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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梅(重生)——清青梓菱

时间:2018-02-11 14:52:34  作者:清青梓菱
  阿呆骂一句脏话,气得又要跳脚。被夏成按下了。
  夏成转头对阿呆说:“就听她的,我回去跟五哥说一声。她说得对,证据落到黑衣人手里我们就没希望了。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里,保护好她。一切都等证据交上去了再说。”
  阿呆迟疑地点头又摇头,“我不留在这里。一堆难缠的女人,我怕一个人留下会贞洁不保。”阿呆作鬼叫。夏成已飞檐走壁而去。
  “要留下可以,我们不管吃住。不准大声嚷嚷,切记非礼勿视。”江离说完,直接忽视了有阿呆这个活人。说一声走,前头两个丫头挑灯走起,几个大丫头也跟着起身。
  小香颦眉,小声在江离身后问:“那个人怎么办?”
  江离头也不回地说:“不管他,横竖这江家的屋顶够宽。”
  绿萝从这两个男子出现到现在一言不发,担忧失踪的江琚,更担心着江离。心头重得叹息不止。
  一夜辗转反侧,听雨轩里谁也没睡好。天刚发亮江离就起床,绿萝听到响动起来侍候她梳洗。
  江离坐在梳妆台,无情无绪地任着绿萝给自己绾发,内心懊恼不已。原以为重生来可以安稳当一个现成的富贵千金,为此她不惜与江家一家子为了钱财而针锋相对、甚至于锱铢必较,并且还乐在其中。
  不想一路走来,财运似乎好了一些,却是一路麻烦不断。兴许真如绿萝所说,自己做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平时太不懂得安份收敛了?
  都怪自己上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性子惹的祸!江离晃晃自己的脑袋。眼前的麻烦越惹越大,饶是以她前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也知道有些怕了。
  可是怕归怕,眼前的事也不能不理。据父亲信上所说,这半张绢纸关系到祖父当年罢官的事,事情似乎也牵涉到了当朝宰相,现在又赶上南陈这一档子事,照理来说,她是应该舍江琚而顾全大义,直接拿了绢纸去见那位贵人。可真正身处其中,她又不忍弃江琚于不顾。
  前思后想之后,她决定依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自己骨子里依旧是个小混混思维,就暂时不去顾什么大义了。眼前还是救江琚要紧。
  于是巴巴地等萧五的消息。谁知看看过了辰时,不仅萧五没有消息,连阿呆影子都不见。
  江离泄了气,心说,原来土匪也不是那么好差遣的,四喜一时又通知不到,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胡乱用过早饭,带了小香匆匆出门,叫上江家一个熟悉路况的老车夫赶车,往城外落凤坡去。
  马车穿城而过,走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车内却死气沉沉。
  半张绢纸被江离贴身收在腰间,江离失神地靠在车厢里,沉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早上绿萝给江离头上挽了个流云髻,两边垂下两缕青丝,挑了件浅粉罗裙,挑了双适脚的云靴,其外身上别无饰物。装束得简洁利落,却更显得江离淡雅脱俗、清丽出尘。
  今天江离依了绿萝,她和小香不再以男装出门。想的却是,如果黑衣人看见来赴会换江琚的是两个弱质女流,或许会放松警惕,那么她跟小香也好见机行事。套用江离给小香总结的话来说:示敌以弱、攻其不备。
  这话出口,小香懂了,她自己却怔了半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本就是个弱质女流,前世自己的女汉子习性,还有重生以来的各种不怕输不怕事,也许真的如范家那位冷面大哥说的,自己只是为了逞强。逞强,却不是范彦所说的自不量力,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现实中无依无靠的懦弱罢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结,江离自嘲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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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给你依靠
  小香默默地把江离无助的神情看在眼里,嘴张了张,想出言安慰,嫌嘴笨,终是一句话都说没出口,转头看窗外,心头告诫自己,就算拼命也要保护主子。
  “还有多久才能赶到落凤坡?”江离高声问的自然是车外赶车的老车夫。忘了这是问的第几遍了。
  敦厚的老仆温和地声音响:“出了这南门五里外就到了。这才刚到城门口呢,九姑娘今天出门踏青来的么?时辰尚早,怎么催的恁急?”
