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心念电转,点头,“去。”
“那就快走。”灵云大师道。
苏风暖立即跟上他。
二人回到寺中,果然见冯盛焦急地在斋院中等候,见灵云大师回来,大喜,见到了苏风暖,倒是愣了一下,道,“原来苏小姐也在寺中?”
“我随外婆前来礼佛。”苏风暖道。
灵云大师吩咐小和尚,“快去找戒律院的忘音师弟,将那一瓶解毒丸拿来,我带上。”
“是。”小和尚立即飞奔去了。
灵云大师对冯盛问,“太子是何状况?”
冯盛白着脸道,“太子的症状像是染了风寒,浑身乏力,虚冷多汗,手足冰冷。在灵云镇寻了不少大夫,都说是风寒,今日傍晚,皇上派来了两名御医到了,才诊出,说是中了毒。若是不及时救治,太子怕是挺不过明日。”
灵云闻言转头看向苏风暖,问,“什么毒竟然像是染了风寒?”
苏风暖想了想,道,“至少有十多种,只是不知是哪一种。”
冯盛闻言立即问,“苏小姐也懂医术?”
“略通一二。”苏风暖道,“我和灵云大师一起去看看,帮他提个药箱。”话落,她抬手叫来一个小和尚,“告诉我外婆一声,让她先睡,不必等我了,我和老和尚出山一趟。”
小和尚点点头,立即去了。
冯盛听她喊灵云老和尚,灵云一点儿也不恼,似乎听惯了。又见她与灵云言语随意,而灵云对于太子中何毒还要询问她意见,又想到苏夫人说她拔老和尚的眉毛,揪老道的胡子,可见也不是虚言。一个女儿家,常年在外跑,若没有本事,如今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不多时,早先那小和尚拿来一瓶药和一个药箱,递给了灵云。
灵云接过来那一瓶药,苏风暖伸手拿过药箱,冯盛已经等不及了,三人一起下了山。
小狐狸跟在苏风暖屁股后,寸步不离,也下了山。
来到灵云镇,县守府衙一片死寂,院外站着两名御医,五千御林军安插在府衙内外。
苏风暖看了那两名御医一眼,其中一名正是给叶裳看诊的孟太医,孟太医在太医院中当得上医术最高之人,可见皇上还是放心不下太子,派来了孟太医给他看风寒,没想到,孟太医来了,也不管用,竟然不是风寒。
冯盛带着灵云大师匆匆入内,苏风暖提着药箱,堂而皇之地在灵云身后跟了进去。
迈入门槛,一眼便见到一个人躺在床上,大约二十一二岁,容貌虽然不十分出挑,但也还说得过去,面色潮红,眼睛紧闭,气息极虚,嘴唇干裂。真像是染了风寒的昏沉模样。
苏风暖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想着传言月贵妃极美貌,这太子的容貌看来没怎么遗传她。
灵云上前给太子诊脉,片刻后,他一张和尚脸眉头深锁,放下手,对苏风暖说,“我看着像是中了鬼毒蜂,又看着像是中了七步寸,又都不像。你快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毒?”
苏风暖闻言上前,伸手给太子把脉,片刻后,她放下手,对灵云道,“你的解毒丸白拿了,半丝用处没有。他中的是天下已经失传的第一奇毒,无伤花。”
灵云大惊,“竟然是无伤花?这……可如何解?”
第五十九章 不能轻解
苏风暖一时沉默。
无伤花,乍然绽放,死而无伤。其毒被誉为天下第一奇毒,自然有其最毒辣之处,那就是,人死后,如花落成泥,尸骨七日内腐烂如尘,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培黄土。
世间最重的刑罚,莫过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了。
是什么人对太子下如此狠手?
尤其是,这世上,什么人手里还有无伤花之毒?
灵云大师见苏风暖面色沉暗,一时心下也没底了,试探地问,“这……没救了?”
苏风暖没说话。
灵云大师看着她,急道,“苏小友,你倒是说话啊。”
苏风暖从太子身上移开视线,看向灵云,面无表情地问,“说什么?”
灵云一噎。
苏风暖转身走了出去。
灵云连忙跟了出去。
冯盛一直在身边,对二人说的无伤花之毒虽然不懂,但听说是天下第一奇毒,脸更白了,他陪太子出京前,皇上嘱咐他照看好太子,可是这才没两日,太子便中了奇毒,这若是无解,他如何对皇上交代?
