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取的过程中也能抓住重点提出目前还不够明确细致化的点,谈到最后倒是叫向南也有所收获。
到了早上的时候向南邀请苗阿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县城找他,不看身份民族,就当做朋友一般来相处,“没想到阿伊对于民族融合能有这么多见地,想来阿伊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很久了。”
苗阿伊谦虚的笑了笑,言道不过是些许小道,“似大人那般才是真正的大道,伊尚且有太多不足。”
因为走的路多看的人、物、事也多,所以思想见地不是一般族人能比得上的,对此苗阿伊颇有种思想站得太高而产生的孤单自负。
便是当初对他触动甚大甚至在思想上引导了他的恭依莱如今也比不上他了,却是没想到只是意外偶遇,这才见识到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事。
苗阿伊目送向南等人离开,人留下了,心却飞得太远了。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走来的人么?听大人所言,大人的才学见识甚至思想在外面还算不上前茅,苗阿伊不由对那些前茅之人心生向往。
以前所见不过一亩三分地,如今苗阿伊却想要彻底飞出这里,去看看外面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
向南带着人,因为牵了一串跟蚂蚱似的还不肯动弹的陈家村二十几人,所以回去的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虽然向南当时恨不得将整个陈家村的人都给绑了杀头,可冷静之后却也知道不可能真的如此行事,只能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之后,将那些出手帮忙的都当做从犯绑了。
三名罪魁祸首自不消说,其他人到时候按罪行轻重宣判,至于一些确实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的,向南也没为难人,只是以知情不报小作惩戒。
便是那些围观看热闹的都被当场打了板子。
一番折腾下来,向南他们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路上有不肯走路想要撒泼的长青帮的人就直接毫不留情的抽鞭子。
无论是向南还是衙役们都默契的选择了视而不见,这群人是人命如草芥。
更可为的是他们视为草芥的还是别人的性命,对自己的性命却是宝贵得很,叫向南心里生出一个厌恶之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心里甚至第一次生活了怀疑。
他当做自己人看待的辖内百姓也并不是个个朴实善良,作奸犯科甚至三观扭曲到恶心的人也存在着。
果然还是当初在大山县太单纯了,向南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以后是否真的能够像以前那样“博爱”的爱民如子了。
不过向南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稍稍缓和一下也就想通了,无论性别种族年纪时空,好的坏的都是共存的,只要他以后就事论事公平公正就行了。
此番事件也让向南更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县衙跟长青帮一起绑着二十多个人进县城,这事儿可是轰动全县城。
向南也没掩饰,先谢了雄戚以及长青帮的人,又表示过两天回去长青帮看看两位负责保护三小队的壮士。
同长青帮分别之后,向南回到县衙就让闻衙头将人全给关进大牢,自己叫了壬县丞同朶文书赶工将陈家村二十几人的罪行全都写了出来,傍晚时就贴到了公告栏上。
因着向南对此事的气愤,言辞间自然很是激烈,最后还将陈家村上属的亭长乡长都点名批评了,再严厉强调各乡各亭各村重读大业法律。
不求能用法律去惩恶扬善,至少也要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因为这件事,向南重新设置了意见箱,并且对恶意破坏意见箱的人定下了严厉的惩罚制,而宣传队也急需扩张,任务也着重抓法律宣传这一块儿。
正所谓无知者无惧,向南希望即便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农户也能知道法律规定,防止自己犯法的同时也能更明白以后遇上什么事了还可以用法律保护自己。
这事儿因为向南抓得严,便是郡城那边一开始不以为意,等来交接的人露出含糊不清的说辞时,向南直接将人扣着不放,直言要跟京城里的皇上禀报此事,还将此事说得好像不重视就要引发农民起义造反一般。
郡城来人见状连忙上禀了郡城太守,得到太守明确指示之后,来人也不敢再轻视了,连忙表示一定严加惩戒。
县城衙门是没有权利判处死刑的,所以陈家村一案只能将案卷上交,最后经过地方刑部审核通过才能在郡城判刑。
向南想着郡城那边不知有多少势力交杂,自是不可信的,因此派了郑浪一同前往。
郑浪本身身世就不一般,且还黄命在身便是朝廷命官也能先斩后奏,郑浪一去自然没人敢拖延忽视,直到半个月后里正神婆二人判了死刑处决了才回来。
“里正媳妇肚子里有了四个月的孩子,判的秋后问斩。”
向南倒是没想到那里正媳妇四十来岁了都还能老蚌含珠,不过这才说得过去,怪不得要用刚死的大儿子魂魄去走什么通天路。
说是能上天拜见财神爷文曲星,到时候行点贿赂就能给在世间的家人洒些财运官运,真真是愚昧无知。
向南虽然因为自己穿越一事对鬼神之说也持半信状态,可想也知道,若是真个天上有神仙,就贿赂些人间烧给地府的冥纸元宝房屋美人就能讨好神仙,那天下岂不是早就大乱了?
