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爷觉得体内/燥热,二人往府门没走多远,他就依着本能,一手握着了小翠的腰肢,摁着她快速步入了小竹轩,那里是楚二爷自己的住所。
楚二爷什么也没问,迫不及待就入了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琼玉斋中,早已梳洗更衣,浓妆艳抹的傅姨娘就听到了消息,愣是气的砸坏了一只景泰蓝描金边的梅瓶:“这一个忘恩负义的狐狸精!我这才几天没警告她,就自作主张爬上二爷的床了!她以为这样就能一步登天么?休想!我现在倒要去看看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二爷做出这般荒唐之事,还没入夜就……就……”傅姨娘当贵妾当久了,难免自诩清高,那些曾经耳熟能详的污言/秽语也是一时间说不出来。
傅姨娘独宠多年,还真是受不了楚二爷此刻的‘移情’,她出生勾栏,太知道青葱一样的少女对男子的吸引力有多大,此刻领着丫鬟和两个粗实的婆子就想去小竹轩教训她口中的‘贱//蹄子’。
王嬷嬷一把拉住了她:“姨娘啊,您可别犯糊涂!二爷后院的事,您还真是无权去管啊!”
傅姨娘也是被气糊涂了,闻言如当头一棒,让她无比清醒。
的确,楚二爷不过是要了一个丫鬟,这种事放在世家大户实属正常,别说是她仅仅是一个妾了,就是当家主母也无权干涉家主宠幸谁。
傅姨娘娇美的容色狰狞了片刻:“嬷嬷,难道我就随着那贱/婢去勾搭二爷!”
王嬷嬷之所以得傅姨娘重用,一来是因着她够狠辣,二来她也不是个善类,与傅姨娘正好臭味相投。
王嬷嬷也骂了一句小翠,转尔劝着傅姨娘:“姨娘,你想啊,二爷之前就惦记过小翠,要了她是迟早的事,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算了,再说了,小翠跟了二爷总比过旁的大户人家的庶女入了门吧。”
傅姨娘很快平复了下来:“对,嬷嬷说的对,小翠她也就是个卑贱人家的女儿,再得宠又能怎么样!”傅姨娘一直害怕楚二爷会纳了好人家的女儿,到时候对方再生了一儿半女,那么抬为正妻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冷静下来一想,好像让小翠得宠,去分散楚二爷的注意力也有好处,小翠是从她院里出去的,将来也定会低她一等,是个男人都会贪图新鲜,楚二爷有了小翠,就不会那么快物色旁的女子,如此,傅姨娘才有更多的机会怀上男嗣。
不过,想通归想通,要让她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也非易事。
傅姨娘自从被楚二爷带回楚家之后,一直在争宠,先是夺了原配夫人的恩宠,之后就是楚二爷的几房妾室也被她斗跨,柳氏几人如今根本入不了楚二爷的眼,她走到今日这一步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妾室的位份。
*
海棠斎。
墨巧儿撩了珠帘,轻步走到楚棠跟前,半弯着身子,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琼玉斋那边一开始还闹了起来,后来傅姨娘又被王嬷嬷给劝住了。”
楚棠手微顿,以傅姨娘争强好斗的性子竟然没有去楚二爷面前哭诉装可怜?
她到底低估傅姨娘了。
楚棠记得琼玉斋的王嬷嬷好像是楚家的老人,之前是已故的楚老爷子爱妾身边的仆从,楚老爷子驾鹤西去,他的爱妾自然就被楚老夫人弄到了庄子上去,可这王嬷嬷却能留在楚家老宅继续当差,这说明她肯定有点心机伎俩。
上辈子怎么就忽略掉了这个人?
