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可是龙禁尉,在宫里当班儿,这是个美差,虽然说是皇帝的侍卫,但是他们并不怎么管安全问题,而是做做样子,反而能接近皇上,搞不好就混一个眼熟,所以这龙禁尉都是皇亲国戚之后。
卫若兰当班的时候,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到皇上,听到好几耳朵,皇上打听武曌的事情。
北静郡王一听,皱了皱眉,卫若兰呷了口茶,叹气说:“你这闷葫芦,你怎么打三杆子就放不出一个屁来呢?我是替你操碎了心啊!”
北静郡王听他说的如此“粗俗”,不由看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
卫若兰说:“是是是,我不懂,这叫慢火煎茶,小火渗透,是也不是?你家林妹妹如花似玉,冷若冰霜,你须得温温的火儿,慢慢的哄……可是话说了,皇上若是真的爱见林姑娘,一句话的功夫,看你还小火文火温火,还是慢火了?”
北静郡王听他口上一套一套的,淡淡的说:“只你话多,做了这么多年龙禁尉,也没什么长进,你父亲昨天还嘱托我,提携提携你。”
卫若兰笑笑,说:“现在说你呢,别说我,反正我话儿给你带到了,看你这黑心的闷葫芦怎么办,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你的,憋宝呢,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说着,还拍了怕北静王的肩膀子。
北静郡王没说话,抬起手来掸了掸自己的肩头,卫若兰一阵不服不忿的嗤笑,说:“你虽不识趣儿,但是你兰大爷还是罩着你的,就提点提点你。”
北静郡王瞥斜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来喝茶,笑着说:“你还能提点我?”
卫若兰说:“你别不信,你是贵人多忘事儿,这些小事你不记得,过两天,不正是那永昌公主的生辰?”
他这么一说,北静郡王眉头一动,似乎还真不记得了。
卫若兰又说:“永昌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长女,皇上也是爱见的很,如今下嫁了杨提督的侄儿,只要是摆起生辰宴,少不得请林姑娘过去,这其中的道道儿,你可懂得?”
北静郡王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懂得,皇后不想让林姑娘进宫,元春又和皇后铆着劲儿,这样一来,身为嫡女的永昌公主,怎可能不给林姑娘点颜色看看?
北静郡王眯了眯眼睛,卫若兰笑着说:“虽然是公主寿宴,不过到时候永昌驸马肯定也会邀请一干子人,你看着办罢!”
他说着,又拍了拍北静郡王肩膀,随即大步走了,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北静郡王这回倒是没有掸衣裳,只是眯了眯眼睛,盯着手边儿的茶碗看,似乎有一份自己的计较。
果不其然的,武曌就收到了永昌公主的生辰宴请柬,荣国府收到一份,宁国府收到一份,另外武曌又单独收到了一份,虽然很多人不服不忿的,但是武曌如今名头真的出来了,也轮不到别人不服不忿。
当日公主过寿,宁国府荣国府的女眷们按照品级大妆起来,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另外两府的大爷们也准备过府去,他们也收到了永昌驸马的请柬,虽然和女眷不在一起,但是也同样热闹热闹,网罗一下人情。
武曌和贾府的女眷一同坐车前往,特意让紫鹃将那密实的大盒子带上。
紫鹃有些不解,说:“姑娘,带这个做什么?”
武曌笑了笑,说:“没准儿用得上,有备无患呢。”
永昌公主因为是长女,公主花园建造的格外宏伟奢华,女眷从一个门子进去,那面贾府的大爷们就从另外一个门子过去,隔着院子,也不会冲突了,更添几分热闹。
武曌这行人刚刚下了车,旁边还有好些达官贵人的小姐太太们也下了车,最为尊贵的就是杨提督的太太了。
如今永昌公主下嫁的是杨提督的侄儿,按理说杨提督的太太是公主的长辈,不过杨提督这个太太,打小是跟公主一起长大的,一起顽大的,和皇后娘娘也是沾亲带故,同气连枝,这样一来自然亲厚。
因此杨提督的太太,沾了皇后和公主的光儿,也变成最为尊贵,最为显赫了。
杨提督的太太一下车,顿时众星捧月,众人趋之若鹜,就连一贯不怎么说话的王夫人和邢夫人,也过去打招呼,怕落在了后面儿。
这个时候却听“王爷来了!”一声儿,好些人立刻看过去。
有人小声说:“哪个王爷?”
另人说:“还能是哪个王爷?自然是北静郡王了!”
虽然爷们下马的门子和这边隔着,但是伸头也能看到,只见女眷们全都伸头去看,就连杨提督的太太也转头,睁大了眼睛去看。
因着人太多,武曌压根儿没瞧见,只听一声喧哗,似乎有人匆匆进了那面门子,随即有好些太太小姐唏嘘着。
“这王爷,端端像是神仙一般,我再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儿了!”
