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阵阵,枝叶飞舞,无名小鸟儿婉转鸣唱。
海棠提起裙摆,抬脚迈步,一步一步迈出篱笆院门
身后少女期待,兴奋,如小兔子般雀跃,起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海棠感同身受。
抿抿嘴角,咽下嘴里的苦涩,海棠头一次觉得自己残忍。
海棠走的很慢,几步的路程走的如同有几十年之久。
心里的忐忑不安和种种纠结煎熬着她,直到敲开了柱子家的门,被他一番当头棒喝,海棠才醒了神。
“大早上的还没睡醒,魂掉哪里去了?”柱子前面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眼神聚焦,眼前柱子的脸庞比起往日蓦的放大了好几倍。
海棠猛一惊醒,后退几步站定,“你干啥离我这般近?呃柱子哥,二爷爷在家不?”
“出门去了,你找爷爷?”柱子眼神灼灼,狐疑把海棠上下打量一番,“你今日没睡醒?说话颠三倒四?”
“没没”
海棠赶紧别开头,不敢看他。
柱子年少,却有脑子,有本事,如果和杜鹃成了一对,倒也是般配的很。
海棠惋惜的叹口气,这恶人她不当,只有推给柱子这正主了。
谁让他这么没心没肺,连美人也看不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种下的缘,也活该谁来当这掘坟人!
理清满脑子思绪,海棠咳咳两声,清了清喉咙,这才朝着柱子摆摆手道:“不,我不找爷爷,就是杜鹃姐姐找你有点事儿,让我来看看你在家不?”
柱子的眉毛微微蹙起,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海棠哪里顾得上许多,不待他回答,便蹬蹬几下跑回家,给杜鹃带信。
杜鹃揪着手绢,羞红了脸去了隔壁,隔着围墙,海棠心里跟挠着肝肺一样难受,她犹豫不决,明知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这墙角听了她难受,不听,她又怕杜鹃被柱子回绝太彻底,再次惹得她心思恍惚,重回一月前的境地。
海棠跟个热锅上的蚂蚁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在自家小院里走个不停,这要是让外人见了,指不定以为她摊上了什么大事,好在今日家里人都不在,就连张二娘也去了大河家,看望她二叔去了。
就在海棠万般纠结时,隔壁两人的说话声终于隐隐约约透了过来,海棠再顾不得胡思乱想,趴在围墙边竖起了耳根子。
一墙之隔的黄土院内,柱子家。
柱子领着杜鹃进了小院,杜鹃紧张的手脚无措,额头冒出了细汗,手上的帕子都快被她搅烂了。
“坐吧,屋里热,外头敞亮些。”柱子朝她点点头,转身蹲在兔子笼前,拿了一些嫩草喂兔子。
“柱子哥。”杜鹃紧走两步上前去,站定在他身后。
笼子里几只灰毛野兔得了主人青草,三瓣小嘴挪来动去,吃的欢快,一根长长的野草片刻工夫就下了肚,柱子笑着又轻轻递了些进去。
杜鹃睁大眼睛注视柱子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嫌不够,此刻她有些嫉妒这些野兔子,虽然是畜生,却能得到他如此的爱护
第97章:惊吓
“嗯何事?”柱子淡淡答应一声。
“我”杜鹃搅着帕子,心里有些怒意,平日她也是个伶牙利嘴的,这今日怎会如此不堪,话都说不明白了?
柱子等待片刻,还没有等到她的回话,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
杜鹃再次红了脸,她背后的背篓,在柱子的注视下,心跳如鼓。
她努力忽略,装作没事人一样,从里头拿出了一双黑色布鞋,递到他面前。
柱子的眉毛再次蹙起,带着疑惑问道:“这是做什么?”
