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之地之中,没有法律可言,什么事情都可以做,这买卖人口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换了个新城主,倒是收敛了一些。
他伸出手,在褚冥砚身上轻轻掏了掏,飞快的便掏出了一个锦囊,纵然锦囊已经沾满了血污,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上面更是绣着精美的花纹,他嗤笑一声,刚想打开,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便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垂头看过去,便看见一双嗜血又满是逼迫的眼神,他脸上满是血污,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经过了千万人的战场,便出现在了这里。
那老大被这威慑的眼神吓得略微有些哆嗦,但紧接着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又挺直了腰板,说道:“你都是个要死不活的人了,还这么执着干什么?把这值钱玩意儿给哥,哥还能帮你花一花。”
那小弟早就吓得退后两步,他今天是第一次来捡尸体,没想到竟然就碰见一个活人,又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活人,让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那老大说完之后,便用力的甩了甩手,却讶异的发现,那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却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他真个手臂都拧断了一般。
明明这人已经伤成这样,完全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怎么还有力气抓住他?那老大颇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隐约能够摸到锦囊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女人的首饰……
褚冥砚神智逐渐清明,不过是抓住那人的动作,便让他浑身都有如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的可怕。
他也终于回想起现在的情况,那日里他被人陷害,不仅有傅容景的人,还有自己军中的人。
是他太过大意,没想到齐文轩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让人在战场上对褚冥砚出手,要知道,若是那一战输了,影响的可不只是褚冥砚一个人,还有整个大齐。
后来他奄奄一息,受了重伤,浴血奋战,却还是逃了出来,他误打误撞竟就跑进了混乱之地,虽说同混乱之地的城主并不相识,但他还是打算试一试,便去了城主府,想让人通传一声,只是还没见上面,便失去了意识,或许是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便直接扔进了乱葬岗。
褚冥砚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他对自己的身边人一向信任,后背自然没有过多的防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是……齐文轩竟然将对付他比对付大周看的更重要。
倒真是高估了他啊。褚冥砚心底一沉,还好是在混乱之地中,若是在大周,那便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褚冥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齐,但是他能够想到,自己若是不在京中,还怀有身孕的顾云歌会受到怎样的刁难。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那人搓了搓手,又用力的想要甩开褚冥砚,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从一旁随意的捡起一条棍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小爷让你死的舒服一些,也不必挣扎。”
在混乱之地的人,哪里有手上没有沾过血腥的?跟何况他跟前的人可是大家都知道已经“死”了的人,就算是杀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发现什么。
褚冥砚眼神泛着冷意,他现在筋脉寸断,武功也不可能调用,身子更是虚弱得仿佛一根稻草都能够压倒,可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将那个荷包拿过去。
那人见褚冥砚还是执迷不悟,他狞笑了一声,高高的扬起那根木棍,面色狰狞,朝着褚冥砚的头上砸过去。
然而,他手还没落下来,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痕,温热的鲜血撒了褚冥砚一脸,他圆瞪着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来,那棍子便跟着他的身子一起倒了下去。
褚冥砚收起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匕首,匕首削铁如泥,他动作精准,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白费,迅速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他眼神泛着冷,用尽了毅力,将那人手中的荷包拿了过来,如同收起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收拾了起来。
第五百零九章:城主有请
一旁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看呆了,他看着自己大哥还温热的尸体,整个人呆滞了许久,忽然猛地一转头,生怕褚冥砚会追上来一般,朝着夜色之中狂奔而去。
做完这一切已经花光了褚冥砚所有的力气,他腹腔之中的痛意一直没有停歇,支撑着站起身子来之后,他便猛然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支持下去。
能不能支撑下去,褚冥砚也是不知道的,他陷入过各种险境,可是没有一次他这么的想要活下去。
他捡起那棍子,那人的尸体还在一旁抽搐着,他不过是冷冷瞥了一眼,便杵着那棍子摇摇晃晃的走着。
现在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要尽快回京城,要尽快见到顾云歌。
“这位兄台,请留步。”
褚冥砚刚走出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一道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他脚步顿了顿,并不确定是不是在喊自己,便也没有回头。
他虽说走过许多地方,但是这混乱之城确实不怎么了解,更是同城里的人没有一个熟悉的。
“兄台请留步。”那声音渐渐的进了,这一次,褚冥砚终于确定了这是在叫自己了,他回过头来,不过是走出几步,便让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爷来混乱之地是贵客,城主请王爷前去一叙。”来人衣衫整洁,礼节也都十分的到位,他明显已经知道了褚冥砚的身份,恭恭敬敬的朝着褚冥砚拱了拱手,又一侧身,露出身后的马车来。
方才那人的尸体就在他脚边,尸体还温热抽搐着,他面上却依旧带着笑,仿佛是没有看到一半。
褚冥砚微微眯了眯眸子,他看着眼前的人,思量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人。
他挺直了脊梁,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是只要是会武功的人,稍微一感知便能够知道他现在有多么虚弱。
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但是纵然是这样,也不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马车并不是特别的舒适,在这样贫瘠的地方能够找到这样的马车也不容易,这混乱之城也不大,不过是一会儿工夫,马车便停了下来,褚冥砚下马车一看,见眼前果然是城主府的大门口。
