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郎的大嗓门,人还没过来,这声音就已经从院子大门口过来了,那大大的口罩愣是没阻碍半分,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知道了,明天一早估计能出五十袋。你们这里怎么样,别累着,这活全靠力气撑着,最是累人,你们别忘了多轮着来,反正你们有十个人呢,做多了,我这里也来不及。”
这一次因为实在是赶,老肖基本上把几个关系好的都扯来当帮手了,一人一天给30文,还包一日三餐,每餐还有村子里猎户那里买来的肉食,这待遇,不知道眼红了多少人。不少村中老兵暗暗的自责,往日和老肖关系处的不够亲近,生生少了这么一个挣大钱的机会。还有几个机灵的,知道了老肖有军营告身的,自觉和老肖成了自己人的老兵,不知道是为了以后也能得个活,还是纯因为老肖身份提高的缘故。忙不迭的去打猎,将猎物送上门来给老肖送方便,连收钱都往少里要,嘴里一个劲的客气亲热,弄得老肖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诧异,自己啥时候这人品好的,全村都稀罕自己了?
不管人家是什么心思吧,在自己这最忙乱的时候,这村子里的人不但没有因为这银钱的事儿说嘴,还一个个的积极提供方便,就是为了这个,老肖觉得,在提高全村GDP上,自己也该多用点心,所以啊,这不是,立马南面石山脚上,老肖又让挖了个煅烧的半嵌入式土窑,用了好些人做工,散出去些工钱。采买猎物菜蔬,也让大家伙在他这一次的挣大钱的事件中得了些好处。
只有杨七郎是村子里最不高兴的,这不是,陆大郎这里和老肖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来找老肖了。等着被引到正堂坐下,说起话来那是没有半点的客气。
“海涛这孩子,读书上基础很不错,如今都学到了四书了,若是这样努力,过上一二年,只怕都能开始慢慢的学着作文了,这样的好苗子,你怎么就不上心呢,这样的匠人活计也带着他做,莫不是将来就让他一辈子靠着这个吃饭?不是说还有想让他去试着科考的嘛。老肖,你这可不能为了一时的挣钱,就毁了孩子的前程。看你给孩子买书的大手笔,你不该是这样没有长远眼光的人啊。”
作为先生,这一次上门那绝对是负责任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好好的有财力,有智商,有能力更进一步的学生就这么荒废了。而他这些话说到了老肖这里,老肖能说啥?除了一脸的无奈和惭愧,真是没第二个表情了。
不管是哪个年代,对于孩子的教育上,国人永远都十分的舍得下力气,十分的重视。即使老肖明知道自家儿子心里有数,也不例外,所以只能满脸不好意思的对着杨七郎说到:
“是我的不是,只是若非实在是忙不过来,也不至于让孩子插手。好在这事儿时间不会长,等着外头那些单子做完,基本上周边的那些人也就消停了,即使以后再有需求,也不至于这么一股脑儿的过来,让我没个周旋的余地。到时候自然用不着孩子搭手了。我估算着,也就这么十日上下了。再有,家里毕竟还有方言那孩子在学堂,他们兄弟也有成算,每日那孩子回来,总是会和海涛说学里的功课。海涛也要强,晚间总是会将这些自己学一遍,白日里做活空隙,也常背诵书本,不会耽搁多少。等着这事儿过了,还要麻烦先生在多费心,给把把关,免得漏了什么。”
听着自己这得意的学生没有因为家里的事儿忘了学习,这杨七郎的脸色也好看了些,神色松缓下来,只是想想刚才看到的,那孩子带着大大的口罩,满身灰尘的模样,心里又有些心疼,总觉得自己这学生太苦,忍不住又说到:
“我知道,你这里忙不过来不寻别人,只用海涛也是没法子,毕竟这是家传秘方,不好随便让人知道,只是你这样实在不是办法,就这么一个丁点大的孩子,能有多少用处?有这功夫,还不如从别处想法子,将这生意往后拖延一二,不但是海涛不用这么辛苦,你也能松口气。”
“我哪里不知道这个吗,可我不管怎么解释,怎么说,他们都不听啊,或许心里多少是信的,可看着别人买了,又怕自己轮不到,旁人在说点着急的话,一个个的,哪里还能等?都是吃亏吃多了的缘故。”
都这样了,老肖还能从这些人的角度去想,替他们寻借口,可见老肖人有多实诚,多心软了,杨七郎听着也不由的叹息,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反而顺着开始帮老肖想法子,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读书人,他脑子比老肖自然是好的,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这样,我让人去传话,就说这东西产量少,是因为从头到尾的制作需要五六日,十分繁琐,这样他们应该能心定些,毕竟只要看到那煅烧的地方有东西在做,就知道五六日后还能有货,脑子活络些的,就会想到,哪怕是头一天有消息说不做了,那也能保证之后五六日内的货源,就这些小村落的需求,一个村子一天的量来算,也能有五六个村子,这样一算,他们应该能心定些。”
哈,用时间差来安稳人心?这还真是个法子,想来即使这些人想不到,这杨七郎派出去的人也能帮他们想到,这样的引到确实比单纯的解释更让人相信,关键是这说话的不是老肖,也不是老肖这村子里的人,这样对外头和老肖不熟悉的人来说,更少了忽悠他们的可能,确实更容易让人相信。
“若是这能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往日我一日不过是出一袋子不到,如今每日要做四五十袋,虽然说是用了这么些人,可这活计重的晚上都抬不起胳膊了,只要能减缓些,哪怕是只少上两成呢,那也是轻松不知道多少了。”
关键是,老肖更知道,单纯按照数量来算,这几日的货,周边几个村子哪怕是修路估计都能够了,更不用说只是抹墙修围墙了,这里头只怕还有近半都是那些商户人家过来买的。既然是商户,那么脑子自然比村民更快些,这样的说辞想来更容易接受和相信。这么一想,老肖只觉得苦日子瞬间看到了尽头。
“来,先生,吃茶,还是你们读书人脑子快啊,看看,我就想不到这些,所以呢,一定要让孩子读书啊,对了,方言在学里可好?”
