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一点怪烦人,他脸上长了冻疮!
左右脸都被冻,可把姚祺年郁闷坏了,转天去卫生站给宋明好家送大米时,还忐忑了一路。
宋小好要是敢露半分嫌弃,他就把她毛拔光了!
第23章
其实姚祺年和宋明好还没定亲,完全没必要送礼,但眼见年关在即,不给准老丈人家送点东西,姚祺年心里过意不去。
正巧赶上公社杀猪站杀猪,杀猪佬是姚祺年一个堂叔,姚祺年从他堂叔那儿弄到十斤猪肉,又在供销社称几斤花生瓜子,挂车把手上,一块送去了卫生站。
这会儿宋家静悄悄的,宋医生在诊疗室当班,只有宋明好在。
听见自行车铃声,宋明好从屋里出来,原本是笑眯眯的,可在看到姚祺年那张烂脸时,笑不出了。
他就知道!
姚祺年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立马不乐意了。
“宋小好,你过来。”
“干什么?”
“你力气大,把米扛屋里。”
“……”
宋明好不情不愿的挪步过来,刚走近,麻花辫就被扯了下。
“宋小好,你说我是不是丑了?”
问这话时,姚祺年是瞪眼问的,傻子才听不出他话里威胁。
“丑了。”宋明好照实说,眼里盈着笑意。
姚祺年顿觉一颗心碎成渣渣,不满道:“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怎么答。”
宋明好无奈瞧他眼,决定不搭理他,先把半口袋大米拎进屋。
她一走,姚祺年还娇气给谁看啊,只能拎上肉尾随宋明好进去,边走边道:“不关心我,我想自杀。”
宋明好想递他把刀。
“宋小好,跟你说话呢,搭理我一下呗,搭理我的人都是漂亮姑娘,不搭理我的都是老母猪。”
宋明好哭笑不得,没好气道:“自己找把椅子坐好了。”
姚祺年立马搁下猪肉,摆着堂屋里的椅子不坐,直接摸进宋明好屋里,大咧咧在她书桌前坐下。
宋明好在外一阵翻箱倒柜,总算翻出她爸自熬的猪皮膏,挖上一勺,均匀涂抹在姚祺年脸上。
姚祺年乖乖仰起脸。
见他脸上被冻出好几个硬块,又红又肿,宋明好有点心疼了,低头吹了吹他脸颊,低声道:“难不难受?痒不痒?“
姚祺年幽幽道:“不废话么,你说呢?”
宋明好乜他:“我又没长过冻疮,我哪知道。”
“那你吹吹。”姚祺年抬抬下巴,把脸往宋明好嘴边凑。
两人离的太近,宋明好红着脸,敷衍的吹了下。
姚祺年显然不满:“再吹吹。”
宋明好拿他没法,只好再吹。
“还要。”姚祺年舒服的闭上眼。
“还要?”
“嗯嗯。”
“等着。”撂下这句,宋明好抬腿就走。
“哎哎,宋小好,你干嘛去?”姚祺年一把拽住她胳膊。
宋明好回过头,一本正经道:“我去找把蒲扇,你不是要吹吗?我拿蒲扇给你扇扇,比我吹的风大多了。”
姚祺年:“……”
“还要不要吹了?”宋明好问。
姚祺年忙摇头,不吹了不吹了,傻子才在大冷天扇蒲扇。
见他安分下来,宋明好继续给他涂药膏,低声道:“怎么冻成这样啊,你干什么冻的?”
“去江北送货。”姚祺年失落的叹口气:“我毁容了,宋小好,你要对我负责。”
宋明好微弯腰,两手捧了姚祺年的脑袋,左右仔细打量了会儿,眼含促狭的问:“这么丑的娃,哪家的啊?”
姚祺年抖机灵的顺杆子上爬:“宋小好家的。”
这话正巧被下班回来的宋医生听个正着,只觉牙疼,忍不住重咳两声,瓮声翁气的招呼:“年娃子来啦。”
屋里的两人慌忙弹开,姚祺年几乎立刻起身,正脸喊了声叔。
这一本正经的样儿,让宋明好频频侧目。
“小好,你去烧饭,多烧点,年娃子中午别走了,就搁咱家吃。”
不得不说,宋医生对姚祺年还是很满意的。
宋明好哎了声,朝姚祺年看看,姚祺年立马会意,特懂事的道:“叔,您坐着,我去帮小好添柴禾。”
宋医生摆摆手,不掺和小年轻的事,只是道:“再去打点散酒,咱们中午喝两杯。”
紧挨卫生站的就是供销社,黑乎乎的门脸儿,进门就是水泥台,靠门口的大水缸里满满一缸地瓜烧,只要两毛钱一斤。
姚祺年打了两斤,本想着够喝了,哪知道准老丈人是个酒罐子,一斤酒下肚,面不改色,可怜姚祺年陪喝一斤,喝得脸通红!
