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笑道,向南却是苦笑一阵,这大冬天的上早朝,哪怕向南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可也是难受死了。
陈大人已经升至翰林院学士,跟向南一样也是正五品,不过他有兼御前行走,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兼职。
除翰林院之外,陈大人也属门下省,所以站的位置是比较靠前的。
向南随着陈大人一同在宫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里向南也被陈大人领着跟一些大人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钟大人也来了,如今钟大人在江南盐税案里可是立了大功,被直接升了官,如今已入尚书省,有望平步青云任三丞相之一。
钟大人一来,自然有许多人围上去寒暄,钟大人笑着应对一二,转眼瞧见陈大人带着向南,踏着官步走了过来。
陈大人见到钟大人,很是气闷的别开脸哼了一声,仰头看天上稀稀拉拉还飘着的小雪。
向南知道自家师傅这几天还在跟钟大人就“燕燕”之名闹脾气呢,因此就上前同钟大人打了招呼就揣着手缩着脖子呆在师傅身后。
钟大人也是无奈,谁知道皇上居然也能说漏嘴?
要是以前刚开始的时候皇上说漏嘴叫陈大人知道了,那时候彼此关系还没这么亲厚,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可现在,两人再是斗嘴,也是十来年的老友了,钟大人不得不来哄着陈大人消消气。
“得了,一把年纪了还气性这么大,我不是都被你叫了这么多年了么?叫我看皇上就是故意的,好看戏调剂调剂生活。”
能这般说皇上闲话的,满朝文武里也没几个人了。
钟大人最后没办法,决定拉皇上来挡仇恨值。
陈大人想想也是,这几年喊他们“燕燕”“清清”喊得正欢的可不就是皇上么?
可皇上喊了也就喊了,他们难不成还能给皇上也取个绰号?陈大人心思被转走,倒也就觉得没那么丢脸了,毕竟这名字都已经让他丢了二十来年了,脸早就找不到了。
“钟大人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怀允,还不快请你钟叔叔以后多护着点。”
钟大人无奈一笑,“便是如今我只是个小九品,那也肯定是要帮着怀允的。”
钟大人看重阿泽,三年前家里得了个大孙女,钟大人都已经打上了主意。
阿泽比他家大孙女大七岁?这有什么,男子比女子大十几二十岁的也不是没有。即便最后不能成事,那不是还有个笑笑么?
笑笑不行那就下一个,反正向南家的媳妇最近又怀上了,正好他家大儿媳跟小儿媳都相继怀上了。
钟大人跟陈大人带着向南又跟人寒暄片刻,宫门吱嘎慢悠悠打开,钟大人也叮嘱了向南几句,而后大家都噤声,等着小太监引路。
众人整理官帽衣衫端正仪容,抬头挺胸缓步进了宫门,前往金銮殿上朝。
作者有话要说: 向南:这乌纱帽能取来还给您么皇上?
老关:这有点难,因为朕更喜欢取乌纱帽的时候把那颗脑袋也给取走。
向南瑟瑟发抖戴好帽子。
第152章 再婚之事
大朝会上朝的人,前朝是不分等级,但凡是京官都要去,曾出现过数千人上朝的情况,本朝自开国之后为了不浪费更多官员时间,定下的是六品之上京官需上大朝会。
以下的若是有要直谏之事,可前往专门的部门进行申请,这种设置是为了以防官员层叠相护,故意阻断下级官员上禀之重大事件。
不过这么多年几乎都没人申请,毕竟现在大业不过才历经两代皇上,政治正是清明之时,天子脚下的京城还没出现那般胆大又势大的人。
上朝的官员那么多,自然不可能全部都站到金銮殿里当面跟皇上禀报政务,像向南这样四品以下的,都是站在二重殿门。
有要禀报的事则在早朝时递交给专门来收折子的小太监,这些折子将会被越过尚书省直接递到皇上手上。
当然,这也导致了若是你拿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在这个时候递上去,就要小心被皇上记个“心胸窄小,不当重任”的评价了。
先前一截路向南还能被钟大人跟陈大人带着,等到后面,两人轻声叫来专门给大家安排位置的小太监一番叮嘱,向南就被那小太监带到了靠近二重殿殿门那里站好。
后面跟前面以及左边,迅速有穿着官服的同僚排队站定。
“大人若有事要中途离开一下,可朝奴婢抬手示意即可。”
小太监离开前悄声跟向南快速说了一句,而后自己就退到不远处的大殿柱旁,假装自己是木头人,安安静静的站好。
这也就是因为向南是第一次上朝,小太监也听说过向南是皇上十分看重的新臣,又有钟大人跟陈大人双双叮嘱,要不然这些小太监可不会叮嘱得这般周到。
那些没有根基第一次上朝的大人被尿给憋得险些尿了裤裆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可当时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们愣是垂眸低头假装自己没看见,绝对不会主动在大殿中发出任何响动。