  自己是表现的太急躁了,乱了方寸可不行,镇定镇定。江离一次次地这么对自己说。
  老仆无知,以为她是出来踏青,她也模糊地嗯了一声应了。
  南陈奸细的事已过去了一段时间,城门的巡查不似以前那般戒严。经过简单的盘查,她们的车顺利地出了城门。
  江离以为出了城门马车应该可以放开了来跑,车马却渐渐慢了下来。
  老车夫在外边说,“今天天气好,出门踏青的人多,这城外比城里还热闹呢。前边许是哪家达官显贵带了家眷出游,阵仗摆的好大,车马又多,怕是要耽搁一会儿呢。”
  小香看江离正郁闷,又怕耽误了出城救江琚,不由地火大,发恨道:“狗屁达官显贵,我们谁出了事又指望不上他们,这一挡道,可不知又要耽误多久!”说着掀开车帘就要往下跳。
  车帘一掀开,一缕暖暖的阳光从车帘外投在江离的脸上。
  江离有些怔忡。今天出门得早,此时天上红日才有暖意,帘外一片大好春光,正是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的时节。
  眼前不远处空旷辽阔一片青葱油绿的芳草地,远处红男绿女、曲水流觞,无数宝马香车停满了大道两旁;四野如市,芳树之下园圃之间杯盘罗列,人们席地而坐,或歌或舞好不欢欣畅快。
  近前一字儿摆开七八辆车顶鎏金的高轮马车,当中一辆马车奇大,车身浇铜雕画,栏绘一圈蟠螭卧棂栏。车顶如屋顶,上挂白玉片。风吹得玉片叮当在风中轻扬。一看就不般人家的车马派头,怪不得连江家一个老车夫都揣度是哪家达官显贵出游的车马。
  这些车马占据了去往城外的大半道路,再往城外,江离乘坐的马车就须绕旁边一条小道过去。
  小道车马更多,前边的车马排了一长排,看着让人着急。
  江离望着挡在前面的车马皱眉,怕耽搁了赶去城外落凤坡的时辰,跳下车来,问了老车夫往落凤坡的路径,得知前去落凤坡还有两三里的路,便打算弃车而走,步行去落凤坡。
  弃了车马,步行不过几步,远处青草地上有人望着这边大步走过来。
  江离无心看风景,起先也不在意,直到身边小香提醒:“姑娘,有人在叫你呢!”
  江离回头,迎面暖暖的阳光撒了自己一身,不由地微眯了眼。
  只见一片山光水色中,一位浅蓝长衫的俊逸身影踏着青草地、如行云流水地大步走近前来。
  将至跟前,亲呢地叫了声“江离妹妹”,眨巴着一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秀气白净的脸上带着青涩的笑意,却是许久不见的范思诚。
  范思诚高出江离半个头的身影替江离遮住了撒在面上的阳光,望着江离茫然的神情有些好笑:“江离妹妹,这才多久不见,看样子竟是不认得我了么?早知道你也出来踏青,今天我该去府上接你一起来的。”
  “范哥哥,怎么是你?”江离认出范思诚的瞬间,一把抓住了范思诚的衣袖。
  虽然她跟范思诚交往不多,对他的近况也不大上心,但就算抛开儿时关于发小的一星半点回忆,前不久两人还在太白居楼前畅谈过话来的,也算旧识。蓦然在这里见了,正赶上江离六神无主的时候,一时竟有些又惊又喜,请求帮忙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范思诚任江离的手拉着衣袖,目光如水般温柔地凝视着眼前如梅花般清丽娇艳的脸,不像前两次相见显露出来的泼辣,这张脸因惊惶无措难得地显出女儿娇态,我见犹怜的神情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范思诚一时心神激荡,恍惚迷离的眼神一脸沉醉,唇边勾起一丝充满柔情蜜意的笑来。
  江离被范思诚的目光一激灵,心头发怵,感觉鸡皮掉了一地,人也清醒了大半。赶紧松开了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站好,讷讷地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眉间拢一丝轻愁,思量要不要开口请助。
  范思诚一眼看穿了江离脸上的难色,挑眉问道:“你有事?”
  “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我可以相信你吗?”江离的担忧不无道理。
  考虑到那张丝绢牵涉到秦相,看范思诚和秦元化又走得那么近,说出口的话带犹疑。却不知怎么,她直觉范思诚不会害她。
  女人,很多时候都是凭感觉行事。不然明知范思诚和秦元化走得近,连这话她都不该说出口。她相信直觉,所以开口了。
  范思诚目光渐渐清澈,眼神不见了青涩,显出坚毅果决,莫名地让人安心。伸出手轻抚上江离的肩,出口的话音色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语气:“我什么时候都值得你相信。”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肩膀,“这儿,永远给你留着。”
  先前跟在江离身后的小香早就溜过一边,即使站了很远还觉得自己碍眼,就差点想要遁形而去。
  受不了这份柔情,江离觉得自己不能暧昧,侧身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两步,斟酌该保留多少,嘴一张刚要把江琚被人掳走的事告诉他,只见范思诚的身后由远及近,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一位豆蔻年华的红衣美人。
  见江离眼光落在身后,范思诚也回过了头。在两人注目之下走过来的红衣美人对着范思诚盈盈一笑、百媚横生。
  再对着两人微微一福,出语如黄莺出谷之声:“我家公子看范公子出来的久了,让我来请范公子带这位姑娘进大帐里说话。”
  “哪位公子?”江离一愣。
  “秦元化秦公子。我跟他一起来的。走吧,我带你去会会他。”范思诚代答,淡淡的语气。很自然地拉起江离的手,往湖边草地旁边一处临时搭起来的大帐篷走去。
  脑袋嗡一声响。想到此时最想得到半张绢纸的,恐怕就是秦元化了吧。这个刚才还说要给自己肩膀依靠的男人,竟是要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这个念头闪过,江离的心沉了下去。
  不由自主地被范思诚拉着往前走,下意识地摸摸腰间。江离回头,对远处欲跟上来的小香摇头,丢了个几不可察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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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公子如虎
  脚踏松软的青草地,被范思诚一路拉着往前走了百十来步,前边出现一个湖泊
  湖边一行杨柳低垂,树下圆形的草地上临时搭起来一个圆顶白幔大帐,帐有延出的布檐,布檐绣金边,檐上挂金缕小铃铛、白玉片。微风轻拂,帐幔风鼓,金玉相击,声音悦耳。
  帐前一字排开数十个皂衣大氅、腰佩刀剑的侍卫,腰上无一例外都悬挂着金铜铸就的麒麟兽腰牌。
  侍卫环侍的草地上面向湖边摆开几张席位,每席上都坐了位穿着贵气的男子,身边无一例外地坐了一名妙龄美女,或添酒或取食、或倒入怀中耳鬓厮磨,风光旖旎无限。
  一身天青色云锦长袍、乌发束髻的秦元化手里拿了一盏茶浅啜,身侧依偎着一位红衣美人,坐北朝南而坐,等看清范思诚带来的女子之后,一副思索的神情。
  旁边空出一张席来,想来正是范思诚的位子。从他们的位置,如果有心,出城大道边的行人皆能落入眼帘。
  范思诚径直拉着江离走到场中央,席间忙着跟美人调笑的男子纷纷抬头,有人出声:“范公子,你忽然抛下月奴离席而去,一会子的功夫,从哪儿又勾来这么一位美人?”
