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香港是自由贸易港,不论外来货还是送出货,都不需要交税,所以姚祺年面临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一个是怎么谈成买卖。
一个是怎么把货运到内陆。
谈买卖的过程比姚祺年想象中顺利,在他提出要一万台彩电之后,郑管事可乐呵了,二话不说,就开车把他拉去福临门吃海鲜,两人边吃边谈价。
饭后姓郑的管事还热络的邀他去楼下洗脚城捏捏脚。
姚祺年一听捏脚,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别,我媳妇儿管的严。”
这会儿姚祺年跟他熟悉了,不再说英文。
郑管事一听,揶揄道:“兄弟,别不给面子啊,就是捏捏脚,还能吃了你?”
姚祺年一个闪神的功夫,就被他推攘进了洗脚城。
“大老远的过来趟,先享受享受再说,你老家那没有吧?”
姚祺年心道,现在是没有,以后可就多了。
不过既然踏进门,再扭捏下去就跟娘们无异了,姚祺年咳了声,左右看看,两手背在身后,跟洗脚妹进包房。
洗了澡换上浴袍,姓郑的管事还没出来,姚祺年仰躺在隔间的小榻上,舒服到喟叹。
眯眼打盹的功夫,蓦地察觉到脚底板一麻,姚祺年抬头看去,见榻尾坐了个姑娘,圆乎乎的脸,二十出头的模样,正抿嘴冲他笑,乍一看竟然有点像宋小好。
姚祺年揉揉眼,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失落起来。
庸脂俗粉,没他媳妇儿好看!
也不知道他媳妇儿在家好不好,三个崽好不好……
“阿琳,我这兄弟头次来,好好照顾照顾他啊。”姓郑的管事洗好澡出来了,光着膀子,腰间只系了条浴巾。
叫阿琳的姑娘笑眯眯应声,先给姚祺年捏了会儿脚,然后道:“大哥,你趴着呗,我给你捏捏背。”
姚祺年先看她眼,见她还是笑眯眯的样儿,迟疑了片刻,还是翻个身,趴在榻上。
不得不说,被松筋骨的感受实在太好,姚祺年困倦的打个哈欠,趴在榻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背上的手渐渐下移,摸进他裤衩里……
不好,有淫气!
姚祺年腾地睁开眼,反手就是一拳头。
伴随一声尖叫,郑管事轰得从榻上坐起,看看姚祺年,又看看捂眼呻吟的洗脚妹。
“……”
闹闹腾腾处理完事故,郑管事擦着汗从洗脚房出来,哭笑不得道:“兄弟,你也太狠了,看把人小姐给揍的!”
姚祺年心道揍她还是轻的,他的吊可是宋小好专属物,一般不给别人摸。
心里这么想,姚祺年嘴上却道:“我以为她搞袭击,我一乡下人,哪见过这阵仗啊。”
姓郑的管事可惜道:“本来还想请你好好玩玩呢!”
姚祺年哪听不懂他话里意思,摆手道:“别了,现在太晚了,你先给我找个地方住。”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知道姚祺年没有身份证,郑管事没有去酒店,直接把姚祺年领回了工厂,安排他在办公室将就一夜。
转天早,跟郑管事签下合同之后,姚祺年就打算回去了。
这趟过来,他只是来探探情况,并没有做好充分准备,虽然姓郑的管事答应把货送到深圳河口,但却要他自己想办法运到河对岸,更要安排好接应车辆。
当天夜里,姚祺年就买票偷渡回了内陆,不过他没回泾河县,而是电话联系了林师傅,让他先安排几个辆卡车来深圳跟他汇合。
从泾河县到深圳,有两千多公里的路程,不歇气的开车过来,起码要两天两夜,加上路不好走,愣是开了将近四天才到。
等林师傅的这段期间,姚祺年也没闲着,他去找了趟刘三哥,托刘三哥出面租他老表的游艇运货,答应运一趟就给他们五千块。
姚祺年估算过,游艇一趟大概能运两千台彩电,这两千台彩电转卖出去,起码能盈利十几万,就算给五千块运输费他也不亏本。
有利可图的事,刘三哥没道理拒绝,几乎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一切安排顺当,只等林师傅到,郑管事那边立马就发了货。
当然,他们必须在夜里运输,还要赶在民兵换班时进行,所以每隔半个月才能运一趟,一万台彩电,断断续续折腾将近两个月才把货全部运到临淮省。
这期间,姚祺年一直在外奔波,起初家里的三个崽还会在睡觉前喊“啪啪”,到后来都快不知道“啪啪”是啥玩意了。
姚祺年是在快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才进门,就见三个崽穿着一模一样的小衣裳,排排蹲在墙角,撅着小屁股头,也不知道在干啥。
姚祺年走近了看看,见三个崽拿着小棍头在拨弄蚯蚓,老三还想上手去抓。
“哎哎,不许抓,脏不脏?”姚祺年直接把老三提溜了起来,抱在怀里。
老三有点儿呆,愣愣的看看姚祺年,又看看老大老二,哇得一声就嚎了起来,哭得姚祺年脑门大。
“好了好了,不哭了,老子都不认识了?”姚祺年拍拍怀里的小身子,干脆蹲下来,把老大老二也圈在了怀里。
想死他的傻狗们了!