毕竟有那种神仙,这个世界也差不多要来一次彻底洗牌了。
经此一事,向南少了许多单纯简单,便是对那尚在腹中就丧父,出生就将注定丧母的孩子也怜惜不起来,且自抛开不再多想。
四月末向南一边帮着店铺试验田的事,一边等待各方信件,特别是京城那边的动静。
却不想等了一个多月以后,五月里向南被一指山山寨老族长邀请去参加了他们的龙川节,回来之后又主持举办了赛龙舟,中旬的时候却直接等来了钟大人以及付大人。
准确来说,两人也不是一起来的,钟大人穿了一身儒服戴了方巾,一副读书人打扮的随同京城来的四辆马车来的,到的时候正好是一天的早上。
见了向南,钟太守就直接一脸欣慰的拍着向南肩膀道,“大人变得更沉稳了,草民此番游学,听闻你师傅陈大人说要给你送些东西,这才厚颜跟着来,听闻东云郡民族众多,风景风俗也很是有趣儿。”
向南顿时就明白钟大人是要隐瞒身份假扮他师傅故友了,原本抬起来想要行礼的手顺势变成了晚辈向长辈行的礼,也是笑道,“师伯可别说笑了,师伯能来却是叫这小小县衙也是瞬间宛如生出光彩来,不知幼子在师伯处学习得可还好?”
两方几句默契的对话就将钟大人的身份拟好,二人自是携手一起进了县衙,后面那四辆马车的东西。
有一辆马车的东西绕到县衙后门处卸下,瞧着应该是一些随礼,另外一辆马车直接去了郊外农庄,余下两辆则是拉去了才装修好的两间商铺,看起来应该是从京城运来要售卖的货物。
一系列下来却是一点没叫人心生怀疑,便是一直以来负责盯着县衙这边动静的人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这位县令跟京城有师傅故友的事儿已经可以说是众人皆知,去年刚来的时候收年礼都收了好几个地方的好几辆马车。
这些人却不知道,除了去往县衙后门处那辆马车,其他三辆原本应该装满货物的马车却藏了十来个人,这些都是皇上给钟大人派遣的精英护卫,负责保护钟大人安危。
必要时刻也都是皇上的耳报神。
等到晚上的时候,从江南那边赶过来的付大人也装作从农庄那边卸完货回来禀报休息的下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县衙。
没办法,那二十多个下人镖师都是陌生脸孔,便是记忆力最好的人来了也不确定这几个最新出现的面孔是不是之前自己没瞧见过的。
向南见皇上居然派了两位身份堪称重量级的大人来,也知道鬼山银矿的事不会出纰漏了,自己只简单问了一下大致情况,其余细节就再不多问,只遣散下人护卫,自己拉着媳妇儿早早洗漱上床睡觉,任由那两人凑在自己书房里嘀嘀咕咕商量事儿。
向南只知道钟大人带了京城皇上的命令来,付大人则从江南道那边调了兵马,只等摸熟了整棵西瓜藤上面那些大西瓜小西瓜以及西瓜根系土壤的情况,就能一举发动将这棵西瓜藤一个不落的连根拔起。
第139章 银矿落幕
钟大人跟付大人后续如何计划的向南一概不知也不问,只一开始的时候钟大人以向南师伯的身份正常活动了几日。
向南师伯远道而来,一直都想跟向南拉近关系的连员外自然巴望着壬县丞牵线搭桥认识了一番。
钟大人假装的人设十分儒雅且宽厚,对于一届商户的连员外也十分和气,甚至两人席间还搭上话聊得不错。
如果说一开始连员外对这位从京城来的大儒还持有怀疑,那一番交谈之后,连员外却是彻底相信了钟大人。
因为在钟大人身上,连员外没有看到一点属于官场中人的痕迹。
等到钟大人表示对他从一代卖货郎成长为一方大富户的传奇经历感到好奇时,连员外可以说毫无疑心的怀着一种得意自豪的心态说起了一个他说了无数遍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的故事。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很完整也很真实,可钟大人一开始就是抱着打探消息的念头来的,自然从这个故事中寻到了蛛丝马迹。
之后的十来天里,钟大人偶尔会配合付大人那边的需要亲自出面邀请连员外聚一聚,以便将连员外拖住,方便暗处的付大人动作。
无论是付大人还是钟大人,可以说是皇上身边近几年很是重视的大臣,这回一个银矿就派遣了两位心腹,怕是对东云郡这边有了别的想法。
两位大人也是明白兵贵神速,虽然两人一个是秘密前来一个是伪装了身份,可若是拖久了也担心迟则生变,万一不凑巧的走漏了风声,怕是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不说还要深陷危机,到时候便是向南他们这边的人都会遭殃。
毕竟胆敢私自开采银矿铸造私银的人,被逼得没了活路,疯狂起来堪比疯狗,便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敢同归于尽。
在向南看来好似只是短短半个月不到,一夜之间武陟县方圆数十里都颇有善名的大善人连员外一家包括仆人丫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跑来县衙打听消息,向南只装模作样的派了捕快去查看了一下,然后就表示没有一点线索。
不过这座人去楼空的连家大宅里没有一点搏斗的痕迹,说明连员外一家消失是出于他们本人自愿的。
天知道所谓的自愿只是因为这些人都被下了药在睡梦中秘密带走了。
这一桩事顿时就被坊间谣传赋予上了一层神秘面纱,有人说连员外一家是被人下毒害了满门五十多口人,不过这个最接近真相都猜测很快就被大家否认了。
毕竟要知道便是那些出嫁的外嫁女可都一样在夫家消失了。
于是传来传去,最后都说连家人乃山中精怪,下山来做够了善事,这是一家人全都飞升了,便是那些丫鬟下人都成了跟着升天的鸡犬。
可惜这些丫鬟下人也确实都升天了,却不是引得人人羡慕向往的那个升天。
而向南也在事后从钟大人的书信中了解到,原来那连员外十几年在鬼山山脚下歇脚,无意中发现了一伙鬼鬼祟祟往鬼山上去的山匪。
连员外原本想着莫不是这伙山匪是要到山上藏银子珠宝?