  “就是。范兄弟眼光不错,这位女子清丽脱俗,娇媚而不失冷艳,在场的美人跟她一比,确实显得有些俗气。快说,从哪儿勾来的?”有人跟着起哄。
  被人当众这么品头论足,江离一脸愠色。范思诚连忙解围,“众位别唐突了佳人。这位是原青州御使江仕真大人的孙女,江家的九小姐江离。说来她的父亲也是朝廷命官,现任青州通判。我们两家是旧识,刚才蓦然看见,这才离席相邀。”
  刚才出声的两男子正色:“原来还是位千金小姐,怪道瞧着有些贵气。刚才不知,言语得罪了江姑娘,还请多多包涵。”
  江离没有理会旁人,拿眼瞟一眼秦元化。看他的脸色变了几变,似乎闪过一丝诧异懊恼,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江离心思转动:她一直怀疑掳走江琚的是秦府的人。所以范思诚冒然拉她来见秦元化,她还怀疑是秦元化的意思。所以阻止了小香跟来。听范思诚这么说来,拉自己来见秦元化是范思诚的无心之举?
  转头看范思诚一脸的神色自若,想来他若是跟秦元化是一路的,也不会冒然打断自己前去落凤坡交易。这么说来,范思诚和秦元化的关系也值得推敲了。
  江离想着范思诚打断的可不仅仅是自己拿纸赎人的计划。若劫走江琚的黑衣人是受了秦府的指使,这会子秦元化怕是比她还沉不住气。这么一想,再看秦元化的眼神就多了一丝玩味。
  秦元化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高深莫测,眸光绕着江离转,眉毛一挑开口:“江姑娘似乎对本公子怀有敌意?怎么一副防贼似的表情?”
  江离随范思诚落了座,闻言收束了忐忑的心情,淡淡地回道:“秦公子莫不是做贼心虚,不然怎当我是防贼?”
  秦元化冷冷一笑,轻哼一声道:“本公子要什么没有,又何需做贼!”
  秦元化身边的一位红衣美人掩嘴娇笑道:“一位姑娘家指认秦公子这样的人为贼,莫非是秦公子偷走了姑娘的芳心?”
  春寒料峭,红衣美人一身纱衣,玲珑丰腴的身段若隐若现,一双葱剥的素手捂在如莲瓣一样娇嫩的唇上,这么低级的笑话,她却笑得花枝乱颤。江离冷冷地扫她一眼,不屑辩解,心甚鄙之。
  范思诚在旁却不依,“如花姑娘切莫拿江姑娘跟秦公子说笑。你是不知道,我跟江姑娘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谈婚论嫁近在眼前。”
  江离狠狠瞪范思诚一眼,想要辨驳,接触到秦元化饶有兴味的森冷目光,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秦元化微眯了眼,看范思诚的眼神复杂了很多。举手拍了两下,身后大帐里走出一群乐工,秦元化一挥手,丝弦声动。席间陪侍的女子纷纷起身走入场中,一时纱裙卷藕腿,动作生媚,满场香气缭绕,舞姿翩翩。
  席间的男子目光都移到了场中,引得四周出来踏青的人们也远远驻足观望。
  秦元化却偏过头来,不咸不淡地开口,“怪道范公子不肯承我的情,把如月送你,你都不肯收,原来却是心有娇妻美眷,看旁的美人,皆都入不了眼。不过恕我直言,据本公子所知,江姑娘并不是一个安于深宅大院的千金小姐。以前在太白居还打伤过我的侍卫,这样的姑娘,想来什么事都敢做的。以范公子这种温吞的性子,未必降伏得住,只怕娶来也会惹麻烦。”说着冷眼扫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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