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过去有些时候呢,天亮前能到就不错了,你们轮着来,两个两个的划桨,剩下休息的正好煮点吃的,刚才尽顾着卖东西了,愣是忘了咱们几个连晚饭都没吃呢。合着这银子都能看饱肚子了,作用可真不小。”
“哪里是看饱了,实在是看傻了,得,我来做饭,娘/的,不说不觉得,一说怎么就感觉前胸贴后背了呢。”
“多加几块咸肉,拿咸肉粥最实在,又抗饿又有油水,还省了咸盐,我回去了怎么也要让家里学了这好法子。”
“再好的法子,你省不得下米都白瞎。”
“这不是有钱了嘛,我哪里还会舍不得?”
是啊,有了钱。这一句出口,所有人又都忍不住露出傻乎乎的笑来。有奔头的男人总是动力十足的,那船桨划起来哗啦啦的响,听着比老肖的那船橹厉害有用多了,也是他们命好白日里还风雪夹击的天,到了这会儿居然开始安生了,不单没了北风不说,连着空气也多了几分干燥。
“明儿一定是个艳阳天,这大冬天里可少见这样的好天气。”
“你们留心些,看看有没有个小河口,若是有,过了那儿不到一炷香就该能看到一片泥滩地了。”
老肖可没有他们这样乐呵呵的做梦的功夫,这会儿寻到合适的停泊地才是他最要紧的事儿。
“看到了,那儿,今儿月亮不大,可也算是有点光,你看,那儿是不是有点水波?”
“是了,靠过去看看,再加把劲。”
“没错,看着水波,前头还有水光在闪。”
“路没错,继续走,等等,你们听……”
“有人声,是不是追咱们的?”
“好像是从河南面那边传来的。真是不好说。”
“别管是不是,走,赶紧走,加快点,陆大郎,赶紧吧灯熄了。从现在开始都别出声。”
隐隐的人声给了几个人很不好的感觉,这么一个冬日的夜晚,能有谁会半夜没事儿出门?又有那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方位集结这么些人手办事儿?傻子都知道这里头有问题,冲着他们来的可能性高达八成。
到了这会儿还有什么可说的?老肖这招呼着走还真是做对了,若非及时离了那地方,这会儿说不得就要被人围上了。因为这个想头,连着轮换休息的人这会儿也顾不上旁的了,从船舱里拿了顺手的东西就往河里头划,只求能更快些。待到他们远离了那河道口,再重新回头看,远远的,星星点点的火把让每一个人都心头猛跳,这是躲过了一劫?
再不敢松散的几个人一路急赶,即使五个大男人都身强力壮,等着到了老肖预想的停靠位置时,这天也已经开始发白了,整整一夜的折腾,让这五个男人已经精疲力尽,等着将船藏到他们认为不错的地方之后,几个人那是再也撑不住了,一个个都等不及回到船舱,一屁股做到了船头上,靠着船舱就像睡觉。
“成了,赶紧进去,我先看着,中午喊你们,到时候咱们再换,白天咱们不走了,还是晚上走。”
用不用搞这么大啊!几个人都有些傻眼,这昼伏夜出的,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头了?
“先睡,等你们起来了我在和你们说。”
这胃口吊的,别人还好些,陆大郎那是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坐到了老肖身边,一门心思想弄明白,为此情愿熬着瞌睡,把自己也放到了第二批休息的队伍里去。
“你这到底是啥意思?赶紧的,别吊胃口了,说说,说说啊,让我也长长见识。”
说话间,这老小子还很是讨好的而给老肖塞了一把烟叶子,是的,大家伙儿也没看错,就是烟,明明该是明朝才传进中国的烟诡异的,就在这老肖已经确定,大致北宋年代的时候,居然已经有人开始抽烟了?!!还是山民?!!这普及率多少?啥品种?
老肖感觉自己满脑袋的汗啊!自己这知识量实在是不够,对烟的追求不够炙热,早知道这样,在天淘里就该好好查查,那不是当下时代上下五十,一百年左右的东西都有的吗,若是这个时代真有烟这个东西,自己怎么也能寻到能让自己解烟瘾的替代品才是。哪里用的上香烟屁股都要省成三顿来解决那么抠唆!烟民的天都亮了!牛肉满面!
