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跟小香互望一眼。这时,连江离都听清了那男子的声音来自正殿。江离微微蹙了眉,跟小香低语:“这声音,怎么感觉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个黑衣人?”
“也许是他请的帮手?”小香亦低语。
“还商量什么呢!那解药还要不要了?”男子的声音断喝,显出几分不耐烦起来:“我再说一次,江姑娘一个人把织锦图给我送过来,你那丫头站在院子中别动。”
“可是,我家主子这时毒发了,她连都站不稳,怎么能一个人走到大殿里去?”小香眼睛往大殿里看去,期期艾艾地说。
“这我不管,她想要解药,就算爬也要一个人爬进来。”那个低沉的男音呵呵笑道。
江离气得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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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 个个会装
江离此时虽然身上如着了火似得发烫,感觉头重脚轻晕头转向。但实际上她的身体状况远没有像她表现出来那么严重,还不至于连站都站不稳。
此时听了男子这么说,于是跟小香使个眼色,从小香手里接过锦盒,就要往大殿中走去。
小香迟疑地拉住她的衣袖,“行么?要不咱们再拖一拖,等萧公子来了再说?”
江离抱着锦盒,扫一眼院中各个角落,压低了声音给小香说:“放心,萧煜就算不担心我,也会担心他的织锦图的。他说不定早来了。”
说到这里,江离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身上的那柄短剑,嘴角微弯。
“也是,四喜这会儿应该也上山了。”小香于是放了手,看江离一步步艰难地移动脚步向大殿里走。
江离走得很慢,脚步也有些虚浮。她终于一步步走到大殿门口。
大殿门大开,正殿木桌上供着一尊千手观音像。桌前的香炉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江离走到门口,听到殿里一个声音低喝:“进来!把盒子放到那桌子上。”
略一迟疑,江离跨过门槛,走到供桌前,双手把锦盒放在香炉旁。
小香一眼不眨地盯着江离,正当她把盒子放下的那一瞬间,正殿的大门却突然呯地一声关了合上了。
小香陡然惊觉不妙,飞身往大殿扑去,一脚踹向大门。
大殿门也是木门,却是虚掩,小香一脚踹开落在刚才江离站的地方。殿里除了神像和供桌,还有几个蒲团,殿里开了一道小门,小门开着,殿里哪里还有人!
小香气得跺脚,这时却听得小门外有脚步声响,连忙一窜身追出门去。手里扣了几枚银针,正作势要发,却看清来人,不由火大:“四喜?你怎么才来!姑娘都被人掳走了!”
四喜冲小香摆摆手,嘻嘻一笑······
江离刚把锦盒摆上供桌,却见一张网向自己兜头罩下来,同时听得呯一声大门响。殿里的光线一暗,网一收紧,江离双脚离地,下一瞬,就落在一个黑衣人背上。
黑衣人驮着江离出了大殿后门,大殿后还有七八个黑衣人接应,七八个黑衣人见同伙驮了江离出来,彼此交换了眼神,同时分开往东西南北几个不同的方向跑。
两个黑衣人断后,驮着江离的黑衣人几个起落,越墙而出,往观音庵后山而去。这时天色已开始黑下来。
江离蜷伏在网里,看着渐渐朦胧起来的夜色,眼前越来越浓密的树林,她不由地也开始恐慌了。
在密林穿行不久,负责断后的两个黑衣人撵上来,其中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我们都还没打开锦盒来看,万一她带来的不是那幅织锦图怎么办?”
扛着江离的黑衣人声音沉闷,闷哼一声道:“她这么想要解药,应该不会带一幅假的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她带来的那些人引开。反正她在落在了咱们手上,等会看过织锦图,如果那图是真的,我们则将她交给姓周的。如果不是,萧煜不拿织锦图来换,她也别想回去!”
