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役这会儿还没歇息,听了这话,别有深意的看承安一看,笑道:“是,老爷稍待,老朽这就吩咐人准备,稍后吩咐人送过去。”
承安正想入非非,一时之间,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满意颔首,随即一路小跑,往自己院落去了。
只可惜,仅仅看了一眼,他眼里的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烛火熄了,门窗紧闭,他被关在外边儿了。
“夫人,”大晚上的,承安有脸叫人知道自己和锦书亲热,却没脸叫人看见自己被关在外边,叫门声音又小又轻:“开门呀,我回来了。”
显而易见的,内里无人应答。
“别生气嘛,”他厚着脸皮,继续道:“我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不好,快开门,一会儿叫人看见,我脸玩哪儿搁啊。”
内室依旧寂寂无声。
“怎么回事,”承安低声嘟囔:“睡着了吗?真狠心,将郎君丢在外边不管了。”
惆怅一会儿,他也没有别的去去处,索性坐在门槛上,隔一会儿唤几声,期盼锦书能回心转意,放他进去。
只可惜,还没等到锦书过来呢,老役便带着两个仆从,抬着水来了。
“哎呦,”老役瞧见他,惊道:“老爷怎么自己在外边儿?”
承安没脸说自己被赶出来了,拿衣袖扇扇风,一本正经道:“乘凉。”
“您还是早点儿进屋去吧,”许是他生了一张肃然挺竣的脸,老役不觉得他在撒谎,只关切道:“别看离了冬,这会儿晚上可冷呢。”
“哦,没事儿,”承安脸上神情一僵,亏得夜色深深,方才没被人瞧出来:“我顺便赏月。”
老役身后负责抬水的仆从回过身,在天上看了看,但见乌云掩月,不见光影,奇怪的看承安一眼,再看看一片安宁,不见烛火的屋内,低声嘟囔道:“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承安:“……”
“瞎说什么呢,”老役显然待两个年轻仆从很好,唯恐这话触怒贵人,惹祸上身,当即便转了话头:“老爷要的水,是放进屋里去,还是……”
看这光景,放进屋里去是别想了。
承安老脸有点儿挂不住,勉强叫语气维持住淡然,一指地上,道:“先搁在这儿吧。”
“好好好。”老役也瞧出来了,这位贵人就是被夫人赶出来了,没敢多说,吩咐人将木桶搁下,便退了下去。
承安闷闷的坐在门口,瞧见那两个木桶正徐徐冒着热切气儿,却觉得自己心都凉透了。
好容易尝了点儿甜头,这可倒好,全都化为泡影了。
……
锦书这会儿还没睡下,听见外头人说话,唇边不觉带笑。
活该。
她在心里道,叫你没个分寸,活像没吃过肉的狼一样,贼兮兮的。
不过,那老役说的,其实也没错。
三月里的夜晚还是很冷,差不多该叫他进来了。
只是,还没等锦书坐起身来,便有人影飞快了进了屋,掀开床帐,带着一身冷气,钻进了她被窝里。
手还不安分的在锦书腰腹上挠了挠,惹得她笑出声来。
是承安。
他的本事,不至于连这样一扇门,一扇窗都开不了。
“出去,”她轻轻踢他:“冷死了。”
“我不,”承安将她抱在怀里,叫二人紧密相贴:“你叫我在外边儿吹了这么久冷风,就该叫你也试试这滋味。”
“活该,”锦书嗔他一眼:“谁叫你想东想西,没个安分的。”
“你在这儿,叫我怎么安分的起来。”夜色使得他声音更加轻柔缠绵,而他目光,却在瞥见她肩头处裸露出的肌肤时,愈发烫了几分。
锦书目力不似承安出众,却也觉察出他眼神滚烫,伸手去推他胸膛,却反倒被他按住,结结实实的吻住了唇。
几经折腾,她衣带已经有些松,承安心头似是火烧,亲着亲着,那会儿被她亲手压制下的欲望,忽的卷土重来,不受控制,手掌灵活似是游蛇,滑进她衣襟内,不由自主的揉捏起来。
……
这一夜过得旖旎非凡,第二日,二人自然起的也晚些。
锦书半伏在承安怀里睁开眼时,便见外头天色已经大明,这会儿他们离了长安,早不在意别事,只是想起昨夜那通胡闹,还是有些脸热。
虽然没真的托身,但也差不多了。
承安将她搂在怀里,正温柔瞧她,见她醒了,凑过脸去,极轻柔的亲吻她面颊。
“今日,是不是该继续赶路了?”锦书问。
“确实,”承安温声道:“先去码头,经水路往扬州去。”
“我在那儿有几座庄子,也有人手,”他语气缱绻,难掩情深:“等我们到了那儿,就拜堂成亲,叫你做我的妻子。”
第162章 成婚
太后去世,乃是大丧,圣上为表敬重,辍朝十日,又决意守孝三年。
曾经在他父皇身边多年的宁海总管,重又回到了含元殿总管的位置上,帮着处理杂物,也带一带年轻的内侍们。
“呀,”站直身体,内侍总管面上堆笑:“何姑娘来了。”
“总管客气,”来人笑道:“圣上在吗?”