“咋了?不要?你不嚼这个,怎么撑得住?赶紧的,咬上几口,在怎么木嘴,也比没精神强。”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脑袋里问题多多,可大致上老肖还是听明白了,这东西在这会儿真不是什么值钱的好货,木口的很,只是一种刺激神经,提神的东西罢了,还是最原始的叶子的状态在使用。
也许自己还能再加工一下,将来当个烟草大亨?重新品尝到烟叶味道的老肖忍不住神展开了一瞬!恩,这个好像可以考虑,好吧,先放到以后再说,不是这会儿能想周全的,这会儿还有个陆大郎正死盯着问问题呢。
“还能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人跟着我们罢了,咱们在这儿停留一天,借着这缝隙,河面上过去的船一样都逃脱不了,你瞧着吧,若是真有人想劫道,怎么的也要在上午就追过来才有可能。这么点时间咱们还是浪费的起的。若是没有人,那皆大欢喜,咱们是真安全了。反过来说,若是有人不死心,还在打咱们的主意,一路过去,到了前头村子那儿必定要询问,嘿嘿,你说等着他们发现咱们根本没去,再加上白天一天不见踪影,会怎么想?呵呵,这些人只怕会以为咱们其实就在一夜的水路范围内登陆了,这样他们搜索的范围也会小些,咱们后头的路程一样安生。”
老肖这么一说,没觉得多复杂,可听到陆大郎耳朵里却感觉有点傻,老肖这脑子到底是咋长的?这还真是啊,不想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果然城里出来的人,就该城里人对付,自己几个若不是有老肖跟着,那这银子可真有可能保不住。不过还有个问题。
“那老肖,咱们下次还能再来城里?”
“为啥不来?”
“他们不是知道咱们有钱了嘛,那下次要是堵着咱们要呢?”
“那,你手里的家伙难不成是吃素的?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咱们是山民,手上见过血,家伙事儿利索,寻常哪里会没事儿和咱们不对付?也就是这会儿现款就在船上,才狠狠心,冒个险来劫一把,等着咱们空着身子去城里,他们连看都未必愿意看咱们一眼,在他们眼里,和咱们搏命风险大,收入小,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寻个软弱的富户当冤大头来的更容易些。”
“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这一锤子买卖做完了,咱们以后这城里都没法子来了呢。那样的话,我这50文的熏兔可就没处卖了,镇子上收这个才40文,差的也太大了。不过,老肖你是咋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你……以后有事儿别问我,问我也不说。”
“呵呵,别啊,我就那么一说,以后不问了不行嘛,对了,老肖,一会儿吃啥?咱们这白瞎的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做饭吧,午饭整出来,一会儿吃了在睡,那滋味一定美的很。”
老肖和陆大郎两个压低着声音,就在船头上不住的闲话,用说话和那嘴里不住嚼着的烟叶子抵抗着一阵阵的睡意,眼睛更是时不时的往河面上扫,生怕漏过什么,给自家带来麻烦。偏偏后头那三个美美的在睡觉的几个实在是不识相,那打呼噜打的震天响也就罢了,这一个转身,那脚就不住的往外伸,忙乎了几天,没有洗漱的臭男人的脚该是个啥味?顶风臭三里啊,全招呼到老肖和陆大郎身上了,害的他们用烟叶捂鼻子都堵不住。不得不放弃船头的大好视野,急匆匆的往船尾躲。
“哎呀妈/呀,这味道,他们家媳妇可真不容易。”
“别说了,咱们的脚是不是也一样臭。都是连着捂了几天的,有啥差别,一会儿记得,晚上出发前咱们先煮点热水,看能不能好生擦一把,不然估计回去能把家里的孩子都给熏着了。”
“熏啥?有银子拿回去,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对了,赶紧的,时辰差不多了,喊起来咱们分钱,分好了,我也能安心的睡觉。”
“哎呦,就等你这句话了,伙计们,分钱了,银子来投怀送抱了!赶紧的起来。”
第70章 分钱脱险
听到分钱,即使被陆大郎推醒时一脸懵懂, 这会儿一个个也立马精神起来, 都是升斗小民, 日日为生存奔波, 对他们来说, 在没有比这提神的事儿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睡觉啊,就是让他们跳起来大冬天的在河里游两圈都愿意。
“分钱,分钱。”
“先穿鞋, 银子都让你们熏臭了。”
“又不是直接吃,哪有那么麻烦的。”
“陆大郎, 就你事多, 你脱个鞋试试,肯定比我臭。”
“还分不分钱了, 一个个这都干嘛呢!”
明明都是二十好几, 三十上下的人,一个个顶门立户多年的大男人, 或许是因为这一笔大财来的太快, 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或许是抬眼看到了希望,感觉自己肩头的重担再减轻, 心里松快高兴。这几个人难得嬉闹起来, 若非老肖举着钱匣子来了这最后一句,还不知这几个情绪有点不对经的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长话短说, 咱们这回的钱其实挺好算的,400两5个人, 自然是每人80两,来,一人一个50两的大元宝揣怀里捂捂,看能不能下崽啊!哈哈!剩下的一人三十两就有点麻烦了,这大运宝不是散钱,倒是有些不好分,咱们商量商量,是不是寻个县城什么的,去换钱?”
