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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先出去吧！”
苏蔓悄声说。盛蓝蓝站在床边没动。
欧苏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盯着他棱角分明的唇，明明知道他在装睡，却不能叫他。他的态度很坚决，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思……
苏蔓上前拉住盛蓝蓝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盛蓝蓝跟着她出门。
过了推拉门，强光又让人睁不开眼睛。
盛蓝蓝伸手挡在眼前，觉得眼里湿湿的，强忍着把湿气褪回去。她想要事情的真相。
秦军医迎上来，苏蔓喊了一声“老秦”，泪再也擒不住了，无声地滑过唇边。
“先别难过，事情也许会有起色。”
“还能好吗？你不是说……”
苏蔓说不下去了。
全市最好的眼科医生集体会诊，都断定欧苏阳的眼睛复明无望。苏蔓虽然没有告诉儿子结果，估计儿子心里应该也清楚了……
苏蔓明白了儿子突然对盛蓝蓝冷淡的态度，他是不想拖累人家姑娘……
雪亮的灯光照着秦军医发亮的额头，额上那一层密密的细汗，透露出他的焦虑不安。他不是眼科专家，不敢保证什么，他只是想给老友的妻子、自己的学生一股支持的力量。
“苏阳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好的。”
秦军医看了一眼盛蓝蓝，没发现她眼里的泪，嘴角不由自主地翕了翕。为欧苏阳一腔执著的爱不值得。如果女儿秦思知道欧苏阳失明了，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奔过来照顾他。
吉人自有天相？！
秦军医不说这话还好，苏蔓听了这话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即使满屋子的军人都看着她这个司令员夫人，她也不在乎。
苏蔓从不相信什么吉人天相的话。
当年欧苏阳的爸爸在前线指挥作战，一颗炮弹在指挥部旁边炸开了花……
欧牧野送到前线医院的时候，也有人说老欧吉人自有天相，可是欧牧野体内数不清的弹片，仅靠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就能解决掉吗？
要不是苏蔓在手术台边连续站了四十二个小时，终于把最后一块弹片从欧牧野的背上取出来，欧牧野哪能有今天！
可是苏蔓面对儿子的失明却无能为力，虽然她现在是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可以调用最好的设备和医生……那该死的放射强光！
苏蔓拧起眉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半了。
想必欧牧野已经指挥部队铲平了落霞山度假村。这次儿子奉命执行秘密任务，她竟没想到有这种可怕的后果。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把发现儿子，大脑构造特殊告诉丈夫，更不该让儿子观微知著、能感应各种发射源的能力应用于军事……
说什么都晚了！
苏蔓沉浸在无边的懊悔里，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一直希望他能像他舅舅一样，成为一名杰出的医学专家。
第二零二章 禁区
苏蔓送盛蓝蓝在军区招待安顿下来，转身就要走。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不想让晚辈看到。
“阿姨，能跟我讲讲欧苏阳是怎么伤了眼睛吗？”
盛蓝蓝抓住苏蔓的手。
她感觉到欧苏阳的态度影响到了他的妈妈，过来的路上，苏蔓对她明显疏远了许多。
“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为了完成任务，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去。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七点有车来送你回家。”
苏蔓的嗓音沙哑，再让她说就是为难她了。
躺在床上，眼前都是欧苏阳缠着纱布的样子，哪里能睡得着。欧苏阳妈妈转身离去绝望的神情，抑制不住的泪水，都让盛蓝蓝明白，欧苏阳的眼睛恐怕是没希望好了……
天刚蒙蒙亮，盛蓝蓝就跑出军区招待所，在路口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回家……
苏蔓正在给欧苏阳用热毛巾擦手，秦军医在门口朝她招手。
“司机没接到盛蓝蓝，服务员说她五点多就走了。”
苏蔓苦笑一下，“走就走吧，苏阳的意思也是不想连累她。”
“那怎么行，这种时候苏阳最需要有人守着他，安慰他……”
“老秦，苏阳有我守着就行了。后勤给派了几个勤务兵在家里帮忙，人手已经够了。这种事不能勉强人家姑娘，蓝蓝很优秀，她应该有更好的发展。不能让她一辈子守着苏阳，那对她来说也不公平。如果苏阳愿意，组织上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女兵照顾他。”
见自己的老师还皱着眉头，苏蔓叹息一声。