“好,那孩子也是个用功的,基础虽然不如海涛,可那孩子够勤奋,想来将来也是个出息孩子。”
老肖这夸读书好,实在是对杨七郎的胃口在,再加上这家里两个孩子也确实争气,是学里读书最用工的几个孩子之一,这让杨七郎对上老肖,态度也更亲和些,两人说起话来,也显得分外的亲近。
另一头,被送到兵部的方子,如今也正在不断地被实验的档口,严格按照老肖方子上的提示,带着大大的口罩的几个老工匠,还有几个管事这会儿正小心的看着一边被大铁锤敲击过的水泥石块,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惊喜。
“果然,这方子上说的没错,比石头都硬些,若是用到边疆的屯堡,那这防护上咱们可是立马就能上去好些强度。草原上的骨箭,怕是连个印子都留不下了。”
“可不是,这东西就一个不好,就是要带着这个叫口罩的东西,做起活来,实在是太不顺气。”
“得了吧,那是为了你好,保命啊,你没见那方子上说了?这发明这个的人,就因为没防护好口鼻,最终可是咳嗽咳死的,还说是病重的时候,胸口疼不算,还感觉肺部结石?说明啥?说明这东西毒着呢。”
“对对对,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人家这是负责,生怕这方子送上来,咱们的工匠不知道害了性命,多好的人啊。看着这就知道是个心善的。”
“听说这是咱们老兵里头的人给的?这可真是给咱们武人长脸。”
“我也听说了,是什么军备上的人,都退役了,还想着边疆同袍的安危,这才献上了祖传的方子。”
“那就是咱们匠门的人了,这可不容易,说不得就是前朝的秘方呢,只是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朝后期有多乱,人家就是有了方子,做出来了,估计也不敢显出来,不然那不是惹祸嘛,那时候权贵什么的,看上好的,那可是明抢啊。至于开国那段时间,那时候南征北战的,谁知道活到啥时候,谁有这心思?也就是如今天下太平了,这才肯放心拿出来了。”
“都不容易啊,说来,这事儿咱们都未必肯,这能拿出来的人,真是舍得,不知将来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呢。”
“他也不会吃亏,听说上头已经准备给请赏了。只是不知道给啥,若是能给个官职,那才合算呢。”
“给点田地传家也好,不至于少了这么个出息日子不好过。”
“只要给赏就成,朝廷就是再小气,给出的东西也不至于太抠唆,好歹要给人看的。这样的人不赏,都能让人笑死。”
老肖不在这里,若是在,听到这些人这么说,不知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有这么伟大?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32章 赏
水泥的实验很成功,不管是在用在砌墙上,还是铺路做台阶上,都十分的便利,甚至有些脑子好的还开始用这个实验做水渠,堤坝,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思维其实很活跃,只要给他们打开一扇窗,他们自己就能撬开一扇门,走出一条路来。
而这水泥既然已经被证实确实是个好东西,那么作为献上方子的老肖自然是要奖赏的,可惜啊,他是武人一边的,又是做的是属于工匠的东西,在讨论奖赏的时候天然的被文官们抑制了,商量了半天,不过是给了200两银子,就这还不是朝廷直接出钱,而是直接从将作监备用金那里划,另外嘱咐了当地县衙,拨200亩官田给老肖,这就算是奖赏过了。真算起来,朝廷那是一分钱都没出,就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好东西。老实说,这样的奖赏实在是少了些,听着都让人觉得小气。
“都是那些文人,说什么如今天下太平,用处不大,最多不过是修缮城墙道路,算不得什么关碍民生的大事儿,不该奖赏太过,以防形成什么不好的风气,这算什么不好的风气?是大大的好风气才是,要是天下的路都好走,要是天下的城墙都坚不可摧,要是天下的河堤都冲不跨,那能多活下多少人?”