“在呢,”宁海总管道:“奴才去通传一声,您且稍待片刻。”
来人含笑应声,立在原地,宛若一朵玉兰。
能被他称呼一声何姑娘,且能自由出入宫中的,显然只能是何皎皎。
因为圣上与她年纪都还不大,又出了太后去世之事,一时半会儿的,婚事是办不成了,所以宫中人都称呼她一声何姑娘,而不是皇后娘娘。
再则,也是何皎皎有意要求。
她毕竟还没嫁进宫里,圣上又没吩咐人改口,倘若她为几分虚荣,叫人称呼一声“皇后”,反倒叫人觉得轻薄,因小失大。
这种事情上,她很能拎得清。
宁海总管进去时,承熙正在细翻面前几张信纸,唯恐看漏了一个字,半晌都没眨眼,眼底全是眷恋之意。
那是母后差人送来的信。
她过得很好,已经出了长安,再过几日,便要到扬州了。
也好。
能安排的,她都尽力安排了,倘若将后半生束缚在宫里,也是可怜。
只是楚王……
他终究喜欢不起来。
恰在这时,外头宁海总管的声音传了过来,恭敬道:“圣上,何姑娘到了,您要见一见她吗?”
承熙神情淡淡,信手将那信纸拿到火炉前烧掉,重又回龙椅上坐下,方才道:“传吧。”
何皎皎没等多久,宁海总管便出来了:“您请吧,圣上这会儿不忙。”
她温言谢过他,便缓步进去了,见承熙停了笔,对着面前奏疏,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曾做声,只挽起衣袖,到他身侧研墨。
半晌,才听承熙道:“你怎么来了。”
“家中无事,便来探望圣上,”何皎皎温柔劝道:“您也得顾惜身子才是。”
承熙同她相识几年,即便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几分亲近,目光一暖,道:“知道了。”
他无意再说,何皎皎也不多言,沉默着立在一侧,静静陪伴着。
……
“哥哥,”姚昭往书房去后,便见姚轩正端坐椅上,凝神细思,待他回神,方才出言道:“你找我?”
“你看看吧,”姚轩面色转柔,将手中信纸递过去:“姐姐写的。”
“姐姐?”姚昭目露喜色,将信纸展开,看了又看,面染笑意:“好,真好,看姐姐过得这样好,我也觉得欢喜。”
“将信烧掉吧,”姚轩也是含笑:“小心驶得万年船。”
……
扬州的三月远比长安动人,杨柳依依,桃红烂漫,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当真曼妙。
锦书虽不晕船,赶路许久,却也觉得疲惫,一到扬州,便同承安往他庄园里去了,沐浴更衣之后,赶紧歇息。
她是女子,难免体弱,承安这些年来东奔西走,早不在意路上这点儿辛苦,将锦书安顿好之后,便吩咐人去寻最好的绣娘与工匠,为他心爱的女子准备嫁衣首饰,凤冠霞帔,嫁作他的妻。
扬州锦绣,绸缎首饰皆是一绝,承安暗地在此经营多年,势力颇深,没两日,便将人带到了庄子里,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锦书听到这消息时,又感动,又无奈:“你急什么呢,倒像是有人在你屁股后边儿追似的。”
“我都馋的不行了,”承安厚着脸皮在她身上蹭,一到晚上,便巴巴的黏上去,怎么赶都不走:“早点儿娶了,圆我一个美梦,好不好?”