第52章
不愧是三胞胎,只要其中一个哭,其他两个肯定也要跟着闹。
姚祺年哄了几句不顶用,正好瞧见宋明好从屋里出来,示意她来。
宋明好怔愣片刻,捺住心中激动走过来,先把老大抱靠在墙上,一本正经道:“大崽,妈妈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带弟弟扣泥巴,你刚才在干什么?”
小家伙打了个嗝,立马就止住了哭声,陷入沉思中。
宋明好又从姚祺年怀里接过老二老三,让他们排排靠在墙上,继续板着脸道:“还有厨房汤盆里的泥巴块,是你们哪个扔进去的?”
这下好了,小家伙们全止住了哭,低头的低头,挖鼻孔的挖鼻孔,抠手指的抠手指,全都一副心虚的样儿。
姚祺年彻底服了:“宋小好,可真有你的!”
他话音才落,宋明好就拿眼瞪他,瞪着瞪着就红了眼。
“哎哎,别哭啊。”姚祺年抬手给她抹泪,小的哭完大的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腿一蹬,嗝屁了呢。
“不是林嫂和我说你去了香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大啊,哪都敢去,我听人说好多偷渡过去的都淹死在海里了!”
宋明好越说越后怕,低声埋怨道:“下次不许再偷瞒我了。”
“不瞒了,不瞒了。”姚祺年伸胳膊搂她,快想死了,嘴凑过去要求道:“快,先亲个。”
宋明好脸一红,怪难为情的:“大白天的,被人看见……”
姚祺年左右看看,除了三个小崽子,家里哪还有别人,于是伸胳膊挡住三个小崽子的眼,含住宋明好嘴就亲。
宋明好也想他了,抱紧他回应。
这两人蹲在墙角亲的黏黏糊糊,可怜咱们老大,被他爹的手指头戳到鼻孔了,一脸的不耐,好在姚祺年没用多大力,小崽子们很快就从他胳膊下挣扎出,撅屁股蹲地上,好奇的盯着两人看。
很快,姚祺年不再满足于此,猛地抄起宋明好,阔步进屋,啪得甩上门,迫不及待的先过了回xing生活。
完事之后,姚祺年就沉沉的睡了一觉,等再醒时,外边天已经黑透,堂屋传来三个崽叽叽喳喳说话声,姚祺年听了半响也没听懂到底说的啥玩意。
三个崽都属于早早学会走路,但一直学不会说话的奶娃,到现在还只能冒出几个简单字,见姚祺年开门出来,老三躲开王乃云送到嘴边的汤匙,小奶音特响亮:“啪啪!”
“啪啪!”
“啪啪!”
老大老二不甘落后,也跟着喊。
姚祺年哎了声,听得舒坦,挨个揉揉小家伙们脑袋,在饭桌旁坐下,接过宋明好递来的馒头。
“年娃子,咋出去这么长时间呐?”
问话的是王乃云,成天过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小儿子到底干得是啥买卖。
姚祺年含含糊糊嗯了声,不欲跟她多说,转问道:“芳芳呢?”
王乃云被岔开注意力,说道:“回家了,说想她爸,回去看看。”
自打王乃云来了县城,姚祺芳就很少回老家了,平时吃睡在学校,到周末就来姚祺年这儿。
“爸生辰快到了吧?”姚祺年问了句。
“可不是。”王乃云道:“就这月底。”
姚祺年想了想道:“到月底爸也就五十整岁了,咱们给他过个生,热闹热闹。”
在大圩村,五十岁算一道坎,好些人家都有过生的习惯。
“你爸不爱张扬,我看还是算了。”王乃云不想让破费。
宋明好道:“大娘,咱们不张扬,就烧一桌菜,自家吃顿饭。”
听儿媳妇这么说,王乃云心里高兴,笑道:“那感情好,老头子要是知道,该乐呵了。”
自打分家之后,姚家人已经很久没坐一块吃顿饭了,老两口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盼着家里能和和气气。
到月底这天,姚祺年借了辆拖拉机,把王乃云几个带着,一块回乡下。
怕小家伙们受风,宋明好用军大衣把他们裹得紧紧的,跟俄罗斯套娃似的,只露张小脸。
王乃云怀里搂一个,宋明好搂一个,姚祺芳搂一个,按说是正好,但老二这个娇气宝宝,非要宋明好搂着,一会儿躲在妈妈怀里,一会儿露出脑袋吓小姑姑,见小姑姑被吓到,就咯咯直笑。
姚祺芳怀里的老大全程冷漠脸,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老三最不老实,在王乃云怀里不安分,挣扎着要趴在拖斗扶手上看爸爸开拖拉机,手脚直扑腾,嘴里叽叽咕咕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可激动了。
姚祺年回头瞧眼,干脆把他接过来抱坐大腿上。
“想开啊?”