楚棠轻嗯了一声,她这个年纪,腰身虽是极为纤细,但脸蛋儿还是圆润朱粉,一双水眸里映着烛火的昏黄,淡淡的如黎明时的合欢花似开非开时的娇态:“嗯,我知道了。”
墨巧儿暗自嘀咕:小姐看上去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千金闺秀,要不是夫人早逝,她岂会用得着被傅姨娘欺压!幸而小姐如今懂的反击抗争了,要不然这今后真不知谁能护着她。
外面是迷离的夜色,已快入夏,浅浅的月晕落下一地的斑驳,有的人注定今夜无眠。
楚棠整理好最后一页账本时,透过斜开的窗棂,望着海棠花下的夜景笑了一笑:傅姨娘,看着旁的女人伺候父亲床榻,你很不好受吧?而且,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19章 争风吃醋
翌日一早,楚二爷才在餍/足中醒来。
过了而立之年之后,鲜少像昨晚一样刺激了,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小翠躺在他身侧,双颊绯红,娇羞十足的盯着他看,时令渐渐热了起来,她身上只裹了一层薄毯,从脖颈到锁骨都是袒/露在面前的。
“二爷……”小翠滴滴的唤了一声,乖巧的像只兔子。
楚二爷脑中如一阵疾风扫过,立刻回忆起来昨夜种种,虽说这种事情本也正常,但还是有了一刻的赧然,之后方才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去琼玉斋伺候了。”
小翠含羞点了点头。
楚二爷这话已经挑明,小翠不用回琼玉斋,一大半的意思就是要纳她为妾,就算只是个侍妾,也好比过丫鬟来的强,要是肚子能争气,将来就是柳姨娘她们也得看她脸色。
小翠下榻,先是自己穿戴好,再服侍楚二爷洗漱更衣,小翠长的好看,在他面前更是性子柔和的不得了,楚二爷正当兴头上,自是喜欢的。
楚二爷刚迈出屋子,傅姨娘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她穿着一件勾勒宝相花纹服,下裳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垂云髻插着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还是如常盛重的打扮,见楚二爷风光满面的出来,心又是一沉。
没想到小翠这贱/蹄子还有点本事,今后一定要提防她才行。
“二爷,妾身让小厨房做了早膳,这就给您端过来。”傅姨娘这也是黔驴技穷了。她一个妾室是不能随意踏入家主宅院的,要不是沈氏已经不在了,二房后院唯她独大,她此等行径是定会受责。
楚二爷看着昔日自己最为怜惜的傅姨娘,心头竟然诡异的升起一丝惭愧感,不过却是一闪而逝。他对身后小翠道:“你先回去歇着。”
小翠低着头,也不敢看傅姨娘的眼睛,一路小碎步走出了院子,她这样子倒是更添可怜了,楚二爷眉头一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翠一离开,傅姨娘顿时觉得眼前清净了,上前挽着楚二爷的胳膊就往堂屋方向走。
很快,早膳搬了上来,傅姨娘伺候楚二爷用膳,给他布菜时,道:“二爷,既然小翠已经服侍过您,以妾身看,不如择一良日纳了她吧。”她主动提及男人想说的话。
楚二爷有些惊愕的抬头:“你愿意?”他以为傅姨娘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她会如此大度。
楚二爷心里欢喜,摸了摸傅姨娘的手:“还是媚娘最懂我的心意,你放心,小翠就算进了门,也改变不了你的地位。”媚娘是傅姨娘彼时在勾栏里的称呼。
其实,她并不喜欢楚二爷唤她媚娘,这个名字是她屈辱过往的缩影。
傅姨娘得了王嬷嬷提醒,这一大早就来小竹轩展示大度,没想到还真管用,她接着道:“二爷说这些做什么!妾身能有今日,全凭二爷怜惜,别说是妾身如今能为二爷您生儿育女,就是让妾身一辈子在您身边当牛做马,妾身也是甘之如饴的,您是妾身这辈子的恩人救星,您高兴,妾身才能高兴。”
傅姨娘的一番话让楚二爷心情更悦。他在官途不顺,所有需要满足的虚伪与虚荣总能在傅姨娘身上得到满足。
楚二爷用过早膳就去了衙门,将纳妾事宜全权交由傅姨娘操持,仿佛这个女人为了自己会付出一切,连命都不要似的,楚二爷太需要有人这样奉承他了。
*
傅姨娘一大早就马不停蹄的去楚二爷面前献媚的事自然是传到了楚棠的耳里。
她傅姨娘的确是个厉害的人。
受了委屈,还要装大度!忍着将小翠发卖的念头,却硬要帮着楚二爷纳了她,如此,不仅让楚二爷心头畅快了,还博了一个大度的美名,只可惜,她不过一个妾,再大度也没有人放在眼里,因为妾就连大度的资格也没有。
万千世事皆轮回,苍天不曾逃过谁。
沈氏临死之前都不得见楚二爷一面,她那些年所受的孤房苦楚,又有谁能体会?
傅姨娘曾能夺了沈氏的宠爱,有朝一日就该想到也有人对她做出同样的事。
楚棠沉默了几息,将对母亲的思念统统压制了下去,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她对墨巧儿吩咐道:“去我库里取两件体面的首饰去给小翠送过去,全当是赏赐了。”话音一顿,她又道:“傅姨娘那边也不要落下,就挑一只九弯素纹平银镯子给她,你跟她说是大小姐念在她为父亲分忧的份上亲自赏她的。”
墨巧儿远比墨隋儿聪慧细心,立刻明白过来自家小姐的意思,笑眯眯的应下,去童妈妈那里取了私库的钥匙,就按着小姐的吩咐,去挑了几样首饰,其中赏给小翠的东西远比给傅姨娘的要好。
这厢,墨巧儿一出去,墨隋儿上前道:“小姐,您这样打傅姨娘的脸,她可会暗地里报复?奴婢担心您。”
楚棠无母亲照拂,父亲对她是恨不能眼不见为净,傅姨娘得宠连带着两个庶妹也备受父亲疼爱,她的确处境艰难。
“无碍的。”女孩儿伏在临窗大炕上,外头晨光渐渐被艳阳取代,照的小脸宛若镀上了一层鹅黄的光晕。
她这辈子要对付的人可不是傅姨娘,届时出现的顾景航才是令人头疼的。
墨巧儿将首饰送到了琼玉斋,傅姨娘气的胸脯起伏不定。
按理说,楚棠作为嫡女,赏赐东西给妾室也正常,但傅姨娘总有被人狠狠扇了耳光的错觉。
她就像被人施舍了一件不要的东西一样,脸色火辣的灼烧。
“赏我的?她说是赏我的!”傅姨娘反复念叨这几个字,眼看着要砸碎另一只汝窑的描金梅瓶,王嬷嬷挡住了她:“姨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小姐是二爷嫡出,她就算赏赐您,也是无可厚非,您无处寻理啊。”
其实,傅姨娘回了琼玉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中浮现楚棠明艳如海棠花色的脸时,不由得将小翠的事与她扯上关系,但细一想,楚棠虽是她的眼中钉,但她也不过是十岁,身边又没个能出谋划策的人,她当真能做出这种事?
