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冥砚心里明白,自己撕掉圣旨,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罢了,只能够让这件事实变成空口白话,过不了多久,这件事情都会在大臣官员之中传开。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又有不少人已经看见了卷轴上面的内容,这些可都是朝堂上的重臣啊,可不是像下人那般,恐吓一二,便能够屈服的。
想要封口,没那么容易。
褚冥砚自己都表现出了对这圣旨的不在意,别人自然也不能够再帮褚冥砚说些什么,便只能沉默不语的看着褚冥砚,等待着褚冥砚的处理,而齐文轩则是一脸的复杂,他看着散落一地的残渣,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这道圣旨被撕掉了,他本来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是偏偏这道圣旨又是褚冥砚撕掉的,这便让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不管如何,圣旨被撕掉了也是好事情,对于齐文轩来说,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这种局面了,只要没有证据,黑的也是可以说成白的。
“今日之事,也算是朕的过失,朕过于轻信小人,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场闹剧。”齐文轩不再犹豫,他暂且放下了心里的别扭,立刻背过手走上前来,面上的神情平复了下来,沉声平息着人群之中的质疑声。
至少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和褚冥砚一样,便是要将这件事情暂且压下去。他心中清楚的明白,褚冥砚若是想要这个皇位,早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他就拿到手了,而且是名正言顺的拿到手,不会给齐文轩任何机会。
可纵然是这样,齐文轩也不能够让猛虎安睡于塌边,褚冥砚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若是有朝一日褚冥砚改变了主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重提这道圣旨。
今天见证这件事情的人很多,齐文轩不可能做到封住每一个人的嘴,他只能尽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而这便是褚冥砚的筹码。所以,齐文轩只能顺遂了尹飞麒的心思,又坚定了要除掉褚冥砚的想法。
他心中心思转了一圈,面上却丝毫不显,看着褚冥砚的时候依旧是一脸笑容,甚至还放下自己的九五之尊,朝着褚冥砚轻轻拱了拱手,笑道:“不论如何,朕日后也是会规规矩矩的唤安宁王一句皇兄的,劳烦诸位爱卿今日里来一趟了,今日便都散了吧。”
齐文轩从前便是唤褚冥砚皇兄的,但是同现在喊的分量却不一样,以前只是一个称谓罢了,而现在,若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话,齐文轩便始终觉得无法安坐。
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说服诸位大臣,但是碍于齐文轩都已经吩咐下去了,一旁的御林军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大臣们也只能慢悠悠的一个接着一个向外走去。
宋鹤书方才也看见了那圣旨上的内容的,他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堵得慌,本想留下来同齐文轩商量商量对策的,齐文轩眼神一沉,便朝着宋鹤书使了个眼色,让宋鹤书暂时先离开了。
而屏风之后,长公主已经无法安坐了,她手指都微微颤抖着,忽然猛地站起身来,从屏风后走了出去。顾云歌左右看了两眼,最后也一咬牙,跟在长公主身后,垂着头走了出去。
她方才本来就已经暴露了,这会儿走出去别人也没什么惊讶,而长公主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只是碍着还有旁人,便一直端正着姿态不说话,眼神却直勾勾的看着褚冥砚。
褚冥砚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他忽然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将跟在长公主身后的顾云歌拉到了身边,他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顾云歌柔软的掌心。
褚冥砚并不像是他看上去那般淡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触动的,反而,他因为这件事情的暴露而十分的紧张。面上虽然不显,手心却不住的冒着汗。
顾云歌红唇轻轻抿了抿,她抬起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正好同褚冥砚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了,她从那眼神之中看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意,却是对着方才那道圣旨的。
纵然到了这么严峻的时候,褚冥砚也不愿意爆出自己的身世,给自己增加一点筹码,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褚冥砚这样不愿意提及?
顾云歌手指微动,便反手握住了褚冥砚粗粝的大手,她眼神坚定有力,握着他的手仿佛要给他力量一般,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
褚冥砚肃然的面色便松动了些许,他唇角轻轻勾了勾,垂着眼睛看向顾云歌,眼神泛着柔和之意,而后轻声说道:“歌儿,我们回家。”
第五百三十九章:背后的秘辛
两人十指交扣,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之下,别人也看不出来,顾云歌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同褚冥砚这样亲密,她耳朵有些发烫,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家,不再理会这里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管他什么圣旨,反正也已经被撕毁了。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长公主却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沉郁之色。
“慢着。”
齐文轩本想就这么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他笑意盈盈的准备将两人送走,没想到长公主忽然在这时候开口,他转过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是盯着长公主,沉声说道:“皇姐还有什么事情么?”
长公主仿佛没有看见齐文轩眼睛里的沉郁之色,她大步走向褚冥砚,一双眼睛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一直走到褚冥砚跟前才站定,染了口红的唇瓣一直在蠕动着,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当真是……当真是长子?”
