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缓步上前一副安顺之态。“皇叔,侄儿来给您请安了。”
“你倒是有心。”司马平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到。
“侄儿对于皇叔的事情一向很在意!”
“那想必你对朕的病情也是了如指掌了?”
“侄儿确实有所了解。”
“哦?说来听听。”
“皇叔的病非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之人是谁?”司马平毫不意外的问道。
“说来怕皇叔伤心,据侄儿所知正是卢太傅一干人等!”
司马平被气的咳嗽了几声。
平王接着说到:“这几人确实可气,皇叔多年来待他们不薄!他们却背叛您干出这种事!”
司马平终于忍不住了,将身边的茶杯径直扔向平王!
“背叛朕的人是你吧!”
平王来不及躲闪被砸了个正着。月白的锦衫顿时被杯中的沉茶所污。瓷杯砸中平王后自然的摔落在地啪的一声碎成了碎片。
他连眉头也未皱,只是笑容淡了下来面无表情的从袖中取出帕子将身上的茶叶拭去,漫不经心的说到:“既然皇叔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呢。”
“朕待你不薄!”
“皇叔确实待我不薄。”
“朕没有子嗣,你自小养在朕的膝下。朕是把你当做亲子来养的!包括你的封号,都是朕选的!你平王的名号源自朕的名字,难道不足以表明朕对你的心意吗?
这些年你在京中可谓享尽荣华富贵,别的番王都去了封地,唯独你被朕留在上京!如此你还有何不满足?甚至朕曾想过等朕百年之后,你是朕最属意的继承人!谁知,你竟!你竟!”
司马平已气的说不出话来,平王却很平静。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一个妃子曾有过身孕?那时你高兴极了,我也很高兴。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变了!你不再视我为亲子!曾有个大臣恭维我说我堪当大任。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夸奖我,而是提醒我人皆有其位!我应该安分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应有妄想!妄想!”
平王的平静的神色中带着些疯狂,语带讽刺。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只有你没有自己的儿子时我才是你的儿子,如果有了自己的儿子,我就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竟是如此廉价!”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后来我又变回了你的亲子,因为你那位爱妃小产了!其实,那不是意外,我曾意外看见有人在那保胎药里下了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你的好弟弟,我的好皇叔动的手脚。”他轻声说笑般说出真相,却是字字诛心!
沉默了一会儿平王从袖中抽出一个黄橙橙的绸布。
“这是让位于我的诏书。你既然自认是我的好皇叔那就好人做到底,盖上大印,我保你后半辈子依旧荣华富贵!”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司马平简直要被气吐血了,手紧紧抓着锦被生气的差点要冲下床。最后他还是喊到:“把这个孽障给朕拿下!”
平王冷笑着看着他似在嘲讽,但出乎他意料的真的有侍卫出现了。他挣扎着被按在地上,不甘的抬头瞪着司马平,原来你也留了一手,竟是本王小看你了!
司马平平复了一下心情下了床榻走到他面前,说到:“真是狼心狗肺!这些年来不论如何朕都的确待你不薄,也确实真心相待!是你,背叛了朕!”
平王不甘的嘲讽到:“我不过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你不是说要把皇位传给我的吗?那你现在就给我啊!”说着他又自顾自笑起来。“你从来都没想过要传位给我!你比自己你想的要自私的多!那就别在这儿虚情假意!”
司马平气极啪的一巴掌摔在他脸上。
“皇位是朕的东西,朕想给谁就给谁!朕想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还轮不到你来置喧!”
平王一脸冷漠的被侍卫带了下去,途中看见来寝殿看望司马平的端王立即尖声见到:“是你!原来是你!”
端王一脸遗憾的送走平王,又一脸怅然的看着司马平,“陛下受累了!”
司马平摆摆手,“你无需如此多礼,称朕皇叔就好。”
端王立刻正色到:“陛下就是陛下,君是君臣是臣!臣自当安守本分!”
司马平欣慰的笑了,说到:“你就是太正直了些。”
端王陪司马平用过晚膳后走出宫殿在乐府与乐晋蒋云等人相会。
“殿下可曾安抚好陛下?今日陛下受惊了吧!”