心生贪念的连员外就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结果却看见了一出山匪内斗的大戏——十来名山匪互相生了贼心,背后下黑手,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连员外胆颤心惊想要离开,却没想到被仅剩的那个山匪发现,山匪正要杀人灭口,最后却被连员外一腔好口才说服了。
确实如此,即便是山匪自己最后独占了这座无意中发现的银矿,可一来他没有合法的身份在外行走,二来这银矿又不能抠出来就能花的,少不得要在外行走寻找合适的合伙人。
于是最后山匪留下了连员外,连员外回家之后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又将老太太毒哑。
于是山匪留了一脸络腮胡再稍作打扮,再离家一年多回来,即便是身形有所变化,也没人怀疑。
毕竟人家亲哥哥都说这是他弟弟了,老太太也激动得眼泪直落的紧紧拉着连二老爷的手,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虽说一时利益熏心亲手弄死了弟弟又弄哑了老娘,可发达之后连员外又念及老娘的养育之恩,这才将一心寻思的连老太太用珍贵药物拖着前几年才去世,因此连员外还挣了大孝子的名声。
另一面,连家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贼窝,扮作连二老爷的山匪趁着外出收地租管理商铺的由头跟郡城那边的人搭上关系管理银矿开采熔炼,将而后又利用连员外的生意来将银子投入到市场上再捞回来洗白。
这也是当初向南觉得奇怪的事,哪怕是重生的人知道某样生意能挣钱,可那也不能排除蝴蝶效应,偏偏连员外一个普通人却能做什么生意就赚钱,几乎从来没有亏损过。
另外一个向南觉得奇怪的事儿也得到了解释,连二老爷为何女人一大堆却一个孩子都没有,盖因连员外怕自己的血脉不纯,连府中的妻妾但凡是没有生育的,都是被连员外下了绝育药的。
连员外为了讨好这心狠手辣的山匪,家里的姬妾丫鬟,只要是被连二老爷沾了手的都塞到了连二老爷后院里。
可同时连员外又怕喜当爹,这才对一群女人下了狠手。
那土匪也知道,却并不在乎,反正连府只是他掩饰身份的一个落脚点,在外面他自有单独的宅院妻妾。
对于连府这边的后院全然不在意,便是几年前连二老爷被气死的原配都是被喝醉酒的连二老爷捂死的。
这事儿向南也只唏嘘一番言道这连员外为了发财果然心狠手辣,其他的也就搁置不再过问。
至于被钟大人他们一起带走的连府下人女眷们究竟去了哪里又是何种结局,向南也没去多问。
另外郡城那边也接连有十来人落马,便是想要混到退休的廖太守都吓得连忙递了回乡养老的辞呈,就怕自己也被那看不见的敌人给弄得下了大牢。
对此向南倒是真心实意的希望皇上能派个能让他抱大腿的太守来。
大善人连员外彻底消失在武陟县,原本属于连员外的各种田产商铺也很理所当然的充了公,毕竟连员外人家是一夜飞升的仙人,这些俗物留下也没用。
向南对于连员外一夜飞升的传言也没去遏制,反而将连员外的家产都一一罗列清楚,然后张贴公告,表示受连员外善心感动。
这些连员外的产业刨除要贡献给朝廷的一部分,其他的将会被一文不差的用到武陟县各处建设中去,欢迎父老乡亲的监督。
此举一出,大家纷纷被转移视线,不再去议论连员外一家老小的去向,反而称赞起县令大人的大公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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