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衬衫衣袖的范围,皮肤与皮肤没有阻碍,轻轻相碰。
柔暖触感瞬间如电击般直达许择遥的心脏,每寸接触到的地方都升腾起难以言明的酥|痒和颤栗,仿佛在手掌间牵起了无形的线,叫他沉埋在记忆深处的某些感觉,专属于程璃的感觉,毫无准备地疯狂复苏。
想要更多,想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许择遥脸色巨变,迅速把手抽走。
程璃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许总有洁癖,估计是被嫌弃了。
“对不起啊,”她咳了咳,“一时入戏,真把自己当宫女了。”
许择遥别开头,哑声说:“你去餐厅等我。”
目送程璃走开,他才放纵自己大口喘气,被她碰过的掌心着了火似的,烫得发疼。
对她那种不正常的渴望又来了……真是没出息。
许择遥眼睫低垂,揉揉耳朵,试图让耳根涌起的温度快点褪下去。
“许总——”程璃喊,“面放太久就不能吃了。”
“嗯。”
许择遥闷闷地应了声,深深呼吸,先拾起遥控器,找到一部最近挺火的青葱校园剧,点开播放,才走进餐厅。
餐厅是半开放的,坐在里面也能看到电视屏幕。
许择遥挑了几根面放进嘴里,食不知味,余光瞄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想到刚才短暂的碰触,好不容易降了温的掌心又热了起来,他错开目光,一本正经说:“今天让你去接机,是有件事想当面问。”
程璃吞下半个荷包蛋,用纸巾抹抹唇角,心想终于到正题了,主动提出:“是绯闻的事吧?”
许择遥抬眼凝视她,“你有解释?”
“当然有,”程璃认真说,“我跟楚彦南根本不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送餐,那天中午,我们说话不超过五句,照片里的什么亲密耳语,是他故意靠近的,最多维持三秒钟,就被狗仔‘恰好’拍到了。”
说到这里,程璃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你可能不信,但真的是事实。”
许择遥捏着筷子的手指骨节泛白,问:“你对他有好感吗?”
程璃不知道许总哪来的错觉,立刻澄清:“绝对没有。”
他手指顿时松了,胸口起伏一阵,又说,“但照片上,他靠近时,你脸和脖子都是羞红的,”说完又补充,“别说谎,没好处。”
程璃真想朝他翻个白眼,“许总,那是大中午顶着太阳拍戏,晒出来的。”
她指指自己的脸,“因为被你单独召见,托了你的福,经纪人才花大价钱给我做了晒后修复,否则现在更红!”
许择遥屏住呼吸,悬在喉咙口的心,噗通落回了原处。
危机解除。
他无时无刻不在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不少,冰封眉眼里也添了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电视上的校园剧正好播到了穿校服的男生女生在学校走廊里悄悄勾手指的画面,配乐恬淡温馨,暖人心脾。
许择遥在这一刻,原谅了程璃的粗神经和健忘,决定不赌气了,主动说出自己是谁,帮她回忆起来。
他戳了戳碗里微凉的面,嗓子有点发紧,先找突破口,“那部校园剧,口碑不错。”
程璃瞧着屏幕上满满胶原蛋白的脸,点头,“挺火的,演员都是九五后,比起来我简直是老人家。”
这话题走向不对,他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自己中学时候么?”
“我记忆力特别好,”程璃扬扬眉,“别说中学,小学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班里的同学……”他心跳加快,灯光下,英俊轮廓镀上了一层莫名紧张,“再见面,你还会不会认识?”
“当然认识啊,初中高中我可都是班长,”她眨了下眼,“不过……也有例外。”
许择遥豁然抬头,“什么例外?”
程璃弯弯眉,眸色略有加深,“不值得我记的,都自动忘掉了,再见肯定不认识。”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许择遥面如白纸,刚才泛出的光彩,都像幻象似的,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猛地站起来,餐椅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程璃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起身朝他气急败坏的背影追了两步,“许总,你的面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
她费力气煮的,说不吃就不吃,这人也太难伺候了!
“那我倒了啊?”
“倒!”