杜鹃拾起勇气,望向他的眼睛轻声说道:“那日在小巷,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会怎样,这双鞋是是我的心意”
听了这话,柱子紧蹙的眉眼渐渐松开了些,“杜鹃妹子,这使不得,不用如此客气的”
他笑着摆手,并不接鞋子。
杜鹃有些心急,脸色更红了。
她将鞋子强他手中,嗔怪道:“就当是我报你的救命之恩,你家里也没有娘亲,没人为你添补衣裳,我送鞋给你,怎的还错了?”
柱子捧着布鞋,杵在那里,有些无奈,他抬头瞅了一眼杜鹃,见她似乎比他还尴尬万分。
堂堂一介男儿,如此扭捏,反而落了下层,想到此,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将鞋子收下了。
杜鹃脸庞更红,头垂的更低,再不敢看柱子。
见他收了东西,她长出一口气,低声嗫嚅道:“柱子哥,那我先走了,回头回头有事,我再找你。”
说完她再不敢抬头看一眼他,转身就朝着篱笆门外跑去。
心跳的厉害,仿似要跑出胸膛般,脸上也热辣辣的,烧的她心里头更慌乱,但现在这火在她心底烧出了丝丝甜意,这甜味儿透过四肢百骸,一直弥漫到了她的嘴角,脸颊,耳后
一墙之隔的篱笆院里,墙根听完,海棠长嘘一口气。
古人含蓄,可真好啊,海棠赶紧整理整理衣裳,拍拍蹭了一身一脸的灰土。
抬头就见着杜鹃急匆匆进了门,仿似身后有鬼在追赶般快速无比。
杜鹃粉面含春,眼睛亮闪闪的,进来关好篱笆门后,一把瘫靠在门壁上,半似回味,半似轻笑。
海棠愕然,不过就是跟柱子说了两句话,这姑娘就傻成这样了,这恋爱中的女人果然都是傻子。
海棠轻微咳嗽一声,笑看杜鹃,果然引得她回神。害羞带怯,杜鹃似嗔非嗔,瞅一眼海棠,复又拿着罗帕朝她捂嘴轻笑,眼里兴奋莫名
杜鹃达成了目的,带着十二分的满足回了家。
海棠目送她远去,心里默默祈祷,也许老天能开眼,看在杜鹃一番痴心的份上,让柱子这颗又臭又硬的石头早日开窍,有终成眷属。
时日一天天过去,转眼就了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张二娘的肚子起来了许多,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茅屋院落,野沟坡地的蛇虫鼠蚁也越发常见。
这一日半夜时分,海棠被尿憋醒,迷迷糊糊中出了院子,脚底踩到根软绵绵的木棍,低头细看,才看出是一条长蛇。花纹斑斓,蛇头狰狞,伸着长信冲着她不停。海棠吓得“啊”一声尖叫,腿脚在地,火折子也不知甩到了哪里去。幸好这蛇是个机灵的,海棠刚一抬脚,它闪身就游走了,也没有咬伤她。
东屋房里亮起了灯,片刻工夫,张二娘就披着衣裳,风风火火进了四合院。
“哎呀,这是咋地啦?”张二娘吓得大叫,急忙俯去要扶她起来。
海棠平生最怕蛇,两辈子加起来都怕,现在踩着活生生的,吓得魂都飞了,哪里还有半分力气。此刻早已手脚,任凭张二娘拉扯了她好几下,都还动弹不得,那一泡尿也被吓回去,再没点尿意。
大山后脚跑进院子,过来帮忙。
男人力气大,扶着海棠后背,抄起腿弯,一弯腰就把她抱在怀里了。
夫妇俩人四只眼睛紧张看着海棠,皆是满脸急切。
海棠这才哭丧着脸,抱着她爹的脖子,颤巍巍道:“爹,娘,咱家有蛇”
“嗨,你这丫头,我道是啥事”张二娘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海棠这一嗓子吼得高,她的心都提到了半空,原来却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俩人把她抱进了房门,张二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这蛇虫蚂蚁的,咱们这山窝窝里还少得了,没大事儿,以后注意些,别踩着它了,这家里的蛇都是蛇神,都是护家的,不会咬人。”
张二娘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然而对于海棠来说,半点作用都没有,她再不敢下地去,且还担心这茅屋顶上也藏着蛇,让她爹大山提着油灯把屋里屋外,窗前门后都检查了个遍,确定都是干干净净,连个虫子屎都没有后,这才安心些。
这一番闹腾了小半个时辰,院墙外传来柱子的轻声叫唤,大山赶紧起身去开后门。
柱子并没有进屋,只隔着墙垣问道:“大叔,海棠这是咋地啦?叫的大声。”
大山笑着道:“没啥事,她是踩到蛇吓着了,赶紧睡觉去吧。”
柱子应了一声,顿了顿后,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夜风凉爽,油灯昏暗,细小的火苗闪动几下,眼见就要熄灭。大山赶紧关上柴门,又把门栓栓上,仔细检查一番之后才进屋去。
后半夜张二娘陪着海棠住在了后院里,睡前张二娘还嘟哝道:“你这丫头,从小就没有这般怕过蛇,小的时候还去山里抓了蛇来吃过,现在咋会这般胆小了?”