方队正对着这些奖赏是十分的不满意的,当然这不是不满意从哪里划钱,这个他管不着,能拿到手管他从哪儿划拉的对吧。他不满意的是,怎么连个官职都没有提,这算什么奖赏?按照他所想,怎么也能让老肖混个八品那才差不多,有了官职,以后那可就能有俸禄,能免税了,这才是大好处。就是家里孩子也能称的上是官家子弟,前途更光明了。
可这到底不是他的奖赏,他也插不上手,想闹都没有个身份,除了事后骂上几句,其他的还真是做不了什么,甚至还在对着老肖的时候十分的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没出上力,大话说出去没能兑现,感觉武人的脸让文官打了。
只是老肖对这个奖励却很是满意,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也不指望天上掉馅饼,若是那样他还担心被人惦记呢,所以忙扯了站着转圈,一脸不平的方队正安抚的说到:
“也不错了,好歹他们也算是明白,我这上缴了方子后,这营生上会受到影响,这不是,就给了200亩田嘛,以后哪怕是只靠着收租子,一年怎么也能有不少钱,去了佃户和税赋,小地主的日子也就是这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官田一般可都是上等田,一年出产三石都是有的,去了佃户的那份,怎么也能有300两租子可以收,再去了一亩五斗的税,嗯,200亩,我算算,那就是100石,按照麦子算,那就是50两银子,哎呦,我一年能收250两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字。要我说,什么都是假的,就是这,能传家下去的田地才是正紧的好货色。就这些,我以后都不用担心家里孩子的生计了,哪怕他们不成才,没本事呢,靠着这个,就是败家都能够他们吃用好些年了不是。”
这对于老肖这样的人家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小数字,在20两能过一年的情况下,这收入妥妥入小康,只是这样的数字在方队正这里都显得寒碜,他这样的一年没有个500两都觉得日子艰难,那在那些朝廷大佬眼里呢?那更是和蚊子腿一样了。若是这样想,确实他们是小气了,可转头看,也许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老肖这样的给这点已经能打发了,所以才不担心给出这些会引来反弹吧。
看着这样的老肖,方队正还能说啥?只能是叹口气,拍了拍老肖的肩膀,
“还是你想的开啊,咱们小胳膊小腿的,也没和这些人掰扯的本事,除了自己想开点,还真是没什么法子了,好在这县令也算是厚道,知道咱们的关系,又有将军打了招呼,划分的田,就在这渡口不远的地方,二百亩最好的水浇地,虽不能和南面那样一年种植两季,可这一亩三石确实能做到,收成不错。此外因为你的事儿,咱们大营,咱们府城,县衙都受到了赞赏,官员们考评都上去了一阶,所以除了这二百两,各级的县衙另外给了点银子,凑一起也能有一百两,将军觉得你给咱们挣了脸,又帮着再那二百亩边上又买了一百亩,算是赏给你的,这么一凑,老肖啊,你家这水浇地可就有了300亩了,银子也有了300两,虽然依然不怎么多,可……唉不说这个了,将军说了,以后你要是有事儿,就来找我,咱们自己人,可千万别客气。”
瞧着方队正这一脸抱歉的模样,老肖笑着点头,一个劲的赞到:
“这是我占便宜了,这金大腿粗的,以后还有谁能欺负我?成了,你也别这样,我以前听人说,前朝的时候,那就是有上次,下来一千两,到了具体人的手里还未必有一百两,如今这世道,已经够可以了。”
这话不假,从他送方子开始,有几个知道情况的,还算是熟悉的什长,就偷偷的来和他说起这奖赏的事儿,说的还都是些前朝的倒霉事儿,按照老肖琢磨的,估计他们是怕自己希望太大,失望也太大的缘故。当时他其实真的是有点后悔的,自己炫什么炫,为了那么摸屋子一点事儿,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麻烦,实在是不划算,甚至感觉自己怕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好在他穿越还算是来的是时候,这会儿还算是清明,这事儿牵扯的人也够多,又是那些相对单纯的技术官员划钱,大家相互顾忌之下,老肖还算是占便宜的,没让人吞了好处去。知足,他真的知足。
所以啊,方队正的不甘心,他是半点没有,还挺乐呵,这会儿他唯一想知道的就一个了,
“那,我自己做这事儿,他们怎么说?”
“提都没提,他们对这个都不重视,你说能在意啥?还是咱们武人实在,我和你说啊,当时就和将作监的人说好了,你自己做,自己买,只要量小他们权当没看见,做过一次,他们也知道这东西都多麻烦,估计在他们眼里,你这一年做的未必能有他们一日的量呢,能在意啥?”
“那就好,对了,那这东西可能用上?”
只要自己还能继续卖,那就权当这东西和现代时候一样,有好多厂不就成了?这比现代还好呢,最起码没竞争啊!官府可不会把这水泥做成百姓的生意。嗯,最起码目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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