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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菊拉住要走的程良伍，急道：“走什么走，我还没说完。”
“你不用说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做买卖的材料，浪费那个时间弄么呢！”
“连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不行，程良伍，我从来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连村里的小年轻都赶不上。”
“怎么了，嫌弃我，你有本事再找一个去，谁拦着你了吗？”程良伍转过身正对着李菊，阴沉着脸，都能滴出水来。
李菊唬了一跳，强鼓着勇气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别在那瞎掰，我在说正事呢！”
“我说的还不对吗，别人好你找别人去啊！”程良伍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但也没有离开。
里间的程佳佳和程旭紧张地盯着门，手抓着门把手，时刻准备着出去拉架。
“你瞎说个屁，我说的是村南的宫海，他不是和程红勤张阳三个在城里做的买卖挺好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多少年，三个人还闯出了点名堂，现在红勤他妈和张阳他妈都不稀得（不稀罕）一天天去巴拉那点钱，还不是她们儿子出息，在城里做买卖挣大钱了，不然她能看不上这个钱。这些小年轻都能在城里找着出路，没道理，咱不能，是不是？”
李菊对未来充满了野望，她不想一辈子待在农村，天天和土地打交道，她想拼一把。
“咱能和他们一样吗，小年轻都没成家，也没有顾虑，咱可是有老有小的，赔了钱算谁的，到时候地里也没有收成，一家老小还用不用活了。”程良伍有些心动，但还是摇摆不定，找出一堆理由说服李菊也说服自己不应该去。
“你当我没想吗，我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好就把这个事儿拿出来说。”李菊自信一笑，她又不是没头脑的人，说一出是一出，怎么可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咱们家原来也欠着债呢，这么多年过去还存了七八百，也盖了房子，就是做买卖不成功，还能比最初的时候差多少，大不了再回来，慢慢攒呗。而且现在这七八百看着是挺多，但再过去不久也不值多少钱了。”
“胡说八道，钱还能不值钱！”程良伍瞪眼，这哪来的歪理邪说，气的他点着的烟都忘了抽。
“你可别不信，你想想，前几年蛤蛏子是不是就两三分钱，现在是不是得六分钱，听说这还得涨价呢！”李菊信誓旦旦地说着，这可不是她胡编乱造，情况就是这么个样儿。
程良伍回忆了一下，可不是的，涨价涨得还挺快，但他还是不相信李菊说的，“就个海鲜涨价能说明什么？”
“你还不承认，家里除了大件儿，哪个不是我去买的，我还能不知道涨没涨，咱村的肉，是不是从三毛钱涨到五毛钱，香皂，那是从五毛一摞涨到一块，还有其他的，哪个没涨。所以别看咱家现在这点钱不少，但等着过两年你看看能买多少东西。”李菊把事实摆在程良伍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那地里怎么办，要是没成，咱吃什么，钱都败光了，家里还怎么过。”卷烟在指间燃烧，程良伍也顾不上抽。
哇呜，厉害！没想到刚刚还是暴风雨一触即发的状态，现在竟然消弭于无形，完全不需要他们兄妹做点什么。
不得不说，妈妈为了这次劝说是下了大功夫的，她也就不用过于担心，她爹这个老顽固就交给妈妈来说服吧！
一直绷紧神经的程佳佳放松下来，拉着哥哥去玩扑克打发时间，“走吧，不用管了，妈她自己就能搞定，咱们还是来玩扑克吧！”
程旭看了眼妹妹，跟着走了，妹妹说行那肯定行。
李菊不知道两个孩子那么信任她，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还不简单，农忙的时候，咱们回来种上，平常日子就叫她爷她奶帮忙看着，反正现在的地都包产到户，也不用天天到地里报到。你怕钱败光了，咱分出一些当家底不动不就行了，还能真叫它没法过了吗！”
“我先想想吧！”程良伍也没待在家，掐灭烟头，在炕上的一角沉思。
李菊也不催，这事有门儿，程良伍能那么说，离松口不远了，她就不信不能成。
第六十六章 有本事
一夜辗转反侧，程良伍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怎么样，你怎么想的？”摆好饭，李菊就顺口问了一句。
“着什么急，等吃完饭再说。”程良伍烦着呢，一晚上都没睡好，完全不想搭理她。
李菊也不着急，才年初呢，等他想好了再说也行。
吃完饭，李菊有心试探一下，但他视而不见，匆匆扒完饭扔下筷子，借着看看他姐回没回直接躲了出去。
“妈，那事不会要黄了吧！”望着她爹落荒而逃的背影，程佳佳咬着筷子担忧。
“不可能，你爹就那么笨吗，还能不知道哪样好！”李菊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昨天晚上不是还很意动，怎么早上就这样了，但她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能成的。
“切，拉倒吧，我爹要是不笨，咱们村就都是聪明人了。”
“不能吧，昨天晚上看着他是有这个想法的。”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越说到后面，李菊越不自信，他昨天也没明确地说过同意。
“我看这一晚上过去，我爹想的太多后悔了，这事儿悬啊！”说着，程佳佳有点食不知味，这是多好的一个机遇遍地的时候，就这样错过了，实在是肉疼。
李菊内心更加焦虑，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给自己打气，“没事，没有他，我还就不信这个事做不下去，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自己上了，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放弃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再苦再累，她也要拼出个模样来。