这个人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赖。
锦书原本是想笑的,然而见他真挚中丝毫不含杂质的目光,鼻子却莫名一酸,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取笑言辞,只轻轻点头,应道:“好。”
他们的身份有异,皆不能大张旗鼓,公布世人,好在心思豁达,倒也不在意这些。
三月中的时候,一行人到了扬州,随即便开始准备婚礼,将这消息往该知道的人那儿送了。
待到四月中时,一切便已恰当。
承安原本是想隆重些的,却被锦书制止了。
“只要彼此有心,情意相通,那些外在,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这婚礼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同别人无关,何苦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平白叫人劳力劳心。
最后,婚期定在了四月十九这日,庄园里张灯结彩,却没请一个宾客,更无高堂在上,主婚之人列席。
不过,于他们二人来说,已经足够圆满。
锦书嫁给先帝时,满宫尽红,世间富丽堂皇,不过如此。
不管她与先帝发生过什么,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她都是爱过他的,婚礼时,她由衷觉得欢喜,即使知道许多人未必会祝福,却也心满意足。
而现下与承安的这场婚礼,规模远远比不得上一场,只是心中欢欣,却是如出一辙。
并没有孰优孰劣。
婚期在即,承安难得的规矩起来,没敢往她面前凑,夜里也乖乖的独守空房——都说新婚前夫妻见面不好,他倒也信。
锦书还笑过他,然而承安却道:“万一是真的呢,我才不赌呢。若是输了,可赔不起。”
这日清早,锦书早早起身,叫红叶红芳伺候着换了正红衣裙,发髻繁复高挽,凤簪斜斜插就,金柄玉扇遮面,国色倾倾。
外头侍女来问,锦书还当是来催的,却听她回禀道:“主子说前头来了位客人,待会儿要观礼,便叫他留下了。”
锦书心中一动:“是谁?”
“主子不许奴婢说,”那侍女笑道:“夫人稍后,一见便知。”
居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吉时到的很快,锦书听人提醒,取了金柄玉扇遮面,莫名的,居然忐忑起来。
四个侍女前头领路,红叶红芳随从在后,一行人径直往前厅去。
承安换了新袍,丰神俊朗,素来冷峻的脸上笑意未歇,正在门前迎她,远远瞥见锦书过来,便向她伸手,作势拉她过去。
这显然不合规矩,然而到了这会儿,这场婚礼已经坏了许多规矩,倒也不在意这一点儿。
锦书稳稳握住他手,隔着团扇,相视一笑。
心里忽然安宁起来。
第163章 孕事
锦书面颊含笑,承安也一样,却借着这时机,向她使个眼色,叫她回头去瞧。
她怔了一下,不曾转身,侧目去瞧另一侧,却见一人正站在一侧,目光含笑,轻轻叫她:“姐姐。”
竟是姚昭。
他怎么来了。
婚仪还没完,倒不好直接开口,锦书心中隐约有个估计,神情越发温柔起来。
她与承安上无高堂,自然无需相拜,便只掀起衣摆,在蒲团上跪过天地,随即夫妻相拜。
礼成。
承安自起身起,笑容便不曾从面上落下,听一侧红叶轻声笑说“请夫人却扇”后,便伸手过去,自锦书手里,接了那把团扇,目光温情,细细看她。
今日婚典,少不得盛妆,锦书容色倾倾,这般妆点之后,更显国色,抬眼向他一笑,竟叫承安痴住了。
好一会儿,才轻轻唤她:“夫人。”
锦书也不推诿回避,落落大方道:“郎君。”
承安满心欢喜,似是即将沸腾一般,烫的他几乎站不住脚,正想凑过去亲一亲新妻,却被锦书推了一把。
哦,他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呢。
“姐姐今天真美,”姚昭在侧看婚典完成,等他们说完话,方才上前一步,激动道:“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锦书莞尔,缓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想姐姐,也想亲眼看着姐姐出嫁,所以就来了。”
姚昭唯恐她误会,赶忙解释:“哥哥人在中枢,不似我这般清闲,脱不得身,不然,肯定也会过来的,圣上身处宫中,每日都有太傅讲学,更是走不开……”
“姐姐明白的,”锦书目光感慨,向他一笑:“正该谢你过来,走这一趟。”
“一家人骨肉至亲,说这些做什么,”姚昭自怀里取出两封信来,递了过去:“圣上和哥哥没法儿过来,便叫我带信给姐姐,至于礼物,则得过几日再来。”
“我人在这里,吃喝不缺,用的了什么礼物,”锦书将信接了,温声道:“你们这份心意,才最重要。”
“走吧,咱们便用膳边说,”承安见他们姐弟叙话许久,忍不住打断道:“都是自家人,倒不必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阿昭匆匆过来,昨夜到这会儿,都没用过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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