这确实是个事儿,大户人家这五十一个的倒是合适,像是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寻常拿出来的不是铜板就是碎银,能有个五两的小锭子都能惊喜一年,这五十的大元宝确实有点不实用,也不方便他们分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里头该给各家的银子可不是什么三十两,这里坐着的基本都欠着老肖钱呢。粮食钱,弓箭钱,雪盐钱等等。
“没有三十,我欠了你有快10两银子了,我和我家二郎两个,该分的60两你给一个大元宝就够了。”
这个好,立马解决了一半了,倒是也爽利,老肖眼都不眨的将钱匣子递过去,由着陆大郎自己从剩下的大元宝里挑了个最亮的,还显摆的往衣衫上擦擦,对着另外两个不住的挑眉,最后把两兄弟的银子放到一起,凑成了三个大元宝给其他人看,这得瑟样,连老肖都想过去踹两脚。
“显摆啥,不就是你们家有兄弟两个嘛,我家那也是两个小子,过几年不比你家差。”
“合着就我家是一个小子是吧,不过你们等着啊,我家闺女可有两个,过上几年,你们家小子娶媳妇的时候,乖乖的都要给我送钱。”
这活儿真是没法干了,老肖感觉脑袋嗡嗡嗡的发胀,本想着早点散好了钱,自己也好睡觉,可这几个,大元宝到了手里,这神经显然兴奋度提的有些太高了,这扯闲话都能扯出十年去。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说,你们还要不要银子了,再这么折腾,我直接睡觉不理你们了啊!”
好家伙,老肖发飙了?这下这几个立马老实了,收敛了好些,甚至一个个还挺有想法的,比如,这边老卢说:
“老肖啊,我家也欠你不少钱呢,上回找你买的锄头,陈粮,还有药酒,跌打药等等,零零星星的都有7两了,在加上说好的,开春打猎还账的弓箭,15两都有,你看我说过啥了没?我这都能后着脸皮欠账,还能怕你不给?我们都信得过你。既然这大元宝不好分,那就放着,权当存你那里了,以后慢慢的扣不就成了?咱们几个如今跟着你走了这么一回,那是再傻也知道,这走水路到城里买粮食比咱们以往傻乎乎的背着背篓翻山越岭那是轻省多了,怎么也不能放过你这条好路子的。”
“可不是嘛,老肖,不用那么急,都是知根知底的邻居,还怕你吞了不成?对了,上回我还问过你大铁锅的事儿,当时还说没钱置办什么的,看看,这回好了吧,啥都能置办了。这日子想想都美,你不用先给我后头的钱,有这五十两,回去家里人就能乐晕了,四五年不用操心了。既然不缺过日子的开销了,我就想着,索性和我媳妇商量商量,到底家里东西缺多少,一次性都给置办齐整了。”
老陈这一说,其他几个也跟着忍不住点头,可不是,各家想干又一直因为没钱干的事儿太多了,想置办的一直没能狠下心置办的也不少,这一回可真是全能折腾全乎了。
想到这些个,一个个的脸上又露出了几分迷一般的笑,那神情,高度近视都知道这是在做美梦呢。
“成,你们都信得过我,那我就一并收了,等回去了再说,”
老肖手里不是没零碎钱,比如方队正给方言兄妹的30两碎银就在他兜里揣着呢,只是这剩下的两家他算着怎么也不止三十,既然不能两家都给全,那索性这两家一并放下,等着回去再说就是,家里又不是没有碎银子了。也免得落下谁都不好,影响交情。
啥?陆大郎?那厚脸皮不能当一路人,权当没看见了。
老肖将手里的银钱什么的整理好,把这钱匣子扣上塞到被褥底下,随即人一歪,就往上靠了下去,不到一个口茶的功夫,那呼噜声就起来了。
“老肖这呼噜,气势真不小啊。和震天雷似的。”
“少废话了,我也要睡了,你们盯着点啊,别让人发现了,困死了。不对,这是啥味?哎呦,我忘了吃饭了,赶紧的,我先吃了再睡。”
“还真是,我说怎么感觉肚子怪怪的,原来我这是饿了。这饭谁做的!太体贴了,起来就有的吃……”
“有的吃你就闭嘴吧,老肖这还喊不?”
“算了,让他歇着吧,咱们一会儿给他留点,等着他起来了再吃一样,这一趟紧张了这么长时间,老肖最累。”
……
冬日里即使艳阳高照,其实也没多少温度,更不用说这河边的地方了,小风一吹,刚有点暖意的衣裳立马重新冰凉,躲在船上的几个人这会儿反倒比外头的人感觉更好些,虽然这些干枯的芦苇等已经变得稀松,可到底有了这么一点子东西层层叠叠的,也遮挡了不少的风,让白日里的船上更暖了些。
坐在船上眼睛时不时往河面上扫的两个汉子可能觉得这晒太阳很有些无聊,随手扯上几根身边的芦苇,双手乱动,也不知道在编织些什么,可那警惕性却半分都没有减弱。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份警惕,所以当芦苇丛南面隐隐的传来声响时,这两个的反应才会那么的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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