向南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只无声朝小太监拱了拱手算是道谢,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内殿。
向南视力不错,站在这个位置,一会儿便是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皇上都能看个模糊的五官长相,可以说这个位置确实很好。
既靠着殿门后面能遮风,前面也能遮挡大部分视线,便是他做点小动作也基本不会被人看见,当然,除非他后面有人跟他胆子一样大,敢在这时候抬头到处瞧。
绝大多数的官员对于这九天一次的大朝会,基本都是站木桩似的垂头安静的站一上午。
到了中午再跟同僚联络关系走动一些上面的官员,再蹭一顿宫里给他们安排的“员工餐”,差不多下午就各自回自己的岗位上班去了,干完自己的工作,又等九天后再来站半天。
周而复始,就是个杵在金銮殿外的人肉桩子装饰品。向南决心也要做那样的敲钟的和尚,垂着眼皮子随便想了个东西,然后开始沉浸心神的去琢磨。
第一天上朝,很好,向南并没有出什么风头,很是平静的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陈大人跟钟大人来找向南一起去吃了一顿午饭,听周围同僚的嘀咕议论,向南知道了今天这顿丰盛的午饭算是皇上给大家的加餐。
晚上还有一场晚宴,是皇上每年都会在年末最后一次大朝会时组织的年宴。
这个年宴自然不可能像电视剧小说里那样,让大臣们跟后宫娘娘们一起同坐一殿,更别说在这种场合还能有后妃表演跳舞唱歌弹琴了,那是皇上的家宴才能有的。
跟大臣们的年宴并没有定哪一天,只是确定是每年最后一个大朝会的晚上。
“昨儿我倒是忘记跟你说了,不过没事,一会儿我让小太监去宫门通知一声,卫江自会回去跟老夫人他们说一声,晚上再在宫门口接咱们就行了。”
钟大人在一旁听着,又看着陈大人跟照顾儿子似的帮向南挪开酒杯添上热茶,眸光不由一颤,而后露出个调侃的笑,“咳,怀允,别怪叔叔嚼了妇人的舌头,你娘守寡二十余年,现在你跟你妹妹自是长大成家了,不知对你娘改嫁有没有什么看法?”
陈大人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花生米喷了出来,还很是不雅的喷到了饭碗里。陈大人恼羞成怒的拍了筷子,做出撩袖子要干架的模样瞪钟大人,“你一个好端端的正三品大臣,突然说这种事脸都不红的吗?还要不要脸了,啊?!”
最后一声“啊”还说得特别激动气愤,嗓子拔得高高的,引来周围同僚好奇的张望。
比起陈大人,钟大人却格外淡定,只是杵着手肘懒洋洋捏起酒杯送到嘴边刺溜抿了一口酒水。
酒水入喉,一股热流就满眼到了肚子里,钟大人舒坦的舒展了眉毛,斜眼戏谑的笑睨面红耳赤的陈大人,“我这不过是在跟怀允闲话家常,怀允家里又没有别的当家人,说一说又怎么了,怀允都没激动呢,你激动个啥?”
原本听了钟大人的提醒正在琢磨这事儿的向南闻言也不由顺着钟大人的话扭头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傅。
陈大人被两双眼睛看着,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一样,想发飙可扭头发现踩自己尾巴的是交好的人,顿时又瞬间消了那股劲儿,不敢发飙了。
陈大人哼哼两声假装自己这个反映很中场,重新顺了衣袖捡起筷子在桌子上杵了杵,“我这不是觉得你一个外男说老夫人的事儿不合适么?我说钟清清,你什么时候改行要做媒人了?”
陈大人发誓自己说钟大人要做“媒人”只是习惯性的埋汰老友一句,可等到钟大人真个点头应是的时候,陈大人恨不得掐死自己。
当然,掐死自己之前他肯定是要先掐死钟清清这个长舌妇一般的老男人!
钟大人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用大拇指挠了挠下巴,扭头看向南,“倒是有这么一说,这还是我夫人跟我说的,说是有人在打听怀允你家娘的情况,应该是想要跟你们家攀亲戚。”
大业朝对于寡妇改嫁甚至和离都是比较宽容的。
特别是像向刘氏这样为夫守寡二十来年,独自养大亡夫留下的子嗣的,更何况还养出了向南这样有前途的儿子,这就更叫世人赞扬了。
老年儿女有家业之后选择再嫁找个老伴相守,这种事是完全很正常的。
若是以后向南成就足够高,向刘氏甚至也会被传扬成宛若孟母那般的女性典范。
向南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单纯看见了向刘氏在府里跟阿悦阿茶她们相处得很愉悦,看着阿泽跟笑笑安安阿涧他们也都是笑着的。
这会儿钟大人一提醒,向南这才想到,每当他们夜里能跟枕边人相依偎着暖融融有人陪伴,是不是娘就要孤孤单单的睁着眼看着窗外天黑又天亮?