“秦教授，苏阳个人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赶紧回北京，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呢。我看苏阳在医院住着也没有什么医疗方案，不如回家静养，心情还放松些，我下午准备带他回家。医院这边每天早晚都会安排医生上门检查，希望能出现奇迹。”
苏蔓不等老师再说话，返身回屋又握着儿子的手。其实她心里哪会不希望盛蓝蓝能守在儿子身边，这个时候就算欧苏阳再坚强，面对黑暗心里也会绝望吧。可是她不能强求，她要尊重儿子的选择。
“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弄去。”
听见母亲哽噎的声音，欧苏阳微微笑了一下，“不想吃什么，能不能帮我把包里的茶泡一杯。我想尝尝。”
给盛蓝蓝喝的药茶，此刻欧苏阳也想尝尝。
从昨晚失明到现在，他虽蒙着眼睛，却一刻也没睡着过。母亲刻意回避提到盛蓝蓝，他知道盛蓝蓝一定是离开他了。
他不怪她，他以度假的名义带她出来，却没给她一个难忘的假期。还几乎让她隐入危险，第一晚，他就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窗外窥视，还好他脱光了外衣，还好他让盛蓝蓝发出惊叫……
苏蔓掏出茶包愣了一下。这种药茶包还是她研发出来的……
欧苏阳接过母亲递来的茶水，学着盛蓝蓝的样子，先是闻了闻味道，慢慢品了一口。
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这药茶其实并不好喝，那天盛蓝蓝却说茶香。是因为是他泡给她的，她才这样说吧！
“怎么啦？赶紧喝了好好睡一觉。”
苏蔓以为儿子想缓解失眠，欧苏阳却把茶杯又还给她。
“怎么不喝？不是睡不好吗？”
苏蔓心疼地红了眼睛。
“不喝了，这茶口感一般。”
苏蔓听儿子这样说苦笑一下。
“这是药不是茶，哪能好喝！如果是执行任务需要，还要再配搭一份茶香包，才能和好茶一个味道。供应部的战士没跟你说？”
“我没在意。现在几点了？”
“九点了。”
欧苏阳侧身躺下，脸对着窗子，似乎在感受窗外明媚的阳光。
他眼前依然一片黑暗，心里却浮起一些迷幻的光斑。和盛蓝蓝相处的一幕一幕，不断滑过脑海，浮现在眼前。
他觉得他又看见了，看见那年盛蓝蓝站在新家的铁门前，好奇地看着他。他眼神清冷，心里却在感叹眼前的小姑娘，眼里藏着少见的睿智……
“苏阳，下午妈妈带你回家，外婆在家肯定念叨你了。在家休养一两个月，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
苏蔓知道自己在说谎，声音有些控制不住。急忙咳嗽几声掩饰谎言。
能给儿子两个月康复的希望，也好过现在就让他面对无望的将来。
“好，家里舒服。我想现在就走。”
苏蔓没想到儿子比她还急。
“你不如先睡一觉，等你爸回来再一起回去。他昨晚去落霞山还没消息。”
“不，我想现在就走。”
欧苏阳很坚持，苏蔓只好立刻安排人准备车……
盛蓝蓝赶到家刚好七点，二婶正坐在沙发上泡茶。
“欧苏阳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了，二婶，我今天搬家，收拾好衣服就走。”
“这么急着搬呀？等二婶有空就过去看你啊，你是不是搬到那个叫盛世豪园的小区？”
盛蓝蓝奔上三楼，没有答话。反正二婶也只是客气，并需要她的答案。
收拾好两大袋行李，又坐在桌前掏出纸笔，把公司要办的事列了一张工作安排表，按时间进度和完成要求一一填好。
敲开堂哥的房门，把工作安排表交给他。
“只要按着这上面的做，到时间我会打电话询问工作进展。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你可以请王志远帮忙。今天我和欧苏阳都不能参加聚会了。”
盛蓝蓝说完拎着行李就下楼，盛剑楠追上接过她的行李，快步出门把行李放到车上。
“你说吧，欧苏阳怎么啦？这种时候不要瞒我。”
盛蓝蓝还想嘴硬，眼泪却不争气地出来了。
“他执行任务伤到了眼睛，恐怕一时好不了，我要去照顾他。你不要和别人说。”
“快点上车，我送你去。”
盛剑楠的车速开得飞起，赶到医院十点多了。
两个人奔进电梯，电梯却不到顶楼。从楼梯爬上去，被守在通道的战士给拦住了。
“同志，请出示通行证。”
“什么通行证？我们是来探望欧苏阳的。”
“对不起，本层楼是禁区，没有军区颁发的通行证不可以上去。”
第二零三章 一定要见到他
守卫的战士面无表情，任盛蓝蓝怎么肯定和欧苏阳的关系，就是守着门不让进。
盛剑楠见堂妹说得梨花带雨似的，跟着争辩几句，小战士晃了晃手里的枪。
盛蓝蓝只好拉堂哥下楼。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盛蓝蓝的心里却一片冰凉。欧苏阳近在咫尺，却偏偏见不到他。军区通行证要怎么办，小战士并不告诉她。她急得在门前打转，希望从进出的军人里，能看见一两个认得她的人。
她不相信，昨晚一屋子的军官，竟然没有一个认得她的。
“你打算怎么办？带着行李住到医院？”
“嗯。”
盛蓝蓝只想尽快赶到欧苏阳身边照顾他，已经顾不得别人会不会闲话。带上行李，她已经做好了长期照顾他的准备。
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在这样耗着没有意义。盛蓝蓝让堂哥去公司上班，她再想办法找欧苏阳。
盛剑楠把车钥匙塞给她，“车子你开着方便办事，我先打车去公司，明天再骑摩托车上下班，什么都不耽误。”
盛剑楠不容堂妹拒绝，快步出了医院大门。盛蓝蓝抓着车钥匙，急得头上冒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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