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仅限于在塘石村以及在回自家生产队路上的时候,一到生产队,他就又和毕天佑拉开距离,无他,就因为高小胖他妈十足的泼辣,即便他是她最宠爱的儿子,不听她的话她也照打不误。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幸福,在他妈的眼皮子底下高小胖只能和毕天佑做陌生人。
其实坐同桌久了,高小胖觉得毕天佑这人还挺好的,偏偏他妈就是不喜欢他,说他妈克夫不安分,狐狸精专门勾引人家男人,高小胖也见过毕天佑他妈好几次,可是怎么看,都没从她身上看出来狐狸精的影子。
“我妈说了,凌国栋发达了,以后和凌家求亲的人会把门栏踏破,让我趁小和她们培养感情,如果我能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将来我就可以每餐都吃猪大肠了。”
高小胖吸溜了一下口水,每餐都吃猪大肠,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他又瞅了瞅凌娇凌甜姐妹,一群姑娘将她们俩人围在中间,两人都长得白净,衣裳的颜色还出挑,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今年十三岁的高小胖也有自己的审美意识了,虽然他还不能很好的理解媳妇是什么,不过为了猪大肠,他还是很乐意和凌家姐妹搞好关系的。
“凌甜和我一样胖乎乎的,你说她会不会喜欢我啊?”高小胖有点小羞涩,推了推一旁的毕天佑,想要他帮着参谋参谋。
一年的时光,此时的毕天佑可比刚出现在教室的时候精神多了。
他一直都是个头脑灵活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胆子也大。
自从上一批公社领导集体下台后,新上任的领导怕步上旧程,不敢在村里多作妖,没了那些指手画脚的领导,毕家多养了几只鸡鸭。
家里的粮食不够,更小的弟弟妹妹去割野草,摸螺丝和蚯蚓喂它们,攒下来的鸡蛋,一部分卖给收购站,另一部分,毕天佑偷偷攒下来,每半个月带着弟妹去镇上找那些殷实的人家偷偷卖蛋和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尤其是过年的阶段,普通鸡蛋能卖到收购站鸡蛋价格的三倍,为贫穷的毕家带来不少收入。
除此之外,仗着孩子不容易引来怀疑,他还会用城镇间粗细粮的价格差异赚取差价,可以说另一个世界的毕天佑的成功绝对不是意外,他现在也才十三岁,很多十三岁的孩子,这个时候还只想着玩呢,而他已经开始尽自己作为长兄的责任,代替父亲的身份,帮着妈妈一块养家。
现在的毕天佑更加沉稳了,或许是因为重新开始读书的缘故,身上还多了一分书卷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看到可靠的长辈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的判断。
此刻他随着高小胖的视线看向教室里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两个姑娘。
说实话,凌国栋和万金枝那基因,两个孩子就不可能难看到哪里去,而且一白遮白丑,这一世的凌娇和凌甜基本上就没干过什么活,别的人家家里就算是宠闺女,可为了将来好嫁人,洗衣做饭的家务活还是得干的,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也是必须的,绝对没有凌国栋和万金枝两个儿女奴养的娇和金贵。
姐妹俩风格不同,凌娇像妈,十岁不到的年纪有隐隐有了御姐的风范,下巴尖尖,眉眼利落,前不久剪了头齐耳短发,又多了一分帅气。
凌甜则是爸妈的杂糅,可因为年岁不大,婴儿肥还没彻底褪去,圆圆的鹅蛋脸加上可爱的小酒窝,皮肤白皙透着粉,谁见了都心生欢喜,这样的长相没有攻击性,更招老一辈的喜欢。
毕天佑忍不住多看了凌娇一眼,觉得高小胖不仅蠢,还多了一个缺点,那就是瞎。
凌娇的妹妹虽然长得也可爱,可跟凌娇比起来,那不是差了远了吗。
他看着那个宠溺的看着自家妹妹的姑娘,至今还记得当初她维护自己的模样。
“你别瞧了,不管是凌娇还是凌甜,人家都看不上你的。”他睨了一旁的大胖子一眼,心里有些不满对方妈妈的势利眼,以及拿好好的一个姑娘的名声开玩笑的做法。
“凌娇和凌甜可是海老师和兰老师的干孙女,他们喜欢聪明的孩子,你要是想要接近她们姐妹,首先,减掉你这一身肉,然后每天做十套卷子,什么时候你每门功课都能满分了,再考虑其他的事吧。”
高小胖被毕天佑这段话打击的够呛,他很肥吗?他妈明明说了他这是福相。
大胖子低下头,肚子凸起遮挡住了视线,只能勉强看到脚尖,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胖了,这年月能把自己吃成这样,除了伙食好,估计基因也占了很大问题。
更让高小胖害怕的是毕天佑口中的卷子,他妈逼着他念书,可他是真没长那个脑子,勉强因为年纪上了大班,可是考试永远都是给大家垫底的。
他喜欢猪大肠,可更讨厌做卷子。
高小胖一脸纠结,又贴着窗户往里头看了眼。算了算了,猪大肠舅舅那儿偶尔还能送来,可要是真成了海老师和兰老师的干孙女婿,每天面对做不完的作业,那还是给他一根面条上吊来的痛快。
被两人这样看着,凌娇敏感的朝视线传来的方向回看过去,正好毕天佑也看向了她。
自从分了大小班后,凌娇和毕天佑的接触就少了,不过偶尔实践课或是自由活动的时候,两人也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接触。