“是呢,唉,王爷这般好,门第还好,也不知道谁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嫁到王爷府上呢!”
第42章 借花献佛
北静郡王进了花园,那面子又安静下来,只听得一声声通传,又是这个大官,那个雅客来了,络绎不绝的,这永昌驸马,似乎面子也很广。
武曌跟这众人进了公主花园的府门,里面人已经不少了,搭上了戏台子,十分之热闹。
杨提督的太太一进来,顿时撇掉了自己傲慢的模样,连忙跑过去,拉住一个人的手,说:“哎呦,我的公主,可让我见着你了!最近身子好不好?这越发的金贵了!真真儿一日比一日耀眼,我愣是快不认识你了!”
杨提督的太太嘴巴齁人,众人定眼一看,拉着的可不就是永昌公主么?
永昌公主年岁比武曌大一些,穿的非常华贵,身边簇拥着各种丫头婆子,还有使唤的太监。
这永昌公主看起来还身怀六甲,已经现了形,有些日子了,此时正是养尊处优的时候,身子难免有些水肿,脸上也有些水肿,只是杨提督的太太浑然不见,说的天花乱坠的。
旁边王夫人也说:“是呢,公主越发的尊贵起来,这为人母的人,就是不一样儿了,往常就够尊贵了,如今倒叫大家都惭愧死了。”
众人说着,赶紧给永昌公主请安,永昌公主不理会王夫人的奉承,眼神一转,在众人中逡巡着,最后把目光盯在了武曌身上。
她早就听皇后说了,皇上看上了林姑娘,贤德妃又有意拉拢林姑娘,这样一来,趁着永昌公主办寿宴,特意给这人见人爱的林姑娘,一点颜色看看。
永昌公主便笑着说:“哎呦,这是谁?我怎么不认得?谁家的洗脚丫头混进来了?”
她这么一说,旁人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尴尬,不敢说话,毕竟武曌这些日子出了名儿,好些人知道她一个女儿家,竟然扳倒了戴权,那还了得?如不是夜叉的手段,怎么能扳倒戴权?所以不敢招惹,也不好做出头鸟,干脆不说话静观其变。
那面儿杨提督的太太也被皇后提前知会了,要给武曌点颜色,冲出来做好人,笑着说:“公主,瞧您说的,您不认识,这是林妹妹呀!哪是谁家的洗脚丫头,反正我们家可不敢用这样的丫头洗脚呢!”
众人听着,都暗暗有些计较,杨提督的太太一脸充好人的样子,却一口一个洗脚洗脚,分明就是给武曌难看。
旁边好多大家闺秀,都嘻嘻笑起来,似乎想要再看看热闹。
武曌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儿似的,众人这么嘲笑她,她愣是不生气,这样一来,大家好似打在棉花上一样,一个个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之后众人一个个献礼,开始现弄自己的体面,最先献礼的是杨提督的太太。
杨提督的太太拿出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用锦盒装着,笑着说:“公主,这算不值什么,不过是我家大爷从海边淘来的,你知道的,他一年到头不沾家,不能来拜见公主,所幸还有些成算,漫天找了这么一个夜明珠来,虽然不够大,但是也请公主别笑话了。”
永昌公主摆了摆手,说:“你是有心了。”
她说着,转头对武曌说:“林姑娘,你看看,你见过这么大的珠子么?”
杨提督的太太和她一唱一和的,笑着说:“哎呦喂,我的好公主,您真是的,这天底下,除了您这样金贵的人,哪还能见过这样的珠子呢?林姑娘不过是个小丫头,能见过什么?她是不会见过的。”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自己连女皇都做过,把一帮子大老爷们儿捏咕在手里面儿,还能没见过夜明珠?
武曌却不说,仍然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旁人一见她这个模样,还以为武曌不过是表面传的深,其实内地里是个认人捏瘪了揉圆了的蠢物罢了。
众人越发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一会子问武曌见过夜明珠没有,一会子问武曌见过那么大人参没有,一会子又问武曌见过珊瑚没有,全把武曌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了。
大家都献了礼,金山金山恨不得都搬过来了,轮到了武曌,杨提督的太太就说:“不知林姑娘今儿个带来了什么?若没什么好的,也太不把咱们公主放在眼里头了罢?”
永昌公主笑了笑,很大度的说:“嗨,她能有什么好的?算了,也不值什么,反正我家里头也不缺什么,能短她的礼物?”
武曌依旧低眉顺眼的,很是恭敬的模样,这个时候终于笑眯眯的开口了,满含春风,一脸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谄媚呢,令身边的丫头捧上来一个大红锦盒来。
武曌笑着说:“太太们说得对,我是扬州来的小丫头,比不得各位太太姑娘们金贵,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什,不过心里头又怕怠慢了公主这样的金贵人儿,所以思来想后,也只好……借花献佛了。”
她说着,亲手打开了锦盒子,众人立刻探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香囊!