“我们都没见过那幅织锦图,又怎能辨出真伪?”一个黑衣人嗓音沙沙,压低了声音问。
扛着江离的那个黑衣人嘿笑道:“我们没见过,主子却是见过的。那天他还特意在那半段织锦上做了印迹,等会儿我一试便知。”
三个黑衣人再不多话,专心地在密林中赶路。
江离这时连大声喊的力气也没有,黑衣人的谈话却听得一清二楚。那天晚上黑衣人竟然在那半段织锦上做了印迹?江离奇怪自己怎么会没有看出来。不过庆幸的是,她今天带来的两段可是真的。
萧煜让她带真的来,应该是有了万全的把握才是。江离这么一想,便也不感觉害怕。
只是身体越来越热,却是没有出一滴汗,心里还憋闷的慌。那种五爪挠心连骨头都感觉开始酥麻的感觉让她恐慌不已。好在她手里还一直捏着那只小葫芦,葫芦里幽幽的香气还能让她保持清醒。
想起丘大的话,又听了黑衣人提起在织锦上做了印迹的事,江离这时便有了主意,于是暗中把葫芦里的药水往黑衣人背上洒了一些。
黑衣人带着江离在林子中穿行,一只手还抱着那只锦盒,却是健步如飞。
在林子里穿行了半刻,三个黑衣人突然慢了。江离睁眼看看,林子稀疏,幽暗的星光下依稀可见周围出现了房屋。
黑衣人带着江离飞身上了墙,江离只听得一阵瓦响,随即落在一间屋子里。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才感觉身子一轻飘飞了出去,随即落在一堆柔软的锦帛中,身下平整柔软的触感,枕头、锦被,屋内还有熏香的味道,这里,竟是一间卧房。
三个黑衣人的脚步声往外走,不一会儿,屋外亮起了灯光。江离还困在网里动弹不得,不过那三个人的对话却还听得清晰。
“咦,你身上怎么会这么香,不会有什么不妥吧?”苍老的声音这样说
“哪儿会有什么不妥!”沉闷的男子声音在说:“大宋有钱人家的妇人男子身上衣服都熏过香的,我扛了一路她,身上难免会沾了些味道。现在,可以把锦盒打开来看了。”
沙沙的声音应了声好,接下来静默了一会。
“是真的!”沉闷的男声似松了口气,“这是主子给七毒教要来的药水,无色无味。我再我再滴一滴上去就变色了。这色过一会就不见了,又不会对织锦有任何影响,主子要不说,谁能发现这秘密。所以说不会错了,这幅织锦图就是那天主子见过的那幅。”
烛影摇晃,三个悉悉索索地起身立起。沙沙的声音在问:“我们这就走了么?”
沉闷的声音不答反问;“那周弘不是早来了么,这会儿却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是周弘?这些人是受周弘主使?那他们口中的主子又是谁?江离是越发听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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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
一路扛着江离来这里的那个男子显然是这伙人的头,只听他沉沉的闷声在说:“姓周的色迷心窍,早早便来侯在这里,这时断不会走远,你去外面瞧瞧找找。”
一个人应声走了出去。沉闷的声音在说:“快收拾起锦盒,别被那周弘瞧见了。这织锦的事可都瞒着他呢,可笑他还一心以为我们是在帮他。”
“等周弘来了我们就走么?”略显老成的声音在问。
“嗯。那女子既然带了真织锦图来,可见萧煜也是知情的。”沉闷的声音在说,“他们一定备了后手。虽然我们的人暂时引开了他们的视线,但是不久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先走,姓周的留在这儿,正好替我们背黑锅。他动了萧煜的女人,萧煜岂能饶了他!若他侥幸逃了,我们再——嗯?”
“明白了,反正周弘今天得死,死在谁手上都会说成是萧煜杀的。”略显老成的声音哂笑,“我们得了织锦,还有人替我们背黑锅。统领,你这计划真妙!”
沉闷的声音呵呵笑,笑过才说:“不敢居功!我哪里有这个脑子,这都是主子一步步谋划好的——”两个声音蓦然住了口,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杂乱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沉闷的声音开口笑道:“周公子,事情都给你办成了。”
“真的么?”周弘惊喜的声音,“我让仆人在前后门守了这么久,看天都黑下来了你们都不见影子,我亲自去门外侯着,等到这时,我还真还以为你们要失约了呢。”
话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猴急,周弘急急地说:“说了半天,人呢人呢,人在哪儿呢?”