“爸,你们少喝点。”宋明好忍不住出声制止。
姚祺年感激涕零的朝他的小好妹妹看,再喝他就要出洋相了。
宋医生平常都很听闺女话,唯独这事不能听她的:“才这么点,哪多了?小好,再去供销社打两斤酒。”
姚祺年:“……”
宋明好扭不过她爸,只能带上酒瓶子出门,没多时又拎回两斤地瓜烧。
姚祺年在喝到一斤半时候,实在扛不住了,话都来不及多说句,趴桌上倒头就睡,任凭宋明好怎么喊都喊不醒。
宋医生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此时还算清醒,见姚祺年没撒酒疯,更没打骂闺女,顿时放心了一大半。
“小好,把他先扶你床上,让他睡会儿。”
说话间,宋医生给闺女搭把手,父女两合力把睡得跟死猪似的姚祺年扶躺床上,这一睡就是大半日。
等姚祺年再醒时,外面天已经黑透,屋里点了煤油灯,宋明好正背着他伏案备课。
姚祺年缓缓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躺的居然是宋小好的床!
有了这个认知,姚祺年恨不得在床上翻个跟头!
好在理智尚在,他只是矜持的扯高被子蒙住了脑袋。
蛤蜊油的味道!
姚祺年荡漾起来,忍不住翻个身,两腿夹紧怀中被子。
“醒了?”宋明好听见动静转身,边往床边走边道:“有没有哪难受?”
大概是刚睡醒,姚祺年模样有点呆,听宋明好这么问,迟缓的摇了摇头:“不难受。”
闻言,宋明好松了口气,然后道:“天太晚了,不难受你就起来回去吧。”
她话音才落,姚祺年就夸张的哎哟了声,两手抱脑袋喊:“好难受,头好疼,头要炸了。”
宋明好想把他扯下床,好气又好笑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奶娃娃一样啊。”
不管他怎么娇气,宋明好也不可能留他过夜,何况还有宋医生在,姚祺年自知没可能,在床上翻了几个滚,翘着一撮毛垂头丧气下床穿鞋,一步三回头。
“我走了,宋小好我真走了。”
宋明好摆摆手,赶紧把他送出门:“雪太大,骑车慢点。”
姚祺年幽幽朝她看眼,宋明好假装没看到,可架不住他半天不挪步,只好垫脚往他下巴上亲了亲。
“还走不走?”
这才像样!
姚祺年总算满意,自行车蹬得虎虎生风,一路顶风雪往家走。
夜里雪大,等姚祺年到家的时候,俨然成了个雪人,眼睫眉毛都是冰棱子,可把坐堂屋里边等他边补衣裳的王乃云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晚才回呐!”王乃云忙过来给他掸雪。
“中午跟叔喝了两杯,喝多了。”姚祺年这会儿胃里烧的难受,见铁皮炉上热了饭,端过就是狼吞虎咽。
王乃云忙又给他下面条,好一通折腾,娘两个才各自回屋睡觉。
转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家家户户都忙活了起来,蒸馒头,炒瓜子花生,熬糖瓜,空气里飘着油渣子的香味,穿开裆裤的奶娃们也不嫌天冷,兜里揣着糖果出来显摆。
王乃云把炒好的花生瓜子往外端,正好撞上从外回来的姚祺年。
“妈,你这是去哪?”
王乃云道:“给你刘大娘家送点,过完年你跟小好也该定了,还得麻烦刘大娘去跑腿问彩礼。”
这年月彩礼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要一百二十块的,也有一分钱不要拎包袱就进门过日子的,原本按王乃云的意思是要给一百二十块,但姚四海觉得还是先探探宋医生口风。
万一人家要一百五十块呢?
这些乡风乡俗姚祺年都不懂,也插不上手,只能看老两口忙活,不管宋家要多少彩礼,索性亲事都是要定的,烟酒肉鱼,糖果糕点,还有寓意五谷丰登的黄豆、绿豆、红豆、黑豆、芝麻,这些都提前备好,一准没错!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刘大娘得了王乃云的好处,也没耽搁,过完年大年初一就去宋家探口风了,旁敲侧击问宋医生想要多少彩礼钱。
宋医生就宋明好这一个闺女,也不打算拿卖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就随口要个吉祥的数字,九十九。
“有点少了。”
从刘大娘那儿得了消息,姚四海还有点过意不去。
王乃云也道:“可不是,我还料想着小好她爸怎么也得要一百二十块。”
大儿子前两年娶大儿媳妇还花了一百块钱彩礼呢!