行行行,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璃端起碗,在心里拿小鞭子把他狠狠抽了几个来回,刚舒坦一点,就看到他站在通往二层的楼梯口,寒着一张精雕细刻的俊脸,阴森森瞪着她。
这眼神要是有实体,绝对能把人凌迟处死。
头皮发紧的感觉又来了,程璃心中升起某种古怪的预感。
果然,许择遥张开失了血色的薄唇,冷冷说——
“你上来,帮我换衣服。”
☆、6.06
程璃被“换衣服”三个字压窒息了。
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许总到现在还穿着机场的那套衣服,虽说黑长裤白衬衫把他修长身材贴身勾勒,衬得挺拔冷峻,矜贵逼人,但毕竟有伤在身,左边衣袖为了给石膏让路,被挽到手肘,勒着上臂结实臌胀的肌肉,明显有些发紧。
“听到没有?”他方圆一米内都像结了冰,咔嚓咔嚓掉冰碴,“上来。”
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迈上旋转楼梯。
程璃端着面碗,仔细琢磨了一下,帮许择遥换衣服,她吃亏吗?并不啊!
以前她在某部都市剧里打酱油时,有个模特公司在隔壁拍宣传片,一水儿的高大男模,帅得晃眼睛,跟她们剧组借服装师过去临时帮忙,服装师回来后激动得满脸通红,绘声绘色描述那些肌肉硬邦邦的触感。
惹得剧组里小姑娘们尖叫连连。
她没近距离见过,多少有点好奇心,如今比男模们更要优质的许总主动奉献自己,给她提供观摩机会,怎么好意思放弃,她又不摸,过过眼瘾就行。
要换别人,她还不屑看呢。
程璃果断放下碗,洗洗手上的油,大步跟了上去。
二楼卧室里,许择遥解开衬衫衣扣,听到门口脚步声响起,垂着眼帘指挥:“衣柜左侧门里有家居服,随便拿一套。”
程璃目光在他若隐若现的胸肌上飞掠而过,准备开衣柜时,犹豫了,“你不是有洁癖吗?”
贴身衣物这种东西,应该很讨厌别人碰吧。
许择遥看都不看她,“我说过了,你不算。”
程璃到现在都分不清这句到底是在肯定她,还是骂她。
衣柜里很整齐,有淡淡的木料清香,她在几套家居服里挑出系扣子的开衫款,方便穿脱。
许择遥坐在床尾,等程璃捧着衣服走到跟前时,他终于把坍塌成碎屑的心勉强黏起来,重新恢复微弱的跳动。
程璃低头看着许择遥浅黑的短发和白净挺直的鼻梁,再次确认,“真的要我帮你换?”
他声音很低,“嗯。”
程璃绝不能承认自己怯场,深吸口气,手腕颤巍巍往他敞开的衣襟伸,迟迟没有碰上去。
他再次开口,“你不是演技很好么?不愿意的话,就入戏好了。”
“入……戏?”
许择遥缓声说:“剧本设定,我是你喜欢的人,手臂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你帮忙换衣服。”
他声线虽然低沉,但极富磁性,且多年在影视行业沉浮,对演员的洞察力和引导都很专业。
程璃表情渐渐变了,紧张感飞速消散,羞赧和心疼取而代之。
感觉到她的手腕不再颤抖,开始轻柔体贴地把他的衬衫撩开,体温逼近,撩动开胸口停滞的空气,许择遥才有勇气抬起头,看向那张夜夜入梦,朝思暮想的脸。
比起十几岁时的青涩恣意,现在的程璃,更添许多艳丽和内敛。
哪怕深知她眼里的柔情只对“角色”,绝不是对他,但许择遥仍然饮鸩止渴般,从中汲取到了渴望已久的暖意。
原来不是简单的忘了,是根本没去记过,他一直在自作多情,对程璃来说,他只是个“不值得记住”的存在而已。
可那又怎么样,他甘愿重新认识,他想要她,决不罢手。
在不碰身体的情况下换好上衣,程璃手指向下,搭在他皮带上,看到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裤在坐下时略微绷紧,裹得他双腿修长紧实,隐隐透着肌肉轮廓,她才骤然清醒,手弹起来。
什么喜欢的人,这可是她顶头上司,再往下,他都能告她猥亵了!
程璃迅速直起身,顺便回想了一下刚才换上衣时,他牛奶巧克力板似的八块腹肌,暗暗吞了下口水,赔笑脸说:“裤子你还是自己换吧,慢慢来没问题,我先回避了啊,有事再叫我。”
关门撤退前,听到许择遥说:“你住隔壁。”
隔壁房间面积不大,整体风格跟主卧相同,用具都干净齐全,程璃把自己的行李拎上来,锁好门,大剌剌仰躺在松软的床上。
这一天过的,比拍戏还累。
她想起刚才出来时许择遥看她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阴沉,反而透着失落委屈,像只饿肚子的小狗崽似的。
怪可怜的。
程璃甩甩头,觉得自己多半有病,人家许总虽然骨头脆,但也算高大威猛,手握多少当红艺人的前途命脉,受了伤那也是猛兽一大只,还小狗,简直搞笑。
她翻身趴在床上,给云盈打了个电话,懒懒问:“剧组进度怎么样?”