“周公子莫急,人就在里面床上躺着呢!”沉闷的声音哂笑道:“她来时都已毒发,连站都快站不稳了,你还怕她跑了不成?我一路扛来也不见她有个动静,只怕早就昏了。周公子,药已经给了你,人也交给你了,我们也该走了。”
“好好好,”周弘的声音喜不自胜,“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真不知怎么感谢才好。我也不废话,今后有用得着我周某人的地方,尽管来都监府找我。”
几个人客气几句出门,周弘吩咐了仆人仍去门外守着,自己手擎着烛火,一步步往卧房里来了。
外面的动静江离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听见周弘往屋里来,不由地头皮发麻。小香虽然三拳两脚打趴过周弘,可那是小香。不说她现在不能动弹,就算好的时候她相信自己也不会是周弘的对手。
不是说好会有人来救她么,不是说不会让她出事么,这时还不来还等到什么时候?!该不会是跟踪错人了吧?莫不是真跟丢了?——江离躺在床上,这时候无数个念头闪过,尽管提醒自己冷静,却仍难以掩饰一脸的恐慌。
周弘擎着烛火走进来,屋里光线一亮。芙蓉锦帐、雕花木床,屋子一角放一只青铜熏香炉。屋里的摆设极简单,看得出来临时收拾过,墙上还有没有打扫干净的蜘蛛网。
烛火把周弘的影子投在白纸糊的花窗上,落在江离眼里如见了鬼魅一般,心惊胆颤不已,身上刹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烛火近了,眼前灯火一亮,穿一身绿褶绸衣、金玲珑簪子束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周弘站定在床前,一双桃花眼色眯眯地打量着床上被一张大网困住蜷成一团的江离。
看着网下那双汪着一泓春水的杏眼大睁着,往日的镇定冷静不见了。这时脸色绯红,一脸惊恐的神情,周弘得意地笑了。
“江姑娘,原来你还醒着?”周弘把烛火放在床前,自己在床沿上坐了。看一看裹在江离身上那张大网,得意地笑着,“这样也好,醒着才有意思,你说对不对?”周弘一脸淫笑地说。
江离咬着嘴唇,恨恨地想,自己本就不该来取什么解药,更不该听萧煜的话把自己当成了鱼饵。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看到周弘那一脸恶心的笑,江离索性把眼一闭。
江离脸上的嫌弃让周弘起了怒意。他下意识地摸摸右眼,那被江离一拳打得乌青的眼眶早就不痛了,但被两人女人打得那么狼狈的羞辱感却还在。
现在看着困在网里蜷伏在床上江离,周弘撇嘴笑得十分得意:“我就说江姑娘初来乍到,却怎么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样子。原来江姑娘不仅结交了清风寨匪徒,连身边的丫头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只怪本公子没摸清底细,一时倒被你跟一个丫头给打了。江姑娘看着我挨打,一定很痛快吧?那时可曾想过,你也会有落在本公子手里的时候?”
江离仍闭了眼,不想多看那张脸一眼。四肢越来越无力,呼吸却越来越重。那只葫芦还握在右手掌中,但这时她却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周弘的话难掩一丝气怒:“江姑娘打我那一拳虽然不痛,但那一只眼乌青肿胀的样子,可是害得我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江离在心头冷笑几声。这时直后悔,那天怎么就不让四喜动手呢。真由四喜打断他几根肋骨,今晚他就该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也就不会站在自己面前了。
周弘越说越得意,得意之中带了狎笑:“这笔帐,今晚我可得好好跟江姑娘算算。打你我是舍不得,不过本公子可是有很多种侍候姑娘的法子。今晚,本公子非得让江姑娘求饶不可。”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周弘的话就当放屁,一个字也不用去听。可是,救她的人怎么还不来?这个人渣面前多呆一刻都让人无法忍受,她这时更害怕了。
周弘开始脱衣服,脱掉了身上的长袍扔过一边,伸手从袖中取出颗药丸来,“江姑娘你看,这就是你要的解药——”
江离立马瞪圆了眼。
周弘半跪上床,手伸到江离面前来,掌心摊开。乌黑的药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比味道更可怕的是,它看起来不是丸子,而像是一只僵死的小虫子。
“不错,是虫子。跟你吃下去的是一对。”周弘淫笑,凑近来的脸显出几分狰狞,“那两位仁兄可跟我说了,这是种盅毒,吃下去它可以复活。你吃下去那只已经活了,而我这只吃下去,今后你的眼里便会只有我了。”
江离脑子里一阵轰鸣声,几乎气晕了过去!那晚黑衣人喂给她吃的也是这种恶心的虫子?要不是江离熟悉这种味道,她一定以为周弘是胡说八道。
但是经过范思诚那次中毒的事,周弘的话她不由地信了。正是因为相信,所以才气得发晕。试想跟这种人——周弘已经把那药丸往嘴里送,这一刻,她真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她虽然想死,这次却没有再次闭眼,她看到周弘的动作突然僵了。
床前已多了个人,他手里的剑尖正挑着周弘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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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三章 销魂催魂
挑着周弘脖子的那把剑不长,剑光泛着森冷的寒意。握剑的那只手修长洁白,透着玉色。一身玄色长袍,英挺的身姿,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怒意。
终于来了!看着萧煜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江离悬着心终于安定下来,长长地吁出了口气。
萧煜一剑挑着周弘的脖子,一只衣袖一拂,周弘手掌上的那枚黑色的药丸到了他的手上。两根手指拈起略看过,他把药丸收了起来,空手一推一拂,冷冷吐出一句:“滚下去!”
周弘猛然摔下床,扑通一声扑跌在屋中间,他顾不得疼痛赶忙大声叫人。他这次带来的仆人不少,叫了几声,屋外竟是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仆人都没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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