为了当初那段时间的帮助,和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凌娇好几次装做不经意的提点了他很多东西,比如城里那几个黑市最安全,哪个黑市粮价最高,这些都是凌国栋夫妻俩探索出来的经验,都被胳膊肘朝外的闺女泄露给毕天佑了。
凌娇的话说的很有技巧,至今毕天佑也没察觉这些是她故意透露给他听的,只当凌娇家里也偷偷往城里卖粮,她偷听到父母的话,不小心说漏嘴的。
为此毕天佑还提醒了她好几次,让她以后在外头千万别讲这些话,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会给家里惹来麻烦。
凌娇笑笑答应,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她是看明白了,有那样一对爸妈不让别人有麻烦就不错了,想要抓他们的辫子,百年以后吧。
两个人视线交汇,毕天佑很自然的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高小胖离开,仿佛偷看别人的不是他一般。
他刚刚还觉得高小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实际上,他或许也是想当那个癞蛤蟆的人。
“姐,你看啥?”凌甜还不知道自己在未来姐夫的眼里比美惨败,看着大姐瞧着窗户失神,好奇的问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毕天佑已经拉着人离开了。
“没什么。”凌娇摇了摇头,一群小姑娘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
“啊——天杀的陈世美啊!”
一大早的,一阵凄厉的哭诉声响彻了整个村庄,打破了清晨的安宁。
也不知道是谁家出事了。
“老陈家那个女婿跑了,那小子真是没良心,当初他来到咱们村,家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要不是张着一张好脸蛋,会几首歪诗引得老陈家的闺女非他不嫁,在爹妈和几个哥哥的帮衬下挑起了家里的活,这些年他能过得那样自在?”
当天村里的热门话题就是关于一个逃跑的知青的。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说不要就不要了,听说是半夜跑的,拿了录取通知书和家里的现钱,看来是彻底不愿意回来了。”
他们口中谈论的知青也是今年考上大学的知青之一,塘石村的知青知道的消息早,今年考上大学的知青也是几个生产队最多的,足足有八个,其中三个在村里已经有了家世,孩子也有了好几个了。
逃走的是其中一个,还有剩下的两个,现在被家里人看的牢牢的,生怕也一声不响就偷拿家里的钱离开了。
这时候村里很多人结婚都是光办酒不领证的,逃走的那个知青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跑的那么干脆的,他报考的大学在北边,离塘石村跨越了大半个华国,且不说陈家人有没有那个胆量敢离开村子去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找人,就说找到了,如果对方铁了心不回来,没有结婚证,你也很难维护自己的权益,顶多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多要点生活费。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女婿考上大学的喜悦中的村人惊醒了过来,担心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抛弃妻子的陈世美,有些极端的,甚至滋生了想要烧毁录取通知书的心情。
真要放人去了外头,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与其有一个沾不到光的大学生女婿,还不如有一个着家的普通知青女婿,反正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这样的事情不是个例,附近的几个村子也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有几个都没考上大学,依旧孤注一掷,跑的没影没综了。
听说北方的知青闹起来了,他们想回城,他们不想待在贫瘠的乡下了,有人听到了风声,成了南方反抗知青政策的先驱者。
万金枝这些日子上工,总觉得背后有人朝着自己指指点点,可是等她回过头,大家手里都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凌国栋也同样如此,好好的糊着自己的火柴盒,动不动就有个大娘过来拍拍他的肩,然后语重心长来一句——做人要有良心啊,别辜负了金枝这媳妇。
凌国栋就纳了闷了,他怎么就没良心了,一个个都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吓跑了他两世才找来的这么一个宝贝媳妇,谁赔得起啊。
第44章 有钱人
“你们这群女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国栋和金枝都好好的,说那些话不是触人霉头吗。”
汪有贵抽着自己的土烟,吧嗒吧嗒的一阵刺鼻的烟味儿。
“别抽烟了,看你这些日子抽的烟丝加起来都快比往年几个月加起来还多了,每天一到晚上就死命咳嗽,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汪有贵的媳妇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烟枪,认到了一旁,眼里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再说国栋和金枝的事咱们也没坏心啊,不就是帮国栋醒醒神吗,放眼十里八乡,哪家媳妇能像金枝一样又给男人添儿育女,又担起养家的重责的。国栋有福气,身子骨那样偏偏金枝还就对他看对眼了,不然就那样的爹娘和身子骨,现在恐怕还当着光棍呢,能不能撑到现在考上大学都不一定。”
