一道去刘老夫人处。
所谓的宝贝,正是俞氏托人带来的南红玛瑙佛珠。颜色红润又透明晶莹,花纹处自有神韵,讨得老夫人喜笑颜开,忙夸赞两位儿媳有心。
“老身我诸多佛串中,当属这串最好。”刘老夫人爱不释手,边摸边夸道。
叶氏见母亲很是喜欢,不敢居功:“这是姐姐寻来献给母亲的,姐姐真是孝顺,妾身面对姐姐都惭愧的很。”
俞氏忙说道:“妹妹也是孝顺,替母亲抄了不少经书,每日熬夜,都瘦了。”
刘老夫人听这话,不禁抬起头,见叶氏眼下深深发黑,确实是没有睡好。想起多日前的责罚,如今倒也气消了,于是顺势说道:“还在抄经书吗?不用了,你们的孝心我都知道,都知道。庭兮蔚儿也有时日没来看我了,叫他们有空来看看祖母,祖母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俞氏叶氏一听,笑了笑,嘴上说着:“母亲说笑了。”
刘老夫人说让他们不必抄写经书了,自然是不再惩罚二房。
言语间三夫人宋氏来了,见母亲笑的开心,递上了新作的桂花糕。
老夫人一尝,味道淡雅而口齿留香,忍不住多吃了些。
俞氏打趣:“母亲偏心绾溪妹妹是有道理的,我和云笙哄了许久母亲才笑,妹妹一来,母亲就高兴的很,原来是这手艺,赶明儿我也要跟着妹妹学学。”
宋氏一听,忙说着:“姐姐的手艺,连老爷都夸赞,哪里需要跟妾身学,姐姐说笑了。”
老夫人听到两位儿媳这样说,听出了些俞氏的不满:“这一碗水啊,在走路时就容易颠簸。三位儿媳啊,老身我都喜欢,谁也不偏袒,这碗水老身要端平咯。”
刘老夫人似乎又想起什么,又对着她们说:“岱岩这次不是进了好些布匹要运到京城吗?不如这次让羡儿蔚儿一起去,长长见识,也历练历练。”
俞氏叶氏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忙谢过了老夫人。这种看似辛苦押运的活,其中利润不是旁人所能窥见的。舒老爷一向不让儿子们插手这些押运和待客的事,也难见其心思,究竟这以后家产如何分,还得看老夫人和老爷的意思。
又说了好些话,见刘老夫人困了,三位儿媳才离开。
刘老夫人看见她们离开,这才对身后伺候着的管氏问:“这水,我是不是没端平啊?”
管氏笑着回答:“老夫人端平了,就是有人觉得老夫人没端平。”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请佛容易,却让大房二房有了怨言啊。”老夫人叹气而道。
管氏却摇头:“老夫人您为了舒家子嗣着想,大夫人二夫人能理解的。”
老夫人却更忧愁了:“你说这三房还能不能为我舒家添个子嗣?这么多年了,毫无动静。”
“老夫人您不是常做梦还有个孙子吗?会有的,急不得。”管氏劝慰着她。
刘老夫人又吃了一口桂花糕,又转而说:“没有男嗣,就怕绾溪在我离去后日子不好过啊。”
三位儿媳中,她虽努力端平水,一视同仁的对待。可比较起来,她不喜欢俞氏官场戾气太重,也不喜欢叶氏性子冷淡又容易受人说教,性格和处事都摇摆不定。
而宋氏虽乡野出生,却天性纯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平时里朴素,性子也委婉不张扬,让她很是喜欢。所以盼着她再生个儿子,以后她不在了,她这性子在舒家也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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