他跟阿茶有心事了在外面受挫折了,回房间还能跟妻子丈夫说说话,可娘呢?跟谁说个心里话都没有。
向南脑补一番,顿时心疼老娘了,还十分自责,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是靠钟大人这样的外人提醒才想到这回事,实在是太不孝了!
向南一时心情低落,放下筷子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朝钟大人拱了拱手郑重的道了谢,“如今想来怀允实在不孝,居然还是钟大人提醒之后才想到这个事。对于家母再寻二春,怀允自无反对之意,只要家母自己能过得舒心。”
接着向南又多问了钟大人两句是否记得打听向刘氏的那些人都是哪几家,向南准备回头就去打探一下这几家的具体情况,可不能让那品貌不端的人混淆了视听。
向南一时间就将刚才看见陈大人表现而生出的古怪给忘在了脑后,钟大人随口说了两家,向南很是郑重的又道了谢。
下午大家都没有回家,毕竟有些人住得比较远,这一来一回的就挺费事的,而且宫内还有地龙,比路上可暖和不少。
向南跟着钟大人和陈大人陪偶尔上前来搭讪寒暄的官员说了会儿话,不过向南跟陈大人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等半下午的时候有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是皇上要召见向南跟钟大人陈大人三人。
看见跟着小太监一起从后殿门离开的三人,还留在宫殿内喝茶说话的人无不是投以羡慕的眼神。
出了宫殿,外面等着接应的是另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见到向南他们顿时一笑,伶俐的行了礼,钟大人笑着让他起了。
“怎么是小黑子公公来带路?这天儿可够冷的,你师傅舍得让你出来挨冻?”
小黑子嘻嘻笑着说着俏皮话,“这雪花忒地温柔,奴婢年纪小,跑着晚上还能多吃两碗饭,师傅可是盼着奴婢早早的长高长壮好背着他老人家去当差哩!”
钟大人抬手摸着胡须失笑。小黑子好奇的扭头看了向南跟陈大人两眼,挤了挤眼睛问道,“怎的向大人跟陈大人是在路上丢了钱袋不成?怎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一会儿就要进书房面圣了,这副样子可不妥当,小黑子这话是在提醒。
钟大人笑着让小黑子放心,“这两人却不是丢了钱袋,一个是即将丢,一个是等着捡呢。”
小黑子表示听不懂,不过听不懂才是正常的,这些大人可是国之栋梁,脑袋里琢磨的当然都是跟国家有关的大问题,跟他这样的小太监可不一样。
等到到了御书房外,小黑子躬身让钟大人他们在外面等候一会儿,自己从看守的两人推开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小黑子又蹿了出来,让钟大人三人进去。
“好了,你们二人也别再想东想西的了,咱们可要进去见皇上了。”
钟大人回身朝心不在焉的两人挥了挥手,向南跟陈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想得太入神,向南就只隐约听见小黑子跟钟大人说话的声音,之后就垂头看着路,倒是真个走神太厉害了。
陈大人倒是听见了钟大人跟小黑子的说话内容,不过他现在提不起精神来,心里乱糟糟的,便是钟大人回身给他眼睛上来一拳头,他现在也没精神跳起来骂一句。
顶多无精打采的抬眼看对方一眼,然后垂眸扭头继续出神。
向南这会儿也觉出自己师傅的不对劲了,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陈大人一眼,向南有心想询问一二,可钟大人已经带头走了进去。
向南没法,只能伸手拉一下陈大人,然后两人跟着一前一后的进去了。
御书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等向南他们进去的时候,太子在也下首一张案桌后帮着处理一叠奏章。
向南他们三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拜见了皇上跟太子,被叫了起,这才起身。
皇上叫向南他们来,一是询问钟大人某些事务,二是询问陈大人贡院那边奥瑞谷大夫传授西浪语的情况跟进度,又问下一期日报的内容可定下了。
日报的内容是由大业日报官员定下大概内容,最后由陈大人这里过目后敲定发回,大业日报那边就开始印刷生产,内容也将快马加鞭送至下面各城各郡。
因为地域关系,京城这边的日报将在不同地域推迟一到两天,要是像江南那边,那可就得推迟个半个来月了。
不过基本不会影响日报的推行,这反而叫京城版的日报备受各地稍有身份学识家财的人追捧,人人都以能拿到最新版的日报为荣。
当然,哪怕是提前拿到了的人也是不能够私自印刷的,其他人只能等待被朝廷授权可印刷贩卖的人印刷出来之后购买,否则就是走、私犯法。
作者有话要说: 向南:娘,您这么多年辛苦了,一定很苦吧,每天夜里睁着眼看着天黑再天亮,有话也没处说……【眼泪汪汪
向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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