见灵云和苏风暖走了出去,他连忙颤抖着追了出去。
苏风暖出了房门,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院中依旧安静,她脚步不停,径直向外走去。
“苏小友,留步啊。”灵云追在苏风暖身后,连喊了两声,见她头也不回,他急着快走两步,拦在她面前道,“你别走啊。”
苏风暖停住脚步,看着他,“不走难道等在这里给太子收尸吗?”
灵云一噎,看着她,“你医术比老衲好,称赞你一句冠绝天下,也是当得。无伤花真无解?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前些日子,叶世子在灵云镇沉船落水,今日太子再在这里中毒身亡的话,灵云镇的百姓们可就要被牵连遭大难了啊。”
苏风暖看着他,“老和尚,你倒是慈悲心肠,”
灵云连忙道了句,“阿弥陀佛。”
苏风暖对他道,“也不是无解,只是,这毒不能轻易解。”
灵云看着她,悄悄问,“什么意思?如何不能轻易解?”
苏风暖对他道,“云山真人手里有一颗有情草,可解无伤花之毒。但毒虽然能解,太子怕是就此残废了。”
灵云大骇,失口道,“太子是储君,焉能……焉能残废?”
苏风暖耸耸肩,“所以,你我都不能做决定,派人传信给皇上。救还是不救,但看皇上的了。”话落,她补充道,“云山真人如今就在距离这里三百里外的清水岸,找他很容易。”
灵云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将药箱塞进他怀里,“我先回寺里了,免得外婆担心我,老和尚,你留在这里。”说完,她利落地走了。
灵云见她说走就走,走得痛快,但他却不能走,只能无言地转回身。
冯盛此时已经追出来,对灵云白着脸问,“大师,太子他……”
灵云对他招手,让他凑近些,对他耳语了两句。
冯盛听罢,身子霎时软坐在了地上,一时间,惶恐不已地看着灵云。
灵云叹了口气。有情草虽然能解无伤花之毒,但定然会伤及根基,太子从此以后不能人道,那也就是残废之人了。南齐江山基业如何能由一个残废不能人道的帝王来继承?
这江山,怕是真要荡一荡了。
冯盛坐在地上,半响没起来,恨不得自己就此死过去算了。
灵云对他道,“既是无伤花之毒,耽搁不得,最多三日,必须解了。”话落,他道,“盛公公,传信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冯盛呆木地站起身,对灵云道,“大师,劳烦你在此照看太子,杂家需亲自回京一趟。”
灵云点点头。
冯盛连忙出了府衙,要了一匹马,带了一队护卫,匆匆奔赴京城。
苏风暖出了灵云镇府衙后,想了想,去了凤阳镖局。
此时已经入夜,凤阳镖局已经关了门。苏风暖来到凤阳镖局,伸手叩了叩门环。
里面有人探出头,看了一眼,连忙打开门,“苏姑娘,您来了?小的这就去通秉少主。”
苏风暖点点头,站在院中等着凤阳,并没有进大堂。
等了好一会儿,凤阳懒洋洋地从里面走出来,抱着手臂靠着门框,凉飕飕地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找我了呢?说,什么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道,“你知道太子中毒之事吗?”
凤阳挑眉。
苏风暖对他道,“刚刚我与灵云老和尚去了一趟府衙,给太子诊过脉了,他中的是无伤花之毒。”
凤阳一怔,“天下第一奇毒无伤花?”
苏风暖点头。
凤阳收起了脸上凉飕飕的表情,惊异地道,“无伤花不是失传了吗?你没诊错?”
苏风暖看着他,“你以为凭我的医术,能诊错无伤花?”
凤阳皱眉,“什么人给太子下的毒?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苏风暖摇头,“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你查查。”
凤阳看着她,“你为何不自己查?”
苏风暖拢了一下头发,道,“这里距离京城太近了,有个风吹草动,不小心就会被人关注。你凤阳镖局底蕴深厚,家大业大名声大,不怕这个。我么,怕得很。”
“暗中救叶裳,查许云初你都不怕,查此事害怕?”凤阳嗤笑。
苏风暖道,“他们毕竟不是太子,储君之事,兹事体大。”顿了顿,她道,“无伤花之毒,天下只有云山真人手里的那株有情草能解,但即便解了,也会变成残废之人。这东宫,怕是如何都保不住了。既然保不住了,便离得远些。”
凤阳闻言瞪眼,“你对我可真好,自己不想沾染,却把我拖进来。”
苏风暖闻言笑看着他,“你已经在皇上面前救了叶裳,有一了,也不怕有二。更何况,凤阳镖局通晓天下事儿,此事若是不弄个明白,也不是凤阳镖局的作风了。怕是皇上都要求着你查。你何不顺势而为?凤阳镖局之所以立于天下,也是因为,你们家几代人,都与皇权扯不开关系,无论是南齐,还是北周。东宫下台,那么,总会有新旧更替之时,凤阳镖局还想继续立世,也要为以后考量不是?”