汪有贵的媳妇看他老老实实的也不去拿被自己扔到一旁的旱烟枪,眼中闪过一丝放心,拿着打到一半的毛线,边给小孙孙织毛线裤边向他说着这些日子村里女人聚在一块聊着的话题。
“我们也不是真不放心国栋这孩子,他和凌家老宅子的那群人不一样,这孩子心善,懂得感恩,可是你看看金枝把这男人养的,白白嫩嫩的比村里的小媳妇还白净招人,比起知青也不差,现在还考上了大学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上学了,大学里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啊,一边是没读过书在乡下种地的糟糠妻,一边是同样念着大学,文静娇艳的女大学生,那么大的诱惑,万一他就心动了呢。”
汪有贵媳妇嘴上嘀咕着一副为万金枝操碎了心的模样,汪有贵看着媳妇这样子,都忍不住要笑了。
“还糟糠妻,你看看人金枝的样子,还琢磨出这个词来了。”
汪有贵就纳闷了,就他表外甥女那身段,那样貌,村里多少汉子盯着凌国栋的眼神都红的滴血了,他就不信,会读书的还都长得好看,能把他这个外甥女压下去。
“谁知道呢,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新厌旧了吗,家花哪有野花香,昨个我可是瞧见了你偷偷瞧了张家小媳妇好几眼,怎么着,觉得你家黄脸婆不和心意了?”
汪有贵媳妇眼神幽幽,看的汪有贵身上一寒,差点躺不住从炕上跳起来。
怎么无缘无故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张家小媳妇到底啥模样他都不记得呢,可不能就这样被冤枉了。
汪有贵媳妇也知道自家男人的为人,刚刚那话纯粹就是气话。
“再说了,老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歪心眼最多,看看那些知青,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汪有贵媳妇蛮横的说到,一棍子打翻了一群知青,也没办法,谁让老陈家那被男人抛弃的闺女还得唤她一声表姨,陈家老太太是汪有贵媳妇的表姐,这些日子可没少找她哭诉,连带着汪有贵媳妇也怨上了那群知青。
听了媳妇这话,汪有贵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她这些日子可不是在愁这些事吗。
“你也别操心人国栋和金枝的事了,他要是真的敢做出对不起金枝的事,我不担心金枝,就担心国栋那小身板够金枝几下捶的。”
老队长嗓子痒,忍不住又朝那旱烟枪探出了手。
知青啊,一个个心都活泛了!
吧嗒吧嗒,屋里烟雾缭绕的,汪有贵媳妇看他又抽起来了,懒得说他,拿着织了一半的毛线裤和线团走了出去。
刚刚老头子的话提点了她,人家偷老婆要钱要卖力,凌国栋敢偷人,那是要命的。他一定不敢的,她们这群老太太可以少操心了。
呵呵!
汪有贵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媳妇,眼角笑出几条深深的纹路,那群老娘们真是闲的扯淡。
不过想到了刚刚头疼的问题,汪有贵的眉头皱起,抽了几口烟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将心比心,离开了土生土长的大都市,来到贫瘠的乡村,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换做谁都会绞尽脑汁离开。更何况那边也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不能割舍的父母兄妹。
汪有贵心里清楚,老陈家女婿那样的事绝对不是个例。
前天隔壁村就抓到了一个收拾好行李打算半夜偷跑的姑娘。
那姑娘是临省大城市来的知青,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干不来农活,不过她长得漂亮,很快就和那个村的队长儿子看对眼了,在回城无望后结了婚,现在已经是一双儿女的妈了。
原本小日子过得也和美,丈夫能干疼媳妇,她也不用下地,就帮着家里做做饭打扫卫生就成了,可不久前姑娘家里来信了,她爸办了病退,等着她回去接工岗,关系都活动好了,各类文书也寄来了,只要队上盖好章,当即就能回城了。只是能回去的就她一人,丈夫孩子都没法跟着去。
姑娘舍不得孩子,可也思念父母,这年头的知青,多数都是想回城想疯魔的,有这样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回城。
她知道现在村里人都忌讳这件事,收到信和谁都没说,偷偷用她公公的章给自己开了介绍信,半夜趁家里人都睡熟了拿上东西偷跑,要不是半夜一岁的小闺女醒来肚子饿找不到妈喝奶,哭嚎了起来,把全家人都给吵醒了,一看人不见了,东西也少了一些,就知道是跑了,当即穿上衣服叫上兄弟叔伯往进城的路上追去了,大半夜的那女知青也没跑远,舍不得孩子正抹着泪呢,就被丈夫带人抓了回去。
之后一边闹一边哭,好好算是散了一半了。
汪有贵摸不准上头的意思,现在上面对于那些逃跑的知青至今也没个章程,不说该不该把人抓回来,也不说剩下的知青有样学样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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