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在方才那人的指引之下,走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里的人并不多,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也都十分懂礼节,见到那人都会亲切的喊一句林管家,褚冥砚默不作声的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
“王爷在此先暂时歇息吧,草民先去请个大夫过来为王爷看看伤势。”林管家一直带着褚冥砚走到了一个房间之中,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的简单,甚至连桌椅板凳都只有几张,只供人简单的休息片刻罢了。
褚冥砚早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他眼前已经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黑,虽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意图,但是他看得出来眼前人应该也是善意的,他轻轻嗯了一声,又用力的拱了拱手,说道:“多谢。”
那管家笑了笑,没说话,便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了一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进来,想要为褚冥砚更衣。
虽说褚冥砚已经是动一根手指都有些困难了,他却还是拒绝了那丫鬟的服侍,艰难的清理着伤口,温热的水浇在伤口上,带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这外伤好治疗,内伤却是难以痊愈的,褚冥砚不敢放松警惕,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是最起码要支撑到自己回京城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混乱之地的城主帮了他一把,他不喜欢欠人人情,更是不知道这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褚冥砚换上衣服之后,那干净的衣服没一会儿却又被伤口里流出来的血给沾湿了,露出一道一道的痕迹,又脏的没法看。
褚冥砚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荷包,荷包是顾云歌绣的,可惜现在已经脏了,而荷包里,则是那个耳坠子。
他浅浅的靠在床边,却觉得脑袋越发的沉重了,他越来越无法支撑自己的眼皮,最终脑袋一歪,向着旁边倒了下去,手指却一直没有放松的紧紧攥着那个荷包。
褚冥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房间里昏黄的蜡烛摇曳着,门外似乎隐约有两个人在说话。褚冥砚听觉很好,其中一个声音是那管家的声音,而另外一个则是陌生的声音。
那陌生的声音带了几分少年的质感,听着清亮,但是声音之中的毋庸置疑的意味却让人根本不敢小看了去。
那陌生人似乎是在问褚冥砚的情况,林管家自然都是一一如实的回答了,褚冥砚心中暗自猜想着,那人应该是城主了吧,他直起身子,却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钻入心扉的痛楚。
他垂头看去,便看见身上的伤口已经都被包扎起来了,但是体内的情况却还是一塌糊涂。若是常人是这样的情况,可能早就已经昏迷不醒陷入即将死去的边缘了,而褚冥砚却还能够凭借毅力保持偶尔的清醒,甚至还能够在乱葬场的时候杀掉一个人。
那大夫过来的时候,看见褚冥砚的情况都是好一番惊叹,他从来没有见过毅力这般坚强的人,不过……除了现在的城主。
或许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外面说话的声音便立刻停了下来,没一会儿,门便被推了开来,先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左眼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用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遮着,这面具只遮住了小半部分脸,却依旧能看清楚他棱角分明的脸和面上的清冷。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蜡烛旁边站定,一瞬不转的看着褚冥砚,褚冥砚眸中泛起一丝暗芒,他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个城主。城主的眼睛带了微微的琥珀色,看起来十分的澄澈,他身后跟着的林管家也走了进来,在遣散了一旁服侍的人之后,又将门关上了,便静悄悄的候在了旁边。
第五百一十章:我名顾濯
昏黄的烛光又轻轻的摇曳着,褚冥砚的眼神穿过城主,一直看到了他身后的烛光之上。
他手中还攥着顾云歌绣的那个荷包,荷包虽然已经脏了,但是恍惚之间,他却仿佛看见顾云歌专注的身影便在那烛光旁边。
“王爷现在觉着如何?”那城主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却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人看起来沉稳又如同一柄利剑,声音却满是少年的清爽,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但是褚冥砚自然不可能小瞧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去,他朝着城主拱了拱手,又瞥了一眼他琥珀色的眼睛,沉声说道:“多谢城主相救。”
城主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目光似乎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褚冥砚手中的荷包上,好一会儿,才说道:“这般险况,估计也就只有王爷能熬得过去了,方才那大夫也说过了,王爷这段时间要静养,万不可动用内力,最危险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等到外伤好了,应该就可以走动了。”
褚冥砚想要直起身子,却被城主止住了动作,他目光清冷,看着褚冥砚的眼神之中满是打量,其中似乎还带有若有若无的不服气?
褚冥砚并不知道那城主在想什么,但是城主救了他也是事实,他沉吟半响,便低声说道:“城主的救命之恩,褚某没齿难忘。”
城主眸中闪烁着幽光,拉住昏黄的光芒印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必多礼。”
城主没有向褚冥砚要求任何东西,反而正是这样,褚冥砚却更加觉得怪异。这混乱之城之中,本就乱成一片,大多都是些铁石心肠的人,没有人会这样尽心尽力的去救一个人,他很确定自己曾经没有见这个城主,那他到底为何要帮自己?
“不知道可否知道城主的姓名,等到褚某伤势好了,回京之后一定派人前来感谢。”褚冥砚思量片刻,最后还是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试探着。
若是知道了姓名,等到以后说不定还能查探一番,他静静的看着城主,却看见城主琥珀色的眸子之中泛起了一阵柔软的涟漪,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底里最柔的事情一般,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却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另外一只眼睛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被面具遮挡在下面,也看不见什么,而他那被遮住半边的鬓角间,却隐约能够看见些许骇人的伤疤,像是被烙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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