端王略带嘲讽,“受惊?皇家的人都习惯了。哪有什么受惊不受惊的,陛下现在应该彻底安心了。”
☆、第九十一章
吴王嘲讽的看着旁边牢中狼狈的平王,嘴角微勾。
“我聪明过人的侄儿怎么也来了?难道是为了陪叔父我吗?这可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
平王理都没理他坐在干草堆上,好像他待的不是天牢而是王府一样。
吴王见状“呵”了一声,接着说到:“你弄倒了我又如何?真面目还不是暴露在我那好兄长眼中!”
平王这次终于有了反应,抬头讽刺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吴王虽不甘心被他的眼神刺激的火起,但也有他的高傲,见他没反应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二天凌晨,天牢的守卫长被人摇醒不爽的看着那人,口气很不好的喊到:“干什么!你作死啊!”
昨夜他们喝了一夜酒,现在还在宿醉中头实在疼的发胀。本想睡一会儿缓解一下头疼混到时间交了值就回家,那守卫偏偏还不长眼的来打扰。一看就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定要好好教教他!
那守卫一脸惊恐,根本没察觉眼前人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平王,平王!”
“平王?平王怎么了?他逃狱了?”守卫长一听平王两个字一惊,宿醉立刻就醒了!
“没有,他还在牢中!”
守卫长松了一口气,踢了那守卫一脚。
“你作死啊!吓死老子了!没逃狱你来搞什么!”
那守卫似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平王他……死了!”
“什么?你不早说!”
守卫长一愣然后飞奔而去。
冬去春来,京中的寒士没有银钱给远方的友人送去贵重的礼物只能寄去一枝春梅聊表心意。
只是初春依旧寒冷,风虽不再刺骨却也吹的人脸颊通红。空旷的长廊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顾不上被风吹的翻飞的衣袍一路小跑着到了太极殿前。
“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这太极殿前是你能跑的地方吗?这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吵到陛下你担待的起吗!”魏珠上前就是一阵训斥。
这时,里面传来司马平的声音。
“怎么了?魏珠?魏珠?”
“来了。陛下!”
“外面吵什么呢?”
“陛下,是有个小太监不懂事,奴才正教育他呢!”
“哦?小太监?宣他进来朕问问。”司马平正批公文批的烦闷了干脆招人进来就当解闷了。
“你就是那个惹怒了你们总管的小太监?你倒是很有胆子吗!来,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那小太监早已害怕的抖成了筛糠,结结巴巴的求饶到:“回陛下,奴才不是故意在宫中奔跑的!实在是有急事,奴才一时情急这才……做出这种蠢事!还请陛下饶命啊!”
司马平饶有兴趣的说到:“哦?有什么急事能让你规矩都不顾了?”
“刚刚,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平王殿下,自尽了!”
听那小太监断断续续的说完司马平脸色一变,神色复杂的坐在龙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魏珠见状对那小太监斥到:“你还不快下去!没有眼色的东西!”
那小太监感激的看了魏珠一眼慌忙退下了。
“魏珠,让王旭拟道旨,平王还是以王侯的身份下葬。只是丧事无需大办了,剩下的交给礼部就行了。
还有,朕最近不想见任何人。若有人来就让他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马平扶着桌案站起来,一副劳累的模样。最近,他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突然老了下来。
“是。陛下。”
“您回去吧!陛下说了不想见任何人,老奴也没法子啊!”魏珠看着殿前坚持探望的端王为难的说到。
“可本王实在担忧陛下。”
“陛下这里有老奴和侍从们,且最近陛下身体已经好多了。再说陛下不愿见人您继续在这儿也没用啊!”
“这……好吧。那就劳烦大监了。”
“不敢当。这本就是老奴之职。倒是端王殿下,有心了!老奴定会向转达您的心意的!”
“多谢大监。”
看着魏珠进了殿,端王才带着侍从转身离去。
端王身边的侍从奇怪的问到:“殿下,既然知道陛下不会见任何人,您又何必冒着这冷风在殿前站那么久呢?冻坏了了怎么好?”
“陛下不见归不见,本王执意请安却是本王的心意。更何况,陛下不见人却不一定不知道我来过了!”