程佳佳闻言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支持道：“妈，你一定能成功的。”怎么就一定要靠男人，女人自己一样能成长为强者。
程旭默默拿着一节饽饽吃，不太看好妈妈的备选计划，但他也不参与她们对他爹的评价，打击她们的积极性，只要她们高兴就好。
过年这几天家里良好的氛围，明显让这两个忘性大的女人已经忘了自家男人、自家爹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他不同意的事还想继续，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过能开心一时是一时，现在还是不要让他们过早地生闷气吧！
“佳佳，你和你哥吃完饭也上你奶奶家，看看你姑他们来没来。”暂时放下心事，李菊要安排一下今天的活。
“这么早啊，现在才八点，去那么早又没用。”看了眼座钟，程佳佳实在不想做无用功，反正姑姑到的时间一般都是九点多，晚点去也没什么。
“去吧，早点在那等着，去晚了像什么样儿，等我把厨房里收拾完也去。”李菊把闺女的鞋从炕底下拿出来套在她脚上，双手夹着她的腋窝提溜下来，拍拍闺女的屁股，“去吧！”
“走。”程旭不用妈妈催促，自发地穿好鞋，牵着妹妹一起。
九点三十五，程玉带着一家大包小包准时到达。
“姑过年好，姑父过年好！”
“姑过年好，姑父过年好！”
“好，都过年好。”程玉掏着口袋，郑重地把压岁钱交给外甥外甥女，“这是你俩的压腰钱，收好着。”
“大舅妈，元哥哪去了，怎么没看见？”表姐钱媛媛环顾四周，没发现程元。
季琴：“你元哥在村里和同学玩，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外面真是太冷了，咱都赶紧进去暖和暖和。”后面出来的李菊迎上来帮着拿大姑姐手里的袋子，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家门。
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难得一家团聚，全都坐在炕上说话聊天，说说自己的近况。
“佳佳，阿旭，这一年长的可真快。”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孩子，程玉不无感叹。
“小孩子这一年年的可不是长的快，再过两年他就是想长都长不了。”季琴随口接道。
“长成大高个儿才好，像咱村那个程琳的大长腿，真羡慕人的。”李菊笑眯了眼。
“长的快是好，就是挺费衣服的，阿元去年的衣服，今年直接就不能穿了！”季琴一脸肉痛，每年做套衣服得花好几块呢！
“哎，不说我都忘了，你们是不要旧衣服，虽然人家穿过，但也有七八成新。”程玉也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
“七八成新就不要了，这是谁家呢，这么不知道浪费。”李菊侧目，这什么人家才能这样，大姐认识？
“要肯定是要的，不过咱家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了！”季琴同样很惊奇，要是她家有这样的亲戚，不可能现在才知道啊。
程玉喝了口茶水，吊足了嫂子弟媳的胃口慢悠悠道：“是钱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在外面好几年没回来，去年一回来就给这些亲戚许多礼物，你看媛媛和书芬，她俩的衣服新不？”
“这就是那家给的衣服？”季琴看着小姑子肯定地点头，不由心疼道：“这衣服和新的也没两样，就这么不要了，也太败家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他家有钱，也不在乎这点东西。如果你俩家要，下次我就拿回来几套。我家建国特意找他多拿了些，不然还轮不到咱们老程家。”程玉非常自得，有这样一个亲戚实在是长脸。
“要，阿元的衣服挺少的，他姑多弄两套。”
“能省就省，而且这衣服看着还好看，县城里都少见。”李菊不是特别在乎这点东西，但衣服确实好看，闺女和儿子应该会很喜欢。
“菊就是有眼光，他一家都住在大城市里，在咱这儿可买不到这种衣服。”程玉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腰板。
李菊下炕倒水的功夫，瞄了眼衣着有着鲜明对比的四个孩子，暗下决心，就算程良伍不同意，她就是豁出去也要闯个样儿来。
与此同时，男人那边也在讨论着钱家姑父的亲戚。
“真的啊，这个亲戚也太大方了。”程良伍不得不说，他是嫉妒的，在他还要一分钱分成两半儿花的时候，人家竟然把大价钱买来的东西送人，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他不是你家的亲戚吗，他怎么跑到大城市里去了？”程良岳也羡慕，但他更想知道怎样能发家致富。
“人家有本事啊，年轻的时候跟着个师傅学木匠，出师以后就出去拼了几十年，现在衣锦回乡，没有人不羡慕的。”钱建国说着人都激动了，有这样的亲戚脸上有光。
“有本事的人在外面就是能闯的开，能发达了很正常。”程爷爷抽着烟袋，想到了自己在外那几年的见闻，感慨非常。
“木匠？咱村那种木匠，也能赚钱？”程良伍不敢相信，就孙毅那手功夫也算是是个有本事的，早知道当年他也跟孙毅的师傅学个手艺了。
“那可不是，这两个不一样。”钱建国不以为然，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孙木匠不是我说，他和建国的亲戚肯定不能比，孙毅也就是打个家具能用就是的了建国亲戚做的应该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依照自己过去的见闻，程爷爷猜测道。
“爹，你可是说对了，我家亲戚……”
后面的程良伍没怎么注意听，有点神思不定，问到他才回两句。也不知道是“有本事”三个字触动了程良伍，还是钱建国眉飞色舞的表情刺激到了他，他一下子有点消沉。
有本事的人就能混的有模有样，就能过上好日子，能让人赞不绝口？因为他没本事，所以他只能在地里挣两个小钱儿？李菊是不是也觉得他没本事，所以要做买卖，摇摆不定的心变得更加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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