傅姨娘也希望仅仅是自己想多了。否则楚棠也未免太可怕了。楚棠这要是有这等心性,自己的两个女儿还如何同她争?
*
下午,沈岳回了楚家老宅,头一件事就去海棠斎见了楚棠:“表妹,我跑了一日,总算是寻了一坛子百年的花雕出来,那以你看,我该如何接近徐翰林?”他常年居住金陵,对京城人生地不熟,虽说表妹粉嫩可人,仍是个女孩儿,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岳身形高大,随了沈家大爷,相貌气度更是清雅不凡,他亲自抱着一只粗瓷坛子,笑的如四月暖阳,温暖又谦和。
楚棠更没想到沈岳会征求自己的意见,她原以为沈岳顶多当她是个孩子,上辈子没有与沈岳过多接触,只不过是几次相遇,擦肩而过的淡笑浅语,也不知道他上辈子娶的谁家的女儿,竟是这般好运能与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
“表哥不急,棠儿倒是听说徐老他喜欢作画,尤其是画雨中的荷花,眼看着最近正逢荷花盛开,棠儿相信不出几日就能有机会的。”楚棠又道:“要是表哥在楚家闲的无聊,棠儿倒是可以陪表哥一起去画舫碰碰运气,指不定徐老他今日就爱画艳阳下的荷花,机缘巧合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沈岳也有此意,姑母死的凄楚,楚二爷就连她弥留之际也不曾看过她一眼,他对楚家的人并没有存什么友善之心,之所以答应在楚家小住几日,不过是为了表妹与表弟,他要让楚家知道,楚棠与楚湛姐弟二人也是有母族的,不是楚家想欺负就能欺负。将来沈家在官场发迹与否就看他了。
沈岳一时失神,楚棠问:“表哥,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沈岳笑了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抬手摸了摸楚棠的头心,她的墨发柔滑黑亮,触感比上等的丝绸还要好,个头仍旧小小的,脸虽圆润,却也很小,眼眸却明亮又大,也不知她稚嫩的肩头如何扛起这些负担的?听说楚二爷又要纳妾了,表妹却是面无他色,一派镇定自若,不愧是百年簪缨大户养出来的女儿。
潘岳温和一笑,看着矮自己太多的女孩,道:“无事,那今日就有劳表妹了。”他象征性的客气了一句。
他想告诉楚棠,其实几年前沈家上门来要过人,想将她领回金陵养着,却被楚家给回绝了。说到底,楚家还是看不起沈家是商贾出生。沈岳到底什么也没说,他是个沉稳内敛之人,很多事没有定断之前,不会表露半个字。祖母一直没让他收通房,是不是也有那层意思?沈岳按耐住一份好奇,看了楚棠一眼,见她天真无邪的在吩咐丫鬟们准备出门,无声的笑了一笑。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自己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第20章 恩怨情仇
楚家的马车摇摇晃晃自玉树胡同驶出。
已经入夏,午后的日头犹是高照,马车帘子换成了月牙白的轻纱,可透光避日,随着马车的前行,时有清风拂进,所以并不觉得热。
沈岳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包杏子做成的蜜饯,颜色呈淡黄,还散发着酸甜的果香,他朝着楚棠递了过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我今日路过集市买的。”
楚棠神色一怔,随即神色微霁,差点又忘了她如今也才十岁,正是贪吃的时候,她没有客气,接过了蜜饯,尝了一颗,入口微酸泛甜,味道极好:“嗯,好吃,表哥也要尝尝么?”
沈岳从不吃甜食,却没有拒绝,也吃了一颗。
在沈岳的印象中,楚棠一直就是个粉团子的模样,这次来京城也是见她脸颊圆润可爱,这才揣度她大概爱吃这些东西,今日正好看见了,就买了一些,看着小姑娘吃的怡然自得,他怜惜的笑了笑,沈岳虽出生商贾,但也知道一个没有母亲的嫡女其实日子也并不好过。
经由西市坊,再路过了法华寺,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画舫。
沈岳身边的下人租好了一只乌篷船,这才折返马车:“长公子,表小姐,船只订好了,您二爷可以下来了。”
沈岳先下的马车,而后向楚棠伸出了手,他虽是握笔之人,手掌却大且厚实,楚棠:“……多谢表哥。”她本想扶着他的手臂下马车,却不想一个转瞬间,胳膊腕就被人握住,脚下陡然一轻,她轻易就被沈岳‘提’了下来。
楚棠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岁,自是隐有尴尬,沈岳却已经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牵着她的手腕往画舫乌篷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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