云盈一听到她声音,哭腔就出来了,“程程姐,泡面都快吃不起了,你回来帮我带点牛肉干!影视城里卖太贵了!”
程璃哭笑不得,云盈刚进成意影视做助理不久,正式跟的第一个艺人就是她,天天跟着吃苦受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小姑娘虽然爱哭爱抱怨,但对她本人没有任何不满,处处关心照顾。
这次她突然请假,云盈被导演苦口婆心留了下来,理由是组里实在太缺人,留下帮忙泡个面也是好的。
“明天我就回去,”程璃打包票,“除了牛肉干,再来两只塑封烤鸡。”
挂断电话时,郑景的微信正好进来,问许总的情况。
她认真思考一下,回了很矜持的两个字:“尚可。”
面随便吃几口,衣服换了一半,其他情况未知,嗯,尚可。
程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回到了从前高中教室的讲台上,头顶风扇转得吱呀直响,她身为班长,拿粉笔行云流水地在黑板上布置班规。
不经意回头时,雪白窗帘被风轻拂,荡着涟漪,帘子掩映之下,班里新转来的那个瘦弱男生缩在座位上,深深垂着头。
他同桌长得五大三粗,正笑嘻嘻拿圆规的尖头往他身上扎。
她目光一厉,捏着粉笔扬起手臂,“啪”一下打在同桌手上,“不准欺负他!”
瘦弱男生慢慢抬起头,用满是惊惧慌张的黑眸看向她,然后周围场景和他的脸都模糊了,她只看得清那双眼睛。
眼里的无助逐渐消失,变得阴沉、深邃、黑不见底,脸又重新明晰起来,看清楚的瞬间,程璃脑中一凉,猛然从梦里惊醒。
她居然看到了许择遥的脸。
太离谱了。
程璃急喘一阵,拍拍睡晕的脑袋,扫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她下床想找点水喝,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隔壁房间里“咚”的大响。
该不是许总摔下床了吧。
她肩负着照顾重任,赶紧冲过去敲门,敲了两声没人应,试着压了下门把,发现没锁。
许总倒是没摔,他床头桌上的杯子摔了。
杯子质量不错,水洒了一地,它还没碎,程璃过去捡起,把水擦干净,就看到许择遥斜靠在床头上,嘴唇发白,额发微微汗湿,呼吸有点急。
不由得想起徐医生说过,他今晚会疼得要死。
“疼吗?”
“……不疼。”
“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刚醒。”
行,嘴还挺硬。
程璃在他卧室里环视一圈,看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有小靠枕,拿过来比了比,对许择遥要求:“躺下。”
许择遥蹙眉催促,“你去睡,不用管我。”
“许总,你在这儿疼得咬牙,我能睡吗?”程璃止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事怪我,忘了徐医生说的,垫高会好点。”
看她满脸困倦,许择遥长睫抖了抖,听话地靠着床头往下滑,躺进薄被里。
程璃点点头,随口说:“好乖。”
许择遥眉头一瞬拢紧,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紧抿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真是没想到,再听到她说这两个字,会是现在的情景。
“睡吧睡吧。”程璃又打了个哈欠,顺手轻轻拍了下他的石膏,她坐在床边,眼睛半合,纤长睫毛微微落下,在瓷白脸颊上遮出小片的灰色。
许择遥沉默地盯着她,觉得心被硬生生切割成两半,一半气她无情无义,另一半,又对她着迷得无法自拔。
隔天一早,程璃神清气爽起床,小心翼翼推开许择遥的房门瞄了眼,发现他还在睡,手臂底下老老实实垫着小抱枕,不禁挑眉一笑,很有成就感地下楼准备早餐。
说是早餐,其实跟昨晚没差,还是面,不过经过改良,比上一顿略微好吃些。
许择遥单手洗漱技能越发熟练,坐下来尝了口面,连着吃下小半碗。
程璃等他吃完,抓住他表情最放松的那个时机,清清嗓子说:“许总,事先声明,我不是不讲信用啊,但剧组已经打好几次电话来催了,我今天必须赶回去,往后的日子,你让郑秘书找个专业的保姆来,能把你照顾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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