海棠有苦难言,哪里敢说上半句话,只好装着被吓傻的样子,乖乖躺在里侧,抱着她娘柔软的胳膊,闭眼假寐。
第二日一早,海棠神情恍惚的起床,憋了一晚上没上厕所,她都快要爆炸了,急匆匆跑去茅房,待出来之后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
半夜睡的也并不踏实,蚊子很多,海棠是个招蚊子的,一晚上过去,她胳膊腿上疙瘩满身,大包小包数不过来。张二娘倒是好,这蚊子个个都不咬她。
海棠去前院菜地里摘了些薄荷叶子,揉烂之后敷在红肿的地方,清凉凉的舒服了许多。和万精油,花露水之类,那是没法比,但聊胜于无。
第98章:失落的柱子
早上割完猪草,海棠提了篓子出门,今日她打算去多割些艾草回家,现在是艾草收割的季节,这种药草有防蚊驱虫之效,还能制成艾绒治病,多备些在家里也是好事。
更何况经过昨晚的那一番惊吓,她再不敢大意,说什么都不能让长蛇老鼠之流再光顾她家了。
海棠开了院门正要出去,远远就瞧见柱子朝这边过来了。他大步流星走的飞快吗,身后竹篓里葱郁郁一片,随着他走动前后摆动,也看不清具体是啥东西。
海棠欣喜,高声唤他,柱子呲着牙,乐滋滋快跑到她面前。
“柱子哥,你这也是割艾草去了?”
海棠看清他身后的背篓里装的正是艾草,心里不免纳闷,心道居然如此赶巧,她正要去割草呢,这人居然还比她抢先了。
“嗯,昨日夜里你不是被蛇吓着了吗?”柱子喘着气,卸了背篓,递到海棠跟前,笑着道:“给你拿着驱虫去。”
“这这是给我家割来的?”海棠惊得一跳,眉毛都竖起来,却不敢接手。
柱子撇撇嘴角,挖苦道:“你胆儿不是肥吗,咋还被吓着了?呐拿着吧!”说话间,竹筐子又往她面前送过来三分。
竹篓里艾叶粗壮,叶子肥厚壮实,一看便知是专门挑好的割来的。
海棠看着这筐艾叶,脸上不知不觉烫起来,昨日一番动静过大,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一个半大小子这般笑话,实在是丢人。
虽羞愧,她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柱子这般心细,这艾草居然是专为她割来的,这少年虽说话刺耳,可做的这些事却让人暖心之极。
海棠不敢接草篓,还在犹豫着。
光天化日,平白无故的收他东西,她实在没这般脸皮,且清水村的女人都生了八双眼睛,芝麻大的事都盯得清清楚楚呢!
左右为难,海棠刚要扯上一堆大道理拒绝,抬眼却见他目光灼灼,笑的真诚无邪,嘴角那抹浅讽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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