这么一对比,老两口越发觉得过意不去,就琢磨着从哪补上点,不能让宋明好太掉价。
姚祺田老实巴交道:“把新房盖宽敞亮堂点不就行了?!新房盖的好,年娃子结婚也有面子!”
第24章 (修乱码)
姚祺田说这番话时,也是真心诚意,毕竟要结婚的可是他亲兄弟。
可惜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回屋就被他婆娘训了。
贡付姐心思玲珑,她没跟泼妇似的开骂,而是把虎头虎脑的七斤往她男人怀里塞,说道:“七斤眼见也大了,以后还得给他添弟妹,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盖上新房?”
这会儿姚祺田还没想太多,随口就道:“急什么,先给年娃子盖上新房结婚再说。”
他话音才落,大腿就挨贡付姐拧了下:“小弟盖新房,我没意见,只是你算没算过,盖新房得花多少钱?账要提前算清楚,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拿公用的钱去盖!”
闻言,姚祺田沉默了下来。
利益面前难兄弟,两口子顾虑的,姚四海不是没想到。
年初五晚上,姚四海说有事,把两个儿子都叫到面前,商量分家。
“爸,好好的分什么家啊?”姚祺田眉头皱起,难以置信。
姚祺年完全支持,在他看来,不吵架的时候分家是最明智的做法,起码大家还能和和气气坐一块,总比以后为点蝇头小利撕破脸要好。
姚四海也正是想到这点上了,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决定提前分。
“早分晚分都得分,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姚四海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对大儿子道:“田娃子,去把你媳妇叫来,咱们都有商有量,不要分了之后还有意见。”
姚祺田脸一红,依言去喊在厨房刷锅洗碗的贡付姐。
王乃云也跟了过来,除了把七斤抱出去玩的姚祺芳,这一家子算全到齐了。
姚四海开口道:“现在公账上有将近一万四千块,我要提前先说清楚。”
大家伙都没吱声,等姚四海下文。
“一万四千块里,田娃子你占三成,我占两成,剩下五成归年娃子。”
怕贡付姐有意见,姚四海紧接着就道原因:“没有年娃子,咱家怎么也挣不到这些钱。”
贡付姐点点头,必须得认可,公公这番话说的在理。
“还有年娃子,虽说你主意多,可没有田娃子帮着,你自己也忙活不过来,大姐平常在家里里外外操持,没有功也有苦,分他们三成,你有没有意见?”姚四海又看向小儿子。
姚祺年道:“我没意见。”
姚四海继续道:“剩下两成留给我和你妈,我们还有芳芳,以后芳芳念书结婚,花钱的地方还多着。”
和别家重男轻女不同,姚四海和王乃云说不上怎么宠闺女,但也从不亏待闺女,该给闺女的一样都不少。
也正因为老两口态度摆在这儿,所以眼下听姚四海这么说,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更没人有意见。
“年娃子还没结婚,我要帮他点。”这话姚四海是对大儿子和大媳妇说的:“你两结婚的时候,我也没少花钱。”
姚祺田挠挠头道:“年娃子结婚是大事,我和大姐能帮的也要帮。”
贡付姐原本还担心公婆偏向小叔子,现在话说明白了,她也就没了顾忌,开口道:“叔,你帮小弟多少钱,我都不会在背后编排你。”
这晚,大家伙儿不争不吵,有商有量的就把家分了,至于现在的老房子,还有粮仓和水田,暂时都还没分,只是把公账上的钱先分配明白了。
想要彻底分家,至少等姚祺田也盖了新房之后。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给姚祺年盖房结婚。
临近生产大院的那块地皮有七分地,约莫四百多平方,起码能盖四间红砖大瓦房,还能有空闲地留作菜园,再养点鸡鸭鹅也不成问题。
一间瓦房约莫要一千五百块红砖,一块红砖得花一毛分钱,四间瓦房光买红砖就要花掉六百块,加上房梁木材、瓦片、水泥洋灰,少说要一千块。
除此之外,还要请泥瓦匠来家里做活,一个泥瓦匠一天五毛钱工价,起码要请上三个泥瓦匠。
总的算下来,盖好新房估计得一千五百块左右。
一千五百块对于姚祺年来说,还不算太多,毕竟他从公账上分到了将近七千块。
盖房的事有姚四海在办,姚祺年倒没怎么操心,他另有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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