凤阳冷笑,“你倒是为我想的周到。”
苏风暖笑看着他,“你恼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查不查,由你。”话落,转身就走。
凤阳瞪着她,在她即将迈出门槛时,道,“我听说国丈府的许小姐求灵云大师给叶裳制以毒攻毒之药。如今那老和尚已经制出来了?”
苏风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凤阳,道,“你说,我若是将你在灵云镇的消息放出去,那些倾慕你的姑娘们会不会第一时间都聚来灵云寺?”话落,转身出了凤阳镖局的大门。
凤阳一噎,挥手猛地关上了大门,大门被他气劲所震,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第六十章 叶裳出马
苏风暖从凤阳镖局出来就回了灵云寺。
王夫人并没有睡,见她回来,拉过她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舒了一口气,嗔道,“太子的病得灵云大师一出手便能救好,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跟着跑去做什么?”
苏风暖顺势坐在她身边,道,“外婆,太子可不是染了风寒,而是中了天下第一奇毒。灵云老和尚出手,也救不好他。”
王夫人闻言大惊,低呼,“太子中毒了?”
苏风暖点头,将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非云山真人有情草不能解,而且即便解了,还会落个残废之身之事简略地说了。
王夫人听罢,惊得无以复加,好半响,没说话。
苏风暖歪倒在炕上,准备睡觉。
王夫人伸手推她,“这可如何是好?禀告了皇上没有?太子虽已定亲,但还未曾大婚,虽然有侍妾,但至今无所出。这……若是变成了残废之身,可如何是好?”
苏风暖顿时笑了,“外婆,您好操心啊,这事儿自有皇上去操心,用不到您呢。”
王夫人伸手拍了她一巴掌,忧心忡忡地道,“我虽然是一介妇人,但也知晓东宫出事,兹事体大。轻则危急朝纲,重则动摇江山基业。皇上膝下子嗣,病的病,死的死,伤的伤,若是太子如今再落个残废,只剩下两个年幼的小皇子了,都还没断奶呢。”
苏风暖道,“天塌下来自然会有高个儿的顶着,古来没断奶的小皇子登基的多了。”
王夫人闻言更是忧心,“古来登基的小皇子,下场有几个好的?不是宦官弄权,就是外戚干政,再则就是太后垂帘,诸侯谋反。江山一般都要乱上那么十几二十年,苦的可是百姓们。”
苏风暖眨巴了两下眼睛,拍拍王夫人,娇声哄道,“外婆果然不愧是王大学士的夫人,这些都懂的透彻。不过,咱们还是洗洗睡,跟咱们没关系,乖哦。”
王夫人被气笑,伸手拿掉她的手,“你这孩子,你睡了一日,如今还困?你自己去睡,我得赶紧派人给你外公传个话。”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起身去睡了。
王夫人喊来一亲近之人,交代了两句,那人立即出了灵云寺,下山,奔京城而去了。
午夜,冯盛跑回了京城,守城人见是盛公公,连忙开了城门。
冯盛直奔皇宫,此时,皇上还没睡,依旧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冯盛进了宫门,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御书房,见了皇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皇上,老奴有罪,没照看好太子。”
皇上看着他道,“太子怎么了?”
冯盛连忙将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天下只有云山真人的有情草可救,但哪怕救了,以后也会落个残废之事说了。
皇上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玉案上,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巨变,“你说什么?”
冯盛哭道,“老奴废物,太子始终与老奴寸步不离,每日都是老奴亲自给太子试菜,可是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太子中了无伤花,老奴该死……”
皇上离开玉案,走到近前,看着冯盛,怒道,“你的确是该死,连太子什么时候中的毒都不知道。”
冯盛连连磕头,哭道,“皇上,您赐死老奴。”
皇上盛怒不已,盯着冯盛,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冯盛只哭着磕头,地上很快就磕出了一片血迹。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怒道,“是灵云大师给太子诊的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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