褚冥砚眼神发寒,他别过眼睛,声音也如同万年不融的寒冰一般冷硬:“这是方才那罪臣乱子在欺骗大家,企图挑起本王同皇上之间的矛盾,长公主殿下还是别提的为好。”
“你可是……可是苏姬的儿子?”长公主却仿佛是没听见褚冥砚的话一般,她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褚冥砚的一角衣袍,话音刚落,眼泪便簌簌的流了下来。
她是几个孩子之中最为年长的,当年的事情也只有她最了解,依照褚冥砚的年纪来推断,方才的话定然是真的了,他一定是先皇的长子,所以后来先皇对他的歉疚,对他的补偿都有了解释。
顾云歌转过头看向褚冥砚,却见到褚冥砚紧紧抿着唇,面色又冷了几分,他黑眸轻轻眯起来,同顾云歌十指相扣的手指扣得很紧,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一般。
“当初……父亲对苏姬的事情悔恨万分,若是知道苏姬姑姑还有一个孩子,定是欣喜若狂吧……”长公主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一旁的齐文轩面上笑容也维持不住了,他连忙伸手拉住了长公主,连声说道:“皇姐,不过是缪谈,便不要再一直提起引人误会了。”
他出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什么苏姬,就连长公主的母亲都没有见过。
长公主唤苏姬……姑姑?顾云歌心中思量着,她气息都有些急促起来,难道苏姬真的是褚冥砚的母亲?
“当初……当初苏姬姑姑离开之后,先皇便一直想念着,那时候我还小,却也记得苏姬……”长公主却不愿意就这么松开褚冥砚,她眼神中带了几分坚毅,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之中滑落,看着褚冥砚的眉眼,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我应该早就发现的……你的眉眼,明明同她相似……”
“够了!”
还没等齐文轩发怒,褚冥砚却也忍不下去了,他面色如同不会融化的寒冰一般,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长公主不放,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都不配提到她。”
他眼神锐利,每一个字都咬的极为用力,说完之后,又握紧了顾云歌的手指,转身便朝着外面大步走出去。
顾云歌鲜少见到褚冥砚这般情绪失控的模样,平时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有一种仿佛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感,而这一次,这种从容感却消失殆尽了,他竟有了冲动的情绪。
长公主听到褚冥砚说的话之后,便整个人都怔楞了,她瘫坐在地面上,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下来。而一旁的齐文轩眉头也紧紧皱起,他耐着性子,将长公主从地上拉起来,柔声说道:“皇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同朕细细说说,朕也好出手解决。”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受可并不好受,现在饿一切都脱离了齐文轩最初的预期,他只能一点一点的剥茧抽丝,才能够得知当年的真相。
而褚冥砚拉着额顾云歌离开之后,一刻都不停留的拉着她走向马车,顾云歌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柔软的手被握在他的手掌心。
褚冥砚情绪有些失控,力气也失去了分寸,等到上了马车松开顾云歌的手之后,顾云歌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多了些许星星点点的青紫。
她将衣袖拉了拉,遮住那星星点点的青紫,换了一只手,轻轻抚上褚冥砚的后脑,轻声说道:“夫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猝不及防了,如果不是褚冥砚突然出现死掉了圣旨,只怕是这件事情还要继续发酵下去。
褚冥砚轻轻嗯了一声,他拉过顾云歌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便觉得安心了不少。他闭上眼,缓缓将顾云歌的手指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顺势便靠在了顾云歌的身上,便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声均匀。
顾云歌也不打扰,她侧过脸看着褚冥砚的脸,唇角扬起微微的笑意,她用手指描绘着褚冥砚棱角分明的面容和五官,一下一下,饱含了爱意。
褚冥砚双眸紧闭,像一个蒲扇一般的睫毛却微微颤抖着,他心里并不平静,却只能装出平静的模样,骗过众人,也骗过他自己。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两人都不赶时间,马车也不怎么颠簸,虽然只是这么一直看着褚冥砚,但是顾云歌也不觉得腻烦。
“你想知道吗?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褚冥砚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是压低了声音问了顾云歌一句。
顾云歌手指微微一顿,她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虽然想知道,可是若是你不愿意说,没关系,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她说着,又顿了顿,忽然莞尔一笑道:“不论如何,以后会更好的。而且,我也相信,我的婆婆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第五百四十章:褚冥砚的母亲
褚冥砚被顾云歌的话逗得面上浮起一丝笑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她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却太傻了点。”
顾云歌收回了自己在作乱的手指,她面色沉着,仔仔细细的听着褚冥砚的每一句话,不肯放过一句。
“我的母亲姓苏,出身不高,家里不过做些小生意,当年先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同他相遇,一见钟情,便一顶软轿子欢天喜地的抬进了皇子府里,同时抬进去的还有母亲的姐姐,也就是长公主的母亲。”
褚冥砚声音平静无波,听起来似乎格外的薄情,但是顾云歌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心中定然是嫌弃了惊涛骇浪,完全不得平静。
苏姬名叫苏怜,而她的姐姐叫苏衣,姐妹二人在闺阁之中的时候,便十分的要好,后来一同进了皇子府,也是互相扶持。
至于是不是互相,却不一定了,至少苏怜一直是挂念着姐姐的,在姐姐怀孕的时候也是真心的为苏衣欢喜。
苏怜十分受先皇的宠爱,只是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没想到苏衣却怀上了,只可惜生了个女儿。因着苏怜时常在先皇面前提及,所以皇上对这个女儿上了心。
后来,当今皇后尹氏便进了皇子府,尹氏是大门大户的女儿,家中规矩多,苏怜和苏衣一个是这府上最为受宠爱的人,一个是有个女儿傍身的人,自然是受到不少的针对。
先皇或许是对苏怜真心的宠爱,可就是这样的宠爱,最终却害惨了苏怜。
苏怜不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就如同一支莬丝花,依附着男人依旧茁壮成长着,可是一旦脱离了男人的宠爱,暴露在风雨之中,便会很快的枯萎。
她生长在没什么硝烟的商户家里,又怎么见过大宅门之中的斗争,中招了好多次之后,她才略微有些防范,可是现在明白过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尹氏早就已经看这个备受宠爱的女人不满了,在苏衣的帮助下,一句想要除掉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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