“开!开!”小家伙更激动了,两只小胳膊直伸,要去摸拖拉机把手。
“不亏是老子的种,真像样!”姚祺年嘚瑟的不行,干脆让小家伙站在车踏板上,让他好好过过瘾。
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回乡,才进村,许久不见的乡亲父老可热络了,都纷纷跟姚祺年打招呼。
以前大家伙儿只知道姚祺年在外做买卖,到底做什么买卖,却不太清楚,托贡付姐的福,现在大家伙儿都知道了,住村西的年娃子开了好几间电器店!
说起来,人也奇怪,以前姚祺年倒卖粮食那会儿,没少遭村里人嫉妒,现在差距拉大了,反倒都恭维起来。
姚祺年才把拖拉机停到自家院里,乡亲父老就涌了过来。
拖拉机车斗里堆了不少东西,罐头、水果、奶糖、桃酥……宋明好大方的把吃食拿给婆娘奶娃。
姚祺年被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中间,边散烟边回答乡亲父老的问话。
“省城是有间店,生意还成吧,能过日子。”
“省城大不大?大,比咱们村大,有公交车,穿的跟咱们差不多,比电视剧里差点儿,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买东西要不要票?这我还不大清楚,反正买衣裳不要布票了,工业劵也没了,不过买彩色电视机还是要票。”
不怪这些乡亲们好奇,他们中好些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泾河县,如果不是现在有了电视机,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更少。
像姚祺年,在整个大圩村乃至泾河县,都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
见他态度还跟以前一样,大家伙儿都挺高兴,愈发觉得村里能出一个这样的能耐人,是他们荣幸。
“年娃子,你回来了?!”
姚书记听人说之后,也过来了,满脸的笑,看姚祺年时,眼里还带了说不出的欣慰和自豪感。
“叔,您这气色好啊,红光满面的,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姚祺年给他递烟。
姚书记半开玩笑道:“看你回来了,想让你请我喝酒,算不算好事?”
姚祺年没半分犹豫:“那还用说,晌午别走了,侄儿好好陪您喝两杯!”
正说着话,姚四海从田里回来了,瞧见婆娘儿子媳妇闺女孙子都在,其中的高兴慰怀自是不再提。
晌午王乃云杀了家里的大公鸡,大铁锅里红烧,又把从县城带回的鱼肉都烧了,再炒两样时令蔬菜,整了满满一大桌。
宋明好和贡付姐妯娌两就在一旁打下手。
这趟回来,宋明好能明显的察觉到,贡付姐对她态度不一样了,讲话很客气,也没再酸言酸语,旁的不说,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睦。
这边,姚祺年在留了姚书记吃饭之后,干脆又把老丈人,还有族里走得近的几个长辈都请来家里,一来是同等对待,二来也是想让姚四海高兴高兴。
有大老爷们在的地方,娘们不上桌,姚祺年陪几个长辈喝得不少,好在思维尚清晰,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年娃子,你现在出息了,可不能把咱们给忘了啊。”说话的是姚书记,喝得两脸通红。
“人不忘本,叔,这道理我懂。”姚祺年正了色,谦虚道:“比我有出息的人还很多。”
姚书记摆摆手:“叔说你出息,你就是有出息。”
姚祺年笑,不再多说,只敬他酒。
其实姚祺年多少听出来了,姚书记是想让他出手帮衬。
自打改革开放政策松动之后,整个社会都进入了快速发展期,不止人与人之间比着干,村与村之间,县城与县城之间,乃至省与省之间,都在比较。
姚书记连当了十来年的村书记,和他差不多起点的,有的已经被调到乡里、调到县城,只他一年一年还那样。
究其原因,不外乎没什么出彩点。
一个土皇帝要怎么才能有出彩点?说白了,一靠人脉,二靠嘴,三靠实打实的功绩。
姚书记人脉没有,又不会巴结,想往上爬,只能靠实打实的功绩。
大圩村出姚祺年这样一个能耐人不算他功绩,都是富起来,才是他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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