这不就是那天皇后娘娘送了武曌的香囊么,天底下仅此一只,据说这里面的香料,是最厉害的香料铺子,配了十年才配出来的,其中很多番邦才独有的香草,配好之后,为了独显这香囊的尊贵,特意把香料的方子给毁了,因此这天底下,就这么一份儿,绝无二家了。
众人一看,都是识货的,不由的发出“嗬——!!”的一声儿,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歆羡。
方才还有好多人瞧不起武曌,如今见到了这香囊,都惊讶的不能自已,不由想武曌头去纳罕的目光,心想武曌怕是用足了功夫,想要巴结永昌公主的,这么名贵的东西,掏了家底儿的送出来。
永昌公主可不知道这香囊,可是她母亲的计策,里面儿的确是十年才配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绝妙香料,但是也掺杂了很多“狠毒”的东西,一般人佩戴没什么,但是若女子长时间佩戴,很大程度可能无法生育,若是这身怀六甲的人佩戴……
其实武曌准备了两份寿礼,一份是香囊,另外一份则是正经的寿礼,她就知道此行不会简单,心里早就打算了,若是永昌公主不找麻烦,或者不怎么找麻烦,就放她一马,送个普通的寿礼。
但是若永昌公主执意找麻烦,武曌怎么可能被她这么捏咕,没有半点怨言?王熙凤都万万不是武曌的对手,还轮到一个养尊处优,坐井观天的公主了?
武曌笑的十分温柔,说:“还请公主笑纳。”
永昌公主早就知道这香囊,也是爱见的紧,只是她母亲执意不给她,如今这香囊辗转到了她面前,永昌公主怎么能不喜欢,不过虽然爱见,但是不想表露出来。
永昌公主“嗯”了一声,说:“你这礼物,虽然轻薄了点儿,但也算是用心了。”
武曌笑的“温柔可人”,一派小女子模样儿,似是受了夸奖,笑着说:“谢公主,只要公主喜欢,那就千好万好了!”
旁边杨提督太太送的夜明珠,顿时就被比下去了,心里头不是很甘心,但是也没有办法。
寿礼都送完了,就开始听戏吃果子点心了,大家都落了座,武曌被永昌公主“特意”照顾着,因此坐了最后角落,根本就看不见戏台子,但是也不怎么气恼,就端端坐着。
那面杨提督的太太也喜欢那香囊,毕竟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还是宫里头的东西,就想要借着看看。
杨提督的天天一提出来,旁边好些太太小姐都提出来,想要仔细看看,永昌公主也为了卖弄自己的体面,就说:“算了,给你们看看,值得什么?”
她虽然不当回事,但是却又补充说:“只一点儿,谁也别给我弄坏了,弄坏了仔细捶你们。”
永昌公主让人把香囊拿过来,杨提督的太太赶紧凑过去看,放在手心里摩挲起来,说:“哎呦,这好看,你看这花色,这绣工……你们闻闻,这香味儿!”
她说着,狠狠嗅了两口,爱不释手的,那面儿突然瞥到永昌公主瞪自己,便立刻改口说:“哎呦,还是咱们公主能个儿,若不是咱们公主,谁配得起这个?还不是平白糟蹋了?只有咱们公主,那金贵的头等,才能配得上呢!”
永昌公主笑了笑,说:“你说得对。”
杨提督的太太虽然这么说,仍然爱不释手,仔细把玩了一会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将香囊还给了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不舍得立时佩戴,也显得自己太急躁,不成样子,就让人放起来,又拿回去了。
这面大家一起吃果子看戏,正看到兴头上,杨提督的太太笑着说:“公主你看,那丑旦,怎么长得那么像林姑娘呢?”
众人一看,压根不像,毕竟是个丑旦,故意丑化了,上蹿下跳的,只是杨提督的太太这么说,大家就明白了,还是故意给武曌难看呢。
只是她的话刚说完,大家还没应和呢,突听杨提督的太太说:“哎……哎呦……哎呦!”
她喊了两声,不知怎么的,顿时一个不稳,扑倒在旁边桌上,一手支着桌子,一手插着自己的腰,疼的满脸惨白,嘴里哀叫着,满头冷汗都落下来了。
众人一看,唬的全都跳起来,向后撤开,生怕有自己什么事儿。
杨提督的太太趴在桌上,茶盏全都摔在地上,“豁朗!”一声脆响,闹得所有人全都看过来,台上的戏子们也不敢则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面有人突然尖叫说:“啊呀!流血了!”
“见血了!”
杨提督的太太哀叫着,有人指着她,众人仔细一看,可不是么?杨提督的太太裙子角上,都是血,血水还顺着往下淌呢,哗啦啦的,很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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