端王看着身边的人迷茫的眼神,笑到:“你还有的学呢!”
端王心情愉悦的大步走向宫门前停着的马车,身后侍从的眸子格外清醒。
有时候装傻充愣也是一种必备的技能。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能傻到哪里去呢?但聪明不是给主子看的,甚至有些呆傻的人反而能让人放下一些戒备,尤其,是多疑的人。
日子总是一天天的过,许多东西都在潜移默化中就悄悄的变了。四季也在人们后知后觉中缓缓更替。觉得热了,才知夏天已经到了。觉得冷了才恍然已经深冬了。觉得陌生了才发觉眼前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
近些年,司马平的身体越来越差。到今年竟已连早朝都无法连续的开了。政事也逐渐移交到了端王手里。
朝臣们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端王这些年在朝中风评极好,素有贤王之名。连卢太傅等人也对其赞赏有加。处理事情也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软弱很是果决利落。
只是卢太傅等人有时会突然想起原来端王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病歪歪的走两步就喘了,人也强势了起来。甚至有些老臣都要避其锋芒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往事都在记忆中变的模糊。未来总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原来是他。就像吴王,直到平王死去留下血书才明白原来当初诬陷他的不是他。那么究竟是谁看现在看看最风光的人也就明白了。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无非如此。
但是随着记忆的退去一个个人的退场历史的痕迹也逐渐被抹去。
☆、第九十二章
宝德四十八年春,司马平因为一场风寒倒下了,之后再也没有起来。这个时而昏庸时而清醒的君王终于还是离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端王司马令的登基和新的朝堂。
“魏珠,朕的诏书初瑾可拟好了?”司马令一边批着奏折一边说到。
“回陛下,蒋侍郎早已拟好送过来了。”
“那朕为何没见到他?”
“蒋侍郎见陛下正批奏折很是认真就没有打扰,只是留下了诏书说是陛下问起时就呈上。”
“他还是这个性子。”司马令笑着说道。
初瑾是蒋云的字。司马令上位之后很讲诚信的的赐了字给 他。蒋云年逾二十五才得来了姗姗来迟的字。但新帝一上位就给蒋云赐了字,这也昭示着新帝对蒋云的宠信。一时蒋府宾客如云,都是来拜见蒋云的。
新帝也确实宠信蒋云。司马令上位没多久就将蒋云调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为他铺路啊!只等蒋玉到了年纪乞老回家他就可顺理成章的子承父职。户部尚书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至多二十年,蒋云四十岁之时就可变成二品大员,这个年纪不可谓不年轻!或许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蒋家对于蒋云的崛起乐见其成。毕竟蒋云还是蒋家的嫡长孙,他的崛起就代表着蒋家的兴盛。
蒋玉在圣旨下达的当天还高兴的多喝了几杯。
“父亲,您醉了。儿扶您回去休息吧。”
微醺的蒋玉看着面前身长如玉的长子眼神复杂。
“我并未醉等会儿还要去趟书房,今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看着面无表情准备转身离去的蒋云蒋玉犹豫了一下,说到:“你,做得很好。”
蒋云依旧毫无情绪波动,既没有表现出开心也没有表现出被夸奖的兴奋,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蒋玉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对蒋家老太爷感叹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的养气功夫比我要好了!”
蒋家老太爷闻言看着蒋玉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嘴又没说出口。
他哪里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因为本就不在意啊!这些年初瑾成年许久都没有人想起来他还无字。而他的弟弟还未成年都相继有了字。他的父亲听闻新帝给他赐了字第一反应竟是高兴蒋家兴盛了,而没有注意到他到现在才有了字!
罢了!现在提醒他也没什么用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只能庆幸即使无人看管他也没有长歪了。蒋家老太爷叹息一声让人把昏昏欲睡的儿子扶回房中。
春风和煦,阳光微暖,正是踏青好时节。三三两两,或邀友人或挽恋人出行者众多。然而蒋云却不在其中。
新帝登基事务众多。他虽已调任了户部侍郎但新帝还是习惯性将事务交给他。他总不能说这不是我的事务范围然后撂挑子不干了,那司马令会分分钟削了他。无奈之下,他只好默默的拉上昔日的同僚一起当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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